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別動，”一個護士按著他，“你腦袋有輕微震蕩，需要靜養(yǎng)�！�
“江彥呢，他人呢？”
沈懷??慌亂地掙扎，頭上的繃帶都快要散開。
“你這么關心他。”一道沉穩(wěn)的聲音傳來。
醫(yī)護人員都往后退去，莊弗槿獨自靠近到病床前。
沈懷??看到了他眼底的赤紅色。
像憤怒，也像長久未休息后的疲憊。
“江彥沒有惡意，他只是和我有誤會�！�
“喔？誤會？”莊弗槿歪了歪頭，“這些你應該去和警察說。”
“他被警察帶走了？！”沈懷??急火攻心，本想下床，可眼前一暗，又仰面倒在了病床上。
莊弗槿的手掌惡狠狠地壓在他肩膀：“你就這么在乎他？”
“他是為了我才……”
“夠了！”莊弗槿一揮手，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出去了。
“我不同意你諒解他�！�
沈懷??也有些惱了：“我是獨立個體，你無權干涉我。”
這似乎是他們之間第一次針鋒相對地吵架，圍繞著江彥。
莊弗槿對他的不馴順感到憤怒。
“獨立個體？你是劣等患者，如果我不幫著你隱瞞病史，你就會被認定為一個無法控制行為的精神病人�！�
“什么？”沈懷??腦袋里“嗡”的一聲，他沒有想到莊弗槿還保留著一種拿捏他的方式。
“劣等患者需要一個監(jiān)護人，”莊弗槿慢慢逼近他，沈懷??縮在床頭，幾乎要和他鼻尖相觸，“我是你法律規(guī)定的丈夫，是你第一順位的監(jiān)護人�！�
“那時候我就可以替你做決定，不諒解江彥，讓他坐牢。”
沈懷??閉著眼睛偏過頭去，兩行清淚同時滑落下來。
他的全身都在發(fā)抖，繃帶散在額前，惹人憐憫。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江彥吧�！�
“可他除夕夜在我的地盤上大鬧，還想帶走我的新婚妻子�！�
莊弗槿松開禁錮沈懷??的手，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擺出談判的架勢。
“你要怎么樣才能饒了他。”沈懷??抹去眼淚，他手指上已經(jīng)空蕩蕩的，戒指被江彥丟掉了，“我對你……還有什么別的價值嗎？”
“你總算聰明了一回，江彥那個頭腦簡單的家伙，根本不配我在他身上花時間。”莊弗槿回想江彥看沈懷??時狂熱的眼神，忍不住發(fā)出哂笑。
“但是你�！鼻f弗槿拉住沈懷??的衣領，又嗅到了對方身上淡淡的木槿香，莊弗槿的手指伸入他的領口，撫摸到鎖骨上方深深的溝壑。
他說，“沈懷??，你給我生個孩子吧�！�
瓷白的胸口被按出一片曖昧的紅痕。
沈懷??攏了攏松散的衣服，根本不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我是男人。”
他想起除夕家宴上大嫂暗諷他們不會有孩子。
“你是不是想有后代，或許你后悔和我結婚了。”
莊弗槿欣賞著沈懷??慌亂扣緊病號服的樣子，他連被摸一下肩頸都會害羞。
“男人也可以生孩子。只要你肯吃藥，這里會長出來子宮�！�
他寬大的手覆蓋在沈懷??的小腹上。
對方的腰那么窄，他張開五指，就能完整地感受到沈懷??肚子以下的平坦皮膚。
這樣小的地方會長出一個新的器官，孕育出來生命。
莊弗槿開始覺得，這會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沈懷??害怕地向后縮，逃開莊弗槿的大掌：“那我豈不是會變成一個怪物？”
他恐懼的樣子簡直太迷人了。
莊弗槿瞇著眼睛打量他瘦弱的身子，說：“你不想變成怪物，就只能讓江彥變成罪犯蹲監(jiān)獄了。”
他起身欲走，“我現(xiàn)在就去準備做你監(jiān)護人的手續(xù)。”
“不要�！鄙驊�??爬到病床尾，扯住莊弗槿的衣角。
男人轉(zhuǎn)過身，在病患面前蹲下，非常溫和地摸他柔軟的頭發(fā)：“不會很痛苦的，你只用堅持吃藥，然后通過試管，把胚胎送進你的肚子里。”
第65章
再也沒有人對我好了
沈懷??午休的時候做了一個噩夢。
醫(yī)生開給他的藥片發(fā)揮了作用，強制他進入睡眠狀態(tài)。
他們說這樣可以讓他受到撞擊的大腦得到休息。
可沈懷??在夢里看到有藤蔓在自己的身體里滋生，它細小的芽無孔不入，然后鉆透他的皮膚，發(fā)出枝葉。
他的身體成為飼養(yǎng)的溫床。
滿肚子藤葉頂破肚皮的感覺，尖銳而怪異，讓沈懷??驀然驚醒，額邊冷汗流淌。
那種飽脹和無力控制，仿若孕育出孩子。
“可我已經(jīng)答應莊弗槿了�！鄙驊�??按著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
他掀開被子下了病床。
莊弗槿靠在走廊上等他：“你做夢了�！�
沈懷??仍然穿上灰撲撲的外套，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你答應帶我去看江彥�！�
男人的手忽然掐上他的下頜，逼他抬起頭。
莊弗槿的眼珠深且黑，沈懷??在其中看到自己病弱蒼白的臉。
“你是我的妻子�！蹦腥艘蛔忠活D，“最后一次，今天下午之后，你不許再提起江彥�！�
莊弗槿開車帶沈懷??去了一個警局。
江彥夜鬧莊宅并且想劫持影帝的新婚妻子做人質(zhì)。
這件事上了社會新聞，引起轟動。
尋仇？還是求愛？
江家少爺也是出了名的年輕俊逸，發(fā)起瘋來如此地不給自己留退路。
沈懷??被警察領進一件屋子做筆錄。
“你要對江彥進行諒解？”穿著制服的男人面容嚴肅，對著沈懷??提問道。
“是的。”
“雖然說整個案件中江彥只導致你一個人受傷，但他損壞了莊弗槿的財物，我們還要再去詢問他的意見�！�
坐在他對面的兩位警察整理好了筆記材料，起身：“你再在這里等一下，等待莊弗槿是否要追究江彥的責任�！�
沈懷??獨自待在封閉的房間，如坐針氈。
他還沒有親眼見到江彥，確認他的安全。
他對除夕夜的每一眼都歷歷在目。
對方受傷的右腿，臉上陳舊的疤，最后一面，是翻滾的汽車里，江彥瘋狂又熾熱的臉，沈懷??撲到對方身上，緊緊護著對方的頭。
也許過了一刻鐘，有人推開門：“沈懷??，你可以出來了�！�
沈懷??的呼吸都急促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這扇門的，因為他看到警察身后，江彥垂著頭在等待。
“江彥，你還好嗎？”沈懷??握住對方的胳膊。
看清江彥手指上滿是裂紋。
他瘦了好多，身上少年的精神氣極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頹敗與狂熱混合的危險氣質(zhì)。
江彥向后退了幾步。
用古怪的眼神盯著他：“現(xiàn)在要靠你救我了�！�
沈懷??訥訥地愣住。
“我?guī)湍闶菓摰模氵@幾天拘留都是為了我……”
“莊夫人，”江彥打斷他，“謝謝你高抬貴手。”
沈懷??懸在半空的手，尷尬地握緊了。
“你怎么了……”
江彥冰冷的瞳仁直直對住沈懷??的視線，竟是有些恨意蘊藏在里面。
在不遠處看完全程的莊弗槿此時走到沈懷??身邊。
“你高抬貴手，有只白眼狼反倒不感恩�！�
沈懷??慌忙去捂男人的嘴。
莊弗槿趁機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江彥轉(zhuǎn)頭便走。
江彥的父親在大廳焦急地等候兒子。
“孩子啊，”江父看兒子走了出來，連忙迎上去，“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命都差點搭到牢里面去了�！�
他一扭頭，又見到江彥身后的沈懷??。
江父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
沈懷??知道他素來不喜歡自己。
“這次的事，真謝謝你了懷??，”江父轉(zhuǎn)化成一張笑臉，“果然結婚成熟了，莊家是戶好人家�！�
“江彥。”沈懷??又去喚那個背影。
江彥像沒聽見，江父拉著孩子就要走。
“我準備送他出國了，懷??，你以后好好生活，他這個小瘋子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江彥、江彥�！鄙驊�??不管不顧地追著他。
江彥坐上車，沈懷??拍打著車玻璃。
“快走，”江父催促司機，“這種晦氣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等一下。”江彥降下車窗。
沈懷??眼眶發(fā)紅，說出來的句子哽咽破碎：“你要走嗎？”
他感到青春正在他的眼前呼嘯流逝。
這個陪伴他成長的男孩就要從他的生活里抽身離開。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江彥�！�
江彥把手伸出窗外，替他抹掉眼底的淚。
他們幾乎額頭相抵。
江彥的臉上浮現(xiàn)出溫柔的神色：“我留在這里只會給你帶來麻煩，汽車側翻的時候你說，和莊弗槿是假結婚，真的嗎？”
沈懷??誠懇地點頭，落下來的淚花濡濕了對方的掌心。
“你要在他身邊多久？”
“兩年�！�
“橙橙，我不會讓你等太久，我會回來接你。”
橙橙。
回憶洶涌而過。
沈懷??失憶后第一次醒來。
江彥告訴他：“你叫沈懷??，不是橙子的橙。但我小時候很喜歡叫你橙橙來逗你。”
在沈懷??模糊的視線里，江彥乘坐的車駛遠了。
沈懷??蹲在地上崩潰大哭。
世上唯一一個會無條件和他站在一邊的人離開了。
過了幾分鐘，有一股力道拉沈懷??起身。
莊弗槿仿佛忍耐了很久：“沈懷??，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樣子有多丟人。”
他掏出手帕并不溫柔地擦沈懷??的臉，想要把另一個人留下的指痕都抹去。
“江彥走了……”沈懷??像丟了魂。
像路邊可憐的流浪動物。
“所以呢？”莊弗槿不以為然，絲毫未動容，“他不過是個蠢貨�！�
“再也沒有人對我好了……”
沈懷??突然彎腰干嘔起來。
腦震蕩的后遺癥此時襲來，讓他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沒有父母，沒有愛情，也沒有了江彥。
他世界里的一切都在脫軌，滑向深淵，現(xiàn)在，連最后一朵青春的光芒也熄滅了。
第66章
欲望
新年伊始，歲序更替，演藝界上年度各個獎項的歸屬也要塵埃落定。
華章獎是華語電影界三大獎項之一。
尤其是華章影帝，含金量極高，能捧得這座獎杯的人往往是新一代演員的領頭人，受到極高期待。
而莊弗槿已經(jīng)兩次摘得這一影帝桂冠。
陳霧給他送來今年的請柬時，莊弗槿想到場的熱情并不高。
“是賀徽到公司親自送的，”陳霧晃了晃手里精致的紙片，“你不在，他才讓我轉(zhuǎn)交�！�
看著莊弗槿興致缺缺，他又說，“賀徽是這次華章晚會最大的贊助商，他一定想要請得動你，不然晚會的關注度要少一半�！�
莊弗槿接過請柬，隨意地放在桌邊：“華章今年的評委會主席是劉先洛，我還不想見他。而且我去年只有一部作品上映，已經(jīng)過了宣傳期，幫我拒了吧�！�
“你不去？難道要沈懷??一個人去？”
陳霧終于講出了最有說服力的一個理由。
“他也被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