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跟沈先生聊天呢�!�
秦兆霆接過陳挽遞的酒,舉著杯看他,似乎是想說點什么,但最后也不過化為一個笑容,說:“陳挽,祝賀。”
祝賀的東西很多,事業(yè),愛情,理想,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陳挽不是不知道,他這樣八面玲瓏的人。
但成年人的體面是,有些事情,不必說破,不必回應。
他回以一個微笑:“謝謝�!�
秦兆霆說本來卓智軒也想飛過來,但近了年關,他們家是傳統(tǒng)大族,規(guī)矩多且嚴,沒有大過年還放小輩到處跑的。
這個陳挽知道,昨天卓智軒還在線上跟他哀嚎,說只缺他一個太不公平。
無論陳挽多忙,他們都是常常聯(lián)系的,即使相隔一個太平洋,也和以前沒有什么不同。
秦兆霆外家在洛市,對這邊還算熟悉,兩人便說了些生意上的事情。
沒有說兩句,趙聲閣和沈宗年就過來了。
幾人打了個招呼,陳挽從趙聲閣出現就一直看著他,還朝他彎了彎眉眼,趙聲閣終于看向他,這一眼很深,也沒有笑。
“……”
譚又明天南地北地轉了一圈回來,春風得意,見到趙聲閣,熱情舉杯:“好久不見�!�
趙聲閣點點頭,也舉了下杯,問:“你在跟徐之盈比誰更抗凍?”
“……”
徐之盈女士今天在零下十度的天氣穿了身黑色的鏤空絲絨禮服,帕拉伊巴寶石皇冠,在一眾名媛中如同女王,氣場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登基。
曼城冬日天暗得早,下午賓客就差不多散了。
比賓客撤得更早的是方諫,來讓記者拍了張照就帶著學生直奔機場,出來這么久,已經嚴重耽誤他的科研大業(yè)。
徐之盈走的時候,雪更大了些,她的細尖高跟鞋出了室外不好走路,新雪都松軟,踩不實穩(wěn)。
陳挽放下酒杯,走過來說:“徐小姐,急著走嗎,不急的話我讓人送雙平底的雪地靴過來吧�!�
徐之盈看著他,笑著嘆了聲氣:“陳挽�!�
“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溫柔。”
陳挽微怔,搖頭謙道:“都是小事�!�
“謝謝你,不過不需要了,”徐之盈甩了甩頭發(fā)說,“這點雪不算什么�!�
“還有,回去我就不跟你們的航班了,我直接飛北歐度假。”
“好,那玩得愉快,來年再見�!�
趙聲閣撐著長柄大傘走過來,把他的外套遞過去:“走吧�!�
雪小了一些,不知什么時候,譚又明又已經被重新裹得嚴實,圍巾和他的氣質不大相符。
陳挽看見他指使沈宗年給他堆雪人。
“這不是人吧�!�
“頭和身子一樣大?”
“手也——”
沈宗年抬起頭看他一眼,他就說:“手挺可愛的�!�
“……”
陳挽仰起頭對趙聲閣說:“我也給你堆一個吧?”
趙聲閣沉靜地看著他:“嗯,然后你自己就變雪人了�!�
“……”陳挽出于一種別人有什么好玩的、浪漫的,自己家的也要有的心理,不死心地問,“真的不要嗎?”
“要吧,”陳挽勸道,“螢火蟲都要,雪人也要一個吧�!�
他看著沈宗年堆出的那坨不知是什么的東西,小聲地跟趙聲閣委婉道:“我應該堆得比沈先生好一些�!�
“不用,”趙聲閣低頭凝著他,說,“我要別的就可以�!�
“你要什么?”要什么他都可以找來。
趙聲閣沒說,不過晚上陳挽被壓在七十二層單向落地窗上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
第74章
73.真的回信了
趙聲閣的手握住他的脖子,沒有用力,只是非常緩慢地摩挲,冰冷的唇親他的后頸,說:“Keats.”
陳挽腦子轟地一聲炸開,渾身顫抖。
這個晚上得格外狠,趙聲閣的撫,摸和親吻都帶了懲罰意味。
陳挽的心被高高吊起,又輕輕放下,一次又一次,急需擁抱、親吻和安撫。
趙聲閣偶爾給一點,但總是不給滿,讓陳挽的感官和靈魂生生懸在七十二層高樓,上不去也下不來。
“趙聲閣,求求你�!�
陳挽應該是哭了,趙聲閣又面無表情地再喚了他一次:“Keats.”
聲音很沉,如同某種提醒和警告,又含著冰冷的溫柔,陳挽耳膜震顫。
后來趙聲閣就不說話了,無論陳挽如何求救,他只像沉默的狼,一直沒有停下。
陳挽于瀕死中腦海閃過一絲靈光,用最后一點力氣抓住趙聲閣的手,有氣無力道:“我、我是在拒絕他�!�
趙聲閣沒有表情地停下來。
陳挽得救了,他不知道趙聲閣是怎么知道的,但只要趙聲閣想,沒有他不能知道的。
陳挽抓住這唯一被赦免的機會解釋:“禮物也還給他了,沒、沒有收�!�
那位當地名流在陳挽婉拒一起去音樂會后,又在臨走前贈送了一套昂貴的珠寶,陳挽沒有收,但不想得罪人,還反送了一套茶葉給對方,是以東道主的姿態(tài),說這是家鄉(xiāng)特產,歡迎他到中國來游玩。
趙聲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紅成一片的頸脖,目光平和,輕聲說:“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陳挽呼吸吃力,胸腔起伏。
趙聲閣歪了下頭,碰碰他的臉:“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又不會干涉你。”
陳挽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去抓住他的手指,搖了搖,說:“你可以干涉我,怎么都行�!�
趙聲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陳挽就說:“回房間好不好,幫我開一下書柜第二個抽屜�!�
趙聲閣看了他片刻,將人抱起,進了房間,放到床上用被子團住,從第二個抽屜找到了陳挽口中的信封和盒子。
陳挽終于緩回了一口氣,但聲音還是不大:“這封信本來早就想給你的,后來因為陳家的事沒來得及送出去�!�
陳挽靠在床頭,目光很包容地看著他:“你拆開來看一下好不好�!�
趙聲閣依言拆開,低著頭讀信,看不出表情。
“以前的事你想知道的話可以看這個,不用問卓智軒,以后的事你想知道,可以問我�!�
陳挽去抓他的手:“還有這個同頻手環(huán),密碼是你的生日�!�
陳挽訂制了最高權限,定位、視覺、聲音甚至心律,都會被隨時隨地同頻捕悉,幾近監(jiān)視。
“不是因為你送我基金會和機器人才送你,”是知道波珠的事后他就在心里盤算了,不過陳挽說,“但你可以當作這是我的回禮�!�
如果趙聲閣的掌控欲無法填滿,陳挽就以身伺虎。
趙聲閣黑目沉沉看了陳挽一會兒,說:“不需要這樣�!�
陳挽沒什么力氣地歪了歪頭,目光包容,笑:“要吧�!�
“沒辦法真的變成一只小狗陪你,digital
dog可以嗎?”
趙聲閣看著他,沒有說話。
陳挽就說:“趙生將就一下?”
趙聲閣手指動了動,平靜地看著他,好像很沒有辦法地說“隨你”,手上倒是很配合地拿起手機輸入了監(jiān)視指令。
他研究手環(huán)的樣子,和那天陳挽玩機器人模型如出一轍。
“……”
陳挽有點好笑,說:“唔,趙聲閣�!�
“雖然我知道可能挺好玩的,但我現在想洗個澡,你剛才實在有點太兇了�!�
趙聲閣就把手環(huán)戴在陳挽手上,抱起人,走入浴室,一起進了浴缸。
他從背后環(huán)抱住陳挽,看了下手機,說:“你現在心跳很快?”
“……”
“心率這么高�!�
“……”
“不過呼吸和壓力值還算正常。”
陳挽回頭看著他,無奈但坦誠地看著他,說:“你這么抱著我,我心跳很難不快。”
趙聲閣就又在水里抱著他做了一次,水花涌出浴缸,陳挽手環(huán)發(fā)出異常尖銳的警鳴聲,被趙聲閣拆下放到了角落。
由于方諫和徐之盈都不跟機,趙聲閣和陳挽決定回程走水路,算是在海上度個短假,終點是斐靈島。
等船之前,趙聲閣把車開到龐洛。
“你要買船?”陳挽有點驚訝,趙聲閣名下已經有好幾艘價值不菲的游輪。
趙聲閣轉動鑰匙,熄了火,說:“是你買�!�
陳挽頓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籌備的。
游輪設計師是個白人,內設基本完成,但模型也出了,一個大的,一個小的。
陳挽到底是工科出身,對模型很感興趣,暗自驚嘆,配置精妙奢華。
趙聲閣看他對模型愛不釋手,說:“這個你帶走�!北緛硪凰掖话阒怀鲆粋模型的,但趙聲閣特意要求再做一個。
陳挽彎著眼睛說:“那我把它擺在我的辦公室里。”
設計師問兩人:“游輪的名字有什么想法嗎?辦手續(xù)的時候需要備案,后面還要刷漆�!�
陳挽還在看那個模型,對趙聲閣說:“你送我的,你來取吧。”
趙聲閣說:“那就叫濟慈號�!�
陳挽眼睛一彎,說好。
趙聲閣:“等寶莉灣碼頭建成,讓濟慈號來作它的初航�!�
陳挽頓了一下。
瞬時有種恍惚之感。
當初寶莉灣碼頭項目成立的時候,陳挽是真的幻想過自己能擁有一艘船買下寶莉灣的初航,不過彼時只覺得是異想天開。
但現在,趙聲閣為陳挽量身定做了一艘游輪,邀請他作自己的初航。
趙聲閣沒有聽到陳挽回答,就繼續(xù)說:“初航航線由你來決定,我們可以在海上度蜜月,你覺得怎么樣?”
“陳挽?”
陳挽的目光重新聚焦,放開了模型,去牽他的手,輕聲說:
“度什么?”
“……”趙聲閣平靜地看著他,說,“你聽到了的�!�
陳挽又露出那種沒什么辦法的笑容,問:“你不是不愿意轉正,還在追我?”
趙聲閣很自然地說:“婚后也可以繼續(xù)追。”
陳挽笑,點點頭,同意了:“可以�!�
趙聲閣和設計師討論了一些細節(jié),比如艙內要建一個保齡球館,陳挽好像還挺喜歡打保齡球的,還有垂釣的觀景臺,陳挽有時會去釣魚,趙聲閣會陪在旁邊睡覺。
陳挽去接電話的時候,設計師夸贊趙聲閣good
man.
趙聲閣目光從合同上移開,搖搖頭。
陳挽才是。
趙聲閣做得再多,也不會比陳挽做得更好。
午后登船,風平浪靜,沿著北太平洋冬季洋流一路南下。
斐靈島位于北緯x°26’,東經y°55’,赤道以北,北回歸線以南,受熱帶季風影響,降水豐沛,四季如夏。
抵達碼頭時,正值黃昏,晚霞絢爛,一片火燒云,似要直直接燒進海水里。
陳挽雙手擱在欄桿上,頭發(fā)被海風吹亂,說:“有時候看著大海,就會覺得人類真的很渺小,能決定的事情的也很少�!�
即便是滿月航道這樣浩大的工程,也不過斗轉星移中的滄海一粟。
趙聲閣和他并肩站著,說:“那就掌握自己能決定的事情�!�
盡人事,平常心。
陳挽轉頭看著他,眼里帶了點笑意:“趙聲閣�!�
“你是不是任何時候都能保持這么客觀理性啊�!�
“不是,”趙聲閣低頭看著他,“你應該知道那個例外。”
陳挽就笑。
下了船,海岸公園有游客在野餐,還有人在演奏手風琴。
有當地人向游客兜售熱帶水果、花環(huán)和明信片,有位金發(fā)碧眼的母親給孩子買了一個小兔子氣球。
洋娃娃似的小朋友咧開嘴笑,迎著海風奔跑。
陳挽看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么,趙聲閣就問他:“想要哪一個?”
他從來不會問他要不要,只問想要哪一個。
陳挽快三十的男人實在不好意思再拿一個氣球,就選了一張明信片,如果付費郵寄,可以得到一枚斐靈島的郵戳。
陳挽拿起筆,趙聲閣就自動地為他擋住夕陽。
陳挽不知道要寫什么,要寄給誰,最掛心的人已經在身邊。
趙聲閣看他抬頭看著自己,以為他有話要講,俯身彎腰。
陳挽沒有說話,只是彎了眼睛,吻了他一下,然后低頭在紙上寫——
奇洛李維斯,真的回信了。
-完-
祝大家都能收到自己的人生回信,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