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手按在桌子上,冷笑道:“你侯府難進,我云府的酒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他抓來擺在墻角的兩壇烈酒,擺在林從鶴面前,“要想留下可以,將這兩壇酒飲了,我云某便敬你是條漢子�!�
林從鶴臉色微變。
他雖愛飲酒,卻從不酗酒。
這兩壇子下去,他只怕有命進沒命出了。
云清絮也被自家兄長的動作給驚了,這壇子灌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
不就是一個位置嗎?她讓出來便是。
急忙過去攔,“兄長,林公子也是好意——”
云清川打斷云清絮的話,板著臉訓斥,“絮兒,男人之間的事,你就莫要插手了�!�
云清絮動作頓住,眼神在兄長、玄翼、林從鶴身上來回打轉,總覺得局勢有些失控。
一旁的黃氏本就知曉人情的婦人,又是個懂事的人精,看到他們那樣的眼神,又怎會不知他們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急忙將云清絮拉到自已的身側,勸道,“云妹子,他們男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已解決,你我不必插手。”
……
林從鶴見云清川態(tài)度這般決絕,知道今日這酒是必得喝了。
眸光掃過云清絮那微醉之后泛紅的臉頰,心中不禁一蕩。
嘴比腦子快,上前兩步按住那壇子,灑然一笑,“兩壇酒罷了,云兄開口,豈有不喝之禮?”
云清絮被黃氏半攏著,動彈不得,眼神卻不可置信地看著林從鶴。
這是要做什么,有什么可意氣之爭的,今日非得喝死在這里不成嗎?
佳人不贊同的眸線并未讓林從鶴羞惱,反而升出幾分暢意和勇氣。
他唇角微勾,看向那邊的玄翼。
指著那酒壺,朗聲笑道:“今日不請自來者,非林某一人�!�
“王爺金尊玉貴之軀,既進了云府,也要守云府的規(guī)矩,今日這兩壇酒,你我一人一壇,不醉不歸如何?”
玄翼眼底暗芒一閃而過。
聲音冷肅,“有何不可?”
抬腳就朝那酒壇走去。
身后貼身伺候的小廝見狀,眼底掠過一抹擔憂之色。
王爺前年受傷,傷在肝臟,太醫(yī)說了,萬不可飲酒過量,否則有性命之憂。
剛才已喝了不少,如今又這么大一壇子,若都灌進去……
他有心相勸,可看著玄翼果斷決然的步伐,又不敢打斷他的興致,只能悄悄給角落里的侍衛(wèi)使了個眼色,吩咐后者盡快出門買藥。
“爽快!”見玄翼這般果決的挺身而出,林從鶴贊了一聲,也不再拖延。
打開面前那壇女兒紅,往酒盅里灌了一壺,仰頭倒入唇中。
喉結涌動,不過片刻,一壺酒已飲盡,他腳下虛浮地晃了兩下,目光卻仍清明。
晃了晃空蕩蕩的酒壺,眼神灼灼,掃了云清絮一眼后,復又落在玄翼身上——
“王爺,請!”
玄翼面無表情地端起一旁的海碗,將壇中的女兒紅連滿三碗,然后長袖微抬,三碗酒一飲而盡。
動作灑脫、神態(tài)怡然,一派尊貴之態(tài)。
再抬眸時,眸光凌厲斐然。
“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平白讓人看熱鬧。”
“不如這樣吧。”
他看向云清絮,借著酒意,不再掩飾自已的灼熱與占有欲。
“聽聞云姑娘素愛寫字作畫,文采斐然。不如取您一副字畫做彩頭,本王與林弟比賽,誰先飲完壇中之酒,誰便得一副云姑娘的墨寶相贈,云姑娘意下如何?”
第四十四章
攝政王病了
云清絮萬萬沒想到,看熱鬧會看到自已身上。
她往后退了兩步,面色有些為難。
她的字畫雖然在女子中尚算不錯,可今日出席宴會的都是像兄長這樣苦讀多年的文人墨客,她那點兒微末的筆畫,怎能拿出來獻丑?
正要推拒時,云清川先冷笑一聲開了口。
“女子筆墨,豈能隨意贈予他人?攝政王若想要,云某那有半幅古跡,正缺同道中人賞玩,王爺待會兒若贏了,便請移步云某的書房吧!”
雖然口中說著邀請的話,可神色卻很不善。
似乎攝政王只要敢答應,他就要他好看一般。
玄翼自動忽略云清川眼底的威脅之意。
他鳳眸流轉,眸中自有思忖。
云家只有一個書房,日常寫字作畫想來都在一處,去云清川的書房跟去清絮的書房有何差別?
于是,欣然應允。
拱了拱手,溫聲道:“云兄既如此言,本王自當遵從。”
而后,不再看云清川吃人一眼的眼神,轉眸落在酒壇之上,又為自已倒三碗,一飲而盡。
而接著,將那空碗朝向林從鶴的方向,眸中,盡是勢在必得之意。
“林三,請——”
林三爺不是個傻的。
聽玄翼提起想要云清絮的筆墨時,便覺得不妙。
再看他對云清川的態(tài)度,那絲不妙變成了篤定和憤怒。
他說這金尊玉貴的攝政王怎有閑心,來一個江南舉子的家中參宴,到頭來竟是看上了人家的妹妹,想讓這江南舉子做自已的大舅哥!
他那樣的身份,娶回去做甚?
當妾還是當側妃!
而且,前幾日宮里不是下了圣旨,將自已
那好侄女賜給玄翼做側妃嗎?
如今婚禮都未辦呢,他竟開始對別的女子動心,他,他也太過分了……
而且,若旁的東西,讓也就讓了。
可心動之人,如何能讓?
林三爺雖是散漫疏狂的性子,但面對自已真正在意的東西時,骨子里的占有欲也會被激發(fā)出來。
哪怕對面之人是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他也絲毫不懼。
林三爺端起手中的酒壺,眸光認真,“王爺——請�!�
半炷香后。
一壇酒已見底。
二人扶著桌面,雖有狼狽之色,但面容尚算平靜。
林三爺豪邁地揮手,“再來一壇!”
玄翼也寸步不讓,眸光冷肅,吩咐道,“取烈酒來�!�
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今日,他與林從鶴之前必要喝趴下去一個。
而那個人,絕不可能是他。
云清川眉頭緊皺,“二位身份尊貴,待會兒若出了事,可別算在云某頭上�!�
魏世子見狀拉住云清川,笑著對攝政王和林三爺?shù)溃骸霸菩趾群苛耍焕^續(xù),繼續(xù)……”
接著,他將云清川扯到角落里,勸道,“云兄,我知道你今日心情不痛快,可那兩位是什么身份,再不痛快也得忍忍�。 �
“今日這陣勢,沒個個把時辰只怕解決不了,這么多人干等著也不是事兒,你讓女眷去廚房做些解酒湯來,他們拼他們的酒,我們聊我們的事兒,互不相惹,也算全了兄弟們過來給你開宴的情誼啊�!�
云清川知道這個道理,看了一眼那邊提了新酒的玄翼和林從鶴,嘆了一聲道,“這院子留給他們吧,你叫上華兄他們,一同去主院吧!”
……
閑花弄影,濁酒對燭。
月上中天時,飲酒行詩的學子們,終于抗不過酒勁,東倒西歪,昏昏欲睡。
其中,云清川被灌得最多。
但他撐的最久。
手中的毛筆往一旁的桂花樹上一甩,提著酒壺又往唇中灌了半盅,邁著潦倒的步子,在院中一邊踱步,一邊作詩。
“也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十年苦讀寒霜鬢,鬢邊釵,釵月漾漾入金鑾,問功名……”
他扶著桂花樹遒勁的枝干,隔著桂花的疏影看向天邊的月輪,想到數(shù)日后的秋闈,想到這些年的埋頭苦透,想到帶著絮兒輾轉、流離的歲月……
心頭又是暢快、又是自憐、又是茫然。
功成名就,且看一朝��!
……
云清川手中的酒壺脫落,砸濕了他的袍角,他靠著桂花樹,緩緩坐躺在地上,忘記了還在別院喝的不可開交的玄翼與林從鶴,沉沉睡去……
得到消息的云清絮,急忙從廚房端著解酒湯出來,看到癱睡在地上的云清川后,又是苦笑,又是無奈。
和柳葉一起將他攙扶回房中后,又并著黃氏一起,將其余喝睡過去的舉子書生,扶進客院之中。
關了客舍的門出來時,黃氏拍著她的手勸道,“清絮妹妹,往后等云公子高中,想來少不了這樣的聚會,家中只有兩個伺候的婢女,到底單薄了些�!�
“姐姐我同城南那群典賣的婆子們有些熟識,你若需要小廝什么的,盡管把條件報給我,回頭我好好給你挑兩個人送來�!�
黃氏引著云清絮進了后院,耐心地教她,“等以后云兄做了官老爺,家里就得你先代掌了,還跟現(xiàn)在這樣糊涂渾噩地過日子可不行,你要多學學御人治下之術,往后才能不被人欺瞞了去�!�
云清絮聞言,尷尬一笑。
黃氏的好意,她何嘗不知?
只是兩世的經歷,讓她習慣了親力親為,凡事自已能動手的,絕不麻煩別人。
柳葉姐妹兩個能進府,都算得上意外了。
主動再買小廝?
云清絮覺得還是等兄長當了大官再布置也不遲。
嘴上應下,心里卻擱置一邊。
跟著黃氏一起,朝那別院之中走去。
正院的幾人,都已喝的昏睡過去,也不知別院酗酒的兩人,是否拼出了結果。0304
誰料,腳步還沒邁進月門,玄翼身旁貼身伺候的小廝就已沖過來,跌跌撞撞的,直奔謝綰,面色極為難看。
“云姑娘,我們攝政王飲酒過多,病發(fā)了……”
什么?!
云清絮不可置信地看著那面侍衛(wèi),啞然道,“他有什么病?”
她前世在攝政王府伺候多年,不曾聽過玄翼有何重癥�。�
侍衛(wèi)苦澀道,“王爺前年心脈受傷,太醫(yī)說了,不可飲酒過量,否則會有性命之虞,這些年王爺謹記太醫(yī)的話,不敢有疏忽和懈怠,可今日為了和林三爺拼酒,一壇皆一壇的灌下去,如今已不省人事……生死不知啊!”
“云姑娘,你快進來看一看吧!“
侍衛(wèi)面色焦灼,引著云清絮快步朝那趴在桌上昏睡過去的玄翼走去……
第四十五章
他的酒氣
云清絮看到玄翼臉上的紅疹之后,眉頭便皺起來。
只見那俊朗冷硬的側臉上,從額上到耳后再到脖頸,俱是密密麻麻的紅疹,像中了風毒一樣,極為刺目。
一旁的黃氏驚疑道:“哎呀!王爺是不是不能飲酒呀!”
“聽大夫說,有些人因為體質問題,但凡飲酒,輕者昏迷長疹子,重者休克危及生命!”
云清絮聞言,面色愈發(fā)難看。
玄翼身份貴重,若真在云府出了什么事兒,她和兄長如何擔得起!
提出酗酒比拼的是他,如今喝了兩壇昏過去的也是他,玄翼今日哪里是暖宅來了,分明是來砸場子了!
可如今這情況,再怪他也晚了,還是盡快將這個麻煩給送走的好。
“你叫我有什么用,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找大夫!”
饒是云清絮脾氣再好,此刻聲音里也忍不住帶上惱怒。
侍衛(wèi)見狀,忙苦著臉道:“云姑娘,奴才這就去找大夫,可王爺這會兒情況危急,萬一坐上馬車遭遇顛簸出了其他意外,那奴才就是賠了這條命都賠不起啊�!�
“勞您搭把手,把王爺先扶到里屋歇息,奴才這就將大夫帶過來!”
昏迷之人,最忌顛簸,云清絮也知他的為難之處,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尋醫(yī)吧,我跟黃姐姐將他扶到屋里便可!”
“姑娘心善!那王爺就交給您了!”
侍衛(wèi)幾不可察地給“昏迷”的玄翼使了個眼神,接著腳下生風,一溜煙竄了出去。
云清絮看著滿院狼藉,茶碗杯盞散落一地,還有昏迷不醒的玄翼和林從鶴,嘆了一聲。
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早說了她云家廟小,容不下這兩尊大神,偏偏他們非要過來湊熱鬧。
最后一回了,往后絕不可能再在家里辦勞什子宴會了。
即便有朝一日兄長高中,頂多也就是使些銀子在酒樓里辦一場,絕不會邀這些人進家了。
云清絮搖了搖頭,認命地看向黃氏,“黃姐姐,您跟我一起把他們扶回去吧�!�
“誒!”
黃氏聞言,立刻上手,手剛搭在玄翼肩上,忽然察覺到一道凌厲的視線,刺在她的手腕上,如被蝎子扎了一般,逼得她迅速將手收回來。
她后退兩步,驚愕地低頭,便看見那“昏迷”的玄翼,不知何時鳳眸微抬,帶著冷意與殺意的眸光,落在她剛才觸碰過他的十指上,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你若再敢碰一下,信不信剁了你的手。
黃氏深吸一口氣,強壓住眼底的驚駭。
這……這攝政王根本沒醉,他在裝醉!
黃氏心思剔透,眼珠一轉便知道攝政王裝醉的目的,急忙收回眸光,主動走到另一邊,摻起了昏迷不醒的林從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