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待到馬車駛出了鎮(zhèn)國將軍府所在的街巷,夜深無人之際,季明瑤才將心思一吐為快:“我一直都盼著嫁入鎮(zhèn)國將軍府,如今終將得償所愿,我應該高興的,對嗎?”
汀蘭未察覺季明瑤的臉色不對,只是高興說道:“只因當年老太爺?shù)囊痪淇陬^約定,姑娘便等了世子爺整整七年,如今姑娘好不容易才和世子定親,終于能修成正果!”
汀蘭明白這一路走來季明瑤有多不容易。
如今婚事已定,只等成婚了,她由衷地為季明瑤感到高興,卻見季明瑤悵然若失,手上似有血跡,輕輕地掰開她的手指查看,只見指尖正緊緊扣住掌心,細長透明的指甲上全都是血跡。
“姑娘,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您又何苦自傷?”
季明瑤抬眼看著汀蘭,忍了半響,才終于說道:“他有了別的女人�!�
汀蘭震驚非常,季明瑤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陸文瑾。不可置信地問道:“會不會是姑娘弄錯了?世子爺對姑娘的好,奴婢可都看在眼里的。他對旁人皆是一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唯獨對姑娘卻是溫柔體貼,難道是因為方才那封信的緣故,姑娘才疑心世子爺嗎?”
季明瑤搖了搖頭,“我與他相識七年,自是極熟悉他的喜好和習慣,又怎會看不到他近日的這些反常舉止?”
無論是今日見到的有著胡人血統(tǒng)的舞姬,還是他慣用的香袋中的冷香中添了一味淡淡的甜香,都表明他身邊有個極親近的女人。
他們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的眼神,一個反常的舉止,她都能覺察出異樣。
“若世子爺真的有了別的女人,他又怎會答應和姑娘定親?”
這時,馬車突然停下,車身微微一震,前方有人攔了馬車,季明瑤打起簾子,那攔路之人小聲道:“我家主人邀季三娘子于清水胡同的榮宅一見,當面為娘子解惑�!�
第2章
她不是放火就跑了么?
陸文瑾身邊最信任的長隨名喚榮升,榮宅便是他賞給榮升的宅子。
季明瑤隱約記得那處宅子的位置甚是偏僻,京城以西的清水胡同,屬于京城的郊外。
而那地處偏僻的榮宅的確是個金屋藏嬌的好地方。
季明瑤越想越覺得心灰意冷。
那小廝傳話之后,便跑向昏暗的街巷再也不見了人影。
季明瑤努力克制著內(nèi)心翻涌的情緒,手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發(fā)髻上的首飾頭面放進一個小匣子中,將匣子交給汀蘭,“這些首飾都是問月芙借的,你替我收好,要還給她的。”
汀蘭松了一口氣,她擔心季明瑤會去榮宅一探究竟,可好在她并未提起。
江月芙是滿月樓的瘦馬,也是季明瑤唯一的好友。
半年前,季明瑤的父親季開朗突然辭去禮部侍郎一職,毅然決定隨一名江湖女子出走。無論母親如何哭鬧都無法挽留,氣得當場吐血病倒。
嬸母周氏接過母親手中的管家權,從此季家便由二房當家,那周氏為人尖酸刻薄,記恨了尤夫人大半輩子,如今終于閑魚翻身,從此揚眉吐氣,誓要將這些年所受委屈變本加厲地還給尤氏和季明瑤兄妹。
周氏不僅苛待季明瑤兄妹三人,縮減長房的吃穿用度,更是想方設法克扣尤氏的藥錢。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一個月前,就連維持季明瑤一家子過活的錦繡坊,因伙計出城送貨,路遇劫匪,將馬車上的上好的錦緞盡數(shù)劫走。
因無法按期交貨,錦繡坊賠了錢,此前又因尤氏生病貼補了不少藥錢,鋪子的盈利所得都用于一家三口的日常開支。
此番錦繡坊出事,連鋪子里伙計的工錢都付不起,再也湊不出進貨的錢,生意每況愈下,即將關門。
而季明瑤的父親季開朗出走,同行見一女子經(jīng)營,身后無人撐腰,聯(lián)合起來降價搶生意,錦繡坊的生意越發(fā)慘淡。
季明瑤步步精打細算,仍然難以維系,母親看病抓藥要錢,為幼弟請先生授課要錢,要給下人們發(fā)月錢,鋪子伙計要付工錢,她恨不得將一文錢掰成兩半來花。
她已經(jīng)一整年未做過新衣,從前的那些綢緞衣裳和首飾都讓汀蘭拿去當了貼補家用,就連冬日取暖買炭錢也拿不出來。
京城的冬天一天比一天冷,她只能坐在床上蓋著厚被褥熬著,可母親又因受寒病情加重了。
走投無路了,她打算去借錢,可平日來往的親戚朋友卻都想方設法遠離,避她和如同瘟神一般。
恰逢季明瑤的定親宴,江月芙知她的困難,連件像樣的新衣都拿不出來,二話不說便拿出了自己最貴重的衣裳首飾送給她。
可季明瑤堅持只是暫時借來救急,再窮再難也不能墮了志氣,一時的困境總有辦法解決的。
而這時陸文瑾上門提親,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理智告訴季明瑤她要忍,忍到成功嫁入鎮(zhèn)國將軍府,眼前的困境自然都能迎刃而解。
母親能用上最好的藥,幼弟能請到最好的老師,兄長也能攢錢娶媳婦。
她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要對陸文瑾的那些反常舉止視而不見,就像方才那樣,明知他戴著別的女人送的香囊,還能不動聲色地強迫自己微笑著應付陸文瑾。
但憤怒和內(nèi)心的痛苦煎熬快要逼瘋了她。
馬車在滿月樓停下,汀蘭去還了首飾,將一本曲譜遞給季明瑤,“這是月芙姑娘贈與姑娘的�!�
季明瑤將那曲譜收好,心想只有月芙最懂她。當初母親為了讓她學刺繡,一把火將她房中所有書和曲譜全都燒了,可十年沒碰琴,幾乎全忘了,只能先自學指法,看些曲譜,等手里有錢了,再去挑一張便宜的琴來練練。
若有機會,她會將從前所有落下的學業(yè)全都補回來。
馬車回季府要經(jīng)過清水胡同,榮宅就在不遠處,季明瑤打起簾子,盯著陸文瑾親筆所寫的“榮宅”二字匾額,對汀蘭道:“將那壇酒給我。”
兄長季澤川好酒,這壇紹興女兒紅是陸文瑾專程讓人前往從江浙一帶買來,說是讓季明瑤帶回去給兄長嘗嘗,送給母親的是一根百年老參,送幼弟的是蹴鞠,還有一面罕見的西洋鏡。
陸文瑾一貫如此,事事考慮周全圓滑,無可挑剔。
汀蘭不知季明瑤要酒做什么,便將那壇女兒紅遞給她,可沒想到季明瑤接過酒壇,猛灌了一口,那酒性烈,似利刀子割喉,季明瑤嗆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卻說不出的爽快。
“姑娘本就不會喝酒,這般喝法,會醉的�!�
烈酒過腹,酒壯慫人膽,季明瑤借著酒勁大聲說道:“咱們?nèi)デ逅!?br />
汀蘭擔心季明瑤喝酒會出事,更怕季明瑤醉酒了會去找陸文瑾鬧,畢竟等了七年才等來了這場定親宴。若是因此惹怒了世子爺被退婚,姑娘家的名聲壞了,今后誰還敢娶啊!
更何況若沒了這門親事,二房的周夫人定會變本加厲地欺負夫人和小公子。
汀蘭苦苦相勸,“姑娘今日累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季明瑤卻掙脫了汀蘭,對車夫阿福道:“福叔,我在這里下車�!�
天色已晚,雪未停,空曠的街上只有幾輛匆匆行駛過的馬車,季明瑤喝了酒,渾身發(fā)熱,竟不覺得冷了。
汀蘭擔心她喝醉了會出事,緊跟在她的身后。
季明瑤踉踉蹌蹌地跑進雪地里,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將一團混著泥的雪往臉上一抹,弄得整張臉都臟兮兮的。
好冷啊,但好爽快!
她給了路邊的小乞丐兩文錢,買了乞丐身上的那件破舊的衣裳。
而后沖汀蘭一笑,“汀蘭,你不是一直不相信陸文瑾有別的女人嗎?我這就帶你去看看。”
她似乎喝醉了,身子有些搖晃,一把抓住了汀蘭的手臂站穩(wěn)了,大笑道:“去捉奸�!�
捉自己未婚夫的奸。
汀蘭驚得臉都白了,趕緊捂住季明瑤的嘴,“姑娘,可莫要被人聽見了!”
她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姑娘,爬墻上樹,上山下河,可自從十歲那年,尤夫人便不許姑娘讀書,將她關在房中逼她練不喜歡的刺繡。自此之后那個膽大愛笑姑娘就好似被封印起來。
汀蘭覺得醉酒后的姑娘將那個被封印的季明瑤放出來了。
季明瑤不滿地掰開汀蘭的手,去馬車上換了乞丐的衣裳,讓福叔掉頭去往清水胡同。
馬車進入清水胡同后,她便吩咐福叔將馬車停在附近的一條隱蔽的巷道中,再繞路前往榮宅。
她并未選擇直接叩門,而是在那宅院的四周繞了一圈,先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和形勢。
突聞宅子中傳來幾聲犬吠,她眼睛一亮,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她扒開院墻周圍雜草,果然見到了一個被雜草掩蓋的隱蔽狗洞。
她將懷中抱著的酒壇子中的美酒全都倒在狗洞周圍的雜草上,從懷里摸出了事先藏在身上的打火石,點燃了那堆雜草。
*
一個月前,裴若初讓慕風在暗中查匪首在京城接頭的窩點,今夜線人來報,說是匪首接頭的地點就在清水胡同的某個宅院之中。
裴若初便找個借口匆匆離宮,趕往清水胡同,暗中命令慕風帶著幾名暗衛(wèi)查探,只等匪首一露面,便將其一網(wǎng)打盡。
此刻他正在妙音樓的廂房中,窗子正對著巷口,暗中觀察著清水胡同的宅院的動向。
突然西面榮宅燃起了火光,裴若初以為是賊匪傳遞消息示警,通知同伙快快撤離,示意慕風開始行動。
忽見一名乞丐打扮的男子鬼鬼祟祟出現(xiàn)在榮宅的附近,裴若初打算派出全部暗衛(wèi),將那形跡可疑的乞丐悄無聲息地拿下,逼問匪首在京城的藏身之處。
可待那小乞丐轉身,盡管那小乞丐的臉上臟兮兮的,但他還是從滿是污泥的臉上辨認出正是季明瑤。
裴若初皺眉道:“她怎會在此,此番壞了孤的大事了!”
這火一放,附近的賊匪必定已察覺,已經(jīng)打草驚蛇了。
這大半個月算是忙活了,賊首逃脫,又不知該有多少百姓死于那些作亂的賊匪之手。
“去查查看今夜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座榮宅?”
“等一下�!迸崛舫跛葡氲搅耸裁矗謱⒛斤L招了回來,“若孤記得沒錯,這清水胡同連同這整條西街都是長公主的產(chǎn)業(yè)。對嗎?”
慕風點頭,“是。圣人還特許長公主向整條西街的商人征商稅�!�
裴若初站在妙音樓俯瞰西街,只見夜市繁華熱鬧,鎏金河畔絲竹之聲不絕于耳,恐怕就連他的父皇也不知道每年會有多少金銀進了長公主的私囊。
“不必再查了。想必陸文瑾就將那女子養(yǎng)在榮宅,她放火燒院子,是想將陸文瑾和那女子逼出來�!�
“這……”慕風瞠目結舌,“這季三娘子的行事還真頗為……與眾不同。”
裴若初緩緩勾唇,“比起忍氣吞聲,默默承受,如此行事倒不失血性�!�
“她就不怕被那陸世子發(fā)現(xiàn),被當眾退親嗎?”
裴若初指向那放了火,一臉淡定,低著頭躲進馬車中的季明瑤,“這不是喬裝打扮過,放火就跑了嗎?”
“……”
慕風道:“這倒是,跑的還挺快的�!�
裴若初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讓你手下的人也撤了吧!”
突聞馬蹄陣陣,整個清水胡同內(nèi)燃起了大片燈籠火把。
一隊甲衛(wèi)朝清水胡同奔襲而入。
為首的騎著白色戰(zhàn)馬,身穿金甲的將軍高聲命令道:“給本都督圍了清水胡同,挨家挨戶搜!若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一個都不要放過。”
那將軍抬手輕輕揮下,那些甲衛(wèi)似風馳電掣般分散開來,瞬間圍了整條清水胡同。
兵士動作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圍住胡同的每一條出口,擂開了附近百姓的大門,拿著畫像挨家挨戶盤查。
裴若初居高臨下看向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將軍,微微蹙眉,“沈璃竟然進京了�!�
沈璃的是沈皇后的侄兒,也是如今兩省總督,圣上親派的封疆大吏。
年前奉旨前往江蘇剿匪,沒想到今夜竟突然出現(xiàn)在清水胡同中。
沈皇后當初之選擇從白龍寺中接回了裴若初,便是因為裴若初的母親麗嬪是獲罪的妃嬪,被驅(qū)逐出宮后就住在白馬寺,再無翻身的可能,控制了麗嬪便控制了裴若初,在皇帝的幾名皇子中,裴若初是傀儡皇帝最合適的人選。
若是被沈皇后發(fā)現(xiàn)裴若初暗中培養(yǎng)了一支暗衛(wèi),她手中的牽線木偶竟試圖擺脫她的控制,恐怕裴若初好不容易在暗中培養(yǎng)的勢力都將被她拔除。
今夜沈璃突然回京,怕是另有所圖。
裴若初對慕風囑咐道:“讓你手底下的那些人趕緊撤離此地�!�
慕風面露擔憂道:“那太子殿下您呢?”
裴若初盯著窗外,目光瞄準了停在暗巷中的那輛馬車道:“孤自有脫身的辦法。”
*
自從季明瑤扮成小乞丐往那榮宅放了一把火之后,便躲在馬車中換了衣,暗中觀察宅子中的動靜,只聽宅院中有人高聲喊道:“來人,快救火�!�
今夜風大,火勢很快蔓延。
榮升奉命替主子守著,忽見院中起火,榮升急忙一面吩咐下人救火,趕緊告知陸文瑾趕緊離開。
榮宅的門被打開了,榮升伸長脖頸四下張望,見胡同中無人察覺,低聲道:“屬下為世子爺準備了快馬,不會有人知道您今夜來過這里�!�
季明瑤抬手輕輕掀開車簾,便見到衣衫不整從后門出來的陸文瑾,頗有些狼狽。心想他必定從某個女子的床榻間醒來。
不禁雙手握拳,指尖也捏得泛白。
恨意在胸腔中翻騰。
只可惜等了許久也沒見到那女子出現(xiàn),應是被送走了。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篤篤篤”的敲擊聲,
有個男子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闖入耳中:“請問可是季家三娘子的馬車?”
季明瑤心一顫,嚇了一跳。
她讓福叔將馬車停在隱蔽之處,穿著小乞丐的衣裳放了火之后,便飛快上馬車上換衣,卻沒想到還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她將縫隙開得大一些,見來的人不是陸文瑾,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見眼前的男子長身玉立,清雋俊美,唇微微上揚,星目含笑。
若說陸文瑾似冬日霜雪般凜冽,眉眼深邃,面部棱角分明,那眼前的男子則眉目如畫,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從那熟悉好看的眉眼輪廓中分辨出,她小時候見過且印象深刻,他是兄長的好友,東宮侍衛(wèi)衛(wèi)初。
“你是衛(wèi)大哥?”
當年季明瑤的兄長救下了裴若初,之后他們便以兄弟相稱,只不過與季明川結交時,裴若初用的是化名。
“沒想到六年未見,三娘子還記得在下。在下方才下值歸家,見這輛馬車有些眼熟,又見到了季三娘子,便想上前同三娘子打聲招呼�!�
季明瑤大為震驚,“衛(wèi)大哥見到我了?”
裴若初笑著點頭,如實道:“三娘子雖穿得破爛,但在下還是一眼便認出�!�
倒也不必如此誠實。
其實也可裝作沒看見。
畢竟六年沒見了,她和衛(wèi)初也并沒熟悉到三更半夜碰到,非要打招呼的地步。
衛(wèi)初笑容越深,季明瑤如臨大敵。
糟了!她扮成小乞丐放火,應該也被他看到了。
第3章
不要碰我,你臟!
她忍無可忍才放火燒宅子逼陸文瑾現(xiàn)身,可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又被人抓個正著。
季明瑤滿面窘迫,小心試探道:“衛(wèi)大哥不會是想揭發(fā)我吧?”
裴若初笑容不改,“季三娘子怎會如此想在下?在季三娘子的心中,衛(wèi)某便是如此不堪之人嗎?”
當初兄長救下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的衛(wèi)初,季明瑤逼他穿女裝假扮婢女藏于閨房中,還使喚他端茶倒水。
兩人在那時結下了梁子。
雖說他們已六年未見,衛(wèi)初半夜突然出現(xiàn)在清水胡同,她可不信真是碰巧偶遇。
若衛(wèi)初不是來揭她的,那便是來看她笑話的。
她想到白天收到的那封信,送信之人自稱是兄長的好友,季明瑤便猜測定是衛(wèi)初無疑。
他甚至為了看她的笑話,甚至不惜讓人攔了馬車,約她來清水胡同,當真是喪心病狂。
不就是當初讓他穿了女裝嗎?但那也是為了救他,沒想到這廝竟記了這么多年。
季明瑤越想月惱怒:“招呼已經(jīng)打過了,告辭!”
季明瑤生氣地打下簾子,不想再與他多說一個字,衛(wèi)初深更半夜突然出現(xiàn),她受了驚訝,按著怦怦直跳的心口,對福叔道:“回府�!�
她知道這條巷子的東南方有道出口,出了清水胡同,她便可從棋盤街繞路回府,再無人知曉她來過,更不會知道放火的是她。
榮宅的火已經(jīng)被撲滅了,濃煙籠罩著宅子的上方。季明瑤知曉陸文瑾性子謹慎,起火了定會第一時間滅火,避免被人發(fā)出他在榮宅的行蹤,她不必擔心放火會殃及附近的宅院。
忽見漆黑的深巷中突然有人闖入,一群黑甲衛(wèi)手執(zhí)火把闖進胡同口,甲衛(wèi)快速分散,很快將所有出口都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