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直到遇見莊弗槿，陳霧推掉了手頭所有的藝人單獨帶他。

    幾年時間，莊弗槿從一個剛剛科班畢業(yè)的小輩成長為占據(jù)電影界半壁江山的大人物。

    自身驚才絕艷的天賦固然重要，也離不開陳霧幕后使的手腕兒。

    別人都說陳經(jīng)紀是笑面虎，表面和和氣氣，對誰都禮讓三分，實則分毫必爭，不能吃一點虧。

    陳霧的心里裝著無數(shù)算盤，遇到好苗子，他必然會替公司挖過來。

    所以陳霧已經(jīng)不止把沈懷??當做老板的一個曖昧對象，更把他當一個可能大火的潛力新人，一棵未來潛在的搖錢樹。

    前一日沈懷??被劉先洛定好了角色，第二天陳霧就帶著擬好的合同登門拜訪。

    “這是我們莊氏影業(yè)可以給你的待遇�！�

    陳霧在畫室里找到了沈懷??。

    對方的臉上手上沾著亂七八糟的油彩顏色，一派天真純凈的樣子。

    “啊，我……”沈懷??面露驚訝，連忙把手在毛巾上蹭了蹭，接過厚厚的一疊紙。

    可他哪里懂這些，還沒看完半頁已覺得頭痛。

    陳霧已經(jīng)精明地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及時地說：“我們公司的老板是莊弗槿�！�

    沈懷??的眼睛頓時亮晶晶的了。

    “那就是說，我是替他打工賺錢了？”

    “咳……”陳霧拿不準沈懷??話里的意思的，“我們開出的待遇很優(yōu)厚，你可以看一下這個分成，任何一家其他的公司都不會給你這么高�！�

    他指了一個數(shù)字給沈懷??看。

    利益才是最打動人的。陳霧新人舊人都看得多了，沒有誰不是見利忘義的。

    甚至愿意出賣一些東西來換取錢財。

    沈懷??看起來人畜無害，可是看人誰又能洞悉人心呢？

    “沒關(guān)系的，我不在意這些，我拍這一部電影就是為了……嗯為……了老板，我愿意把所有的報酬都給他�！�

    靠……

    饒是陳霧見多識廣，依然被驚了一跳。

    他忍不住往壞了猜，沈懷??這種人，要么是頂級純情，要么有頂級的城府。

    沈懷??想要的東西不是錢？那么是名？還是他真想要釣到莊弗槿這條大魚。

    “簽吧�！�

    陳霧決定將沈懷??這個危險分子牢牢控制在手心里。

    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信沈懷??還能翻出什么大風大浪。

    “簽完我們就能做點事控制現(xiàn)在的輿論了�！鄙驊�??簽合同時，陳霧又說。

    沈懷??的字跡異常秀氣，筆尖像繪畫一樣流暢游走。

    懵然問：“……什么輿論？”

    陳霧嘴角抽筋似地一顫：“你不上網(wǎng)？”

    他看到沈懷??連連搖頭。

    只能無奈道：“網(wǎng)上在傳你是莊弗槿的地下情人，前幾天你在雪地里撲倒莊弗槿身上的那一幕，不知道被誰拍下來了�！�

    沈懷??面露驚惶。

    “也是，公開場合嘛，被偷拍不能控制的。不追究這些了，但是現(xiàn)在開始你是我們的藝人了，配合做點公關(guān)，怎么樣？”

    陳霧狡黠地給他遞了個眼神。

    “怎么做……只要不影響莊弗槿。”

    “弗槿的意思是公司出面澄清關(guān)于你們關(guān)系的謠言，既然你現(xiàn)在在莊氏旗下了，那一切都好解釋了�！�

    陳霧徐徐道：“你們是前后輩，莊弗槿提攜照顧你�！�

    “所以我和莊……老板以后就要保持距離嗎？”

    “這是當然的。莊弗槿從來不靠緋聞炒作�！�

    “那沈眠呢？”

    “你瘋了？”陳霧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緊張異常，反復掃了四周確定沒有第三個人聽到。

    “沈眠是沈眠。他被一些無良媒體報道到鏡頭前是我們最不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沒能保護好他……”

    “好了，以后不要再提他了，也不要想著去靠著和沈眠相似的一張臉炒作。”陳霧及時收斂情緒，語氣充滿了職業(yè)經(jīng)紀人的冰冷，

    “只要你聽話，名和利都少不了你的�！�

    “如果打小算盤，公司有權(quán)利隨時終止你的演藝活動。”

    “所以簽下我是為了好控制我，我都懂的�！鄙驊�??嘴角扯出苦澀的笑，黯然低頭間脊背繃出單薄瘦削的弧度，看起來有點招人心疼，“我懂……是莊弗槿授意您來的�！�

    陳霧看著面前滿是書卷氣的青年，仿佛又重新認識了他一次。

    對方的眼睛清澈又通透，像最貴重的玉髓。

    陳霧突然有些擔憂。

    從他第一眼見到沈懷??起，就覺得那雙眼睛有讓人溺斃其中的魅力。

    可惜沈懷??選錯了人下手。

    莊弗槿的愛人早些年就不在世了。

    陷入愛情的能力，莊弗槿也完全失去了。

    “您不用擔心我變卦，我很想和莊影帝在同家公司�！�

    “我很聽話的�！鄙驊�??的臉上是很稚嫩的魯莽，仿若剛生于人世間的生靈，“我只想和他近一點，能夠多看見他�！�

    第12章

    他在莊弗槿身上找恩公的影子

    莊氏影業(yè)的老板辦公室內(nèi)，陳霧拿著簽好的合同歸來，八卦地對莊弗槿說道：“不知道到底是你吃定了他呢？還是他吃定了你？”

    “我知道他會簽�！鼻f弗槿翻劇本的手指不停，眼波沉沉，看得很用心。

    陳霧笑說：“沈懷??也知道是你讓他簽的�！�

    莊弗槿動作微滯。

    “以為他是好騙的小羔羊？”陳霧說，“好像我們都錯了，其實他那股狡猾勁有點像你�！�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在公司門口堵住我說，‘聽說被你帶的人可以演主角？我不喜歡現(xiàn)在經(jīng)紀人給我的本子，我希望你做我的新經(jīng)紀人�！���

    “好狂，帥也是真的帥，我拿了你的簡歷看到了大學整整四年的年級第一的成績。也看到原來你是大老板的兒子，大股東的弟弟�！�

    “一塊最燙手的山芋�！�

    陳霧目光虛虛地落在一處，陷在了對過去的回憶里。

    “你以前不是愛舊事重提的人。”莊弗槿打開合同最后一頁，盯著看沈懷??的簽名。

    “不提了，之前和你搭檔著再難，如今也好過了。”陳霧釋然，“只是沈懷??聰明，你要給他下套，小心別把自己套進去。”

    “聰明嗎？我看他像一頭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倔驢，”莊弗槿嗓子里哼出點不屑的音，“逗他玩玩才有意思�！�

    又說：“網(wǎng)上傳的那張偷拍圖，你去處理。”

    “好的。”

    “能查出來是誰第一個發(fā)的嗎？”

    “是南林娛樂�！�

    “又是它？”莊弗槿慍怒道，“警告它之后沉寂了一段時間，現(xiàn)在又不長記性了�！�

    “南林娛樂幕后的控制人是齊……”

    “我知道，交給我處理吧�！�

    齊董瀟，是曾經(jīng)莊弗槿父親還在世時莊父最依仗的助手。

    莊父過世后，齊董瀟為莊母做事。

    但時移世易了，莊母垮臺，姓齊的勢力也大不如前。

    之前能攪動京城半邊風云的人物，如今被莊弗槿狠狠壓著，只能背地里搞些見不得人的小動作。

    身居高位太久的掌權(quán)者，當他們走向下的路時，總是很難適應(yīng)的。

    齊董瀟被莊弗槿從莊氏掃地出門之后，派人跟蹤莊弗槿半年之久，終于找到了沈懷??這個破綻。

    那個嚴謹?shù)阶儜B(tài)的惡鬼，好像又出現(xiàn)了一個弱點呢。

    那張與沈眠肖似的臉……

    齊董瀟仿佛預感到即使沈懷??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會惹得莊弗槿為他發(fā)瘋。

    沈懷??接到劇組那邊的通知，晚上時候要去和投資方吃一頓飯。

    資方謹慎，雖然相信劉先洛導演的眼光，但新人究竟如何，還是要在開機之前見一見才放心。

    正巧距離《舊塔》開拍的日子很近，沈懷??今晚和劇組匯合后，明天便一起趕赴拍攝地。

    沈懷??從畫室里收拾好東西出來時，冬日里的天空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黃昏的緋紅色。

    一排排的樹杈簇擁剛剛亮起的燈光，校園內(nèi)同學三五成群地走著。

    沈懷??默默地用圍巾遮住了下半邊臉。

    即使是這樣他也太出挑。白色料子映襯下的臉精致秀氣，眼波流轉(zhuǎn)間不沾染半點凡俗氣。

    如今學校里的人都認識他了。

    一路遇到的人皆頻頻回頭，偷偷拍照的不少，沈懷??不阻止也不配合。

    突然一個人伸手攬住了他肩頭，奔跑帶出的熱氣讓他周身一暖。

    “江彥！”沈懷??眼睛亮亮的，“你怎么來了？”

    “想你么，多久沒見你了�！�

    江彥從小學體育，是國家一級運動員，總是一副活力滿滿的樣子。

    “上次去醫(yī)院看沈叔叔，他說你的病情又惡化了一次，是嗎？”

    沈父沈母年紀漸長，身體都不好，特別是沈父長期在醫(yī)院療養(yǎng)，家中生意都由幾位叔叔代為照顧。

    江家父子幫忙出了很多力。

    “嗯……其實不嚴重，怕你擔心，沒告訴你�！鄙驊�??輕聲細語，“而且我們雖然沒見面，但每天都聯(lián)系著�！�

    江彥晃了晃手機，爽朗道：“知道啦，大忙人。你不愛用手機，還能每天回復我嘮叨的話，而且你馬上要去拍戲了恐怕更忙，可別忘了我�！�

    已經(jīng)到了校門口，熙攘的人流間，他們兩位長身玉立的年輕男孩格外顯眼。

    “我……對不住�！鄙驊�??抬頭瞧著江彥說，“我一走，還是要麻煩你多去看我父親……”

    “哪的話？”

    江彥連忙哄道：“你平時一沒課就往醫(yī)院跑，沈叔叔都盼著你能多出門。況且沈叔對我比我爸好多了，在他那待著我舒心�！�

    “大明星，”江彥把沈懷??推進自己開來的跑車里，笑道，“我不僅以后要幫你忙，今天還要送你去飯局。”

    “怎么感謝我，出名了能讓我當你助理嗎沈明星？”

    江彥笑著，高高的眉骨異�？±省�

    沈懷??還傻傻的：“你怎么清楚我要去哪？”

    車子很快順滑地匯入車流里。

    江彥答：“劉導演的新電影我爸也投資了，本來今天他去吃的，結(jié)果我一聽到就把這個活搶過來了。”

    “我仗義吧，”江彥又說，“他們那些投資人精明著呢，你一個人真不能搞定�！�

    “而且之前副導演塞了個人演你的角色，那就是最大的資方授意的，但被換掉了，他們哪能罷休�！�

    “這些……經(jīng)紀人都沒告訴我�！�

    沈懷??打開綠色軟件，看著和陳霧空空的對話欄，驚訝道。

    “影視工資只認錢，不會管你受不受罪的�！�

    “莊弗槿的公司也這樣嗎？”

    “你知道今晚莊弗槿也去嗎？你看他會不會伙同資方灌你酒你就知道了�！苯瓘�對莊弗槿不屑，“人哪里能免俗呢？”

    沈懷??默然不語。

    是……

    人都是塵世俗人。

    沈懷??換過不同的身份活過百歲，一次次感受過人的虛偽。

    只有恩公不同……

    那位紅色官服鮮艷，頂著殺頭之罪為百姓上詔書的人，死后讓千千萬萬人沿街相送的人，是不一樣的。

    他在莊弗槿身上找恩公的影子。

    能找到嗎？

    沈懷??低頭思考片刻。

    莊弗槿是庸人也無所謂，因為他太想恩公了。

    第13章

    資方的刁難

    外頭西風陣陣，包廂里倒是暖意融融。

    今天資方大老板兼制片人請客，請吃的是名滿城內(nèi)的京菜。

    這位老板姓賀名徽，是近些年電影圈的新貴。

    靠傳統(tǒng)行業(yè)發(fā)家，因為從小的文藝夢而當了幾部大制作電影的制片人。

    眼光好，又舍得花錢。參與的片子成績大多不錯，賺到了錢。

    坐在最首席的自然是德高望重的劉先洛，劉導的旁邊緊挨著莊弗槿，賀徽則坐在劉導另一邊。

    沈懷??和江彥來得不早不晚，一進門就與正在品茶的莊弗槿對上了目光。

    修長挺拔的身影坐在最深處，莫名地有股壓迫感。

    江彥性子活絡(luò)，領(lǐng)著沈懷??給在坐的人一一打招呼。

    “喲，你們認識？江少爺，怎么從前沒見你帶著他出來過？”

    有人打趣他們道。

    沈懷??認得他，是一位姓畢的副導演。

    他試戲時畢副導也在場，對他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但因為沒有話語權(quán)，畢副導最終也沒說什么。

    “靦腆呢�！苯瓘┬θ菔嬲�，他從小跟父親出來交際，應(yīng)對自如，“是我發(fā)小，但身體弱，被家里保護的好，您以后多擔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