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們長春侯府因為得罪了某個暗中的勢力,而被拔地而起,全員誅滅。
夢醒之后,夢中的細(xì)節(jié)歷歷在目,恍若親身經(jīng)歷一般,那種被抄家滅族的恐懼,讓老夫人連著失眠多日。
普濟(jì)寺的大師告訴老夫人,唯一的破局之人便是這位江南出生的云氏。
所以,老夫人才力排眾議,親自操持起云氏和三老爺?shù)幕槭隆?br />
想到老夫人的固執(zhí),王嬤嬤憐憫地看了一眼林婉如。
七小姐……到底還是年輕稚嫩啊……
……
門外的人銷聲匿跡后,云清絮也漸漸地平靜下來。
看著日近中午,想到今晚便是中秋了,急忙去廚房里翻出昨日采買的配料和模具。
油、ru、糖混合,篩了糯米粉和粘米粉打進(jìn)去,攪拌之后靜置。
小火慢開,將泡好的紅,豆和玫瑰花放到砂鍋之中,熬成了紅,豆玫瑰醬。
待醬放涼之后,和以蜂蜜、桂花、漿粉、做成了內(nèi)餡。
接著,將內(nèi)陷塞進(jìn)餅皮中,放在模具里,擱在鍋上蒸熟。
半個時辰后。
滿室飄香。
云清絮取下模具,看著那花瓣狀的冰皮月餅,眼底泄出溫暖的笑意來。
小時候,每到中秋,娘都會做……
等等。
她忽然愣住。
為什么,她會想起了幼年的事?
雖然只是一個片段。
但兄長說過,她幼年時曾經(jīng)遭過一場大災(zāi),從前之事忘得干干凈凈……
她的記憶,因為兩世的重生,難道要慢慢蘇醒過來了嗎?
……
幼年的記憶一閃而過。
云清絮并沒有深究。
等月餅放涼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似乎做的有些多了。
月餅容易積食,她和兄長兩人根本吃不完。
想到荔枝巷住著的那幾戶人家,云清絮轉(zhuǎn)身去拿了牛皮紙進(jìn)來。
包了六份,每份裝了五個月餅,又塞了些果子進(jìn)去,挨家挨戶的敲門送禮。
馬上就要走了,當(dāng)作彼此的送別之禮吧。
有人在家的,她便敲門送進(jìn)去,不在家的,便擱到門檐下,貼心地留了紙條。
最后一家,便是隔壁那江南行商。
云清絮正要敲門時,那門竟然自已開了……
露出一面繡著暗紋的袍角。
這衣袍,有些眼熟。
云清絮正要抬頭看時,砰的一聲,門又被狠狠關(guān)上。
她愕然地看著那緊閉的院門,不明所以。
門后。
玄翼強(qiáng)壓住眼底的慌亂之色。
調(diào)整好呼吸之后,捏著嗓子,發(fā)出比平時要尖銳的嗓音。
隔著門縫道:“你是……”
門外。
云清絮覺得這聲音似在哪里聽到過一般。
這就是那個只聞名不曾見面的江南行商嗎?
這聲音聽來,不像是那種大腹便便的商人之態(tài)啊……
還未深想,對面便又說道。
“你是隔壁的云姑娘吧?多謝你上次送來的玉笛,我很喜歡。”
提起那玉笛,云清絮便想起那個溫柔的夜晚,不禁笑道,“寶劍贈英雄,我和兄長都不會吹笛,送給你也不算埋沒了它�!�
“今夜中秋,你的家眷沒有過來陪你過節(jié)嗎?”
門后之人,澀然一笑,“抱歉,我并無父母,也無家世……”
倒是淪落天涯的可憐人了。
云清絮心中嘆了一聲。
那人又道,“不好意思,生的丑陋實在不敢見人,還請姑娘見諒�!�
云清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點了點頭。
這樣尖利的嗓音,像被火鉗燙過一般,應(yīng)該是受過什么罪,估摸著臉上還帶著疤瘡之類,訥于見人可以理解。
怪不得平時院門緊閉,搬來許久,街坊鄰居都沒見過這位江南行商。
云清絮溫聲道:“沒關(guān)系的,倒是我突然上門,沖撞了您,這是我做的冰皮月餅,是南方的口味,今夜中秋,愿公子您萬事和順,將來也能得圓滿�!�
她將繩子綁在門鎖上之后,便不再打擾,回了自家庭院。
殊不知,門庭之后,看著那一提月餅的玄翼,是如何心潮澎湃……
……
長春侯府。
玉老夫人將龍頭拐杖狠狠甩在地面上,摩挲在指尖的佛珠散著瑩潤慈悲的光,卻壓不住心頭那蓬勃的怒意。
她冷眼看著一臉倔強(qiáng)的林婉如,怒聲呵斥。
“跪下!”
林婉如皺眉,腳下沒動,開口勸道,“祖母,什么人命天命都是無稽之談罷了。”
“孫女認(rèn)為事在人為,侯府的未來不在某個人手中,而在——”
“來人——”
老夫人叫來守在外面的家仆,冷聲吩咐,“七小姐既然不會跪,你們便教教她該怎么跪!”
家仆對視一眼,二話不說,一腳踹向林婉如的膝窩——
嘶。
膝間一軟,林婉如鋃鐺跪在地上,唇間溢出痛呼。
第三十三章
一門好婚事
林婉如跪在地上,狼狽不已。
她掙扎著想起來,可那家仆們的手臂跟鐵腕似地,死死壓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穿越而來,她仗著自已獨到的眼光和兩世的記憶,事事順利,何曾被如此羞辱!
“祖母!”
林婉如眼底掠過濃重的恨意,“那云氏本就是奸佞小人,孫女何錯之有!”
“這般女子,娶進(jìn)府中也是敗家之源,孫女所作所為,不過都是為侯府考慮罷了!”
“難道您只問神佛,不問人心嗎?”
這話一出,玉老夫人氣得差點當(dāng)場咽氣。
“孽障!你這個孽障!”
她扶著王嬤嬤的手勉強(qiáng)站穩(wěn),再看林婉如時,再無之前的欣賞和贊許。
“你進(jìn)府之后,不思女德女戒,忙于經(jīng)商之事,念在你鄉(xiāng)下長大,孤苦可憐的,便縱了你幾分。哪怕是你折騰出那什么林氏商行,我也并未開口斥責(zé)�!�
“你看滿京侯爵府邸,有哪家允許自家兒女拋頭露面經(jīng)商的?明面上的生意是給平民老百姓做的,富貴之家只做暗地里的生意,從不與民爭利!”
“想著你不過一時新鮮,等將來厭倦了尋了好人家嫁過去,總能明白一二�!�
“能入攝政王府為側(cè)妃,能得陛下的青眼,那是你的運道,是你的榮幸!”
“可你看看你如今驕縱的姿態(tài),莫不是以為滿京城都姓林了,莫不是以為自已已經(jīng)富甲天下了?”
“你既為侯府女,就應(yīng)當(dāng)有大家女的胸襟和修養(yǎng),和那云氏左右不過是口舌之鋒,你又何苦緊緊相逼?”
“為了這點意氣之爭,連祖母的孝義都不顧了嗎?讓你跪下認(rèn)錯,你竟然還敢反駁?”
“來人!”
老夫人指著林婉如,恨鐵不成鋼道:“將她押入祠堂,跪上半個月再放出來!”
林婉如不可置信地仰頭,聲音拔高,“您這是侵犯我的人身自由!”
玉老夫人不懂她那些歪歪道道的言論,直接命王嬤嬤堵了她的嘴,強(qiáng)硬地將她拖向祠堂……
罪魁禍?zhǔn)妆粠ё吆�,王嬤嬤急忙走到老夫人面前幫她順氣�?br />
勸道,“七小姐也是年少輕狂,往后總會沉穩(wěn)下來的�!�
老夫人卻搖了搖頭,看著外頭漸沉的天色。
“往后,又是什么時候呢?”
她等不得,侯府也等不得了。
夢中那被抄家滅族的記憶,雖然沒有明確時間,但似乎……離得很近。
“老三在哪?”
玉老夫人命令道,“別管他在哪個秦樓楚館,立刻讓他回府,若敢阻攔,直接將他綁回來!”
“懷業(yè)大師的判斷絕對不會錯,這樁婚事,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必得讓他娶那云氏女為妻!”
“去請京城最好的媒婆過來,挑個好日子,待那云氏的兄長在家時,直接上門提親!”
“還有這個……”
玉老夫人褪下手腕上的玉鐲,遞給了王嬤嬤。
“這是老身嫁入侯府時的陪嫁之物,此物當(dāng)作媒契,讓媒人一起送上門去�!�
“是!”
王嬤嬤掩下眼底的驚駭之色。
她明白了,老夫人這回是動真格了!
……
云清絮花了兩天時間,終于將宅院收拾干凈了。
她和兄長的雜物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匮b了兩個馬車。
趕馬地車夫一邊幫云清絮抬箱子,一邊贊道:“從城南搬到城北,姑娘您在京城也算是熬到頭了,城北都是貴人住的,龍氣旺盛,公子這回科舉,必能高中!”
云清絮最愛聽兄長高中的話,一邊用帕子擦著額頭的汗,一邊將早上做的槐花包子遞給車夫。
“您也忙活一上午了,墊墊肚子吧�!�
“我去房里和兄長檢查檢查,是否還有遺漏的東西�!�
“好嘞!”
車夫接過包子,咬了一口,雙眼發(fā)亮,“姑娘手藝真好,可以考慮開個包子鋪!”
云清絮掩唇輕笑,“若我開了,您記得去給我捧場�!�
“一定一定!”
紙袋里一共裝了三個包子。
云清絮走后,車夫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個,正準(zhǔn)備對剩下兩個下手時,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道陰影。
俊逸無雙、五官又帶著些冷硬的高壯男子,站在他面前,擋住了大半的日光。
迎著那冰冷如實質(zhì)的視線,他后背升起津津冷汗。
在看到那男子腰間別著的羊脂玉佩時,他瞬間明白,眼前男子,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將嗓子里剩余的包子咽下去后,車夫驚畏地開口,“你,你要做什么?”
玄翼往他手上塞了一塊銀錠子,指了指他手中的包子。
車夫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玄翼又扔了一塊。
眸光,愈發(fā)危險。
車夫打了個哆嗦,瞬間反應(yīng)過來,急忙將手中的包子遞過去,哭喪著臉道:“貴人的銀錢,小的不敢收,這包子就當(dāng)孝敬——”
玄翼沖他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而后壓低聲線問他。
“待會兒搬去哪兒?”
車夫愣住。
玄翼不差錢,這回直接塞了一把兩的銀票。
車夫盯著那銀票上的數(shù)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連連點頭。
“未央街十三號。”
玄翼滿意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時,聲音冰冷。
“不許泄露你我的交易�!�
而后,在車夫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進(jìn)了隔壁的院子。
……
云清絮一出門,便看見滿目呆滯的車夫,跟個傻子一般,坐在那兒嘿嘿傻笑。
訝異地問道,“您沒事吧?”
百兩銀子入了兜,再看云清絮,車夫恨不得將她供成自已的祖宗。
趕緊接過她手中的木箱子,大驚小怪道:“云姑娘快上車,這么重的東西怎么能讓您提著呢!“
“車廂里小的已經(jīng)騰好了地方,還給您鋪了軟墊,您快坐上去吧。”
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讓云清絮一臉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