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對這位沈家小姐的印象很深刻。
沈淑宜沖季明瑤使眼色,季明瑤很快便明白,沈淑宜是來助她解圍的。
陸文瑾見太子和將來的太子妃都在,不便再當(dāng)街逼迫,只得收斂言行舉止。
而就在這時陸府來人,是長公主身邊的秋月姑姑。
她同陸文瑾說了幾句,陸文瑾神色復(fù)雜地看了季明瑤一眼,“阿瑤,我改天再來同你商量我們的婚事。”
雖心有不甘,但還是轉(zhuǎn)身離開。
季明瑤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便猜想許是長公主也擔(dān)心陸文瑾會繼續(xù)糾纏,這才及時出手阻止。
畢竟她昨日已當(dāng)面退親,當(dāng)眾打了長公主的臉,長公主是絕不會再答應(yīng)她嫁入鎮(zhèn)國將軍府的。
她望向陸文瑾遠去的背景,抬頭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此刻,裴若初正站在蘭桂館的的二樓,回望了過來,兩人目光相觸,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季明瑤的臉忽而紅了。
季明瑤心想沈淑宜當(dāng)選太子妃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京城,只等年后選定吉日,便會嫁入東宮。
而裴若初正在東宮當(dāng)差,此刻和沈淑宜一起出現(xiàn)在蘭桂館,定是奉太子之命護衛(wèi)沈淑宜的安危。
季明瑤甚至在心中猜測,她與沈淑宜只見過幾面,并不相熟,沈淑宜出面相助,或許正是受衛(wèi)初所托。
季明瑤望向裴若初的眼神中滿是感激。
被這般灼熱熱烈,飽含感激的眼神看著,裴若初的心驟然加快,心砰砰直跳。
想看又不敢看,可越是壓抑著不去看,卻越是心癢難耐。
又生怕被人察覺到自己的心思,他竟然鬼使神差朝窗子的一側(cè)躲去,貼著墻角偷偷的看她。
有種被背著他人同季明瑤眉來眼去,偷偷摸摸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讓他喜悅,讓他興奮,更讓他心動。
他將手貼在胸口,感受著心臟劇烈地跳動。
這便是心動的感覺。
因是初次,這種感覺格外強烈。
想看又不敢看,想偷看。
方才陸文瑾的突然出現(xiàn),當(dāng)街糾纏季明瑤。
裴若初看的一清二楚,他正打算出手之時,沈淑宜卻突然沖了出去。
裴若初想著沈淑宜出面比自己出面更合適,便隨她去了。
兩人無聲地對視,偷看。
只不過季明瑤目光坦蕩,飽含感激之情,但是光明正大,只有裴若初一個人偷偷摸摸。
沈淑宜道:“我想幫季娘子其實也有私心,有個人很關(guān)心季娘子�!�
季明瑤看著裴若初,淺淺一笑,“我知道的。”
沈淑宜先是一怔,而后滿眼驚喜,難道她竟然猜到是兄長沈璃關(guān)心她。
難道季娘子早就和兄長心意相通,早在和陸文瑾沒有退婚之前便已然互生情愫了?
也對,那陸文瑾性情陰郁,不僅養(yǎng)外室,還同別人有了孩子,
此番退親,錯在陸文瑾而非季明瑤。
再說哥哥一直在軍營摸爬滾打,從未聽說他和哪個女子走的近,哥哥能看上季明瑤,便表明季明瑤定有不同于別家貴女的優(yōu)點。
季明瑤見沈淑宜不說話,只盯著自己看,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問道:“沈娘子可是有話要說?不如我請沈娘子去明月閣小坐喝盞茶,如何?”
季明瑤說出之后便后悔了,這滿月樓里養(yǎng)的是一群瘦馬,明月閣是江月芙的小院。
滿月樓中女子雖說個個才色出眾,但卻是自小養(yǎng)在樓中,賣給富商和取悅王公貴族的風(fēng)塵女子。
季明瑤不在乎江月芙的身份,真心與她相交,還跟江月芙學(xué)琴,拜她為師。
又靠著與滿月樓里的女子相熟,做生意掙錢來維持開支,她自是對滿月樓的女子頗有好感,并不覺得她們淪落風(fēng)塵便會低人一等。
但沈淑宜出身高門,想必卻不這么想。
沒想到沈淑宜卻欣喜地道:“好��!這滿月樓我正好沒來過,早就聽說這里住著一群才藝出眾的姑娘,我很想去見識見識。”
沈淑宜故意落后季明瑤幾步,看向那眼含期待,飽含深情的齊宴,笑道:“這位公子可是也要向季娘子求親?但公子來遲了一步�!�
齊宴眼中震驚,苦苦思索著沈淑宜口中的“也來求親”到底是什么意思?來遲一步又是什么意思?
季明瑤雖然和陸文瑾已有婚約,但分明她和陸文瑾已然退親,這件事早已傳遍整個京城,既是當(dāng)場退親婚,那場婚約便再不作數(shù)了。
“不知沈娘子所說的可是阿瑤和陸世子的婚約?昨夜我早已知曉,婚約已退,阿瑤現(xiàn)在是自由之身�!�
沈淑宜看了一眼一派天真,單純中透著幾分清澈呆氣的齊宴,心想實在是她多慮了。
這樣的單純的傻書生又怎會是兄長的對手。
于是她收回對齊宴的敵意,笑得狡黠,“齊公子,你猜?”
第30章
太子爭妻。
待沈淑宜走遠后,
齊宴仍在擰眉沉思發(fā)呆。
沈淑宜覺得齊宴不足為懼,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知曉季明瑤的態(tài)度。
她決定再為兄長試探一番,若季明瑤的心中也中意兄長,
還是盡快將婚事定下來,免得突生變故。
季明瑤不知沈淑宜的打算,
見她不僅仗義相助,
出身高門卻沒有門第之見,
便又對沈淑宜多了幾分好感。
二人便相攜進了滿月樓。
滿月樓的管事知季明瑤和江月芙是好友,
便并未阻攔。
江月芙是滿月樓的魁首,滿月樓里大半客人都是為了江月芙慕名而來,管事自然也要捧著江月芙。
這滿月樓中的瘦馬個個才藝出眾,江月芙身為花魁娘子,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連騎馬射箭、投壺雙陸等京城中公子哥喜歡的游戲,
她也樣樣擅長。
大燕國可供貴族取樂的青樓不少,
最有名的便是京城的富樂院和不夜宮。
出身青樓的可憐但美貌的女子不少,精通才藝的女子更是不在少數(shù),
富樂院以舞蹈聞名,不夜宮的曲更好聽。
要在這一眾女子中脫穎而出,做到聞名京城可絕不容易,
江月芙能聞名京城,
坐穩(wěn)滿月樓的魁首,除了才色雙絕之外,更需要有人追捧。
趙晉便是這個冤大頭,不但金銀珠寶不要錢似的往滿月樓里送,
這個行事浪蕩的紈绔小侯爺每日都往滿月樓里跑,求著江月芙見他一面。
可謂是鍥而不舍。
那趙晉舍得花錢,
可依然不受江月芙待見。
十回有九回被拒,趙晉被拒絕得狠了,才會在今日喝醉后,當(dāng)街攔了季明瑤的馬車,醉酒發(fā)瘋竟將季明瑤錯認成了江月芙,舉止輕浮,險些冒犯了季明瑤。
趙晉可是風(fēng)月場里的浪子,是青樓里的常客,因出手闊綽,那些青樓女子自是逢迎討好。
如今這浪子不僅回了頭,還只鐘情江月芙一人。
就連趙小侯爺這般常年流連花叢中的風(fēng)流浪子也栽在了江月芙的身上,旁的男子便是好奇也要來看一眼江月到底有何本事,竟將小侯爺迷得神魂顛倒。
因此慕名來滿月樓的男子不計其數(shù),又見江月芙生得容色極艷,才藝雙絕,偏她高興了就給那些男人幾分臉色,沒錢也可和她泛舟共飲,吟詩作賦,她若不高興十天半個月也難得見一面。
美人越神秘,越是琢磨不透,便越是吊足了男人們的胃口。
在一眾男人為她著迷追捧之時,江月芙也迅速聞名京城,引得更多的官宦富家子弟前來攀折。
此刻江月芙正在房中上妝,芙蓉面上輕掃峨眉,鏡中美人容色美艷,媚態(tài)天成。
方才滿月樓外鬧出了這般大的動靜,江月芙站在窗邊也看到了。
見季明瑤和沈淑宜一同前來,她示意讓侍女退下,親手為季明瑤沏了一盞花茶,滿臉歉意地說道:“沒想到那趙晉醉酒昏了頭,竟將你當(dāng)成了我,對你多有冒犯,都怪我!是我對不住你�!�
季明瑤了搖頭,“你我之間無需見外,我知你的苦衷。再說今日多虧沈小姐相助,我來你這里討杯茶來借花獻佛�!�
季明瑤對沈淑宜行了福禮,鄭重說道:“多謝沈娘子解圍,否則今日定然難以收場�!�
若非陸文瑾忌憚沈家,忌憚沈淑宜太子妃的身份,恐怕她也無法輕易擺脫陸文瑾的糾纏。
江月芙也心有余悸,為季明瑤捏了一把汗,感激地望向沈淑宜。
“多虧沈小姐及時出現(xiàn)救場。月芙以茶代酒,敬沈小姐一杯。”
沈淑宜抿唇一笑,“還好方才江娘子沒有出現(xiàn),否則樓下的那些男子恐怕會更瘋狂。屆時恐怕堵了這桃李胡同,京兆府尹怕是要治娘子的罪了!”
見江月芙和季明瑤面面相覷,沈淑宜便掩唇一笑:江娘子魅力太大,影響了京城的治安,京兆府自然要治你這芳心縱火犯的罪!”
“哈哈哈……”沈淑宜的一番話將季明瑤和江月芙都逗笑了。
“沈娘子真真是個妙人��!”
只不過這名氣太大,也是一種負擔(dān),方才沈淑宜在樓下瞧見那些男子,他們蜂擁涌入,個個狂熱瘋狂,口中都呼喚著江月芙的名字。
那陣仗也太嚇人了。
沈淑宜曾見過太子出行,那些貴女也似這般圍著太子,想到那些貴女的狂熱瘋狂,便覺得頭皮發(fā)麻,她更加慶幸自己做了對的選擇。
這明月閣原本是個湖心小筑,但此時正值冬日,住在湖心實在太過寒冷,住久了寒氣入體,對身體不好。滿月樓的管事便干脆大手一揮,直接為江月芙再建了一座高樓,連帶著湖心小筑一并給了她。
起先管事的還擔(dān)心江月芙對那些男人們太過冷淡,會影響了滿月樓的生意,而現(xiàn)在看來,江月芙吊著那些男人的胃口,滿月樓的生意只會更好。
畢竟江月芙可不是一般的妓子,她賣藝不賣身,甚至無需露面,只坐在樓中撫幾首曲子,辦幾次詩會,前來滿月樓的男子依然絡(luò)繹不絕。
何況還有趙晉那個冤大頭在。只要趙晉一日不曾不放棄,江月芙的名氣便會越來越大,會吸引更多的男子前來,數(shù)不清的金銀也會不斷地流入滿月樓。
男人們來滿月樓要聽曲要吃飯喝酒,要消遣,滿月樓的酒菜比一般的酒樓貴了數(shù)倍不止,管事自是掙得盆滿缽滿。
她自然愿意捧著江月芙,也便由著她冷傲的性子。
可眼下趙晉仍未離開,而是躲在不遠處偷偷看著明月閣,季明瑤站在窗邊,望向蹲守在墻角的趙晉,“月芙當(dāng)真一點都不心動嗎?”
江月芙笑道:“動心又如何?不心動又如何?我和明瑤你一樣,感情于我們而言只是調(diào)劑品,再喜歡也不會失去理智,失去分寸�!�
“他喜歡我。卻不能娶我,而我亦不愿被困于后宅,當(dāng)個供人取樂的玩物,我不愿為妾�!�
沈淑宜驚訝地望向江月芙,要知道江月芙這般的出身,最好的結(jié)局也只能嫁入高門為妾。
沒有男子會愿意娶個青樓女子當(dāng)正妻。
尤其是趙晉這般出身的,娶妻要選有身份有地位的,需考慮門第出身,人品才華,不但要家世清白,甚至還要考慮來自女子娘家的助力。
江月芙像是猜到了沈淑宜的心思,勾唇笑道:“人啊,要活在當(dāng)下,要及時行樂,才不會辜負青春年華�!�
她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上天給的美貌也是有期限的,所以我才格外珍惜這短暫的青春,和不同的男子約會,享受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阿瑤也是,若是當(dāng)初不將心思放在陸文瑾一人身上,便也不會白白消耗了青春。”
江月芙有些醉了,她用指尖輕輕勾抬起季明瑤的下巴,笑道:“阿瑤也可悄悄尋個男子,當(dāng)及時行樂�!�
季明瑤的臉都紅透了,“我還是不用了吧……”
江月芙笑道:“阿瑤怎的臉紅了,難道你也背著陸文瑾也養(yǎng)了個外室不成?”
季明瑤想起裴若初,雙頰更是紅的發(fā)燙,“怎么會呢!月芙可饒了我吧!”
沈淑宜也趕緊為季明瑤解圍,“阿瑤是我定下的,你們都不許和我搶�!�
“你是女子,你怎能定下阿瑤!沈娘子醉了……”
江月芙搖搖晃晃地坐下輕撫琴弦,婉轉(zhuǎn)的曲調(diào)宛若天籟,優(yōu)美的琴曲自明月樓傳出去,樓下的那些狂熱的愛慕者像是貓嗅到了魚腥味,爆發(fā)出陣陣熱烈的歡呼聲和雷鳴般的掌聲。
這是江月芙同他們的約定,若滿月樓能傳出琴音,便代表今夜江月芙會從他們中間選一位男子相伴。
一曲罷,江月芙重新梳了妝,又換上了一件華麗的石榴紅衣裙,這身華美裝扮更是讓她容光煥發(fā),熱烈如火。
“阿瑤,瞧著陸文瑾只怕不會輕易放手,你可要早做打算。阿瑤是打算離開京城了吧?”
季明瑤點了點頭,陸文瑾難纏,她也不放心家人獨自在金陵,不若先去金陵避避風(fēng)頭。
這些年外祖父對繼妻郭氏唯命是從,縱容那對母女,外祖母早逝,母親被郭氏成那般迂腐古板的性子,金陵的尤家也并不比季家好多少,聽說外祖父病危,母親又回到了尤家,她擔(dān)心郭氏會為難母親。
就在方才兄長和齊宴一道進京,想必是放心不下程湘,偷偷回來的。
他擔(dān)心方才兄長出手救自己被陸文瑾察覺,兄長會有危險。
沈淑宜問道:“季娘子可會答應(yīng)齊家四郎的求親?”
季明瑤搖了搖頭,若方才她還心存僥幸想趕緊嫁人來擺脫陸文瑾的糾纏,而陸文瑾的話又給了她致命一擊。
如今的她清白已失,名聲盡毀,又有什么資格再去禍害他人。
沈淑宜自是欣喜,季明瑤既然對齊宴無意,那表明兄長就還有機會。
依她看來,兄長也不必等什么吉日,應(yīng)催促他早些上門提親。
如此,季明瑤也能擺脫陸文瑾的糾纏。
兄長也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沈淑宜欣慰地笑道:“不答應(yīng)好啊!”
季明瑤和江月芙一齊看向沈淑宜,沈淑宜連連擺手,“你們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季娘子適合更好的男子�!�
江月芙卻嗅到了幾分不同尋常來,著急問道:“我倒想聽聽看適合阿瑤的到底是哪樣的男子?”
沈淑宜放下手中的酒盞,她早就想替兄長試探季明瑤的態(tài)度,于是清了清嗓子,說道:“自然是容貌英俊,放眼整個京城那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
沈淑宜自是極自信兄長的相貌。
除了那位豐神俊朗,光風(fēng)霽月的太子殿下,沈璃那也是貌比潘安,俊美無雙,只不過他常年住在軍營,周身帶著殺伐之氣,貴女們懼怕不敢接近罷了。
太子從不拒絕貴女們示好,說的好聽是性情溫和,氣度儒雅,實則是態(tài)度曖昧不明,來者不拒。
而兄長身邊都是男子,連個伺候的婢女都沒有,潔身自好,極其自愛,單憑這一點便遠遠強過太子。
沈淑宜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后,對太子已無半點眷戀。
甚至覺得值得她喜歡的男子就應(yīng)該是像兄長那樣的,自尊自愛,能讓女子放心的。
“他武藝高強,難遇敵手�!�
季明瑤以為沈淑宜今日是受衛(wèi)初所托前來相助解圍,自然也認為沈淑宜是為衛(wèi)初說話。
心想衛(wèi)初確實生得容貌俊朗,自然也是武藝高強,不然也當(dāng)不上東宮侍衛(wèi),還是太子跟前的紅人。
甚至沈淑宜這個未來的太子妃都替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