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雙親已故，讓江承海紅了眼圈，半晌無言。

    看見江致微少年白頭，他更是心疼難言。

    姜楚英的下場，他不作評價。

    她遭了報(bào)應(yīng)，不等于必須原諒。

    有些事，是不可能原諒的。

    才得知雙親亡故，江承海不飲酒。

    趙大宇不介意，午飯以茶代酒，說了些南地鏢局的現(xiàn)狀。

    紙上不如嘴上詳盡，他絮絮叨叨，做了些補(bǔ)充。

    整體來說，他們有了江承海給的營生，也愿意去做，怎么去做，他也有想法。

    能合作的，就找人合作。合不來的，就找個人領(lǐng)頭，其他人算幫工。

    他親自過來豐州，就是心里沒底，拿不定主意。

    時代潮流面前，他們太渺小了。

    江承海跟他說得細(xì)致，做肯定是能做的，不要舍不得錢打點(diǎn)，他們做商人的，天生就是大肥羊，要學(xué)會自己割肉，然后靜等再長起肉。

    設(shè)立一個標(biāo)準(zhǔn)，肥到一定區(qū)間，就快快把多余的肥肉割了。

    他們舍不得動手割肉，就有人來宰他們吃肉。

    打點(diǎn)好了，就低調(diào)行事，掙多少錢，干多大事。

    別想著搞個大事情，還是老話，設(shè)立一個標(biāo)準(zhǔn)，平時少說多做。

    趙大宇又看謝星珩。

    謝星珩知道他是想要個準(zhǔn)話，就沒說怎么發(fā)展，也是說能做。

    各地經(jīng)濟(jì)都有發(fā)展期，上陵府也一樣。圍剿鹽幫用了半年多，富了朝廷傷了民。

    沿海城市，是民是寇只在一念之間。朝廷不會因?yàn)橐粋�鹽幫，就把上陵府的百姓全逼成反民。

    上陵府境內(nèi)，還有一個禹南縣正在重建發(fā)展期，正是需要仁政的時候。

    謝星珩說：“實(shí)在擔(dān)心的話，可以舍下老本，去禹南縣發(fā)展。未來幾年，禹南縣會是重點(diǎn)發(fā)展縣，盤個好鋪面，做豆腐都能發(fā)財(cái)。”

    府縣相隔不遠(yuǎn)，過去禹南發(fā)展，不算背井離鄉(xiāng)。

    只是去晚了，那邊物價猛猛漲，需要更多的錢財(cái)，才能盤下普通的鋪面。

    趙大宇沉思片刻，認(rèn)為可行。

    禹南以絲綢為主，與絲綢相關(guān)的營生，會是爭斗中心，他們不碰絲綢，屁事沒有。

    趙家最大的營生沒了，老宅也沒了，手里捏著錢財(cái)，只做豆制品，還有多余。

    多的錢財(cái)，不散出去生財(cái)，坐吃山空不成事。在禹南縣盤個鋪面也不錯。

    趙大宇走之前，還在逛小集采購了一批玩具，想拿回上陵府看看售賣情況。

    如果賣得好，他就再把雜貨鋪開起來，開到禹南縣去。其他兄弟們也有活干了，能兩地固定來往運(yùn)貨。

    他一走，何義歸也告辭。

    江承海抽空出門，回了一趟江家祠堂。

    斷親了，爹娘還是親爹娘。人都死了，最后盡一點(diǎn)孝心，給他們立個牌位，送他們進(jìn)祠堂。

    族長江在昌趁機(jī)過來搭話，想跟江家的逛小集合作。

    江知與早前分給他們的營生沒有收回來，他們現(xiàn)在依然能做。

    少了江家做靠山，他們又沒點(diǎn)做生意的本事，到如今只能掙點(diǎn)小錢，比種地好，因大不如預(yù)期，心里落差很大。反而是他們都瞧不上的豆制品工坊在掙錢。

    他們想把貨送去逛小集賣，也當(dāng)“供貨商”。

    江承海一聽就知道原委。

    到底是本族親戚，同在豐州，趕盡殺絕太過狠毒，他們只是不往來了，生意是照常做的，沒誰故意刁難。

    沒能當(dāng)上供貨商，只能是他們的貨品有質(zhì)量問題。

    這是會砸招牌的事，逛小集能有現(xiàn)在的好名聲不容易，江承海也可憐他家哥婿，好好的舉人老爺，經(jīng)營鋪面壓力大，這事好說歹說不松口。

    江在昌臉皮抽抽，似想翻臉，被江承海斜睨一眼弱了聲氣。

    江承海顧念爹娘牌位還在祠堂里，便直言道：“提升下質(zhì)量，你們能吃會喝，嘗不出差別嗎？”

    江在昌立即說：“這是照著你家哥兒給的法子曬出來的！”

    江承海臉色沉了下來。

    “你幾個意思？同樣的方子，別的人都能上貨，就你的不能。我讓你提升質(zhì)量，你反怪我家小魚坑你？你既然認(rèn)為那方子有異，那你趁早別曬了！”

    江承海面子不給他，里子也不給。

    指著他臉道：“祠堂我出錢蓋的，我也能推了。你若敢對我爹娘牌位做大不敬的事，我讓你一家祖宗埋糞坑！”

    江在昌氣得胡子都要歪了。

    “那也是你祖宗！”

    江承海冷哼：“我跟你可不是一根藤生的�！�

    吵一架，神清氣爽回家去。

    第94章

    小魚尋開星

    二房的消息，讓江知與心情不好。

    他是個能藏事的性格，說不清自己要怎樣，也就沒有解決方案，更是要藏著，免得讓家人都不痛快。

    謝星珩想法哄他開心，先送了個隨身本。

    兩人現(xiàn)在用的本子，有部分是互相裁剪，大多數(shù)是書童在做。

    江知與拿到本子，沒做多想，只看了看封皮的圖案，就把它放進(jìn)抽屜里，留著備用。

    等第二天，他又收到一樣精制禮物時，才發(fā)現(xiàn)是夫君在哄他開心。

    禮物不足巴掌大小，用料非常奢侈，金銀之外，還用了上好的沉香木和水色通透的琉璃。

    沉香木做了個小箱子造型，正面用琉璃封住，能看見箱子內(nèi)部的裝飾。

    內(nèi)飾以星星、魚魚、愛心為主，金銀之外，還用了雞血石做料。

    江知與拿到手，只敢捧著看。

    他看見內(nèi)飾的小物件上，都有特定的字。

    比如“我愛小魚”這四字會拆分，在四個小物件上刻寫。還能拼出“老婆”“老公”“寶貝”等詞組。

    琉璃易碎，他不敢大力搖晃著玩，都是上下翻動，盡量讓內(nèi)飾撞在木板上。

    把玩一會兒，他又仔細(xì)去看這件禮物的外部造型，手指持握的地方，有個豎直長條略高于平面，江知與小心翼翼摁了下，內(nèi)部機(jī)關(guān)活動，開了個小口子，從底部漏出一顆小星星。

    江知與一直盯著看的，他還觀察了好久，確認(rèn)這顆小星星是早早預(yù)留在玩具內(nèi)部的，只等他摁下開關(guān)，就會落出。

    是一顆大一號的黃金星星，玩了諧音梗，直接刻了小字“開星”，意思是“開心”，另一面則印了咧嘴大笑顏文字。

    江知與愛金銀，又愛謝星珩費(fèi)的一番心思，搖出“開星”，還給整哭了。

    他看看現(xiàn)有事務(wù)，著急的抓緊處理，不急的延后，今天提早下班，去找小謝。

    沒到下班的點(diǎn)，江知與先到了逛小集。

    謝星珩果然還沒走，掌柜的說在二樓辦公室。

    江知與過來，發(fā)現(xiàn)門是關(guān)著的，以為他在開會，還在外面等了會兒。

    路過的伙計(jì)說里邊沒別人，他又抬手敲門。

    真是奇了，里邊半點(diǎn)回應(yīng)都沒有。

    出門了，還是沒聽見？

    江知與想著，又輕敲一回，然后推門進(jìn)去。

    謝星珩還在里面，但歪在靠背椅上，戴著眼罩和簡易u(yù)型枕補(bǔ)覺。

    江知與愣了下，起了玩心，把門閂上，輕手輕腳走過來。

    一樓是臨街鋪面，樓上關(guān)了門窗，還能聽見嘈雜聲，江知與步子輕，靠近了，謝星珩還無所覺。

    江知與左右看看，給他把滑落的毛毯拿起來，重新蓋好。

    這動作更輕，反被謝星珩察覺，一伸手，就攬住了江知與的腰，把人帶到懷里。

    江知與受驚，小小驚呼了聲。謝星珩聽見還笑，分一只手扯下眼罩，把江知與往上抱了抱，要他正面坐自己腿上。

    江知與調(diào)整了坐姿，蹙眉說：“你都沒睜眼看看，還突然動手？萬一來的是別人呢？”

    謝星珩親他一口：“你進(jìn)門我就聞見味兒了�！�

    江知與都不知道他身上有味兒。

    低頭嗅聞兩下，心情被開心取代，問他：“什么味兒？魚味？腥味？”

    謝星珩笑說：“香香老婆的甜味。”

    江知與是講究人，柜子里會放香袋熏衣服，平常泡澡要加香露。

    或是專一長情不想更換，或是實(shí)在喜歡，所以一直用，兩處都是同一個味道。

    謝星珩不擅長分辨香料的味道，這太精細(xì)，但他每日里接觸，想不熟都難。

    他給這種香味取名叫“老婆香”，說給江知與聽，江知與心里都甜滋滋的。

    那些香料和香露，都是舅舅送來的，是海外商人那里買來的好貨。

    他在內(nèi)陸買不到純正沒有澀味的香露，味道雜了相沖，便把香料也統(tǒng)一了。

    舅舅每回送東西來豐州，都是大幾車的給。

    他跟爹爹在生活上有很多小喜好，舅舅都一并照顧了，這些小物件，他是成箱成箱的送。江知與跟宋明暉都用不完。

    日積月累的，身上染了香氣，江知與反而忽略，像伴生的體香。

    他趴謝星珩懷里笑，破天荒的在外面喊他“老公”，聽得謝星珩心都飄了。

    謝星珩兩手環(huán)他腰上，問他：“是不是看見禮物了？”

    江知與點(diǎn)頭，從他懷里坐好，從袖袋里取出那件精貴玩具。

    玩具有配套的毛氈包，用的羊毛，部分染色，組了星星、愛心、小魚三元素，簡單直白，是只有他們倆能懂的表白。

    余下都是淺粉色的底，整體風(fēng)格粉粉嫩嫩。

    謝星珩跟他說：“這叫扭蛋機(jī)，你不用緊張，我這兒還有玻璃面板替換，喜歡玩就多玩玩�！�

    老婆要玩具，謝星珩當(dāng)然不能口頭花花兩句就蒙混過關(guān)。

    夫夫之間，總該有點(diǎn)小情趣。

    情趣又不止是那些事，他就纏著白家老大白有木，硬是加急給他弄了這個小玩意兒。

    木料有清香，機(jī)關(guān)在側(cè)面不占用正面的地方，整體小巧又視野開闊。

    就是這時代的琉璃，是珍稀品，多數(shù)是做成了花瓶、茶杯、酒壺等器具，還不能保證成色。

    他突然要琉璃，還去找了宋明暉，宋明暉原說拿兩只花瓶敲了，聽說謝星珩是要平面的透色琉璃，就說：“庫房很多，你去找找�！�

    謝星珩聽說能敲琉璃花瓶，就暗自驚訝，對宋明暉從前的富貴日子好奇了起來。

    肯定比在江家富貴。小魚就說不出來敲琉璃花瓶的話。

    再聽說江府有很多平面琉璃，他就很是驚喜。

    如此這般跟江知與說，江知與也有映像。

    “舅舅知道我們家會給京城送禮，還要四處打點(diǎn)，他在上陵府遇上稀奇珍寶，也會幫我們買下，叫人送來豐州。那些平面琉璃，都是些半成品、次品，是舅舅跟人做生意時的添頭�！�

    他們之前還琢磨過，看著做點(diǎn)什么好。但它們形狀奇怪，又透又薄，實(shí)在不好操作，就放庫房吃灰了。

    兩人又玩扭蛋機(jī)，花色簡單，玩法也簡單，因里面的字不同，可以湊個“拼字”游戲。

    心里有情，才會被吊著，玩得不亦樂乎。

    今晚回家，江知與實(shí)在開心，在父親跟爹爹面前露了孩子氣，把他新得的扭蛋機(jī)給他們看。

    江承海還沒見過這般形式的玩具，還用上了琉璃，隔著琉璃去看里面的小玩意兒，他也認(rèn)出字來了。

    江知與扭捏著炫耀：“小謝費(fèi)心了�！�

    宋明暉看了這小東西，才知道謝星珩要琉璃的用意，眸光柔和，也說費(fèi)心了。

    扭蛋機(jī)上有留孔，可以穿線打絡(luò)子。

    炫耀完畢，江知與回房間，從他掛發(fā)帶、香袋、錢袋的多功能架子上，挑選絡(luò)子。

    他懷孕期間無聊，做了很多有關(guān)星星的飾品，整體比較Q萌，跟穿著不搭。

    放在扭蛋機(jī)上，他怎么看怎么喜歡，又實(shí)在怕它磕碰著，炫耀完了，明知有備用琉璃板，也舍不得玩。

    謝星珩把他的小心記下，隔天又去找白有木做保護(hù)殼。

    保護(hù)殼有厚度，高于玻璃，能當(dāng)做簡單防護(hù)，這樣一來，整體就重了。江知與卻喜歡得不行。

    這天，他跟誠哥兒碰面，又去找誠哥兒說扭蛋機(jī)。

    成年人，拿到個新玩具，比孩子還像孩子。

    徐誠仔細(xì)看了，也聽江知與說了玩法。

    玩法實(shí)在簡單，不夠勾人。勝在精巧、用了心思。

    “他想法真巧，這也能做出來。”

    江知與聽了高興，玩一陣，說：“家里還有多的琉璃板子，我改天去找白大哥，給你也做兩個機(jī)子，里面要裝的東西，你就自個兒去弄�！�

    徐誠很為送禮的事頭疼，聽江知與這樣說，還不好意思：“你夫君給你的禮物，我怎么好照著來？”

    江知與跟謝星珩都有商人思想，沒有一定要獨(dú)一無二，這小東西，以后要拿來掙錢的。

    江知與拿到了第一個扭蛋機(jī)，就無所謂其他人有沒有。

    大家都有了，知道了玩法與巧思，他不經(jīng)意里展露他的機(jī)子，才能被秒懂，領(lǐng)悟其中深意。

    不然他怎么秀恩愛！

    徐誠聽了直樂，確認(rèn)江知與成親以后，臉皮是真的厚了，人也是真開朗了。

    他認(rèn)真道謝，這就開始思考扭蛋機(jī)要塞什么好。

    江知與說：“你可以給糖啊，包裝上費(fèi)點(diǎn)心思，一顆顆的圓球糖果放進(jìn)去，搖出來還能吃�！�

    徐誠聽進(jìn)去意見，心里惦記著，這就去前面的貨架，拿了糖果，進(jìn)來嘗試服帖的小包裝。

    江知與則拿出隨身本，記錄下想法。

    剛好寫完了這個本子，他從抽屜里拿新本子。

    抽屜最上面，是謝星珩給他送來的隨身本。

    江知與盯著這本子，眨了眨眼，心里有點(diǎn)小期待。

    小謝在哄他開心，本子應(yīng)該有藏著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