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當(dāng)初太子不過是沈家的傀儡，可短短數(shù)月，太子的處境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太子在清河縣剿匪立下大功，皇帝讓太子監(jiān)國，如此的太子就連沈家也不敢隨便敷衍。
昨夜太子得知了沈淑宜和季澤川的事之后，氣的拂袖離開。
沈家上下皆是忐忑不安，沈國公更是愁得頭上又添白發(fā)，沈淑宜被關(guān)在家祠，沈國公已經(jīng)一天一夜都不許她吃飯。
事發(fā)之后，更是氣的當(dāng)場要拔劍沖進(jìn)詔獄，去砍了那個壞了女兒名聲的浪蕩子。
沈家的百年富貴和榮耀都?xì)в谝坏�，叫他如何不痛心疾首�?br />
可卻被錦衣衛(wèi)指揮使唐椿攔在門外，那唐椿當(dāng)初在白馬寺護(hù)長公主有功，受長公主提攜，連越兩級，如今成了指揮使。
唐椿態(tài)度囂張跋扈，只說是沒有長公主的命令，誰也不能見犯人。
沈國公氣得面色漲紅，但長公主是皇帝的親妹妹，且鎮(zhèn)國將軍手里有二十萬大軍，沈國公權(quán)傾朝野，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幾乎是橫行霸道，但卻不敢輕易惹長公主，惹陸家。
沈國公咽不下這口氣，回去便亂砍一通，還傷了幾個府中下人。
正著急上火之際，忽而聽府中管家高聲通傳，“太子殿下到——”
沈國公將手里的寶劍丟給了下人，“快快有請！”
進(jìn)門后，沈國公一改往常的傲慢，親自給太子倒茶，與往日的態(tài)度是截然不同。
裴若初手握茶盞，“怎敢勞煩老師親自為我倒茶，還是我為老師點茶吧！還是于茶之一道上，孤得老師親自教誨�！�
少時，沈國公曾是他最敬佩的老師，只是沒想到，他隨母親出宮前往白馬寺，十年間唯一出得白馬寺，便是永王發(fā)動宮變，叛軍攻入皇宮，宮中亂成一團(tuán)，皇帝嚇得躲在暗道之中。
永王為了找皇帝的下落，大肆屠戮嬪妃和大臣。
是沈國公出了主意，讓兒子替老子去死，
而被沈國公選上的替死鬼便是他，他換上父皇的龍袍，為父皇引開叛軍。
原本他沒機(jī)會活著，是長信侯拼死護(hù)送他逃出去，用身體替他擋住明槍暗箭，他永遠(yuǎn)都記得長信侯渾身插滿了箭，滿身鮮血，戰(zhàn)至最后一口氣，為他擋住身后源源不斷的叛軍，“六殿下，活下去，再難都要活下去！”
是長信候以命換命，他逃出宮外，逃到季家，被季明瑤兄妹所救，這才逃過一劫。
后來陸家援兵入京，沈國公帶人平定宮中叛亂，立下大功，沈國公成了護(hù)國柱石，沈家如日中天。
裴若初放下手中的茶盞，溫和笑道：“國公是孤的老師，曾對孤有教誨之恩，孤定必定好好報答�！�
沈國公小心地問道：“那殿下的意思是？殿下還要退婚嗎？
“孤今日前來，便是想與沈娘子談?wù)劤苫榈氖��！?br />
第55章
太子大婚，大赦天下！
太子離開后，
沈國公便讓人將沈淑宜從家祠中放了出來。
沈國公看著太子離去的背影，捋了捋下巴處的長髯，對管家郭旺道：“就連老夫也沒想到太子竟會認(rèn)下了這門親事！”
太子竟說婚期照舊，
沒想到出了這般大事，太子未多說一句，
只是和沈淑宜談了幾句，
便離開了沈府。
待太子走后，
沈國公也問過沈淑宜太子說了什么，
可有生氣動怒？
沈淑宜只說太子出于關(guān)心問了幾句，卻只字未提季澤川夜闖沈淑宜閨房之事。
沈國公突然變了臉色，對郭旺道：“既然如此，你跑一趟詔獄，讓馮保悄悄處理了，他爹是前禮部侍郎，
小小季家敢肖想未來的皇后，
便是找死！”
郭旺道：“那也是季澤川該死。國公爺不必?zé)┬模耸戮痛私疫^，
再說放眼朝野上下，除了咱們五小姐，誰能配得上東宮太子妃的身份。太子也是聰明人，
自然明白他是靠著娘娘和沈家的扶持才當(dāng)上了儲君，
如今太子的生母還握在娘娘手上，他又怎敢輕舉妄動�！�
提起麗嬪，沈國公皺了皺眉。
等到太子出了沈家，徹底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沈國公才慢慢走到廊下，逗弄那只新得的畫眉鳥。
畫眉鳥叫聲清脆，
不知是餓了，還是歡喜主人陪它玩，叫得歡快，聲音婉轉(zhuǎn)好聽。
沈國公道：“老夫也越來越看不透太子了。原以為太子監(jiān)國之后便會同沈家徹底決裂，如今看來他也是聰明人，知曉和沈家斗，必不會有好下場。至于太子的生母麗嬪，中毒太深，半死不活，參湯、人參養(yǎng)榮丸也不知吃了多少，多半也是救不回來了。麗嬪那顆棋子根本就一點用處也沒有。對了，賬本找到了嗎？”
郭旺嚇得趕緊跪在地上，擦拭額上的冷汗，“派出去的人幾乎將張宅翻了個底朝天，卻仍然一無所獲�！�
沈國公皺緊了眉頭，“會不會是張旭將賬本交給了張家人？”
郭旺緊張地道：“那張家人拿到賬本，恐會進(jìn)京告狀，可張家人沒有離開清河縣。只是……”
沈國公問：“可是有什么可疑之處？”
郭旺答道：“說起來離開張家，前往京城的倒是有一人�！�
沈國公眉頭一擰，“到底是何人。”
“清河縣主季明瑤�！�
郭旺似想起了什么，又道：“還有一個人，太子當(dāng)初為了剿匪也去了清河縣，故離開清河縣后回京的還有太子。”
沈國公將鳥食投喂到鳥籠之中，“若那賬本到了太子手中，東宮不會如此平靜�！�
“那本賬冊極很有可能還在清河縣主的手中�！�
沈國公道：“找到賬冊，另外要做的干凈些�！�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看過賬本的都得死�！�
“是，屬下一定下手干凈利落，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沈國公突然回頭，問道：“肅王在大牢里還安分吧？過幾天處決的旨意就要下來了，派人盯緊些，好讓肅王順利上路�！�
當(dāng)初清河縣的那起貪污賑災(zāi)銀的大案，是肅王插手三司替沈國公遮掩，處理了十多個縣令和縣丞，最后讓戶部侍郎當(dāng)了替死鬼。
如今肅王被關(guān)進(jìn)了刑部大牢，刑部大多是沈國公的人。
若是肅王足夠聰明，又不想他的妻兒慘死，便不會對外透露半個字，將這個秘密帶進(jìn)土里，還可保住家人。
沈國公頭痛不已，這些年他為了沈皇后，向?qū)m里送了大量的銀錢，收買朝中大臣和軍中勢力，他自認(rèn)為做的還算滴水不漏，因太缺錢，他將手伸向了賑災(zāi)銀上。
沒想到這個從運糧官身上搜出的賬本，落到了張旭的手中。
*
今日季明瑤和眾貴女約定交定金的日子，一大早，貴人們的馬車幾乎將整個紗帽胡同擠的水泄不通，她賃的宅子外更是停滿了馬車。
慕晴指揮疏通擁堵的巷口，以免客人被攔截在外，孫掌柜記賬登記，季明瑤收銀子。
從早晨一直忙到正午，季明瑤和孫掌柜終于送走最后一個客人。
肚子餓得咕咕叫。
汀蘭給所有人都發(fā)了一個餅子，眾人就著涼水吃著餅子，餅子只能用于充饑，并無多少滋味。
所有的銀子都點了數(shù)，季明瑤竟然收了三千兩銀子。
汀蘭從未見過那么多錢，自從季侍郎離開季家。汀蘭知道季明瑤的錢袋干癟，賣了錦繡坊得了銀子也都給夫人治病了。
她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姑娘，咱們終于有錢了！用這些錢可以將錦繡坊買回來了。”
季明瑤笑道：“我當(dāng)初承諾過，給你買最好的鵝絨做襖子，不僅如此，家中每天都會有燒不完的銀炭，還有我們要住大宅子�！�
這是這些錢要買錦繡坊，還要請織匠和繡娘，她好織出華美如彩虹那般的月華錦。
不僅如此，京城的宅子寸土寸金，手里這些錢還要買絲。
掙錢不是她最終的目的，她還要攢錢入女學(xué)。
不過重開鋪子，這就是個好的開始。
她看向慕晴，“慕將軍也要抱一個嗎？”
慕晴滿臉寫著拒絕，頗為嫌地看了她和汀蘭一眼，“肉麻�！�
季明瑤挑眉撅嘴，“慕將軍好小氣�！�
可話音未落，慕晴就將季明瑤抱在懷中，
季明瑤嚇了一跳，而后大笑了起來，“等買了大宅子，我也會給慕將軍留一間屋子�！�
慕晴驚訝地問道：“我也有嗎？”
季明瑤摟住慕晴的脖子，“那是自然，因為慕將軍也是家人�！�
“也是家人么？”
慕晴和兄長相依為命，彼此便是唯一的家人，她和兄長是暗位，更多的時候她只是一個殺人的機(jī)器，執(zhí)行任務(wù)的工具。沒有人會將她當(dāng)成家當(dāng)朋友，她和兄長又比旁人幸運，遇到了太子，太子將他和兄長當(dāng)成戰(zhàn)友，但也只有季明瑤將她當(dāng)家人。
季明瑤在乎她會不會受傷，在乎她會不會死！她明明一點武藝也不會，看上去柔柔弱弱，卻總是在遇到危險時習(xí)慣擋在自己前面。
慕晴很喜歡季娘子，歡喜當(dāng)她的家人。
季明瑤認(rèn)真回答，“對，慕將軍是我的家人�！�
慕晴歡喜地將季明瑤舉高，激動得熱淚盈眶，高聲呼喊，抱著她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
宅院中歡聲笑語，眾人笑作一團(tuán)。
昨夜裴若初離開后，季明瑤便認(rèn)真考慮了同他住在一起的提議。
但看在裴若初那般好睡份上，等到將來錦繡坊開張，她掙了更多的銀子，讓一家人都過上了好日子。
看在他過往如此賣力地討好取悅她份上，她便勉為其難也為他準(zhǔn)備一間小房間吧！只是他們的關(guān)系不能見光，只能在夜里偷偷幽會。
季明瑤想起那親起來很柔軟的唇，漂亮眼睛，她遷就他一次，試試那本畫冊上的姿勢也不是不可以。
但今后衛(wèi)初肯定是要娶妻的，他們的關(guān)系見不得光，也必定不會長久，那她便多睡幾次，等睡膩了便棄了他。
反正她有錦繡坊，也有家人在身邊，還能掙錢。
而至于男人嘛，好像也不是什么必須品。
慕晴好幾天都沒回東宮了，太子派慕晴護(hù)著季娘子的安危，但慕晴畢竟只有十五歲，小姑娘正是貪玩的年紀(jì)，難免會疏忽懈怠，
慕風(fēng)請了半日假，他便打算出宮去找妹妹，順便給她帶了最喜歡的果酒。
還未入宅院，遠(yuǎn)遠(yuǎn)地便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
慕風(fēng)一進(jìn)門便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妹妹抱著季娘子，高舉至半空中。
而妹妹和季娘子臉上掛著純真的笑，自從父母死在了大燕和韃靼的那場戰(zhàn)役中，他便再也沒見到妹妹這般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過。
原來女孩子們相處也有如此美好和諧的一幕，慕風(fēng)被那甜美的笑感染，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季明瑤被高舉在半空中，她先看到了慕風(fēng)，遠(yuǎn)遠(yuǎn)地便沖他打招呼，“慕風(fēng)將軍，快起來坐�。 �
慕晴單手抱著季明瑤。
趕緊同兄長招手，“哥哥還愣著做什么？哥哥莫不是嗅著香味來的？知曉我們打算烤肉，過來蹭吃蹭喝的吧？”
“我不知道�！蹦斤L(fēng)的臉皮薄，聽到妹妹這般說，很快便紅了臉。
季明瑤笑道：“若是慕風(fēng)將軍不嫌棄，來嘗嘗這烤肉，母親的廚藝最好了，烤肉是她的拿手好菜。若是我做的，便不敢喚慕風(fēng)將軍過來吃了。”
季明瑤確實不擅長廚藝，可小時候她迷上下廚，還喜歡將許多看起來不相干的兩個菜一起炒。
有一次她做了一個糖炒胡瓜，辣椒黑豆燉雞，拿去孝敬父親。
直接給父親吃吐了，從此以后，父親便再也不許她進(jìn)廚房，說是還想多活幾年，不想英年早亡。
但自從父親離開后，家里便不聞笑聲，母親病倒后，一家人已經(jīng)很久沒坐在一起好好吃飯，好好團(tuán)聚了，
季明瑤剛要拿起烤肉放在火上烤，還抓了一把糖撒在烤肉上，被尤氏一把拍開，“讓娘親來，莫要將她們都毒倒啦！”
季明瑤靠在母親的懷中，同她撒嬌。
舉起手中的杯盞，“此前在清河縣，劫匪攻城，家人們都沒好好過年，今日正好一家人齊聚一堂，不如咱們便在今夜將錯過的年節(jié)補上，可好？”
汀蘭拍掌笑道：“太好了�！�
慕晴也欣喜道：“我去掛燈籠�！�
她施展輕功飛身躍上一棵樹，將燈籠掛在了樹梢。
季明瑤連忙鼓掌，“慕將軍好棒的武藝�！�
慕晴像一只輕盈的鳥兒在大樹之間穿梭，季明瑤大聲喝彩，慕風(fēng)也露出羨慕的眼神。
她將一塊烤得金黃，外焦里嫩的肉遞給慕風(fēng)，“慕風(fēng)將軍試試看，我娘親烤的肉很好吃的�！�
慕晴提議今夜不醉不休。
慕風(fēng)卻道：“季娘子不是說今日去見太子殿下嗎？喝多了恐怕會不妥當(dāng)�！�
慕晴奪過慕風(fēng)帶來的果酒，為自己面前的杯盞滿上，再一口喝去了大半，不覺便脫口而出，“有何不妥當(dāng)，難道太子殿下還會舍得怪季娘子不成？”
見眾人驚訝地望向慕晴，慕晴趕緊改口，“我是說太子殿下性情溫和，世人都說太子殿下是那無欲無求的玉面佛，他定然不會怪季娘子的�！�
只不過世人都被太子的表象迷惑，殿下性情溫和嗎？她見過太子對付林棠的手段，和溫柔一點也不沾邊，說是恨戾瘋狂也不為過。
無欲無求……個屁。
他是如何暗中覬覦自己表弟的未婚妻，步步為營地套路季娘子，如今更是再設(shè)下圈套，引季娘子入局，謀娶她為妻。
他行事不擇手段，凡人皆可利用，本就非善類。
像季娘子這般聰慧也不知不覺地入了太子的局中。
唉，季娘子這顆好白菜就被太子摘了。
太子是她見過最強(qiáng)也是最可怕的人，若說陸文瑾是利用身份和地位明搶，但太子卻拋卻身份和一切皇室的優(yōu)勢，一步步地引誘，套路季娘子入局。
就好比溫水煮青蛙，等到青蛙感知危險之時，便再也來不及逃離那鍋沸水了。
被太子盯上的人，便如同蜘蛛抓捕獵物之時，用透明的蛛網(wǎng)全方位地裹住獵物，讓獵物動彈不得，再也逃不出去。
這樣的人才是最是可怕。
“慕風(fēng)將軍說的是�！奔久鳜帉⑹种械木票K放下，“等我接回兄長，便和大家不醉不歸�！�
“慕風(fēng)將軍，我跟你去東宮，但走之前我要帶一物進(jìn)東宮面見太子�！�
季明瑤對汀蘭道：“汀蘭，你替我去將那本賬冊拿來�！�
汀蘭趕緊到季明瑤的房中，從清河縣帶來那個箱子的最底層的暗格中去找賬冊。
“姑娘，賬冊不見了�！蓖√m驚慌失措，趕緊前來稟告。
眾人便跑進(jìn)屋中查看，房中被人翻得亂七八糟，就將那箱籠也被翻了個底朝天，那隱藏的暗格也被人撬開了。
那藏在暗格中的賬本也被取走了。
汀蘭焦急萬分，“這可怎么辦？這是張大人以性命保護(hù)的賬本，怎的竟被賊人偷走了？如此再難抓住害張大人的幕后黑手了，替張大人報仇了。”
在清河縣時，人人目睹張旭是如何傾盡所有為百姓著做事的，他收留逃難來的流民，花光所有的積蓄為百姓買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