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商玦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定好了搬出去的事，陸嶼行不愿多說半句，回宿舍休息。
商玦頭發(fā)還沒怎么干，在陽臺上多留了一會兒吹風(fēng)。將近零點，才安靜地進了寢室。
屋里另外兩人平常都是喜歡熬鷹的主兒，今天搬宿舍累得身心俱疲，十二點不到就都放下手機睡了。
上床后，商玦往陸嶼行的床上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背對著他，側(cè)躺著身子，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清醒著。盡管兩人中間隔了條一米多寬的楚河漢界，陸嶼行上床睡覺時仍舊選擇面對墻壁，以免自己次日醒來時會看到商玦。
商玦躺下來，有樣學(xué)樣翻了個身。
他睡姿向來安分，幼年在學(xué)校午休時有時會被同學(xué)調(diào)侃像是棺材里的死者。商玦只是微笑回應(yīng)。
側(cè)躺著睡覺是他長這么大以來的初體驗。
不算很好，右手臂被身體壓得不大舒服。他花了不少時間，才陷入安睡之中。
……
在323宿舍里多待一天都是煎熬。
商玦頭回發(fā)現(xiàn)，自己跟陸嶼行的作息居然該死地非常一致！
每天早晨七點鐘兩人幾乎同時間起床，陸嶼行是靠著身體標(biāo)準(zhǔn)的生物鐘，商玦則是依賴于自己的手機鬧鐘振動。總之每日一睜開眼，坐起身，轉(zhuǎn)頭必定能瞧見另一雙還不大清醒的眼睛。
商玦在心里暗罵一聲，立刻精神了。
兩人在學(xué)業(yè)方面更是一個賽一個的卷，偶爾商玦晚上想躲開陸嶼行，特意不在宿舍待，沒成想反而在圖書館遇上對方。
每每對上眼，他心里都憋屈地很，陸嶼行也膈應(yīng)得不行。
商玦加快了找房子的進度。
幾天后，中介帶著他去看了一間不到一百平的兩居室，裝修跟采光都很不錯。
商玦自己住不了這么大的，但他沒耐心繼續(xù)找了。
租個寬敞些的也沒什么壞處。
中介是個年輕的小姐姐，帶商玦把房間的基礎(chǔ)設(shè)施看了一圈，眼神時不時落在商玦的側(cè)臉上，不過因為身高差距，她只能瞧見商玦過分優(yōu)越的下頜線。
敲，這下頜線比她的人生規(guī)劃還要清晰！
她要把這個側(cè)臉刻進腦子里！
“就這間吧�！�
中介小姐姐愣了一下，大概是沒見過租房子這么爽快的。這么大的房子，租金可不便宜。這男生看著應(yīng)該還是學(xué)生吧，房租都還沒問，就定下來了？
“房租一個月兩千三，沒有管理費，押一付一。”
“可以。”上衣口袋振動了下，商玦垂下眼，打開手機看了眼。
是一條好友申請。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商玦把這條好友申請多看了兩眼。
陸嶼行的頭像，是一個由懸浮的數(shù)學(xué)公式和幾何圖形構(gòu)成的粉筆圖案，背景則是虛無的黑色。
商玦心里輕嗤，這人對數(shù)學(xué)還真是愛得深沉，連社交帳號都這么枯燥乏味。
他毫不猶豫按下申請后面的“拒絕”按鍵。
中介小姐姐以為他在回人消息，忍不住把商玦臉上的笑容多看了兩眼。這年頭，這么紳士禮貌又長得這么好的男性可太罕見了，簡直就是稀有物種。
她耐心等商玦回完，見他放下手機，接著開口：“咳，行的話，那我就約房東明天簽合同？”
“嗯�！�
“您打算什么時候住進來？”
“越快越好。”
“那行，房東那邊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您要是急著住，今天可以先把東西搬進來……”
商玦的手機接連響了好幾下，鈴聲是默認的提示音，卻莫名讓人聽出幾分不快的意味。
而商玦好似完全沒有要回復(fù)的意思，漫不經(jīng)心地勾了一下唇角，示意中介小姐繼續(xù)說下去。
中介小姐姐一怔，這才接著補充完后面的話。
第03章
第
3
章
房子定下來后，商玦中午去了趟學(xué)校圖書館，下午才回宿舍。
剛進來，正好撞上往外走的陸嶼行。
商玦很自覺地往旁邊繞了繞。
不料陸嶼行這回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對他避之不及，反而擋在商玦身前，抬手關(guān)了宿舍門。
商玦被他抵在了門背后。
他懶散開口：“陸同學(xué)是想搞偶像劇里那一套？”目光從陸嶼行的肩膀處略過，把宿舍掃了一眼。
其他兩人都不在。
“我發(fā)了好友申請�！�
商玦歪了下頭，好似認真地回憶了幾秒�！芭�，是有這么回事。”
明明就是今天的事，不知道的觀他這副神態(tài)，還以為他是好久前才收到陸嶼行的消息。
“不好意思，我想著陸同學(xué)應(yīng)該不可能主動來加我，還以為被盜號了�！彼Φ馈�
陸嶼行沒興趣分辨他話里究竟有幾分真假�！澳乾F(xiàn)在，通過一下�！�
商玦頓了頓，不太情愿：“你有事？”
“等你房子森*晚*整*理找好，轉(zhuǎn)你房租�！�
“……用不著�！�
陸嶼行不說話，只看著他。
兩人的距離拉得過近了。
商玦不適應(yīng)跟人靠得這么近，本就挺直的脖頸往后仰了仰，后腦輕輕撞了一下門板，退到盡頭了。
他的眼瞳動了動，對上陸嶼行的眼睛。
陸嶼行的瞳孔是深邃的黑，但眼睛卻是亮的。
跟狗一樣。商玦缺德地想。
他只在路邊的狗身上看見過這種黑白分明的眼睛。
“這么著急加我，怎么，你暗戀我？”
“……”
“房子我找到了，今天就搬走。至于房租，就算了吧。收你一半的房租，人家會以為我跟你同居呢，多惡心�！�
陸嶼行冷不防被他這“同居”的言論惡心了一下。
惡心歸惡心，他更不想欠商玦的。
他還是那句話：“你同意好友申請。”
商玦：“……”
陸嶼行：“房租多少？”
嘖……這家伙麻煩死了。
商玦清楚，以陸嶼行的個性，就算他想拒絕恐怕也要費很大一番功夫了。
他不缺錢，也不想要這人的錢，但總得解決眼下的麻煩。商玦取了個中規(guī)中矩的數(shù)字，說：“一千。”
A大附近的小單間，便宜些的一千塊的確能拿得下。
陸嶼行往后退了一點�！耙磺д�？”
商玦正準(zhǔn)備點頭，忽然想起什么來，改口道：“一千零四十�！�
陸嶼行皺了下眉，覺得一千零四十這數(shù)字有一些奇怪，不零不整的。
兩人加上微信。
陸嶼行低頭給人轉(zhuǎn)錢，打數(shù)字的時候陸嶼行一直沒什么反應(yīng)，直到他輸密碼時，目光又碰到那個被二整除后的數(shù)字。
五百二。
陸嶼行輸密碼的手一滯。
他狐疑地看看商玦，見對方神色如常，只好重新低下頭，盯著屏幕上那個稍顯曖昧的數(shù)字出神。
陸嶼行沒有過戀愛經(jīng)驗，但在當(dāng)今時代，520這個數(shù)字代表什么他還是清楚的。
商玦望著陸嶼行擰起的眉毛，知道對方此時心里必定十分膈應(yīng)，嘴角險些沒壓住。
“有什么問題嗎？”
“房租里，四十的零頭是什么？”陸嶼行擔(dān)心這又是另一個耍他的游戲。
商玦對答如流：“管理費�！�
陸嶼行的密碼遲遲沒有輸完。
“你要想抹零也行�！鄙太i大度道。
好像陸嶼行斤斤計較那二十塊錢似的。
于是下一秒，金額為五百二的轉(zhuǎn)賬消息發(fā)送到商玦的手機上。
剛加上好友，兩人唯一的消息記錄居然是一條520的轉(zhuǎn)賬。打眼一看，就好像陸嶼行是商玦的那個舔狗似的。
商玦耍過人，心情愉快地點了收款，然后用了兩個小時把宿舍內(nèi)的東西全部搬去了新房子。
*
今天下午沒課，葛志成跟林旭英打了半天球，到晚上回宿舍發(fā)現(xiàn)才陸嶼行對面的床位整個兒空了，干凈得仿佛323宿舍從來就沒有過商玦這么一號人。
陸嶼行也不在宿舍。
“真搬走了啊？”葛志成感嘆道。
下午時商玦給他發(fā)消息，說自己要搬走。
葛志成對這位只有兩日室友情誼的前室友很有好感。
他跟商玦剛認識不久，商玦搬走前卻還特意跟他解釋搬家的原因。
雖然他也高興陸嶼行可以繼續(xù)跟他們一起住宿了，但總覺得對商玦有點愧疚。
“英子，其實我覺得，商玦人還成啊�！彼麌@了口氣。
“但是陸哥也不可能無緣無故討厭一個人吧？害，人家的恩怨，咱倆就別摻和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要是他倆關(guān)系能緩和點就好了。咱宿舍倆學(xué)霸，沒準(zhǔn)被帶帶，我也能沾點良好學(xué)風(fēng)。到時候評個優(yōu)秀寢室，我給寫簡歷上�！�
“誰家簡歷寫這個？”林旭英無語道，“看陸哥那態(tài)度，關(guān)系緩和肯定沒戲。除非把陸哥打暈重開�！�
葛志成樂了。
“陸哥要是真被打暈失憶了，我要騙他認我當(dāng)?shù)�。�?br />
林旭英：“那我讓他認爺爺�！�
“滾，那我讓認太爺爺�！�
兩個人不斷給自己提輩分，在陸嶼行推門回來的一瞬間立刻噤聲。
陸嶼行瞧著這兩人一臉做賊似的微妙表情，“怎么？”
“咳，沒事。陸哥，商玦搬走了啊。”
商玦的床鋪徹底空了。
“嗯。”
空蕩蕩的二號床跟其他三個床位對比明顯，導(dǎo)致整個宿舍原本對稱的格局變得不大和諧了，陸嶼行心里不大舒服。
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半小時數(shù)學(xué)書，思路卻莫名不順。
桌上的手機振動幾下，是他哥陸云笙發(fā)來幾條消息。
沒什么重要的信息，十分日常且單純的問候。陸嶼行回了幾句，退出聊天頁面。
往下就是商玦的頭像，是只卡通的小狐貍。
陸嶼行是高中時存的商玦的電話，畢業(yè)后扔到通訊錄里也忘了刪。今天想起來，就試著用電話號碼搜了一下對方的微信。
點進去一看，就是自己給人家發(fā)的那條舔狗轉(zhuǎn)賬記錄。
陸嶼行怎么看都覺得別扭，想把記錄刪了，又嫌棄這舉動幼稚。
下午他的大腦沒能轉(zhuǎn)過彎，忘記自己其實完全可以直接給商玦轉(zhuǎn)一學(xué)期的房租過去，就用不著留下這個礙眼的記錄了。
關(guān)了手機，他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半小時數(shù)學(xué)書，思路卻總是莫名不順。
陸嶼行索性合上書起身。
葛志成問：“陸哥你去哪？”
“學(xué)校外面轉(zhuǎn)轉(zhuǎn)。”以往每次陸嶼行的解題思路卡住，都會找個安靜的地方散步。但他們學(xué)校的操場和云湖小情侶太多，步?jīng)]散成反而跟自己添堵，陸嶼行只好跑到校外去。
“回來順路去超市嗎？幫我?guī)П菝鎲h�！�
陸嶼行穿上外套，“行�！�
林旭英見縫插針：“加一根菠蘿冰棍，謝謝陸爹！”
陸嶼行懷揣著兩位室友的希望出了門。
A大校區(qū)不在鬧區(qū)，出校門后的夜晚，是大城市里難得清靜的林蔭小道。
行至一個十字路口，正好撞上紅燈。
盡管道路上連道車影兒都見不著，陸嶼行還是守規(guī)矩地站在斑馬線一側(cè)，靜等著綠色指示亮起。
6、5……
一輛紅色摩托嘶鳴著從馬路另一側(cè)遠遠過來，隨著指示燈的秒數(shù)遞減，摩托的速度有意放慢。
車主戴著頭盔，車身有些許的搖晃，不過距離稍遠一些就看不清晰了。
陸嶼行看了車主一眼，有點意外。
還有幾秒，對方居然沒急著搶綠燈。
……2、1。
指示燈變色，陸嶼行動身向前。
摩托車主的頭盔醉醺醺地左右晃了晃，握在油門把手上的右手忽然擰轉(zhuǎn)，懶惰的嗡鳴猛地變了調(diào)——
陸嶼行茫然轉(zhuǎn)頭，看著這位很有素質(zhì)的車主，以及他騎著的那輛耀眼的、由遠及近直沖自己而來的大紅摩托。
刺眼的車燈照亮了陸嶼行錯愕的黑色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