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趙聲閣近來心里那層朦朦朧朧的霧氣從來沒有那么清晰過。
原來這個驚險的擦邊球,不是葛惜也不是徐之盈。
上千萬融資,不算小數(shù)目了。
趙聲閣只怪自己對陳挽的道德水準有過高的預(yù)估,操縱巨額交易,移花接木,禍水東引,的確帶著顯著的陳挽風(fēng)格。
還沒到晚高峰,立交不算擁堵,秘書從后視鏡看到趙聲閣一直在通話。
還是鎮(zhèn)定穩(wěn)重的,有條有理,但多少失了一分往日的游刃有余和氣定神閑。
等他掛了電話,秘書親手遞上一份檔案。
“趙總,這是在調(diào)查陳家?guī)追砍止杀壤约八吻迕钆窟@些年個人資產(chǎn)轉(zhuǎn)移記錄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的。”
宋清妙進入陳家后,加劇了榮信的內(nèi)斗,幾房的持股比重和權(quán)力更迭此消彼長。
但在某一段時間,宋清妙頻繁轉(zhuǎn)移財產(chǎn)給二房廖家,秘書覺得很可疑,抽絲剝繭,意外發(fā)現(xiàn),這些財產(chǎn)或許是“賠款”,但更大的可能是——
“贖金”。
復(fù)印件很模糊,但加紅的“密”字和繁體字“小欖山”還是刺痛了趙聲閣的眼睛。
秘書從后視鏡看到趙聲閣很久沒有動作,就這么拿著信封,沉默地坐著。
靜止的時間都有點久了,直到邁巴赫過了明珠大橋才打開。
趙聲閣清晰而緩慢地感知到,心臟正在一寸,一寸,沉入一潭黑色的死水里。
其實檔案也不過一頁紙,畢竟真的已經(jīng)太過久遠,時間長河塵封一切,留下冰山一角。
趙聲閣看了很多遍,拿起手機撥出一個電話,對面很快就接起來。
天邊紅日就要落盡了,殘陽如血,趙聲閣聲音很沉:“卓智軒。”
“你幫陳挽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卓智軒一滯,事情敗露得實在比他預(yù)期中快得太多,他都還沒有想好如何應(yīng)對,但他聽見趙聲閣說:“接下來,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問題,都請你務(wù)必認真、誠實、詳盡地回答�!�
趙聲閣天生氣場威嚴,卓智軒被冷硬和強勢的語氣嚇得氣都沒敢出,因為他自己也明白,簍子太大了。
可是他沒辦法不幫陳挽,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連他都不幫陳挽,就沒有人幫陳挽了。
但卓智軒很快又聽見趙聲閣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這不是命令和威脅,是我的……請求�!�
卓智軒怔住,那一刻,他知道,陳挽贏了。
他像是找到了底氣和后盾,斟酌片刻,回答:“小欖山……我知道的很有限,我只聽他說過,從在那里相遇的第一面算起,今年是他認識你的第十六年�!�
趙聲閣表情頓時變得不是很好看。
他敏銳地皺起眉心,腦中忽而閃過很無法厘清的線頭,仿佛只要抓住一扯,就能牽出一個無法想象的過去。
“你還記得畢業(yè)后你提前飛加州,譚又明叫了一些朋友到機場送你,在入關(guān)的時候,我問你能不能再等一分鐘嗎?”
趙聲閣毫無印象:“不記得�!�
“是陳挽在趕來機場的路上,他是逃出來的,那陣子他正被陳秉信關(guān)在地下室,宋清妙賭錢賭得很大,陳秉信震怒,把她們打得很厲害,本來陳挽也申請上了你的學(xué)�!弊恐擒帥]有細說,“他知道你提前起飛,或許很多年也不會再回來,所以想再見你一面,當然,是從廊橋外面遠遠看一眼,他不會追過去打擾你�!�
太陽就要徹底下山了,像在盡最后一絲力氣發(fā)光。
“高二下學(xué)期你選了橄欖球課,我說自己帶多了的護腕是他準備的,很多時候飲料也是,你肯定也都沒印象了。”
“陳挽看過你每一場演講和比賽,除了他根本進不去的保齡球館和擊劍館,那個學(xué)期我出去交流了,所以他一次也沒能看到�!�
“高三,你獲獎的機器人模型被陳列在逸夫樓的空中展館,那個學(xué)期掛了好幾次八號風(fēng)球,每次臺風(fēng)假回來后他都偷刷我的學(xué)生卡到本部把模型一點一點擦干凈。”
“還要清理落葉,掃垃圾,你的模型永遠是最干凈的�!�
“為了避開人,他都等下自習(xí)后很晚才去,或者很早就起來�!�
“他去跟那個機器人模型說話,”也就是在那段時間,卓智軒開始意識到好友的舉止異常,“說很多……我聽不懂的話�!�
趙聲閣一直以為這場追逐和圈套是他的蓄意和逼供。
但原來那片飄進窗戶的落葉并非偶然。
被沒收的打火機不是,過兩遍的大紅袍不是,句句有回應(yīng)的信息和電話不是,月光下的螢火蟲不是,千萬分之一概率的圣誕樹不是,所有的細枝末節(jié)都不是。
卓智軒還在說著什么,趙聲閣已經(jīng)有些聽不進去。
“多少?”
“一分零五秒�!�
“陳挽,你沒按表吧�!�
“……”
“你沒有好好看�!�
“我有認真看的�!�
趙聲閣在這一刻想起來,陳挽脫口而出的“一分零五秒”是他高中校運會時的最高紀錄,因為破了體育生的紀錄所以還有些印象,但也并不是很深刻。
沒有人能這樣快速、精準到分秒記住一個十年前一個校友的游泳決賽紀錄,畢竟連趙聲閣本人都不能。
趙聲閣眼中的偶然與巧合,是陳挽的萬水千山。
紅燈一路高掛,四維立交似壯觀的禮堂,沉日最后一絲光亮也沉黯下去,趙聲閣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沉默的黑色。
“我拉不住他了�!�
“他不在乎任何人�!�
“趙聲閣,你大概是他唯一的韁繩,也是他最后的理智�!�
卓智軒不知道陳挽追趙聲閣追得怎么樣,他們現(xiàn)在到哪一步,也不準備越俎代庖,況且,其實他知道的也是非常表面的冰山一角,因為——
“陳挽是非常能吃苦非常能忍耐的人,他能走到你面前,真的很不容易。”
夕陽最后的霞光落在趙聲閣側(cè)臉,他垂著眼,沉聲說:“他的苦都吃完了�!�
《奇洛李維斯回信》的國語版《從金銀島寄來的信》,歌詞天差地別。
陳挽的感情,得到回應(yīng)就是《奇洛李維斯回信》,得不到回應(yīng)就是《從金銀島寄來的信》
◇
第66章
65.沉船將沒
陳挽沒有接到趙聲閣的電話。
宴廳的樂聲很大,人聲嘈雜。
陳秉信六十九大壽,逢七開頭的最后一個壽辰,半個海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捧臉到了場。
陳挽算是首次被允許在陳家正式的場合露面,著了身低調(diào)白色西裝,發(fā)梢微長,溫文俊秀。
海市年輕一派大多對宋清妙在上世紀末的風(fēng)月秘聞只是隱約聽聞,了解不深,是以憑空天降的陳挽顯得神秘,不少人來與其攀談,陳挽逢場作戲,穿梭于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間,在高杯噴泉后被廖全攔住。
“陳挽,你耍我?”
不過大半個月,廖全臉上多了肉眼可見的疲態(tài),整個人顯得蒼老猙獰。
陳挽沒有分出半分眼神,隔空不知和誰舉了個杯,才轉(zhuǎn)頭看他,一言不發(fā)。
廖全眼神兇惡,咬著牙關(guān):“你唆使我收購散股,趁股價下跌抄底,和莊家聯(lián)手操控股市�!�
“還有北貿(mào)的貸款,你騙我是融資,其實是變相的挪用公款和套取資金。”
陳挽放下酒杯,他剛剛?cè)缂s拿到了陳秉信承諾的最后一手股權(quán),心情不錯,還有那么一點耐心跟這枚棄子說話:“你有證據(jù)嗎?字是你簽的,股份是你自己收的,也是你親手轉(zhuǎn)的,讓我搭線,我搭了,但明隆選擇誰,我無權(quán)左右,你自己的決定,你也要負責。”
廖全胸口起伏:“我要負責,你也別想逃,你知不知道北貿(mào)和黑九他們有聯(lián)系,昨天他們十幾個人抄著家伙去砸榮信頓利街的分店,還闖入我度假的私宅!”
并且揚言這筆錢還不上就砍掉他的右手,寄到他家姐和姐夫面前,讓陳秉信看看他吃里扒外的嘴臉。
陳挽點點頭,事不關(guān)已道:“那希望廖總盡早把這窟窿填上,保住這只不干不凈的手�!�
廖全驚愕:“你知道!”隨即,眼中露出一絲驚恐,“你、你跟他們串通好的,你是想讓我死嗎?”
陳挽眼中露出很淡的、憐憫的笑意。
廖全脊背生涼,對方的記仇和睚眥必報遠遠超乎他的想象:“你還記著當初……我不過是碰了你的腳一下…我也沒真的對你做什么吧�!�
“但這只手就是讓我覺得惡心。”陳挽歪了歪頭,目光平靜但陰冷,聲音輕得詭異叫人心慌膽寒:“我能剪你一個手指,也能讓人砍掉你一只手�!�
廖全慌了:“你就不怕我把那些照片——”
“你發(fā)吧,”陳挽抬了抬腕,看表,“不過發(fā)之前建議你閱覽一下今日下午七點的《港岸晚間》。”
雖然只有很小的版面,不過那些照片已經(jīng)變成了啞炮。
葛惜因為陳挽辦事得力,以及額外的股份轉(zhuǎn)讓,甚至愿意邀請宋清妙重新拍了一些照片,放在版面。
男人對她來說,遠沒有錢重要,孟元雄在她們葛家,什么也不是。
“你耍我!!”
陳挽平靜看著他,如看無力回天的將死之人。
心中涌上遲來的暢意。
平靜點點頭:“說了講話要講證據(jù)�!�
“你惡意誘導(dǎo)交易,泄露商業(yè)機密,坐莊操縱股市,一件就夠你吃一壺的了,陳挽,你等著收證監(jiān)的罰牌吧!”
“不勞煩,”陳挽氣定神閑,內(nèi)心毫無波瀾,“他們的黃牌我已經(jīng)收到了�!�
無所謂。
擾亂市場經(jīng)濟秩序犯罪的證明標準太高了,陳挽被請去喝茶也不是第一次,深諳其中的灰色地帶,他是一百二十分確定了自己能全身而退才冒的這個險。
陳挽特意找卓智軒請了他國外的同學(xué)幫忙操盤,只要交易地點不在國內(nèi),那這就是個擦邊球,證監(jiān)不可能找到任何實質(zhì)性的破綻和證據(jù),最多是提醒警告。
否則就不只是去問話而已了。
況且,陳挽是在為葛惜辦事,葛惜就算不想保他,新到手的股權(quán)也還在他手上。
陳挽愿意費工夫同廖全周旋不過是為了連同陳家斬草除根。
藏弓烹狗過河拆橋,陳挽出類拔萃,無人其二。
廖全目光錚錚胸口起伏,說不出話來,陳挽勾唇一笑,優(yōu)雅轉(zhuǎn)身,重新?lián)Q上一副如沐春風(fēng)的完美面具,如翩躚蝴蝶潛入花花燈火之中。
“四少,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陳秉信還沒有正式承認陳挽的身份,但下面的人是最會見風(fēng)使舵的,連稱呼都很及時地改了。
陳挽端著酒杯過去,陳秉信由大房和二房姨太一左一右攙扶,身后跟著一片二三房的子侄。
這些天榮信在陳挽的暗中操盤下,股價持續(xù)走高,陳秉信可謂滿面春風(fēng),根本不知,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陳挽冷眼這歌舞升平的一切,竟然有種無法形容的亢奮。
最后一塊拼圖已經(jīng)到手,很快,他就要親手將這艘早已千瘡百孔的輪船送入大海深淵,這些肖想過趙聲閣的人,將會一個一個消失,陳挽感到一種久違的暢快。
幾房子侄都來奉承陳秉信,說了好些吉祥話,甚至有人彩衣娛親,陳寶盈演奏了提琴,陳裕寫了長長一篇祝賀詞,唯得陳挽不冷不熱。
陳秉信從前小瞧了這個一直冷落的兒子的能耐,如今不滿于他的不受控制,敲了敲拐杖吩附,今晚的賓客很重要,等會宴席開始,你先去敬許叔一杯,酒倒?jié)M�!�
雖然榮信近來勢頭不錯,但后勁不足,陳秉信一直想拿下煙草出口貿(mào)易這張長期飯票,許繼名是個關(guān)鍵人物,陳裕一直搞不定。
陳挽平靜不帶感情地看過去,眼底染上涼意。
許繼名的癖好在海市是出了名的,六十好幾的人,前不久剛進了一方男妾,比他小四十來歲的大學(xué)生。
此人陰險油滑,和許多企業(yè)的高層都關(guān)系不清因此手上資源不少,陳秉信這時候讓陳挽去敬酒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許繼名喜歡陳挽這個類型,陳秉信也存了借機馴化陳挽的心思,在隆重盛大的場合建立自己的威嚴是每一個中老年男人的本能,且陳挽如今插手榮信事務(wù),如不可控,后患無窮。
幾房姨太投來微妙的目光,旁的后生間傳出輕蔑的竊笑,這些天陳挽搶了他們不少風(fēng)頭,也拿了他們不少東西,但到頭來,還不是個以色侍人的東西。
和他的母親一樣。
陳挽胃里翻攪,巋然不動,出言譏諷:“原來榮信已經(jīng)至于此了么?那您就是讓我典身賣命,怕是也無法起死回生�!�
“胡說什么!”陳秉信低斥,他最不喜人提榮信受創(chuàng),不肯正面直視自己一手締造起來的基業(yè)已是明日黃花江河日下的事實,拐杖重重打在桌角,“不過是敬個酒,普通的人情往來,就與我扯這些不三不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二姨太圓場:“阿挽,今日是你爸爸的生日,你不要氣他,不過喝個酒,你媽媽年輕時候也陪你許叔喝過的,”她精致的臉上有種海市有錢太太特有的精明與惡毒,話說一半,不清不楚,故意惹人猜想,“那會兒,可不只喝喝酒呢——”
知情的人臉上都露出曖味的笑,陳挽心頭像被大火燃過。
陳挽自認為這些年來心理素質(zhì)日被磨煉得尚算強韌,但在這一刻仍是像被當眾撕去衣衫般難堪。
這些人毫不遮掩地在公眾場合用輕蔑的語氣惡臭的言語羞辱一個女子。
宋清妙一開始并不是這樣的,她的本性并沒有那樣輕浮,只是被人按進染缸里太久,從掙扎到麻木,逐漸忘記自己原本的模樣也忘記了抵抗,最后被浮華遮了眼,成了權(quán)勢漩渦中心的泡沫。
她有她的天真,亦有她的可憐,罪魁禍首,是把她推進深淵的男人。
男人用女人當棋子換取利益,最后女人被笑風(fēng)塵,何其歹毒和可笑。
陳挽冰冷鎮(zhèn)定的目光掃過去,事到如今,無須再忍辱負重,他不卑不亢,字字句句,震得人頭皮發(fā)麻:“太太不必說這種引人遐想的暖味話,那些都并非我母親自愿,是你的丈夫誘導(dǎo)、逼迫她去做的,你自己也知道他這些年他逼迫我母親去做交際換了多少東西,不是靠我母親去交際、斡旋、笑臉迎人,他能有今日的身價?二太太,你也不過是他手下的犧牲品,和我母親同是棋子,何必相互為難,他從前賣女人如今賣兒女,二太太,你也要當心,陳寶怡今年也十六了,你可要好好護著她�!�
二姨太臉色大變,陳秉信氣得面色漲紅,正要出言訓(xùn)斥,許繼名端著酒杯走過來。
許繼名身材虛瘦,面色浮腫,說特意來跟陳秉信喝一杯,目光卻好幾次停在陳挽身上。
陳挽氣質(zhì)如玉,叫人移不開眼,許繼名只恨陳家從前藏這兒子藏得太好,如今已長出了牙爪已不輕易可得。
陳秉信手上有幾條煙草線要托許繼名以最低的稅率出關(guān),和他碰了杯白的,說:“當初一起從九龍灣出來的伙計里你就是酒量最好的,一眨眼就這么多年了,住后榮信也要仰仗老兄弟多多關(guān)照。”
許繼名半真半假推了下他那杯酒,沒喝,指指他,皮笑肉懷笑說老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現(xiàn)在有阿挽回來幫你,你這個做爹的還要代勞,怎么給年輕人鍛煉的機會。
他拿了瓶高度的烈燒酒把那三分之一杯酒全滿上,遞到陳挽面前,笑道:“來,阿挽,你和許叔喝,以后榮信煙草這塊,有許叔護著你,現(xiàn)在外貿(mào)不好做,你們年輕人,沒有經(jīng)驗,得跟對了人才不摔跟頭�!�
這話幾分利誘,幾分威脅,陳挽刀槍不入:“不必了,以后煙草這塊就不麻煩許老板,榮信另有打算�!�
煙草原料出口算是榮信目前為數(shù)不多的盈利板塊,許繼名不再幫忙搭線真是再好不過。
陳秉信一滯,氣得面紅,將拐杖狠狠一敲:“陳挽,你胡說什么!”他才把股權(quán)轉(zhuǎn)與陳挽,如今心下涌起隱隱不安。
陳挽眼帶憐憫的笑意,心中暢快,越發(fā)肆意火上添油:““噢,不僅煙草,物流這頭也是如此�!睒s信傾倒在即,還有什么產(chǎn)業(yè)可言。
許繼名反而饒有意味,一雙吊稍眼微瞇起來:“老陳,你這四少爺蠻有意思的,你看清灣港那幾船沒過檢的是要回航還是——”
陳挽不等他說完便直接揚聲打斷:“我看連回航都不必,許老板就是要銷毀都無所謂�!�
陳秉信正欲張口,忽而,陳挽看到,他和許繼名的臉色不約而同變得有些不對勁,非常明顯。
他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很快,這種微妙的、復(fù)雜的、明顯的不對像漣漪一樣從他們的臉上擴散到幾房姨太、旁室子侄直至場內(nèi)所有人的臉上。
陳挽眉心微蹙,轉(zhuǎn)過身,眼睛倏然睜大。
趙聲閣西裝革履,應(yīng)該是從什么正式的場合過來的。
他沉穩(wěn)從容走在最前頭,身后跟著哈腰點頭的陳裕、陳營和幾個陳家子弟。
陳裕如若不是早在年少陳氏最鼎盛時得以見過對方一面,他都絕不敢說來人是趙聲閣。
海市各大門族辦大大小小宴會必定是照例給趙家遞帖子的,但一年里能拿到回函的也就頭部那幾家,去的也不會是趙聲閣本人。
誰也不知道他來干什么。
趙聲閣身高腿長,眉目冷峻,有種目空一切的冷漠,后面幾個人緊跟上他的模樣顯得略微緊張和慌亂。
離他最近的陳裕幾次賠笑著試圖搭話,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趙聲閣眼神睥睨如看螻蟻,對全場各式各樣的目光更是視之無物,從頭到尾表情都很淡,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
直到看見了陳挽,面容才有了微不可察的松動。
◇
第67章
66、終生監(jiān)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