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嗯。你睡姿好乖�!�
“……”
陸嶼行手掌用力按著膝蓋,低頭瞥了眼自己被頂起的一側(cè)褲管,有點不自在地說:“我還是……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間吧。”
“去吧,寶貝……”
臥室內(nèi)多了一個光源,從浴室發(fā)出來的。
商玦睜著眼,面無表情地看頭頂?shù)奶旎ò�,過了會兒將被子往上扯了扯,邊緣從脖子往下挪到了臉上,蓋住鼻梁和被燒成粉紅色的兩只耳朵。
他閉上眼睛。
你睡姿好乖。
商玦迅速把眼睛睜開了,睡意全無,靈醒得像個鬧鐘。
還不如繼續(xù)讓我當(dāng)尸體呢!
第35章
商玦一直捱到陸嶼行從浴室出來也沒睡著。兩個人的眼神在昏暗的空間內(nèi)對上,各有各的尷尬。
陸嶼行在里頭待了挺久,不過出來時還算體面,人模人樣地問:“還沒睡著?”
商玦:“哈哈……不是很困�!�
陸嶼行有點奇怪,他記得自己去浴室之前,商玦明明都迷瞪得睜不開眼了。
一套洗得干凈的藏藍(lán)色睡衣疊放在床尾,商玦聲音困得有點啞:“洗過的,我不常穿這套,你穿應(yīng)該還行。”
陸嶼行只比他高幾公分,商玦的衣服也湊活能穿。
陸嶼行說了聲謝,側(cè)過身換衣服,脫掉毛衣,上身肌肉結(jié)實又明顯,腰身精瘦有力,線條特別漂亮。
商玦之前還上手摸過一次,麻痹自己是結(jié)石。
這回看得清晰了,他酸溜溜地道:“你平常還去健身?”
陸嶼行:“我沒印象了。不過宿舍里有運動用的頭帶和護腕,這兩年,應(yīng)該有運動習(xí)慣吧�!�
他換完上衣,手指扯住褲腰邊緣,往下拽了兩公分,偏頭看了看商玦。
商玦盯著他指腹下的人魚線,心里酸得像顆檸檬,面上卻浪蕩地笑:“哎呦,怎么了寶貝,不讓人看吶?”
“……”是誰說自己保守的?
陸嶼行臉上微熱,“沒有,你看吧�!�
嘴上說得輕巧,他卻給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準(zhǔn)備,身體上上下下一齊不受控制地繃緊。
但當(dāng)他真把褲腰拽下去時,商玦卻特別迅速地把臉轉(zhuǎn)了過去,一點余光都沒留給他。
陸嶼行:“……”
這人真是……
陸嶼行心里那點曖昧的悸動噗地被戳破了,甚至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失望,但嘴角卻沒忍住揚了起來,看著商玦背對著他的后腦勺,慢慢換完了衣服,然后無比精神地躺在了床鋪另一側(cè),學(xué)著商玦蓋上一角被子。
商玦關(guān)掉手邊的燈,臥室進入徹底的黑暗,兩人都沒說話。
陸嶼行其實是很想說點什么的,但氣氛過于灼熱,他擔(dān)心商玦對自己一開口,他就會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對方的沖動。
兩人的心率都很不適合入睡,仗著對方看不見,在黑夜里睜著眼睛。
最后,誰也不清楚對方是幾點睡著的。
第二天兩個人都沒能被生物鐘喚醒,一反常態(tài)地到了很晚才醒來。
因為是周末,陸嶼行在商玦家里留到下午才回學(xué)校,順帶承包了兩個人的早午飯。
下午回到323,宿舍里沒人,陸嶼行不甚專注地看了會兒書。
傍晚葛志成林旭英從外頭回來,見陸嶼行在,互相擠眉弄眼了好一陣兒。
陸嶼行幾乎要擔(dān)心他倆的臉會因此抽筋了。
葛志成語氣曖昧:“陸哥,你背著我倆談戀愛了吧?”
陸嶼行一愣。
葛志成怪異地笑:“嘿嘿,可別告訴我倆,你昨晚大半夜急吼吼的是去找云笙哥了�!�
“……”
陸嶼行抿住嘴唇,不說話。
林旭英:“有那女孩照片嗎?”
陸嶼行:“……沒�!�
“哎臥槽!!”葛志成一反剛才扭扭捏捏的態(tài)度,露出驚掉下巴的表情,“陸哥你真談了�。 �
陸嶼行這時反應(yīng)過來,這倆人原來是在套話。
但話已經(jīng)被套出來了,眼下否認(rèn)太過無力,他索性點頭承認(rèn):“嗯�!�
葛志成追問:“誰啊?咱院的?你失憶之前談的還是失憶之后談的?肯定不能是失憶前……”
陸嶼行頓了頓,問:“為什么?”
“失憶前你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的……隔三岔五出去、行蹤詭譎、鬼鬼祟祟……那時候咱們宿舍每天都在一塊呢,你平常周末也是在圖書館跟學(xué)校健身房�!�
“……”
是嗎?我?
陸嶼行心想,那真不可思議。他現(xiàn)在要是一連幾天見不到商玦,肯定沒法忍。
不過商玦那時候應(yīng)該還沒搬出去,他們在學(xué)校里談戀愛隱蔽些也很好理解。
林旭英本來也是一臉八卦,聽到兩人這一段對話,忽然神情古怪地安靜下來,若有所思。
“陸哥你女朋友漂亮不,肯定得特別好看吧。什么時候能讓我倆見見?”
陸嶼行:“很好看。以后……有機會吧。他還不太想公開。”
葛志成疑惑道:“啊,居然有人跟你談戀愛不想公開?”
倒不是說他看高陸嶼行,實在是陸嶼行在系里名聲好,各方面的條件都是極其出色的,除了性格孤僻了點沒有任何短板,絕對拿得出手。他想不通有人跟陸嶼行談戀愛卻還不想公開?
“陸哥你剛問‘為什么’不是失憶前,意思是你跟那女生是在你出車禍之前談的?”林旭英忽然問。
“……算是吧。”
“你確定嗎?我們都跟你一起生活過一年多了,除非你戀愛瞞得特隱蔽,不然我跟志成多少都會有察覺的。”林旭英皺起眉。
他總覺得,之前的陸嶼行絕對不像是在戀愛中的人,生活就像沒有內(nèi)陷的鹽漬飯團一樣,太單調(diào)了。
“……陸哥你別覺得我把人往壞處想,不過咱學(xué)校喜歡你的女生挺多的,沒準(zhǔn)里頭就有變態(tài)什么的呢,你小心……別是失憶了,被人騙了�!�
陸嶼行怔了下,然后說:“不會�!�
林旭英聽到他篤定的語氣,又問:“那她應(yīng)該有證明你倆關(guān)系的證據(jù)吧?”
“他很了解我。而且,”陸嶼行垂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臉熱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而且他很好,是我……一定會喜歡的類型�!�
“光是了解你也不能作為證據(jù),我跟志成也了解你啊。”林旭英憂心忡忡,“應(yīng)該有別的證據(jù)吧?”
“嗯,有我們的聊天記錄。”雖然記錄只有一條,但他跟商玦的那條轉(zhuǎn)賬記錄的確是在車禍之前的。
“哦哦!”林旭英這才大松一口氣。
葛志成有點被林旭英的猜想給驚到了,半天愣得沒吱聲。
此刻回過神,也拍著胸口說:“是啊,人家就算要騙陸哥,起碼也是知道陸哥車禍?zhǔn)浺院�,才能騙吧。陸哥失憶的事情就咱倆知道,哦,還有商玦大佬吧。哈哈!難不成陸哥女朋友還能是商大佬?”
他說著,被自己逗樂了,大笑著看向陸嶼行。
陸嶼行:…………
他表情維持著平靜,但冷不防被人無意道破事實,略略心虛。
林旭英眉頭舒展開,也笑著說:“這倒是。”
林旭英不好意思地?fù)蠐夏槨?br />
他這性格總疑神疑鬼的,唉,實在不太好。
“不好意思啊陸哥,我就是這么一說,你可別告訴你女朋友啊�!�
“……嗯。”
手機這時彈出來“男朋友”的消息。
陸嶼行解鎖屏幕看了一眼,心臟便輕輕地飄了起來。
:天空,好看
陸嶼行把椅子向后靠了靠,轉(zhuǎn)頭望向陽臺外�?上ш柵_向東,只能看見一片鉛灰色的天空,瞧不見夕陽。
:[圖片]
商玦說天空好看,但是發(fā)過來的圖片卻不是天空。
照片里是兩個有點模糊的女生站在一起的身影,都舉著手機,正仰著頭給天空拍照。
陸嶼行回復(fù)信息。
:為什么不拍天?
:手機拍不出來
:不過旁邊路過的小姑娘都在拍照,側(cè)面反映它好看
陸嶼行嘴角彎了彎,站起身,下樓去欣賞天空了。
*
學(xué)校露天籃球場。
賀煬從球場下來,看見跟他約好六點鐘見面的商玦坐在候場區(qū)的長椅上,舉起兩條胳膊跟商玦搖頭晃腦地?fù)]了揮手,像馬戲團開場時對觀眾招手的小丑演員。
坐那兒的商玦看了他兩秒,翻了個白眼,然后模仿著他舉起手臂,一比一復(fù)刻賀煬的揮手動作。把對方的傻樣學(xué)了個十成十。
周邊好幾個圍觀的女孩子滿臉震驚地看著椅子上的超級帥哥一本正經(jīng)地搞行為藝術(shù)。
賀煬:……
商玦總是能讓他特別直觀地感受到自己有多傻逼,賀煬默默把手放下了。
室外氣溫接近零度,賀煬卻運動后熱得把外套脫了,只穿一件薄帽衫。
他抱起自己邊上沒用上的籃球,下場走到商玦面前,撿起長椅上的水喝,喝了幾口后問他:“你昨晚找我干嘛?還問我睡沒睡……”商玦平常找他都是有事說事,昨天突然問他睡了沒,怪別扭的。
他還以為自己兄弟被人奪舍了呢。
商玦淡淡道:“你猜呢?Zzzz……”
“……”干嘛陰陽怪氣我?
二人說話間,夕陽突兀地從天空厚密的云層中破出,天際被染成大片的粉紫色。
球場上有人喊了聲“臥槽”,接著大家都翻出手機來拍照。
商玦盯著瞧了一會兒,也拿起手機把鏡頭對準(zhǔn)了天際,聚焦半晌,那漂亮的粉色天空在屏幕中怎么都表現(xiàn)不出一半的美感。
周圍路過的學(xué)生紛紛駐足,商玦放下手機思索片刻,把鏡頭轉(zhuǎn)向了遠(yuǎn)處拍了個路人的側(cè)影。
拍過照,他面無表情地低頭給人發(fā)信息。
賀煬把籃球頂在手指間轉(zhuǎn),問他:“你又拍照又打字的,跟誰聊天呢?”
商玦頭也不抬:“男朋友。”
賀煬:“………………”
……什么朋友?
“你!”他猛地反應(yīng)過來,“你真把人家給掰彎了��!”
商玦眉頭慢慢擰起來,說:“不止�!�
“?”
商玦慢吞吞地喝了口水,爾后沉默了一陣兒。
在賀煬差點憋不住要揪他脖領(lǐng)子質(zhì)問的時候,商玦才臭著臉開口:“我掰彎了倆。”
“……”
賀煬半晌才聽懂這話什么意思,一失手,指尖上轉(zhuǎn)得飛快的籃球“咚”一下掉了,滾到了商玦坐著的長椅底下。
他沒去撿,倏地坐下來,問:“不是吧,你看上他了?!”
商玦撇了下嘴,“有點兒……吧�!�
“哎呦我天!”賀煬樂道,“直男掰彎,天打雷劈。商商,你得挨兩次劈!”
商玦:“我自己掰自己還得挨劈?”
“哈哈哈哈!”賀煬差點把自己笑抽過去,“你看上他哪兒了?”
“沒哪兒。”
“不是,你一個多月前還沒入戲呢!”
商玦:“呵呵,那我現(xiàn)在進步了、敬業(yè)了,入戲了�!�
他語氣有點冷,擱在賀煬的耳朵里就是有點兇,他又慫又吃驚:“你怎么這樣?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喜歡人還喜歡得不情不愿的?”
“你覺得呢?”商玦扯了下唇角,“我騙的他,難不成還能心安理得地喜歡他?我臉皮那么厚?”
賀煬:“哦,也是哈�!�
商玦眺望著天邊絢爛的云彩,聲音輕了些:“你說,要是有天他什么都想起來了,我倆還……還有戲不?”
他問完,沒等賀煬回答,自己先把臉給捂住了,心道:好吧我臉皮是挺厚的。騙了人家,居然還好意思問跟那傻狗有沒有可能……
他心情很復(fù)雜,覺得自己應(yīng)該也沒喜歡到?jīng)]了陸嶼行喜歡就要死要活的程度,可仍然忍不住思考其他的可能。
賀煬搖搖頭,篤定道:“肯定沒戲�!�
商玦聽完倒是挺淡定的。
因為他也是這么想。
賀煬:“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商玦耷拉著眼皮道:“不知道。你有何高見?”
“我的高見就是,趁著種子還沒長大,你趁早把感情扼殺在搖籃里�!�
賀煬兩條胳膊在胸前比了個大叉,冷酷地晃晃腦袋:“你倆,沒戲�!�
行吧……
商玦心塞地頷首:“我努力扼殺。”
他剛說完話,陸嶼行給他回了條消息。
:好看。
然后學(xué)著商玦也發(fā)了一張圖,位置是在男生宿舍樓底下。照片上一只胖乎乎的三花小貓端坐在宿舍門口,正在仰著頭看遠(yuǎn)方被渲染成粉色的燦爛天際。
鏡頭很低,照片里能看到陸嶼行蹲下來的膝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