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即使商玦沒有要跟人搞曖昧的念頭,但自己的男朋友有可能會被人誤會對另一個女生有意思,他怎么可能不去在意?
商玦嘴唇啟開,而后用指節(jié)蹭了下鼻子,能理解陸嶼行上課時為什么是那種反應(yīng)了。
他社交圈廣,雖然沒有走得很近的異性朋友,但只是保持普通社交距離,有時也會被傳閑話。大概是因為臉的原因。
煩是挺煩的,可總不能讓他把其他人的嘴都給封上?而且……
商玦開口:“寶貝,你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高中傳你跟其他女生緋聞的也不少……”
陸嶼行:“我不記得。”
商玦:……
“那我?guī)湍慊貞浕貞洠课易愫竺�,隔三岔五就能看到你桌洞里被別班女生塞情書和早餐�!�
陸嶼行是轉(zhuǎn)學(xué)過來的,成績拔尖兒,長相端正,哪怕性格不怎么好,一張臉就跟誰欠了他二五八萬似的……可校內(nèi)追他的女生還是少不了。
當(dāng)然,那會兒商玦純粹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
陸嶼行聽他說完,沉默了陣兒,“不然……”
他吐出兩個字,倏地收了音。
他吞吞吐吐的,商玦反而起了好奇:“嗯?不然什么,說嘛寶貝……”
他的催促很有效,陸嶼行原本都打算把話咽下去了。
他定定看向商玦:“不然,我們公開吧。”
商玦:“………………”
公開……哪個gong?哪個kai?
他緩慢地收回了手,并且很想收回自己十秒之前多嘴的追問。
陸嶼行把他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立刻明白自己說錯了話。
但調(diào)子已經(jīng)起了,他還是打算把自己的部分唱完。
他輕聲說:“我不是說現(xiàn)在一定要做什么,決定權(quán)在你那里�!�
商玦:……
在我這里……哪里?
陸嶼行溫柔地丟下一顆炸彈:“我把跟你的關(guān)系,向我哥提過了�!�
“……嗯?”
陸嶼行用了個直白點的詞:“出柜�!�
商玦:“………………”
哪個chu?哪個gui?
出柜,出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凳子上跳起來,一只手按在額頭上,另一只手抓著自己的頭發(fā)。
陸嶼行愣了下,沒想到商玦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連忙解釋:“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有壓力,我沒想逼你……”
“你怎么跟云笙哥說的?”商玦打斷他。
“我說我跟一個男生談戀愛了。”
“他打你了?還是罵你了?”商玦死死地盯著他。
“……都沒有�!�
商玦似乎是松了口氣,但眉頭還是擰得很緊。
他重新坐下來,嘴角繃得很用力,很焦躁不安的樣子。
“你什么時候跟云笙哥提的?”
陸嶼行:“兩個月前。”
兩個月前……
商玦聽到這個時間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草,我可真是……造孽。
商玦的反應(yīng)太強烈,而且很不尋常。
陸嶼行心頭掠過一絲古怪感。
他向陸云笙表明性取向,作為他的男朋友,商玦應(yīng)該感覺到輕松才對。
就算是擔(dān)心他被打罵,也不該像現(xiàn)在這樣焦躁。
“商玦�!�
商玦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隨口應(yīng)了一聲。
“……我們聊天記錄里最開始的那條轉(zhuǎn)賬信息,是因為什么?”
商玦回憶了很久,才弄明白陸嶼行口中的轉(zhuǎn)賬信息是指什么。
他剛加上對方時,陸嶼行轉(zhuǎn)給他的房租。當(dāng)時為了耍人,那個數(shù)字頗為曖昧。
他頓了一下,不答反問:“你覺得是什么?”
“我以為,是我們之前吵過架,我為了求和……”陸嶼行說到一半就停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種猜想,故事里面的人設(shè)跟他和商玦根本對不上號。
他要道歉求和,不會采用這種發(fā)紅包的方式,而以商玦的性格也不會因為一個紅包接受他的示好。甚至也許會因此生氣。
他話沒說話,可商玦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出了會兒神。
怪不得呢,陸嶼行當(dāng)初聽完他編的瞎話,居然沒怎么起疑心,原來還有那個轉(zhuǎn)賬記錄的原因在。
那現(xiàn)在他提起這個是為了什么呢?
商玦用手指勾著馬克杯的把手,指腹無意義地上下劃動著,看著杯子里沉淀到底的茶葉,遲遲沒有開口。
陸嶼行在他的沉默中逐漸不安起來。
因為沉默本身,也是一種答案。一種不在他期望之中的答案。
但他在良久之后聽到了商玦的回答。
在陸嶼行的意料之外,比上一個答案更加糟糕。
“不是哦寶貝,那五百塊,是你分擔(dān)給我的房租�!�
第38章
房租……
陸嶼行晃神半晌。
他們之前決定過同居嗎?不對。
那是因為什么?商玦說過自己不喜歡住宿,可他還是搬了出去……
——為什么搬出來?
——呵……因為運氣太差,比賽輸了。
跟……我的比賽嗎?
我想讓他搬出去?為了什么?
不對……如果那筆轉(zhuǎn)賬記錄是房租,那么我們之前并沒有吵過架?我也沒有刪過他的聯(lián)系方式……
也就是說,那條轉(zhuǎn)賬記錄,很可能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條信息�?赡軌蜃C明他跟商玦關(guān)系的唯一一條有力的證據(jù),就是那條轉(zhuǎn)賬記錄。
陸嶼行怔怔盯著商玦的臉看,商玦唇畔的笑弧克制得很淡。
那笑容讓陸嶼行感覺到很不妙,他極力壓制住自己想要追問下去的沖動,把一連串的問題藏在喉嚨里,用力壓下去。
商玦有點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都準備好回答問題了。
但說不說其實也沒什么意義。
只要陸嶼行再多問一個問題,或者商玦再多解釋一句話,他們的關(guān)系就到頭了。
書房里安靜得出奇。
商玦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陸嶼行出聲,就轉(zhuǎn)過頭接著看書。
兩個人仿佛是若無其事地待到快十點,心照不宣地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等到十點鐘的鬧鐘一響,陸嶼行停筆收拾東西。
商玦陪他到門口,問了一句:“寶貝我送你下去?”
陸嶼行機械地勾了下唇角,輕聲道:“不用�!�
商玦點點頭,目送陸嶼行進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陸嶼行收起臉上的笑意,表情逐漸變得很難看。
被騙了。
一點兒回轉(zhuǎn)的余地都沒有。
在樓上時,商玦書房里的暖氣熱得他幾乎要失去思考能力,但答案實在太簡單,他連證明過程都懶得寫。
走出住戶樓,寒冬夜晚刺骨的溫度把他發(fā)熱的大腦降溫。
混亂的思緒冷靜下來,陸嶼行微弓下腰,手掌按著焦躁到隱隱作痛的胃部,停下腳步。
草……
騙我,他騙我?
為什么騙我?
他捏著已知的答案反推過程。
林旭英之前說過的那句話被他后知后覺地記了起來。
‘咱學(xué)校喜歡你的女生挺多的,沒準里頭就有變態(tài)什么的呢,陸哥你小心……別是失憶了,被人騙了。’
喜歡。因為他喜歡我?
除了這個理由,恐怕也沒有其他原因了。
陸嶼行此時回想起來,那些他曾經(jīng)沒有細想的回憶里其實有很多說不通的矛盾。
比如商玦騙他說自己是被掰彎的……可哪個被掰彎的直男會主動去同志酒吧?
商玦本身就喜歡同性,喜歡……我?
陸嶼行抿緊了唇,從凌亂的記憶里理出一條貌似清晰的線,種種不對勁的巧合開始在這條線上變得合理。
在病房里見到商玦的第一反應(yīng)為什么會是抵觸?因為他不喜歡男生。
為什么會要求商玦從宿舍里搬走?原因同上。
商玦是因為他的原因從323搬出去的,那么他主動提出要分擔(dān)房租也很正常。
房租分擔(dān)的比例商玦沒有說過,陸嶼行估計以自己的性格大概會承擔(dān)至少一半。
他們校區(qū)在郊區(qū),房租價格偏低,但商玦的房子面積不小,房租價格怎么也不止一千出頭。
可商玦偏偏讓他轉(zhuǎn)了一個那么曖昧的數(shù)字……除了喜歡還能是因為什么?
‘因為我看了你太久了,寶貝。’
他喜歡了我很久,所以對我的喜好也了如指掌。
原因找到了,陸嶼行咬著牙,根本輕松不起來。
沒人喜歡被欺騙,而他對謊言的容忍度比尋常人更低。
想到他跟商玦感情是從一方的欺騙開始的,陸嶼行就感覺如鯁在喉。
就好像美好的感情里從開始就被無情地塞了一粒砂石,除非變成珠蚌,否則就要忍受被硌痛一輩子。
如果商玦用正常方式追求,他一定也會答應(yīng)。為什么……為什么非要用這種手段?
陸嶼行氣極,又很無可奈何。
他對商玦的喜歡正在瘋狂生長的階段,分手的念頭在出現(xiàn)的第一秒就被他掐滅了,只能窩火地對自己發(fā)脾氣。
他壓著火回了323。
還不到熄燈時間,宿舍里燈還開著。
進門時,葛志成正抓著爬梯扶手準備上床,聽到開門聲扭頭看過來。
陸嶼行唇色泛白,抬眸看了他一眼,出人意料地開口:“我以前很討厭商玦?”
葛志成驚得差點撒手把自己從床上摔下來。
陸嶼行一看他這反應(yīng)就知道答案了。他不發(fā)一言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葛志成猶豫地說:“陸哥你想起來什么了?我不是故意瞞著你,主要是人家商玦當(dāng)初在你失憶后照顧了你挺久的,我也不好直說你倆關(guān)系不好……而且你們不是都和好了嗎?”
“嗯。沒事,你睡吧。”陸嶼行已經(jīng)沒心情再去問了。
何況,他不是把什么事都往外說的人,尤其這種比較私人的關(guān)系,葛志成他們大概也不會清楚原委。
“……哦。”
陸嶼行給自己接了杯熱水喝完,胃部的絞痛略微舒緩。
他上床躺下,但一直到很晚都沒能睡著。
在凌晨時,陸嶼行才隨著困意進入淺眠,興許是睡眠很不安定,他久違地做了夢。
他夢到了商玦的書房,前一晚兩人在書房的對話在夢境里情景再現(xiàn)。
但不同的是,夢里的他選擇了追問到底,并且在商玦如實承認自己的謊言以后,當(dāng)場就跟對方提出了分手。
商玦很平靜地接受了,沒有道歉,而是輕笑著罵他是個比石頭還難撩的混蛋。
陸嶼行無動于衷地看著他。
緊接著,鋪蓋著溫暖燈光的書房開始扭曲形變,變成了光怪陸離的碎片。
上一秒還在罵他的人,轉(zhuǎn)頭在燈紅酒綠的酒吧里張開嘴唇,動情地跟另一個面容模糊的男人接吻。
陸嶼行心臟突然開始冒火。
他不知道自己置身在何處,也忘了自己已經(jīng)跟人家提過分手。
他只是憑借著本能伸出手,暴怒地把商玦從那個沒有臉的男人懷里扯了出來。
場景又一次變換,世界一片純白,好像下了場大雪。他置身在雪地里,懷里抱著一個比白得雪還要刺眼的身體,他的臉埋在那人頸間,目光中唯一的鮮亮色彩是對方右邊鎖骨上的那粒朱紅的小痣。
陸嶼行低頭咬住那一抹漂亮的紅色,聽到對方混亂的喘息,還有帶著笑的嗓音:“嗯……寶貝……”
他沒忍住抬起了頭,跟那雙浸了一層水光的狐貍眼對上。
那雙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彎了起來:“不好意思,叫錯人了。”
“………………”
陸嶼行大概是被自己氣醒的。
他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有起床氣的,一雙肺都被夢里那聲“叫錯人了”氣得生疼。
一覺睡醒,胃比臨睡前還要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