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他獨自一人出了葉府，回頭看了一眼這富麗堂皇的富商之家，記住模樣，這才轉(zhuǎn)身上了街。
街上人來人往，商販走卒叫賣聲不絕，居民不少。
他在城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摸清了這座城池大小以及各處分布，期間還差點大白天就被請進那間花暖樓，好懸才脫身。
他背著魔兵走得這么大搖大擺，若是余青瑭和青竹遇見他，肯定會來找他。
也不知道是沒找到，還是尚未反應(yīng)過來。
眼看著就要到正午，葉辰焱無法，只好先回到葉府，準備去見那位余姑娘。
正午時分，護城河上，兩艘畫舫泛舟湖上，伴有水鳥游魚戲水而過，頗有詩情畫意。
葉辰焱就站在船頭，遠遠看對面那艘船，仔細聽，能聽見陣陣琴音傳來。
但不是余青瑭彈過的那幾首。
他擰起眉頭，撐著槍杵在船頭，往那兒看――幸虧來之前他想辦法忽悠著把家里那位丫鬟扔下了船，留在岸邊，不然這會兒還得催他背詩。
兩艘船慢慢接近，葉辰焱總算看見了船頭上的身影。
船頭的姑娘一派大家閨秀模樣，一身淺藍衣裙隨風(fēng)而動，面覆輕紗也不難看出容姿絕妙，是個美人。
葉辰焱清了清嗓子，那位余姑娘稍稍側(cè)首，含羞帶怯地看了他一眼，又飛快轉(zhuǎn)了回去。
葉辰焱：“……”
不太像。
但興許是他迷迷糊糊真把自己當成了余姑娘，還沒反應(yīng)過來。
葉辰焱想了想，直接用長槍勾住對面的船身，船艙里鉆出來一個鵝黃裙襖的丫鬟，又驚又怒：“你干什么呀！無禮！”
葉辰焱已經(jīng)跳上了船，湊近看她：“她不像，是你嗎？”
“什么�。 毖诀叩雇藘刹�，伸手指著他，“你、你……登徒子！”
“也不是�！比~辰焱直接一撩船簾鉆了進去找人。
可惜這位余姑娘此次出行也是輕裝簡行，沒帶多少仆從，除了幾個嚇壞了的小丫鬟，就是個撐船的。
葉辰焱仔細看了每一個人，都不是。
“嘖�！彼麛Q起眉頭，敷衍地抱拳道歉，“失禮了�！�
又縱身一躍，回了自己船上。
他才落地，身旁忽然落下一只尖嘴長腳的白毛水鳥。
葉辰焱一怔，上下打量它，正巧，對面也在打量著他。
葉辰焱面上一喜，蹲下去看它：“不會是你吧？”
水鳥扭過頭去看隔壁船。
船上的丫鬟拉著余姑娘大呼小叫：“小姐，這人不是個瘋子就是個傻子吧！他跟鳥說話，還、還那么無禮！”
葉辰焱：“……”
他面無表情地扭頭進了船艙，自己拎起撐船的長桿，飛速和她們拉開了距離。
那水鳥就從船頭飛到了船尾，重新落到了他身邊，淡然開口：“是我，但不是你想找的余青瑭。”
葉辰焱也不意外，撐著長桿回頭看他：“能找到一個也好。”
“我沒換姓名，還以為這兒有規(guī)律可循，但前輩你都不是人了……恐怕也就是湊巧�！�
“嗯�！鼻嘀癞斔B也一派宗師風(fēng)范，并不驚慌，“那位余姑娘顯然不是你要找的那個�！�
“哎�！比~辰焱嘆了口氣，“那我的余呢。”
青竹忽然扭頭，?_地一下將頭探入河下，叼著一條肥美鯉魚，仰頭吞了下去。
葉辰焱：“……”
青竹看他一眼：“怎么？”
葉辰焱按了按眉心：“前輩，那是生魚�！�
“我如今是水禽，就該這么活。這樣才算是體驗輪回�！鼻嘀癜阳~咽下去才開口，“城內(nèi)我不方便尋找，我一上岸就有人攆著我跑，麻煩�！�
葉辰焱盯著它：“那我把你帶回去？”
青竹也不拒絕：“也行�！�
片刻之后，葉辰焱帶著一只水禽回了葉府。
他才踏進家門，就看見丫鬟朝他擠眉弄眼，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一個長相威嚴的男人氣勢洶洶朝他走來，顫抖著手指他：“逆子！”
葉辰焱睜大了眼，反應(yīng)過來，這大概是那位葉老爺。
“我讓你去見余姑娘！”葉老爺記得彎腰對他拍手，“我是希望你給我?guī)�兒媳婦回來，你看看你帶了個什么？”
他氣急敗壞指著青竹，“你帶了只鳥回來！我真是……”
他揚手作勢要打，葉辰焱還沒躲，那邊就殺出來一個雍容華貴的美婦，哭喊一聲就抱住了男人：“老爺――”
她拉長了音調(diào)，哭得梨花帶雨，“是我不好，我沒教好孩子，可他身體不好，經(jīng)不得打啊老爺！”
她一邊哭，一邊偷偷對葉辰焱使了眼色，示意他快跑。
身后的丫鬟已經(jīng)偷偷幫他打開了門。
葉辰焱：“……”
被人這么慣著，也難怪這位葉少爺養(yǎng)成這幅德行。
但反正現(xiàn)在便宜了他，葉辰焱順水推舟，拔腿就跑。
才出了葉府，青竹跟在他身邊，無視周圍人驚奇的視線，扭頭看他。
葉辰焱若有所思：“前輩，你身上的儲物戒、靈寶之類的，都還在嗎？”
青竹沒有答話，只抬起細長的后腿，那上面居然有個翠玉小環(huán)，顯然是還在。
葉辰焱低笑一聲：“那就好�！�
他抬起手，露出系在手腕上的紅繩，“幸好五師兄當初送的還沒丟�！�
他帶著一只水鳥大搖大擺走在街上，一路順著紅繩的指引，走到了……余府跟前。
葉辰焱：“……”
還真是這兒。
門口的護院顯然認得他，也聽說了他今天的荒唐事跡，警惕瞪著他：“你、你來做什么！”
青竹扭頭看他，懷疑他現(xiàn)在很難進這院子。
葉辰焱為難地伸出手指撓了撓下巴，而后深吸一口氣，俯身作揖，誠摯開口：“晚輩今日胡鬧，現(xiàn)在特意前來登門道歉。”
青竹：“……”
護院愣�。骸鞍。磕恰⒛沁@鳥……”
葉辰焱順手把他的腦袋一起按下：“它也嚇著余姑娘了，一起道歉。”
青竹張了張嘴，被葉辰焱一把捏住了鳥嘴。
青竹：“……”
作者有話要說：
青竹：……現(xiàn)在的后輩都很沒有禮貌。
第125章
打劫
葉辰焱一番死纏爛打，總算還是進了余府。
只不過對方把他引進會客廳后就不再招待，葉辰焱掀開茶蓋看了一眼，連茶都是涼的，表明了不受待見。
但他也不是真的要余府青眼，因此也并不在意，只專注看手上的紅繩。
青竹掃他一眼：“怎樣？”
“近了�！比~辰焱不死心地推開一點門縫偷看，“應(yīng)當是很近了，不會就在門口吧？”
可門口四下無人，大概是刻意要冷落他們一陣。
葉辰焱又關(guān)上門，掀開桌布看了看底下：“他總不會也變成了什么小動物吧？”
他撥開青竹，“前輩你走路小心點，別踩著螞蟻什么的，萬一是他�！�
青竹：“……”
“我有些推測�！�
葉辰焱扭頭看他。
“在這輪回丹中體驗的人生，或許與自己心底的愿望有些關(guān)聯(lián)�！鼻嘀衽ゎ^看他，“但稍顯扭曲。”
“我向往閑云野鶴的生活，就變成了一只水鳥�！�
“而你如今做這富貴閑人……”他若有所思，“或許是向往父母親情。”
葉辰焱表情有一瞬間的微妙：“心底的愿望……”
他很快調(diào)整了過來，“要是這樣就好了�！�
“這樣的話，我至少不用擔(dān)心他遇到危險。也不知道余家有沒有養(yǎng)個喜歡吃喝玩樂的小玩意……”
他順著紅繩的指引，再次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尋找方位――這紅繩品階不高，只能模糊定位，現(xiàn)在也只能告訴他余青瑭就在附近，沒法給他指明更細的方向。
如果余青瑭在，大概會說這萬一就像導(dǎo)航結(jié)束告訴你目的地就在附近自己找去吧，至于在附近樓里還是地下，那就說不準了。
葉辰焱敲了敲墻，神色微動：“隔壁是不是還有個客房？”
“大概吧�！鼻嘀裨鞠胱揭巫由�，但可惜這椅子向來是為人設(shè)計的，不太適合鳥坐，他也只能遺憾放棄，慢慢在屋內(nèi)踱步。
“不像在這，他若是在這房間，見到只有我們兩人，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出聲……除非沒長嘴。”
他又頓了頓，“但沒長嘴應(yīng)當也能出聲。畢竟我這身體只是一只尋常水鳥，卻也能口吐人言……你去哪？”
葉辰焱已經(jīng)推門出去：“這兒沒有，去隔壁找找。”
青竹無言跟了上去：“……你來別人家中道歉，卻還隨意亂逛，要是被人看見，回去你娘應(yīng)該護不住你�！�
葉辰焱挑眉：“可我又不是當真來輪回的。”
青竹拿眼覷他。
葉辰焱收回目光：“至少得先把他找到，剩下的之后再說�！�
他推開隔壁房門，里面陳設(shè)和隔壁大抵相近，估計也是待客用的房間，只有些細微處的不同。
葉辰焱才剛剛邁進去，就覺得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似有所感，順著靈感扭頭看向――墻上的一尊財神像。
葉辰焱：“……”
青竹從門邊擠進來，也跟著抬頭看過去，沉默三秒開口：“他想當財神？”
葉辰焱艱難開口：“可能只是想發(fā)財�！�
墻上的財神像沒吭聲。
葉辰焱緩步走到他面前，試探喊了一聲：“青瑭？”
財神像沒動，也有可能是不能動。
但他總算開了尊口，發(fā)出了一聲細如蚊吶的“嗯”。
葉辰焱彎了彎嘴角，沒忍住笑：“咳！哈哈！”
他像是一瞬間如釋重負，背對著桌子坐下，就對著那尊財神像笑得前仰后合。
余青瑭聲音滄桑：“笑吧笑吧，你就笑吧�！�
“你都不知道我眼睛一閉一睜，發(fā)現(xiàn)自己被掛到了墻上動也不動有多害怕。”
“你倆進來之前我都不知道我是個財神像，我全都往恐怖片方面想，什么風(fēng)干人皮、掛墻上的眼珠裝飾……”
“他們還點香熏我，我眼睛都睜不開――不對，現(xiàn)在算是閉不上……”
見他越說越委屈，葉辰焱趕緊站起來，先替他把面前的香滅了，踩著凳子將他從神龕里取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知道是他以后，連這格外喜慶的財神像都顯得可愛了幾分。
葉辰焱眼帶笑意：“現(xiàn)在你知道了，沒變成什么嚇人的東西，是一尊財神像，可喜慶了。”
余青瑭幽幽嘆了口氣：“你還笑呢，有什么可樂的。”
“你可想想吧，連變成財神像都有可能，這下要找老丹王，真跟大海撈針一樣了�！�
葉辰焱挑眉：“船到橋頭自然直，你變成財神像都被我找到了，有緣自會見到。”
“行吧�！庇嗲噼┮姷剿卜判牟簧�，“雖然不能動彈還是有點難受，但人總得往前看……順便這鳥不會是前輩吧？”
青竹淡淡應(yīng)了一聲：“嗯。”
余青瑭一下子覺得它親切起來：“真巧啊前輩，你也不做人啦！”
青竹：“……”
余青瑭還指揮葉辰焱：“給我轉(zhuǎn)一下，我現(xiàn)在視角有限，不能自己扭頭，讓我看前輩一眼�！�
葉辰焱配合地轉(zhuǎn)過了財神像。
青竹伸長修長脖頸，并不介意他看。
余青瑭夸他：“前輩你好白��！野生的都還能這么干凈，一定是好愛干凈的小鳥！”
青竹歪了下腦袋，覺得這夸獎有些古怪，但還是勉為其難接受，順便給他展示了一下鳥類怎么用嘴巴整理羽毛：“這輪回丹也是奇特，我變成水禽之后，無師自通就知道了怎么運用自己的身體。若是自己愿意沉浸，或許當真能有所收獲�！�
余青瑭若有所思：“那我現(xiàn)在真能保佑別人發(fā)財嗎？”
“那也得回去再發(fā)財�！比~辰焱笑了一聲，端起財神像往門外走，“走了，帶你回去�！�
青竹忽然發(fā)出了一聲鳥叫。
葉辰焱腳步一頓，抬眼往余府深處望去――那里看著是通往后院，正傳來一陣鬧哄哄的喊叫。
青竹張開翅膀，率先落到近前去看熱鬧，葉辰焱就裝著追逐它，也順理成章跟著看了過去。
幾名護院正壓著一個年紀尚小的小廝，他一臉惶恐，嘴里嚷嚷著什么“放開我”、“見鬼了”，揮舞四肢掙動起來。
葉辰焱神色微動，連忙追問：“見了什么鬼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后急急忙忙跑來一個婆子，大聲喊著：“閃開！”
她拿著一塊濕帕子，一眼瞧見葉辰焱懷里抱著的財神像，一邊喊著“財神爺保佑”一邊就用濕帕子糊了他一臉，然后扭頭塞進了小廝嘴里。
余青瑭：“……”
葉辰焱沉默抬手替他擦了擦臉上、身上的水珠，無言抬頭看著他們動作。
婆子擦著額頭汗珠：“好了好了，沾了神仙福氣，肯定壓得住�！�
“去藥鋪，找孫大夫抓一把驅(qū)邪的藥回來，給他喝下去就好了。”
葉辰焱擰起眉頭。
現(xiàn)在余青瑭和青竹都不方便說話，套話的重任都落在他身上，他只好問她：“他怎么見鬼了？”
婆子抬眼才意識到他是外人，哈哈笑了兩聲敷衍：“就是一時驚嚇，他年紀還小，火氣不旺，壓不住就容易被邪祟入體，小事、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