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趙聲閣不說話。
他又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
用命去護(hù)著一個人，流很多血受很多傷之后還要說對不起，趙聲閣心臟一時被擰緊，
要罰陳挽這樣的倔骨頭，趙聲閣有一萬種方式，最有效的都不是身體上的禁錮和懲罰，而是叫他誅心。
趙聲閣這樣惡劣的人，在洞悉了陳挽的在意，就如同得到了無上的權(quán)利。
被偏愛的永遠(yuǎn)有恃無恐，他只肖說一點(diǎn)點(diǎn)難聽的話就夠叫陳挽難受很久的了。
可是趙聲閣低頭凝視著那只因?yàn)樗髁撕芏嘌挠沂�，心又開始酸脹。
大概沒人知道，那么有仇必報的一個人，從槍口下救回陳挽，心中也只剩下慶幸。
良久，久到陳挽又開始覺得自己呼吸不暢要犯病了，趙聲閣才開口：“陳挽�！�
“能對自己好一點(diǎn)嗎？”
陳挽怔住。
卓智軒也問他，能對自己好一點(diǎn)嗎？
他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這么問他，陳挽意識有些緩頓，還是像上一次那樣回答：“我沒有對自己不好。”
這是真話，陳挽真的沒有覺得他對自己不好，他竭力守住了自己最重要的，覺得幸運(yùn)，也沒有遺憾。
“是嗎，”趙聲閣居高臨下，眸子又黑又沉，審問他，“沒有對自己不好，那為什么要把密艙留給我？”
陳挽脊背微僵，身體里的血液從指尖開始冷卻。
趙聲閣無論是體勢上還是氣場上都完全壓制住了他，靜而深的目光直直刺進(jìn)陳挽的眸心，地一字一句警告他：“不要企圖再對我撒謊�！�
“到這一刻，你還撒謊，那我們之間是真的沒什么好說的了�！�
陳挽眼睛里的光亮完全熄滅了。
趙聲閣已經(jīng)知道了。
經(jīng)年處心積慮的掩飾隱藏功虧一簣。
短短一瞬間，陳挽腦子里閃過很多東西，悲從中來，無法抑制。
趙聲閣聲音沒有之前那么嚴(yán)厲，但非常迫人：“說話，回答問題。”
今天他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
趙聲閣像分析數(shù)據(jù)一樣羅列出自己掌控的的證據(jù)：“你把唯一的生路留給我。”
陳挽沉默，趙聲閣的目光從手臂游移到他的嘴唇、眼睛，陳挽任何一個細(xì)微的神態(tài)都被一覽無余：“身上為數(shù)不多的子彈也強(qiáng)塞給我�！�
陳挽垂著眼，整個人像風(fēng)中一根搖搖欲墜的竹竿，透出一種死寂的平靜，趙聲閣氣場壓人，語氣溫沉，卻讓人心神大潰：“寧肯接受絕交都要犧牲自己去保全我？”
他每問一句，陳挽的心就下沉一分。
一切都太明顯了，明顯到陳挽想說假話都覺得顯得很蠢很可笑。
趙聲閣像高坐法庭的法官，目光冷靜，義正言辭，邏輯清晰，每一句都詰問至他的靈魂深處，陳挽是投機(jī)取巧的小偷，是處心積慮靠近趙聲閣的罪犯，每一件罪狀都無所遁形。
趙聲閣好像狠了心似的要他當(dāng)堂供認(rèn)，深深地看著陳挽的眼睛，語氣輕輕地：“陳挽，你喜歡我�。俊�
很有氣勢，看起來拽死
（X）
小心翼翼，其實(shí)緊張死
（
）
◇
第57章
56、葉片飄回來了
陳挽心跳從這一刻開始停止。
海明明已經(jīng)離他很遠(yuǎn)，可他又像是重新溺進(jìn)了深淵。
整個人都短暫地失去思考和意識，可是好像藥不在身上。
陳挽一直不說話，趙聲閣漸漸緊張起來，仿佛又回到被圍追堵截命懸一線的探索號上。
只不過這一次，握著槍的不是胡鳴，是陳挽。
趙聲閣很快聽見陳挽說——
“抱歉�！�
趙聲閣握緊了拳。
陳挽慘淡笑笑：“我是喜歡你�！�
趙聲閣又得救了，不過他很快又聽見陳挽用低而平靜的聲音說：“對不起，雖然知道我在你這里的信譽(yù)大概已經(jīng)為零，但我真的沒有什么別的企圖�！�
“以后不會再打擾你，這次一定信守承諾�！�
趙聲閣皺了皺眉，聽懂了。
陳挽喜歡他，但也就只是喜歡，多的其他就沒有了。
某種細(xì)致的、沉悶的、具體的澀意和鈍痛清晰緩慢地擠壓著心腔。
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愿意讓渡生命權(quán)利，但從未打算表露，并將暗戀敗露視為一種打擾。
趙聲閣覺得比在密倉門被陳挽關(guān)上那一刻更難以呼吸。
沉默在兩人之間凝滯太久，久到陳挽已經(jīng)開始忐忑和無措，他平復(fù)心情：“趙先生如果實(shí)在很不想看到我，回程我自己坐船就——”
趙聲閣不想聽他說了，打斷：“你怎么證明？”
陳挽想了想，語速很緩慢地說：“我保證不會再出現(xiàn)在任何你有可能出現(xiàn)的場合，也會刪除你留給我的所有的社交聯(lián)系方式，你可以叫人檢查，”他真的想得很認(rèn)真，很深入，且方法可行，備案齊全，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交上一本計劃書，“我會打申請報告離開寶莉?yàn)稠椖拷M，科想的事宜以后就由我的合伙人對接�！�
“研發(fā)、專利還有路演名單可以刪除我的名字�！�
語氣平靜得像是早已想過無數(shù)次這個備案，暗戀是這樣的，要隨時做好敗露的準(zhǔn)備。
“如果你實(shí)在不放心，我可以離開海市�！�
其實(shí)，對陳挽來說，這個世界上，哪里都是一樣的。
他輕柔的聲音像鋒利的刀刃，剖開自己的真心的時候，同時把趙聲閣的一顆心也戳得稀巴爛。
趙聲閣往前走半步，離他很近，聲音低下來幾分，耐心地、完整地、重復(fù)問了一遍：“你喜歡我，要怎么證明？”
陳挽頓了一下，抬起頭，好像沒有聽懂，眼神露出一些迷茫。
證明什么？
趙聲閣居高臨下，垂著眼看他，冷聲質(zhì)問：“難道連喜歡我，也是騙人的？”
“不！不是�！�
趙聲閣說：“那你證明�！�
陳挽不解地抬起眼，對上趙聲閣幽深的目光，抿了抿唇，很為難也很著急地說：“我、我不知道怎么證明�！�
因?yàn)閺膩頉]想過要表達(dá)，也不需要一個結(jié)果，所以無需證明。
趙聲閣微傾上身，離他極近，幾乎鼻息相聞，視線緊緊盯著他的唇珠，聲音低沉：“那你想一下�！�
聲音聽起來很冷酷無情：“如果你能證明，我就相信你�！�
陳挽的心跳從這一刻開始脫韁，很克制自己才不顯得那么失態(tài)，但他掩藏得太久了，真的要把心意曝于天光之下便無從入手。
趙聲閣等了許久，拇指頗具暗示意味地按了按陳挽的唇珠，頭低得更近，嘴唇也幾乎要和陳挽的要相碰，但他把最后的距離留給陳挽。
他要陳挽親自承認(rèn)，要陳挽主動證明，要陳挽親自打破他那一套令趙聲閣聽了就想發(fā)火的原則，作出選擇。
陳挽全身僵著，腦子一團(tuán)漿糊，他很認(rèn)真地想了，然后還是有些喪氣地如實(shí)道：“我不知道。”
“……”趙聲閣心里嘆了聲氣，變得沒那么兇，還算溫柔地摸摸他的臉，似引誘，似鼓勵：“你不知道？”
聲音放低：“你知道的�！�
“你想想呢�！�
陳挽的腦子已經(jīng)不動了，表情顯得很疑惑，也有一些震驚。
“要認(rèn)真想�！壁w聲閣突然冷酷了一些。
他的手很大，很有力，也熱，撫在陳挽唇珠上時像是按下了一個什么開關(guān)。
陳挽心頭一顫，仿佛受到某種不可言說的指令和呼之欲出的指引，身體深處涌出一腔向死而生的孤勇，顫巍巍抓住了趙聲閣的手。
然后，低下頭，非常虔誠、鄭重但盡量不冒犯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
吻很輕，短暫，就像曾經(jīng)那一片已經(jīng)飄走了的落葉，又重新回到了趙聲閣手邊。
克制又直白，隱忍但熱烈，純潔且莊嚴(yán)。
趙聲閣心神一動，但又覺得陳挽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證明，就伸出那只被陳挽吻過的手直接捧起他的臉頰，覆上他的唇，很深很用力地吻他，手臂也收緊，把陳挽的腰勒得很痛。
趙聲閣完完全全把那片遺失的落葉收入懷中，嵌入心臟，從而得到了一整個圓滿的秋天。
陳挽的唇柔軟，飽滿，唇珠可愛，糖果與蜂蜜都無法比擬，比趙聲閣想象中甜蜜千百倍。
如某種熱帶水果，咬開會得到豐甜的汁水。
被親吻的人一直睜著眼，趙聲閣沒有放開他，大手捏著他的后頸，很深地望著他，教道：“起碼要這樣證明吧，陳挽�！�
陳挽被驚著了，怔怔地看著他，如望神明，回不過神。
于是，神明又吻了他一遍。
趙聲閣的吻，很深，很久，很細(xì)致。
陳挽覺得自己的心變得很滿很滿，就快要溢出來，心臟被神明安撫的每一寸都愈合了，連靈魂都要被對方唇舌潤澤又燙傷，陳挽紅了的唇微微張開：“你、我……”
“你說。”趙聲閣很紳士。
之前從來都是趙聲閣出招，陳挽接招，他太天衣無縫，想要窺探一點(diǎn)心思和情緒都很難。
陳挽是怎么想的、有多喜歡他、為什么喜歡他又沒想過和他在一起，趙聲閣一概不知。
陳挽深呼吸，捋了捋思緒，心情有些激動起來，又覺不可置信。
在他漫長的暗戀生涯中，從未有過這個可能性和選擇權(quán)。
陳挽眸色變得很沉，很黑，帶著隱晦的偏執(zhí)，請求：“趙聲閣，我可以追你嗎？”
“……”趙聲閣沉默，目光有些古怪地看著他。
陳挽盡力讓聲音維持平靜而穩(wěn)定，語氣很誠懇：“我真的很喜歡你，能不能讓我試一下？”
趙聲閣還是用一種比較復(fù)雜的眼神看著他，好像聽不懂他說的話。
“我會對你好的，趙聲閣，我會努力成為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陳挽覺得他的表情不是很想答應(yīng)的樣子，心里很著急，想了想，又面不改色做出一些虛假承諾，“但我不會隨便打擾你，也不會死皮賴臉纏著你�！�
趙聲閣：“……”
“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就馬上停止，可以嗎？”
不是的，不可能了，開了這個口，越了這條線，他就絕對絕對不會放過趙聲閣，無論趙聲閣最后會不會真正地愛上他。
這曾是不容觸碰的死線，但趙聲閣的逼供讓他原形畢露，如果不爭取，就被判終身死刑。
陳挽退無可退，終于，他舉起刀，親手?jǐn)財嗔私d自己十幾年的枷鎖。
但又不敢嚇到趙聲閣。
趙聲閣對他的縱容和好感里，不知道劫后余生的吊橋效應(yīng)和對他那一腔孤勇的感激占了幾成。
但這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對陳挽來說是不夠的，只要趙聲閣有愛上他的可能，陳挽就全都要，要趙聲閣的所有。
趙聲閣想說不用追了，但陳挽的目光太殷切執(zhí)著了，好像真的很喜歡趙聲閣，也真的很想認(rèn)真地追求趙聲閣。
趙聲閣很想知道被陳挽沒有任何掩藏地偏愛、追求是什么感覺，他說：“應(yīng)該也沒有很喜歡吧�！�
陳挽急聲反駁：“很喜歡！”
趙聲閣語氣淡淡地：“之前也沒有想過要追我呢�！�
“之前……不合適。“陳挽正色道。
趙聲閣不置可否笑笑，不是很相信的樣子。
“我真的非常喜歡你，”陳挽很認(rèn)真，好像這是對他來說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情，連眉心都皺起了些許，等了會兒，依舊等不到答案，他就又固執(zhí)地問了一遍，“我可以追你嗎，趙聲閣�！�
趙聲閣沒有說話，就這么看著他。
陳挽一刻心在胸膛胡亂地跳著，很久都沒有得到回復(fù)，細(xì)汗從額頭冒出來，就又鼓起勇氣再問了一遍：“趙聲閣，我可以追你嗎？”
趙聲閣看了他一會兒，才說：“可以，但是陳挽�！�
陳挽剛松一分的心又馬上提起。
趙聲閣說：“一碼歸一碼，有件事我要先說清楚�！�
陳挽眼睛一眨不眨，呼吸也不敢用力。
趙聲閣“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任何的誤會。”
“我也喜歡你，陳挽�！�
陳挽腦中一炸，一動不動。
趙聲閣又很明確地重復(fù)了一遍：“我喜歡你�！�
“雖然我沒有說過，但我的喜歡，一定比你想象中的多�！�
陳挽的心臟經(jīng)歷巨大的震動，呼吸起伏，心跳加速，有什么東西從死寂荒蕪的心田瘋狂生長出來。
海水很藍(lán)，像溫潮，暖流，涌進(jìn)陳挽的眼睛，即將把他淹沒。
“不過，”趙聲閣克制住吻陳挽的沖動，撫他的臉，手指用了力氣，語氣較為嚴(yán)肅地聲明，“你這一次確實(shí)非常讓我生氣，我沒有辦法輕易地說沒關(guān)系，這件事在我這里很難過去�！�
密倉無望的三十分鐘，一千八百秒，趙聲閣大概這一生都很難再忘記。
陳挽腦子還不是很清醒，也無話可辯，就抿了抿唇。
趙聲閣抬起下巴，平靜地看著他，看起來很冷酷地說：“你要很認(rèn)真、很用心地追，我才有可能考慮和答應(yīng)。”
陳挽就很用力地點(diǎn)頭。
趙聲閣覺得他很乖，和密倉里那個偏執(zhí)孤絕讓人生氣又擔(dān)心的人完全不同，就又低頭吻了他。
還記得那張偶然的葉片嗎
也不是讓挽真的追啦，閣就是要板一下他身上的“毛病”，要手把手教（其實(shí)也想被哄一下這樣子）
◇
第58章
57、富士山不遠(yuǎn)
趙聲閣在汀島遇襲的消息不脛而走，夜里，譚又明和沈宗年一同致電。
趙聲閣說目前安全，并且很快會返回海市，譚又明聽到他說沒事就去玩游戲了，沈宗年還留在線上。
“你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