第54章
……
“諸位——”
一樓那寬敞的舞臺上,身姿妖嬈的姚掌柜,遣散了那些跳舞的舞姬們,笑著介紹道。
“今日的重頭戲,正式開始�!�
“咱們樓里,剛接了一批從教坊司出來的人�!�
“眾所周知,教坊司的姑娘們,可都是世家貴女,從小琴棋書畫六藝通達,溫柔知禮,端正大方……”
“跟樓里養(yǎng)大的姑娘,可完全不一樣!”
“而且……不瞞諸位,今日這批女眷中,還有一位身份尊貴,流著皇室血脈的郡主……”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就連林從鶴都驚愕地站起來,看著那大放厥詞的掌柜,滿面不可置信之色。
怎么可能?
皇室血脈,怎可淪落至此?
……
天字一號房。
云清絮跟玄翼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錯愕之色。
“郡主?”云清絮不敢相信,“這樓里連郡主都敢售賣?”
玄翼卻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光微瞇,眼底泄出一點冷意來。
“若是郡主,那只會是那一位�!�
“怪不得本王的人找不到她的蹤跡,原來被賣到這里了�!�
“呵……”
云清絮聽的云里霧里,索性不再問他,而是快步走向那窗臺處,再次將窗戶打開。
……
天字二號房。
本應(yīng)該在深宮中安眠入夢鄉(xiāng)的林婉如,一身男裝,倚在窗前,看著那喧囂的人群,眸光閃爍。
身后,原本正在品茶的玄璟淵,也不喝茶了,眼中閃著熠熠的光芒,有些崇拜地看向林婉如。
“郡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夜會有這種熱鬧,才帶朕出宮來此的?”
林婉如聞言,表情一僵,眼底閃過一抹尷尬之色。
她……
不是。
她只是心血來潮,想逛一逛這古代的青,樓罷了,自已一個人又唯恐出什么意外,便叫上了玄璟淵,不曾想,會碰上這般稀罕之事。
但此刻,面對玄璟淵崇拜的眼神,她又不好自已揭自已的老底,只能故作清冷地挺直了后背,幽幽道。
“陛下不必心急,且往后看便是�!�
……
天字三號房。
云清川聽到姚掌柜的話后,也是面露錯愕之色。
但很快,他反應(yīng)過來什么一樣,看向?qū)γ嫔裆蛔儯琅f喝酒吃肉的連雍。
“連兄,這就是你今日說的驚喜?”
連雍擱下筷子,眸光幽深,“不錯�!�
云清川有些不解,“可……何故非要帶上云某?若只是為了讓云某長長見識,那……”
連雍擺手,眼底帶著笑,“今日讓你過來……是為了讓你買下她�!�
什么?!
云清川怔住。
……
天字一號房內(nèi),玄翼為云清絮解釋起那位郡主的來歷。
聲音溫和,徐徐道來。
“十年前,先帝身染重病,先帝異母同胞的弟弟,也就是當時的趙王,為了謀權(quán)篡位,勾結(jié)了當時的二皇子玄赫權(quán),對陛下逼宮�!�
“豈料,這一切都是先帝設(shè)的局�!�
“自已的兒子,先帝不忍殺害,便將二皇子貶為墮王,扔到西南邊陲,命他永世不得進京。”
“而趙王,則被全家抄斬。”
“只有一個孤女,曾經(jīng)的蕈月郡主,在如今的嘉華太后的苦苦哀求之下,活了下來�!�
“但卻被貶為奴籍,被秘密賣到江南,不知所終。”
“這些年,太后一直在尋找這蕈月郡主的蹤跡,卻只是秘密行動,不敢大張旗鼓�!�
“若那位姚掌柜所言為真,想必,今日這位壓軸的姑娘,就是曾經(jīng)的蕈月郡主……”
玄翼話音剛落下,外頭的姚掌柜,便開始介紹。
“老身也不吊各位的胃口了�!�
“來人!將這位曾經(jīng)的郡主帶上來!”
……
一番激烈的爭搶后,那位所謂的蕈月郡主,被天字三號包廂的貴客買下。
十萬兩銀子。
讓云清絮恍惚不已。
玄翼看她怔愣的神色,問道,“怎么,你想買嗎?若你想的話,本王去——”
“不必!”
云清絮急忙攔住他,苦澀一笑,“我連柳葉和月牙都養(yǎng)不起,我哪里能再養(yǎng)這樣一位郡主?您可饒了民女吧�!�
玄翼見彼此之間氣氛活躍了些,便也松了口氣,問道,“你還沒告訴本王,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云清絮眼底一閃,有些悵惘。
本想……進來尋找兄長。
可經(jīng)了這么一遭,她找人的心思也淡了。
找到又如何呢?還能把兄長給綁回去?更何況……依照兄長的性格,今日來此樓中,應(yīng)該是有正事要辦。
剛才,是她太過沖動和激動了。
“只是沒見識過,進來見見罷了……”
云清絮隱下真實的目的,眼底閃過疲意,“王爺,民女有些熬不住了,就先回府了�!�
玄翼見她要走,眼底一喜,也急忙跟著起身。
“本王送你回去�!�
云清絮心中再不情愿,卻知道自已奈何不了后者,只能任他跟著。
只是,不曾想,剛下樓梯,就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
“絮兒,果真是你�!�
云清絮腳步僵住,有些錯愕地回頭,看見林從鶴正站在樓梯口旁,身旁陪著綠蕪,滿面復(fù)雜地看著她,還有她身后的……玄翼。
第一百章
她真是好命
云清絮面色陡然煞白。7202
若說今日在這越秀樓中,試問云清絮最不想撞見誰,便是眼前的林從鶴了。
撞見兄長,她還能解釋一句她是為尋他而來。
兄長頂多罵她兩句,不疼不癢。
可剛才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林從鶴坦言往后不再涉足越秀樓,皆因為有了心儀之人。
如今,他口中的心儀之人大半夜出現(xiàn)在越秀樓……
而且,還跟另一位男子同行而來。
讓人作何想?
云清絮瞬間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縫藏起來。
林從鶴認出云清絮后,人也跟著僵住了。
他看看玄翼,又看看云清絮,最后,眼神落在那披在云清絮身上,很顯然是男子風格的大氅之上,眼底露出一抹神傷。
“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嗎?”
林從鶴認真地看著云清絮。
“你兄長入獄那日,你在林某府中的坦白之言�!�
“地牢中,當著云兄的面,你我之間的默契與承諾�!�
“還有你做的這一雙鞋子……”
林從鶴提起長衫,指著腳上那繡著梅花的鞋襪,眸光暗淡,“所以從頭到尾,是林某在一廂情愿嗎?”
看見那繡著梅花的鞋子時,玄翼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臉,看向別處。
林從鶴則繼續(xù)問道。
“絮兒,若你對林某沒有任何情意,你直說便是。”
“去地牢里救個人,對林某來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罷了,便是你不提,作為鄰居,林某也會相幫。”
“可你為何……”
“要縱容我對你的喜歡,多次給我相同的暗示和回應(yīng),讓我以為……以為……”
以為你與我是兩心相悅,互許情愫。
云清絮被他話中的逼問之意,給逼得往后退了兩步。
眼底,閃過一抹不堪。
喜歡?
喜歡是什么?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有喜歡一個人的資格嗎?
前世的她,一切努力只為活著,卻年紀輕輕,慘死在王府。
今生的她,只想好好活著,可命運將她一逼再逼。
去求林從鶴,是因為她走投無路了,她知道林從鶴對她一見鐘情,她知道后者心悅她。
那是她當時看到的,唯一能救活兄長的路。
她確實下賤,確實不要臉面,確實用女子的身份,來方便行事。
主動迎合林從鶴的喜好,主動關(guān)心他,為他縫補衣服,贈他鞋襪。
她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她只是覺得該這么做,才能對得起那點良心。
假如林從鶴這個救命恩人需要,她可以扮演出很喜歡他的樣子,將來,扮演一輩子。
因為他對她有恩。
“抱歉�!�
云清絮痛苦地閉上眼,又緩緩睜開,再看向林從鶴時,是坦誠和認真。
“三爺,我會喜歡上你的。”
身后,玄翼恨不得堵住云清絮的嘴。
當著他的面,說會喜歡上另外一個男人……拿他當什么?!
可玄翼忍住了。
他知道,他做不了絮兒的主。
只能將怒意撒到林從鶴身上,掃視著他身后面色復(fù)雜的綠蕪,冷聲道,“你林三口中的喜歡,也太廉價了吧?”
“一邊在這邊扮演深情,一邊又找來其他女子紅袖添香……呵,這般作態(tài),你還有臉質(zhì)問旁人?”
“林三,你風流的名聲,京中誰人不知?”
“就別在云姑娘面前裝老實本分了�!�
林從鶴聞言,惱怒地看向玄翼,深吸一口氣,“你別說我,王爺……若云兄知道你今日帶她來此地,你猜往后云兄還會讓你登云府的大門嗎?”
“你!”
林從鶴一句話,將玄翼逼得啞口無言。
“好了�!�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云清絮不愿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再爭吵起來,打斷他們之間的爭執(zhí)。
“林三爺,今日之事,我自會給你一個解釋和交代�!�
“從前我說的話,我兄長說的話,都是算數(shù)的�!�
“還有你——”
云清絮扯下身上的大氅,塞到玄翼手中,在玄翼錯愕的眼神中,冷下臉來。
“今日,多謝王爺?shù)呐e手相幫�!�
“只是你我終究沒有旁的緣分,我們之間的誤會太深更無法寬解,您若再這般不依不饒,那就是要將我往絕路上逼了�!�
“不必送了。”
云清絮轉(zhuǎn)身離開,出了越秀樓。
……
她走以后,玄翼面色陰沉如晦,也不再收斂,死死盯著林從鶴,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過。
“林三,本王警告你,別打她的主意,否則別怪本王心狠手辣。”
林從鶴本就不畏強權(quán),今日喝了些薄酒,更是膽大,毫不留情地揭開玄翼的傷疤。
“王爺便是滅了我侯府滿門又如何?沒有我林從鶴,也有周從鶴李從鶴王從鶴�!�
“你與她之間的問題,真的是因為林某嗎?”
“王爺,我敢打包票,您滅了我侯府之后,您前腳將她擄到王府里,后腳她便會自刎在你的后院之中……”
“不信,試試。”
林從鶴甩下狠話,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