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因?yàn)樗胪炝羯驊??了。
在眾多追逐沈懷??的男人之中，莊弗槿沒有絲毫優(yōu)勢，他真害怕某一天，沈懷??轉(zhuǎn)身嫁給其他人，成為了某人的妻子。
僅設(shè)想一下這種可能性，莊弗槿就被冷風(fēng)吹透了胸口，血液都凝成冰。
莊家老宅。
莊弗槿進(jìn)門第一句話急不可耐：“是我和沈懷??的孩子嗎？”
莊冶鶴看到自己的孫子滿身煙味，衣衫散亂，沒一點(diǎn)活人樣，冷哼一聲，掏出兩份鑒定報告甩在桌子上。
莊弗槿顫栗著把報告翻到最后一頁，看清結(jié)果后，他半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第140章
莊雪時？沈雪時。
莊冶鶴眼尾的褶皺更深了，倚在沙發(fā)背上，指責(zé)道：“瞧你這點(diǎn)出息�！�
“他真的是我們的孩子……”莊弗槿比被赦免的罪犯還要激動，“爺爺，你有沒有改鑒定報告。”
莊冶鶴不屑地說：“沒改，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愛耍心眼。”
莊弗槿表情又哭又笑，最終唇角劃出一道詭異的彎，說：“我就是一個卑鄙小人，即使那不是我親生孩子，我也會改了報告，然后去找沈懷??。告訴他不能和我離婚，我要用孩子綁架他�！�
聽了他著魔一樣的心事，莊冶鶴異常平靜，莊家每一代的人都逃不開一個“情”字，要么負(fù)心薄幸，要么癡情不悔。
他的孫子大抵屬于兩種極端的混合物，兒孫自有兒孫福，莊冶鶴年紀(jì)大也想得開，不愿意管。
況且他沒有立場去指點(diǎn)年輕人，莊冶鶴二三十歲的時候，妻子文柔得一個小感冒，他都緊張地一夜睡不著，抱著文柔流眼淚。
“好了，”莊冶鶴用拐杖敲敲莊弗槿的小腿，說，“正經(jīng)想想，給我重孫取個什么名字，按家譜排序，他名兒的最后一個字要從日�！�
莊弗槿回憶起從前他哄沈懷??的話，說“我們的孩子春天懷上，冬天出生”，又說“孩子的名字里要有一個雪字”。
“叫他雪時�！�
莊冶鶴思忖片刻，應(yīng)道：“好啊，莊雪時�！�
“不，沈雪時�！�
莊冶鶴笑笑，起身離開，悠然留下一句：“先別著急，等你那位前妻愿意認(rèn)這個孩子，再冠母姓不遲。”
他越發(fā)覺得傻孫子像自己，想當(dāng)年他和文柔生了一堆兒女，都讓一半的人都隨了文家的姓。
唉，莊冶鶴嘆了口氣，心想果然不能回國，老房子里處處都有妻子的痕跡�？倳肫鹚�。
莊弗槿將鑒定報告收好，聽聞嬰兒房里傳來一陣啼哭。
月嫂抱著沈雪時哄，走到了客廳，看見莊弗槿在，好心對他說：“莊總，要不要抱抱小少爺。”
小孩已經(jīng)不哭了。幾天來，莊弗槿摸清楚了沈雪時的脾氣，餓的時候才哭，喂飽了奶粉就睡，誰都可以抱著玩，乖得像只假的棉花娃娃。
沈雪時用葡萄一樣的眼睛盯著他看。孩子太小，看不出來五官像誰，莊弗槿莫名覺得小孩脾氣像沈懷??，很軟很乖。
莊弗槿走神片刻，月嫂會錯意，以為他想抱孩子，便把錦被包裹的嬰兒仔細(xì)地遞給了他。
莊弗槿動作僵硬，表情嚴(yán)肅地看懷里的小東西。轉(zhuǎn)念又反思，不能把這段父子關(guān)系處理得像他和莊世卿那樣，五官柔和起來，拿了個小玩具逗他。
沈雪時開心地流出一道口水。
沈懷??最近兩天在忙重新入學(xué)的事情，他向A大提出申訴，想證實(shí)汪狄誣陷他，他的作品沒有抄襲。
想獲得自己的清白，離不開葉翁的作證。
沈懷??再不想見葉翁，此刻也只能把他約出來見面，葉翁答應(yīng)地很利落，欣然赴約。
依然是京城美術(shù)館的咖啡廳，葉翁來得更早些，長衫布鞋，一如沈懷??第一次和他見面時，那位在青鴉巷子里隱居的仙風(fēng)道骨的老人。
看見沈懷??，葉翁起身打招呼：“好久不見�！�
“您的精神更好了�！�
葉翁摸了下長胡子：“人逢喜事精神爽，《狐仙》反響很好，對了，你看了嗎？”
沈懷??不再關(guān)注演藝圈的新聞，但《狐仙》最近確實(shí)風(fēng)頭正盛，他走在街上能看到層出不窮的電影海報。
“還沒看。”沈懷??答。
葉翁因?yàn)檫@部電影口碑逆轉(zhuǎn)，成為了大眾承認(rèn)的優(yōu)秀導(dǎo)演，他幾乎逢人便聊《狐仙》，遺憾地說：“可惜了，你是主演，應(yīng)該看看的。”
“葉老師，我請您來有別的事，”沈懷??用左手拿出一沓資料，柔聲道，“您能幫我出示一份證明嗎？A大的美術(shù)生資格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我說過，學(xué)繪畫的沒有未來。我不懂，你的演藝事業(yè)有那么高的起步，怎么還惦記著去畫畫�！�
“拍戲不是我的愿望，有些人注定要踏上某條路的，即使那入口很窄。”
葉翁信奉實(shí)用主義，他否定年輕時的自己，自然也否定和青年葉翁太過相似的沈懷??。
他猶豫片刻，拿起筆簡短地寫下他所知曉的事件真相。
沈懷??沒有抄襲他的作品，是他自愿指點(diǎn)沈懷??。
這份證據(jù)來得有些晚了。
“你能討回什么公道呢？”葉翁說，“這家美術(shù)館的主人不再姓汪了，汪狄今年秋天去了美國讀研，他們舉家都移民了過去。他的舅舅吳校長也調(diào)任到了別的學(xué)校，害你的人都不在了�！�
正義遲緩，關(guān)山難越。
沈懷??卻曠達(dá)地說：“也許為了爭口氣吧，像您一定要拍出一部優(yōu)秀的電影一樣�！�
“你心放寬了，比我最后一次見你的時候長進(jìn)很多。那時你胸中盛放的事情太多，沒有長壽之相。”
沈懷??并未完全對葉翁放下芥蒂，拿到了對方的手寫證明后，尋了一個借口離開了。
他和看不慣葉翁裝腔作勢又隨波逐流的做派，他們永遠(yuǎn)不是一路人。
今晚除夕，沈懷??踩著落雪回家，街上行人比平時少了許多。
江彥和陸鐸辰都要回家吃飯，沈懷??難得有片刻的清閑。
家門口小巷里的路燈暗了幾盞，沈懷??走入巷子后，忽然想起白城的暗巷里，他被一群混混糾纏。
前后都響起腳步聲。
不好的預(yù)感蔓延四肢百骸。
沈懷??拔腿往前跑時已經(jīng)遲了，一人抓住他的衣領(lǐng)，把他提起來按到路燈柱子上。
那人很熟悉他的身體狀況，把他右手毫不費(fèi)力地往后一掰，嚇得沈懷??登時不敢再動。
“還算識時務(wù)，”那人恐嚇?biāo)�，“再掙扎一下我就把你左手也弄�(dú)��！?br />
不少的人也漸次圍上來。
沈懷??開口說：“覃寒。”
覃寒哈哈一笑：“不錯嘛，還記得我，以為你挑京城的男人都挑花眼了，已經(jīng)忘了貧民窟的混混�！�
“要過年了，你不回家嗎？”
“別他媽教育我，”覃寒扯沈懷??的外套，“我最煩的就是說教，沈老師，你讓我快活一晚上，我再聽你的話，好不好？”
沈懷??的左手藏在口袋里，摸索著打報警電話。
先用話穩(wěn)住覃寒：“天太冷了，去樓上行嗎？”
“老大，他搞小動作�！币粋�黃毛小弟把沈懷??的左手拉出來。
手機(jī)屏幕上顯示一道還未播出去的“110”。
覃寒扯過來手機(jī)，狠狠地砸出去。
指著沈懷??胸口說：“我從白城找你找到這兒，你就這么對我？”
他湊得極近，道道呼吸噴灑在沈懷??臉上，讓沈懷??覺得惡心無比。
“好啊，去你家，你家里不是經(jīng)常有男的進(jìn)去嗎？我還沒進(jìn)去過呢，從前只敢在背后遠(yuǎn)遠(yuǎn)跟著你，總算被我找到單獨(dú)的機(jī)會�！�
覃寒用一截麻繩把沈懷??的手捆在背后，推著他穿過巷子，往出租屋走。
眼看要走到有光的地方，沈懷??想開口喊救命，就感覺到一把冰冷的刀頂在了他后頸處。
“你……你別想不開，難道你想變成殺人犯？”
覃寒貼著他的耳朵說：“我還未成年，別叫，否則殺了你，我去蹲幾年牢�！�
沈懷??開始恐懼，挾持他的完全是一個瘋子。
他忽而想起莊弗槿，莊弗槿的車還會停在樓下嗎？
那個讓他厭惡的男人，競成了能拯救他的最后希望。
不過莊弗槿最近很少出現(xiàn)了，似乎放棄了沒有意義的苦等。
雪飄在沈懷??額頭上，他眼眶里轉(zhuǎn)著幾顆淚珠，卻遲遲不敢流下。
走進(jìn)樓院燈光內(nèi)的第一秒，沈懷??感覺到迎面掃來一陣風(fēng)，同時身邊的人悶哼一聲，刀哐當(dāng)一下掉落在地。
沈懷??慌忙彎身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把匕首拿進(jìn)被綁起來的左手里。
像握住了救命稻草，無論發(fā)生什么，他都要努力地活著。
然后，他被一個人擋在了身后。
“別亂動刀。”那人提醒他。
聲音入耳的一刻，沈懷??全身都軟了下來，跌坐在地。
莊弗槿來了……
沈懷??狼狽不堪，羽絨服肩膀處被撕扯開一個大洞，冷風(fēng)一吹，填充的鴨絨爭先恐后地往外跑。
可沈懷??覺得心安定了。他用小刀割斷麻繩，活動了一下麻木的左手腕。
莊弗槿處理一群小混混游刃有余，不多時問題青年癱倒一片。
覃寒見情況不對，帶頭跑了。
此時，沈懷??卻聽到一陣不合時宜的小孩哭聲，莊弗槿到角落里撿沈懷??被摔出去的手機(jī)，沈懷??循著聲音尋找小孩。
難道是棄嬰？
莊弗槿再走回來的時候，看到沈懷??打開車門，艱難地把后座上的小孩抱起來哄。
夜雪襯得沈懷??的側(cè)臉無比溫柔。
他笑一下，也逗得小孩咯咯地笑。
莊弗槿腳步凝滯，呼吸都暫停了，怕打破完美的幻夢。
“喂，”這么多天，沈懷??第一次主動對莊弗槿說話，問道，“你車上怎么會有小孩兒。剛才在哭，是不是餓了�！�
“嗯，要喂奶了�！鼻f弗槿生疏地取出一罐奶粉，說，“能借你家的熱水燙嗎？”
第141章
沈懷??的沈
孩子餓哭了是件大事，沈懷??只好帶莊弗槿上了樓。
摸了摸小孩的手有點(diǎn)涼，他又把暖氣調(diào)高了幾度。
莊弗槿很快泡好了奶粉，拿著奶瓶站在臥室門口，看沈懷??用一只貓咪玩偶逗沈雪時玩。
沈懷??回頭埋怨地看他一眼：“小孩剛出生吧，這么小就敢?guī)С鰜�。冰天雪地的。�?br />
沈雪時有了奶喝，不哭不鬧，又和沈懷??玩了一會兒，酣然入夢。
屋內(nèi)剩下的兩個人面面相覷，尷尬到不知如何是好。
除夕夜，前夫帶著一個陌生小孩來自己家。
這種情況應(yīng)該把人趕出去的，可莊弗槿幫他解決了騷擾他的混混……小嬰兒又剛睡著……
沈懷??在臥室糾結(jié)片刻，沒琢磨出什么頭緒，回到客廳時，看到莊弗槿蹲在地上，檢查他中午買來的食材。
幾顆土豆，一筐雞蛋，半斤打折的豬肉。
“吃餃子了嗎？”莊弗槿抬頭問他。
“沒有。”
“我給你包�！�
沈懷??以為自己在做夢。
莊弗槿提起幾個塑料袋進(jìn)了廚房，又問他：“有蔥嗎？”
沈懷??堵到廚房門口說：“雪下得小了�！�
其實(shí)雪勢沒有變化，但他不能再忍受和莊弗槿呆在同一空間了。
離得這么近，他連呼吸都不順暢。
莊弗槿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捆蔥，放了熱水準(zhǔn)備清洗。
沈懷??：“你帶著你孩子走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孩子？”
“長得有點(diǎn)像�！�
沈懷??說話時根本沒過腦子，但聽者有心，莊弗槿追問：“哪里像我？”
“無不無聊，我不管那孩子是誰，你除夕夜留在我家很不合適。”
“我知道，但我在追你，可以嗎？”
“……”“不可以�！�
沈懷??拒絕得干脆利落，生怕給莊弗槿留下絲毫旖旎的幻想空間。
電壓不穩(wěn)，廚房的頂燈暗了一瞬。
趁著一絲縫隙，莊弗槿背過臉去，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風(fēng)吹雪落的除夕夜，老舊民宅內(nèi)的兩人相對無言。
水龍頭還一直往外淌著水，滴滴答答惹人煩心。
沈懷??繞過男人，到水池邊擰緊水管，背后一沉，莊弗槿從背后擁住了他。
身體先于神經(jīng)作出反應(yīng)，骨頭縫里都爬滿縈繞不散的痛意。莊弗槿從前也抱過他，只是對他動手的時候更多。
絕對的力量壓制，暴力滋生的溫床。
“放開我�！鄙驊�??說。
男人逐漸收緊手臂，鼻梁埋在他后頸。
沈懷??的淚滴落在他手背上。
沈懷??也不想哭的，他憎惡自己的軟弱，可幾百年的塵世輪回都沒能讓他變成一個會耍手段的成熟人類，面對仇人的強(qiáng)迫，他毫無辦法。
明明是莊弗槿欠他的，換做旁人站在沈懷??的位置�；蛟S借離婚敲詐去莊家一半財富，或許踩著莊弗槿的名聲讓自己的事業(yè)一步登天。
起碼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寓居破屋，被莊弗槿的親密舉動嚇得抖如篩糠。
許多條近水樓臺的路，沈懷??都沒走。他學(xué)不會汲汲營營，他對世界的態(tài)度一如狐貍第一次跑出山林，看到滾滾紅塵時的那種生疏、好奇和懵懂。
莊弗槿用帕子為他擦去眼淚，說：“不要哭�！�
“你走，我就不傷心了。”
莊弗槿嘆了口氣，把沈懷??抱回客廳。
懷里的人幾乎沒有重量，被放下后，蜷縮在沙發(fā)上，警惕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