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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葛志成把這話咂摸了一番,覺得是挺倒霉的。從概率的角度來說,也忒難得了!

    跟討厭的人共處一室三年,這事兒擱他自己身上,心里也得膈應(yīng)。

    這邊兩人聊得熱火朝天,陸嶼行獨自坐在桌前,十分鐘不到已經(jīng)約好了幾個中介看房子。

    葛志成拿著手機準備去陽臺上廁所,路過陸嶼行時不經(jīng)意瞥見對方手機上播放的出租房實景拍攝視頻,大驚失色:“陸哥!陸爹��!”

    陸嶼行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葛志成:“你看租房視頻干嘛,你要搬出去�。俊�

    這一聲也把林旭英給喊靈醒了,人騰一下坐起來。

    “什么?搬出去?”

    陸嶼行上學(xué)年在他們宿舍,一向起著作業(yè)答案模板的作用。各種作業(yè)和小考,有他在,整個339宿舍都被帶飛,被339宿舍其余三人奉為再生父母的存在。

    對于兩人的激動情緒,陸嶼行的回復(fù)只有一個字:“是。”指尖翻動,接著去看中介發(fā)來的下一條視頻。

    “是什么是,我不允許!難道就因為商玦?”

    陸嶼行看了葛志成一眼,沒說話。算是默認。

    他道:“不會那么快搬出去,最早也要等到周末�!�

    看房租房,也是需要時間的。他不喜歡商玦是一回事,卻也不想自己草率選一個住得不舒服的房子。

    “……”葛志成雖然失望,但要不要住宿畢竟是陸嶼行的個人意愿,他們的室友關(guān)系還沒能到插手對方私事的地步。

    他不好再繼續(xù)為難陸嶼行。

    不過,他也好奇,能讓陸嶼行討厭到非搬走不可的商玦,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陸嶼行性格雖然冷,但這一年來,對寢室的幾位成員的大小毛病都稱得上包容。

    葛志成實在想象不到,居然會有人能把陸嶼行惹到這種地步?

    他多問了一句:“陸哥,你跟商玦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嶼行不是會在背后非議的人,只道:“私人恩怨。”

    當然,對于商玦,陸嶼行心里另有一番評價。

    他關(guān)掉手機,腦海中閃過一張含笑的臉,眉頭輕輕擰了一下。

    第02章

    第

    2

    章

    周末,理學(xué)院大二年級搬宿舍的日子。

    七舍三樓的走廊里烏泱泱一片,到處吵吵嚷嚷,人聲腳步聲,混雜著行李箱滾輪在地面摩擦的聲響,吵得人心煩意亂。

    陸嶼行的日常用度大多從簡,因此東西不多,除了床鋪以外,剩余雜物幾個大箱子就全部收納完畢。

    他先其他兩人收拾好東西,早早推著行李箱來到323宿舍。

    323宿舍之前是給大四年級的,今年七月份住在這兒的學(xué)長畢業(yè)后就空了下來,一直沒有新生入住,為陸嶼行他們這回換宿舍省了不少麻煩。

    宿舍內(nèi)很空,除了桌面床板落有一些灰塵,整體算得上干凈。大塊的瓷磚地板很為強迫癥患者考慮,也非常符合這群數(shù)學(xué)系學(xué)生的癖好,空間由中間的一條地板縫隙平均分開,整個宿舍被切割成對稱的兩半,異常均勻。

    陸嶼行一進門就注意到了這條格外令人舒適的對稱軸,直到他看到這條線的盡頭一側(cè),安置著一個亮黑色的行李箱。

    箱子的主人并不在宿舍。

    那已經(jīng)被占用的床位上貼著一張手寫的名牌。

    數(shù)學(xué)系,商玦。

    字跡遒勁瀟灑,底下一排數(shù)字學(xué)號也寫得相當好看。

    陸嶼行看了兩秒,收回視線。

    盡管東西不多,但由于氣溫高,陸嶼行把東西搬完時,身上不可避免地出了些汗。

    黑色襯衫上,多少沾了點汗?jié)n。

    他不大舒服,解開襯衫的一排扣子,從箱子里重新取了件上衣準備換。

    喀拉——

    宿舍門打開的瞬間,九月份微熱的對流風(fēng)吹向陸嶼行被汗?jié)竦暮箢i。

    他扭頭望向來人。

    進門的男生一身再簡單不過的黑白配色,白T黑褲,外面罩一件單薄的黑外套,右肩挎一個頗有分量的書包,肩膀處被繃得緊緊。

    黑色短發(fā)清爽利落,皮膚冷白,眼皮很薄,襯得整張面容都有些冷淡。

    幸而嘴角勾帶著一點并不走心的笑意,不至于讓這張臉顯得不近人情。

    商玦的手還按在把手上,人尚未完全踏進宿舍,第一眼先瞧見了站在他床位對面的陸嶼行,以及對方胸前敞開的那一片皮膚,肌肉線條十分精煉好看。

    他笑著打了個招呼:“陸同學(xué)�!�

    陸嶼行皺著眉扭過臉,并未理會。

    商玦抬了抬下巴,用稱贊的語氣道:“真有禮貌�!�

    “……”陸嶼行絕非那種推崇暴力行徑的人,但每次商玦用這種不咸不淡的調(diào)子嘲諷他時,他卻總是會生出一種想跟這人打一架的沖動。

    兩人隔著被拖得反光的過道對視,商玦逆著光,還要忍受刺眼的光線,眼睛被刺激得瞇縫,也不肯當那個先轉(zhuǎn)開目光的人。

    這還是他們從高中畢業(yè)后,第一次這樣近距離面對面站著。

    然后就都默契地發(fā)現(xiàn)一件事:對方居然比一年前看起來更惹人生厭了。

    商玦唇邊那一點細微的笑弧,在對峙中散了。

    “欸哥們——”身后兀然一道混厚的嗓音傳來。

    “你站我們宿舍門口干嘛?”葛志成抱著一厚沓書,一臉莫名地看著眼前的身影。

    商玦回過頭。

    葛志成看清他的長相,人在原地呆住幾秒。

    哇去,這哥們長得可真牛逼!

    翻遍整個A市,也找不到幾個能比得上的吧?

    哦,他陸哥算其中一個。

    商玦對他笑道:“323也是我的宿舍�!�

    “哦哦!”葛志成先前沒見過他的臉,不過商玦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前兩天他在課堂上聽過后,就記住了。

    他恍然道:“你是商玦對吧!我叫葛志成,睡你旁邊的床位,咱們以后就是室友了�!�

    “你好�!鄙太i很客氣地點了點頭,唇邊的笑意似乎真誠了幾分。

    葛志成一怔。

    哎呀,新室友人這不是挺好的嘛��!

    葛志成就這么被一個有欺騙性的微笑收攬了。

    林旭英就在他身后,默不作聲地把這位陌生的新室友打量了一下。

    但無論怎么看,他都無法將商玦跟“陸嶼行的死對頭”聯(lián)系起來。對方看起來相當有風(fēng)度。

    葛志成懷里那沓書險些與他的脖子齊平,抱得很吃力。

    商玦側(cè)身給他讓開一條小道,回到自己的床位。

    “室友,加個微信?”待放下書,葛志成樂呵呵地對商玦道。

    林旭英也來湊熱鬧:“加我一個�!�

    三人這就把聯(lián)系方式加上了。

    陸嶼行這期間始終不發(fā)一言,衣服也沒再換了,解開的衣扣重新被系上。

    他與商玦只有一線之隔,兩人卻連余光都沒留給對方。好像多看一眼都覺得不適。

    連葛志成這個十級話癆都看出來宿舍里的氣氛不對勁,加上商玦的聯(lián)系方式后就就靜了下來。

    偌大的宿舍里只有雜物碰撞的聲音,再無人聲。

    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傍晚。

    幾人的東西都搬運完,323寢室也終于多了點生活氣息。

    晚上十點鐘,葛志成收拾完床鋪,帶上洗漱用品準備去陽臺的浴室里沖個澡。

    經(jīng)過陸嶼行的床位時,卻見一地未拆開的箱子,桌面只放著臺燈和一本書在看,柜子里也是空的,明白對方是真的打算搬走了,當下心里嘆了口氣。

    一扭頭,發(fā)現(xiàn)商玦的幾個箱子居然也都沒動。只有床鋪是收拾好的。且因為商玦傍晚時就離開宿舍不知去哪了,連椅子都是空的。

    他無語道:“不是,你倆這是都要搞簡約冷淡風(fēng)?”

    陸嶼行從進來323以后就沒往對面床位看過,這時聽葛志成來這么一句,才回頭瞥了一眼。

    看清對方床位幾乎與自己一樣的格局時,面上沒什么表情,但心下有一種微妙的不適感。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跟商玦打著同樣的主意。

    *

    商玦從外面回來時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明顯是踩著門禁的點回來的。

    葛志成林旭英已經(jīng)上了床,床頭亮著兩部手機的光。陸嶼行還待在下頭,聽見開門聲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商玦和其他兩人不熟,跟陸嶼行就更加無話可說了,進門后徑自去浴室洗澡。

    A大宿舍的環(huán)境很不錯,寢室?guī)ш柵_,獨立衛(wèi)浴都在陽臺上,由一道推拉門隔開,避免了清早或夜里有人洗漱時吵鬧。

    商玦進浴室約莫十分鐘后,陸嶼行起身去了陽臺,并且關(guān)上了那道推拉門。

    九月份的晝夜溫差大,白天的時候熱得發(fā)汗,到了晚上,卻頗有些冷了。

    陸嶼行在陽臺吹了快十分鐘的冷風(fēng)。

    當手機上的時間,末尾的分鐘數(shù)字終于又跳了一下時,浴室的門總算從里面打開。

    陸嶼行抬眼,跟從浴室走出來的人對上視線。

    商玦的頭發(fā)沒擦干,額前的細碎發(fā)絲滴著水,正是放松的時候,這時冷不丁撞上陸嶼行冷冰冰的面容,說沒被嚇到是不可能的。

    面上卻不顯,從容不迫道:“我以為見鬼了�!�

    陸嶼行面無表情,也沒有接話的意思。

    商玦微微一笑:“還不如見鬼了呢�!�

    陸嶼行:……

    商玦視線隨意地落在他身上。

    比起一年前,陸嶼行的身量似乎又高了幾公分。

    在同齡男性中,商玦本就算是高個兒的了,一米八三的凈身高,加一雙筆直的長腿,走到哪都是出挑的那個。

    但跟陸嶼行站在一起,他卻生生低了對方一截。

    商玦并不喜歡被人壓一頭的感覺,尤其此人對他的態(tài)度稱得上糟糕。

    不過同樣的,他對陸嶼行的惡感,絕不會比對方的少半分。

    只是他不像陸嶼行那般,連討厭都是光明磊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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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嶼行嫌棄地屏住呼吸,覺得這香味濃得有些刺鼻了,片刻后才發(fā)現(xiàn)這是個沒什么意義的舉動。

    他對商玦的厭惡不加掩飾,商玦也懶得給他好臉色,收起臉上的笑模樣,淡淡開口:“找我有事?”

    陸嶼行把目光轉(zhuǎn)向宿舍內(nèi)部,示意商玦去看。

    323宿舍里,靠近陽臺的兩個床位旁邊,各自堆著幾個大箱子,桌面上幾乎沒有任何擺設(shè)。

    兩個床位的主人顯然有著相同的念頭。

    陸嶼行低沉的、毫無溫度的聲音響在商玦耳畔:“是你搬走,還是我搬走?”

    商玦輕輕挑了下眉頭,“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么?反正,我們也不可能談得攏。”

    “如果你搬走,我可以負擔你一半的房租�!�

    “不好意思,我目前不是很缺錢呢�!�

    陸嶼行沒話說了。

    他們的確談不攏。

    “你想怎么解決?”

    商玦笑著反問:“你想怎么解決?”

    他問得和和氣氣,可陸嶼行怎么都能從中聽出一股子挑釁的意味。

    他冷不丁地記起來,自己曾經(jīng)見過商玦跟人打架的樣子,而且,還很能打。

    高二那年,他因為兄長工作調(diào)動的原因轉(zhuǎn)學(xué)到A市。他中學(xué)時成績一直很不錯,轉(zhuǎn)去的學(xué)校也是當?shù)刈詈玫暮V小?br />
    但轉(zhuǎn)去海中的第一天,他就撞上了一伙打群架的。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幾個身高體壯的成年男性,在群毆一個穿著海中校服的清瘦少年。藍白校服在那少年身上晃晃悠悠敞開著,袖口被挽至手臂,兩條筆直伶仃的腿在黑色校服褲管里蕩著,背對著陸嶼行。

    而這場數(shù)量和體型差異極大的打斗,局勢卻是令人意外的,向著清瘦的少年一邊倒。

    陸嶼行打給學(xué)校保衛(wèi)處的電話還沒被接通,這場架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那男生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身上的惡習(xí)卻不少,踹完最后一人后,還慢悠悠地給自己點了支煙。

    吐出一口幽藍的煙霧,他似有所覺地轉(zhuǎn)過頭,當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在巷口的人并未穿著海中的校服,又漠然地轉(zhuǎn)開了視線,連往陸嶼行的臉上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陸嶼行隔著朦朧煙霧與少年對望了一瞬,面無表情地在心里評價了個“烏煙瘴氣”,便掛掉那個打給保衛(wèi)處的多余電話,就此離開。

    從記憶中抽回神,他看向商玦,心想:這人似乎擅長用拳頭處理矛盾。

    陸嶼行猶豫了下,緩緩地卷起一邊袖口,露出的小臂肌肉線條精壯有力。

    商玦眼皮子一跳。

    操,這傻狗打算干什么?要跟我打架?

    他從高三起就沒怎么跟人動過手了,上了大學(xué)后懶散本性徹底解放,更是疏于鍛煉。再看陸嶼行那流暢的、明顯有鍛煉痕跡的肌肉線條……

    商玦果斷認慫。

    他默默別開眼,語氣卻撐得淡定從容:“半夜打架擾民,簡單點,猜拳吧�!�

    說完又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操,這也忒慫了……而且說什么不好說猜拳,你可真行!自己什么運氣心里沒數(shù)?

    陸嶼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袖口放了下來。

    在與概率掛鉤的游戲上,商玦的運氣總是很差。

    幾秒鐘后,他收回自己伸出來的拳頭,盯著看了會兒,在心里嘆了口氣。

    “明天我會去找房子�!�

    陸嶼行:“我說話算數(shù)。你搬走,我會付你一半的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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