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自己上界探聽隱秘為輕,主要是為牽上羅剎道君這條線,從而保住冥都。杜青光一個剛剛飛升的星君,如何可能混入那場宴會。
莫非想利用自己做些什么?
顧崖木:“多思無益�!�
紙狗知道羅剎道君羅剎門的位置,他們靜觀其變,盡量先一步賣了杜青光。
玉面刀聽著二人討論,深吸一口氣,沒錯,這才是下界的修士,六親不認(rèn)。
樹洞內(nèi),強(qiáng)烈的低氣壓籠罩在這里。
陰犬血紅色的眼珠十分滲人,紙面人臉本就慘白的臉,如今同樣凝聚著沒有人性的暴虐。
九奴看到杜圣蘭,輕聲道:“你先回去養(yǎng)傷�!�
對于他要做的事情,九奴一向百分之百支持,知道杜圣蘭要去上界,遞過去一根冥鳥的羽毛。對比之前,這一根的顏色比較奇怪,純黑泛著一絲朱紅。
“遇到危險燃燒這根羽毛,我會去救你�!�
冥都隨時可能爆發(fā)戰(zhàn)爭,陰犬重傷,她需要坐鎮(zhèn)。
杜圣蘭點(diǎn)頭。
浮云未散,月亮的光澤越來越淡,杜圣蘭出來后幽幽嘆了口氣。
顧崖木道:“不用太擔(dān)心,老狐貍的蒙蔽術(shù)維持不了多久,屆時一定能找到它�!�
天機(jī)道人選擇劫掠,說明小陰犬對它而言有大用,性命該是無虞。
杜圣蘭:“但愿如此�!�
……
一晃兩日的時光過去,杜圣蘭如約出現(xiàn)在界壁處。
杜青光未像往日一樣著青衫,而是換了一襲華貴的衣裳,微微不大合身,杜圣蘭猜測該不會是他殺了哪個下界仙人,從對方身上扒下來的。
越看越有可能,杜青光背著把梨花槍,衣服的腰間掛著玉牌,易容換面,顯然是在扮演某個人。
杜圣蘭也偽裝了。
他變成了一條狗,顧崖木變成了狗,再加紙狗,三條狗齊齊看著杜青光。
瞥了眼三個狗頭,杜青光一步跨入界壁。
雖說變狗,但和普通狗不同,杜圣蘭變成了琉璃眼,顧崖木頭頂有犄角,紙狗丑的不能看,就像是三條雜交失敗的妖獸。根據(jù)玉面刀的記憶,上界有獵奇收養(yǎng)癖好的仙君不少,他們這樣不會引起懷疑。
以往低階仙君在天上日子很不好過,為了活命寧愿做刀侍劍奴,自從上下界連通,他們有了特殊的用處,最近為難低階仙君的事情少了,到處都能看到星君活動。
今日仙界晚些時候要設(shè)宴,因有梵海尊者親自放話,不少閉關(guān)的仙君也出關(guān)走動,有提著酒壺路過拜訪舊友的,有約戰(zhàn)的,杜圣蘭小心走在一邊,確保不被仙威傷到。
到處都能聽到議論聲。
“不知梵海尊者要公布什么絕密?”
“我收到消息,據(jù)說不但和天道有關(guān),還和下界有關(guān)�!�
杜圣蘭傷勢尚未完全恢復(fù),盡量不動用真氣,側(cè)耳聽著眾多討論。
前方一位穿飄逸長裙的美女端著盤子路過,似乎是去送東西,說話的星君們連忙讓開,生怕碰翻了盤子里的東西。
顧崖木忽然低聲道:“跟著那個女人�!�
目前在同一條船上,杜青光沒有反對這個提議。
女子急著送東西,加之上界到處是人,并未特別留意后面跟著她的人,到了一處被水霧覆蓋的區(qū)域,她匆匆將盤子遞了過去,立刻又飛身趕去另外一座宮殿。
看清前方接過盤子的是誰時,杜青光腳步微微一頓。
截殺陰犬時,雪花獅子就在陰犬身邊,杜青光絲毫不意外它的身份,甚至在杜圣蘭假扮陰犬前,杜青光就已經(jīng)查到了做獸車生意的人身上,但看到小陰犬在上界時,他是有一絲詫異的。
小陰犬首先看到了紙狗,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連忙跑過來對著另外兩只狗嗅了嗅。
杜圣蘭輕輕按了下它的腦袋:“是我。你怎么會在這里?”
雪花獅子眼睛亮了,手舞足蹈地比劃:“我暈倒了,醒來時,有一個人走過來,問我有什么才藝?”
“旁邊的仙童稱呼他為靈青道仙界靈青道君是著名地喜歡收養(yǎng)妖獸,經(jīng)常有妖獸去自薦,杜圣蘭偷雷時還扯過對方看門狗的身份,看來小陰犬是被狐貍放在靈青道君家門口。
雪花獅子繼續(xù)訴說著自己的遭遇,在秘境被玉面刀打過一次,它知道逃跑是沒有用的,就說會做飯,并親自露了一手。
“然后呢?”
雪花獅子抖了下背上的湯勺:“他們請我來做流水席�!�
“……”
第77章
奇襲(二合一)
仙界淡淡的霧氣中,
食神傳家之寶的湯勺在顛簸時不知如何產(chǎn)生了光芒,閃得杜圣蘭眼花。
普通食物對修士而言沒作用,仙人更甚,
哪怕用天材地寶做出來的東西意義也不大,但既是宴會,這些東西必不可少。
梵海尊者設(shè)宴,瑣碎的事情皆是交由門中弟子,
然而平時打雜的一眾目前在下界忙乎,缺人之際,
由靈青道君引薦,
雪花獅子現(xiàn)場展示了廚藝后,
接過大廚重任。
紙狗忍不住道:“就沒人懷疑過你?”
雪花獅子搖頭。
玉面刀正想罵梵門里的人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忽然想起此前杜圣蘭偷雷時路遇靈青道君,梵海尊者和羅剎道君同時發(fā)話,最終靈青道君選擇兩不相幫。也許在他人眼中,這是一個示好的訊號,
道君在主動求和。
玉面刀的推算八九不離十,
何況誰會特別去關(guān)注一個食修。
仙界危險不小,杜圣蘭私心想將雪花獅子帶下界,誰知卻被它拒絕了。
“不可以,會被懷疑。”
大廚神秘消失,
一定會引起波動,隨之將帶起有心人的懷疑。
杜圣蘭有些心疼這小家伙的懂事,正要開口,
雪花獅子親昵地蹭蹭他,
高興地又開始結(jié)巴:“這……這次要偷什么?”
“……”杜圣蘭睜著狗眼表態(tài):“我其實(shí)是一個拾金不昧的人�!�
雪花獅子知道是鬼話,
但很認(rèn)真地給自己洗腦這是真的。
現(xiàn)在不是上教育課的時候,
杜圣蘭望著大腦袋思忖片刻,看在靈青道君的面子上,應(yīng)該不會有人為難小陰犬,今日之事確實(shí)不能有差池,自己必須要見到羅剎道君,才能盡可能保住冥都。
他輕輕嘆了口氣:“萬事小心�!�
不放心地又囑咐了兩句,杜圣蘭按照原計(jì)劃,準(zhǔn)備繼續(xù)去找羅剎道可惜計(jì)劃趕不上變化,后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穹羅,聽說你在下界差點(diǎn)被人圍攻�!�
來人不加掩飾地進(jìn)行嘲笑,突然看見三條狗,笑聲更加放肆:“可笑有人想要獨(dú)攬功勞,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
奚落聲不斷,杜圣蘭聽了幾句,知道了杜青光假扮人的身份。
穹羅,本身是真君巔峰實(shí)力,在渡道君的三九雷劫時失敗,僥幸撿回一條命。此人的師門在前不久被滅,為了能翻身,他果斷選擇獻(xiàn)祭法身,欲要下界幫助梵海尊者找回雷劫。
對方看穹羅氣息不強(qiáng),確定了其在下界毫無收獲,渡劫失敗加上沒了法身,真的應(yīng)得上是一場空。
“走,一起去赴宴�!�
兩人從前有嫌隙,這種侮辱對手的機(jī)會,絕對不能錯過。
杜青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
見狀,來人更是放聲大笑。
杜圣蘭不動聲色跟著,暗道果然不能輕易小瞧天下萬法,《八神妖術(shù)》能讓自己扮狗不被發(fā)現(xiàn)。裝人可比裝狗難,不知杜青光是如何蒙蔽住仙人的眼睛。
路上他不停思考脫身之法。
不耗損真氣的情況下,自己大約能在仙界靈壓下堅(jiān)持一天半,現(xiàn)在就去宴會,直接耽誤了半天,但凡宴會時間稍長點(diǎn),他根本沒時間再去找羅剎道長犄角的狗用后腿蹬了一下紙狗,讓它離杜圣蘭遠(yuǎn)了點(diǎn),自己占據(jù)杜圣蘭旁邊的位置。
顧崖木微微頷首,暗示自身境界可以在上界多支撐一下,屆時可以他和紙狗過去。
杜圣蘭遙望前方,當(dāng)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來人似乎為了多看會兒笑話,沒有提出乘坐法器,就這么徑直走了一段時間。中途經(jīng)過了皇極山,這里是上次梵海尊者渡劫的地方,三只狗絲毫不心虛,昂首挺胸走過去。
終于,遠(yuǎn)遠(yuǎn)地能看見一片廣闊的地界。
設(shè)宴地同樣有山,兇殘的妖植被纏繞制成一把把蔓椅。兩側(cè)以花為布景,葉片形如一柄碧綠長刀,其上每一條紋路繁冗詭秘,蘊(yùn)含著一絲淡淡的刀氣。長桌寬五尺,長度不可計(jì)量,至少杜圣蘭一眼望過去,有的地方像是包廂一樣,氤氳的仙霧阻擋住探尋的視線。
宴會未設(shè)主座,中心區(qū)域朝前的地方,座椅特意偏放。
已經(jīng)有一些仙人提前到來,基本選在了中后的位置入座,杜青光挑了個最末的位置。一并走來的仙君卻故意道:“坐這干什么?走,隨我去前面。”
杜圣蘭掃過周圍看好戲的眼神,有人故作感嘆:“穹羅以前何等霸道……”
他覺得有些好笑,上下界在這一點(diǎn)上倒是趨同,不是你欺我,就是我欺你。
不斷有仙人降臨,期間有不少逼杜青光讓位的,最后是梵海尊者的一位弟子出面擺平,示意穹羅可以坐在這里。
見狀,旁邊一直冷嘲熱諷的同行人收斂了一些。
杜圣蘭目光微動,穹羅獻(xiàn)祭了法身,梵海尊者這是在鼓勵實(shí)力一般的真君進(jìn)行效仿,哪怕失敗亦能獲得庇護(hù)。越多人愿意下界,對下界的壓力也就越大,長此以往自己恐怕會成為眾矢之的。
沉思間,有鳥獸自動演繹著仙樂,再看四周已無多少空位。
人未至,強(qiáng)烈的威嚴(yán)先蓋了過來。
周圍有些嘈雜的討論聲停了下來,梵海尊者現(xiàn)身,一步仿佛撕扯開空間,直接坐在了最前方。只感覺到了一點(diǎn)氣流掃過,杜圣蘭甚至沒來得及近距離觀察一下。
“快看,”他給杜青光傳音,“你的蠢貨來了�!�
杜青光不動聲色喝了口酒。
鳥獸列陣,樂曲從繞梁三日的婉轉(zhuǎn),忽然變得更加大氣磅礴。場上突然多出幾對男女,表演劍舞。
實(shí)力一般的修士會加入大勢力效力,不得已也會做刀侍劍奴,但如果有才藝,亦能受到庇護(hù)。比如瓊玉閣,專門承接各種宴會表演,里面的仙人各個容顏非凡,和不少仙君有著曖昧的關(guān)系,就像是高配版的裴家。
歌舞只是走個形式,沒跳多久,梵海尊者端起酒杯,場上男女退下,眾仙君遙遙舉杯,共飲了一杯。
有人端盤上菜,梵海尊者淡聲道:“我與諸位也許久未曾一聚……”
他說他的,不少人視線突然瞄向了正在端上來的珍饈。
往日誰都不會特意去留意這些,此刻他們卻忍不住投入過多關(guān)注。哪怕是隨意的一道鮮拌靈果,靈果肉清甜的香味隔空都能聞見。
菜上桌,一位仙君迫不及待夾了一筷子,暗嘆不錯,似乎還有微微明目的作用。
“靈青,這菜不錯,不試試看?”肥胖男子笑呵呵道。
今日來者大多與梵海交好,至少有些交情,也有個例,比如靈青道君,沒人知道他來是想要和梵海交好,還是單純好奇對方要公布什么隱秘。
“不了�!膘`青道君瞥了眼斜側(cè)某個位置,他一向會對妖獸多留意幾分。菜上來后那三只狗目不斜視,絲毫沒有被美味引誘。
當(dāng)一道菜狗都不吃的時候,你就要反思一下能不能吃。
杜青光象征性地喝了幾口酒,沒幾人注意他這里。
最前方,放下酒杯,梵海尊者神情一肅:“今日請各位來,是有要事相商�!�
下方人神情閃爍。
肥胖男子平日喜歡調(diào)戲美女,旁邊的女修壓根不看他一眼,只能和靈青道君說話。
“你有沒有一種感覺?”肥胖男子小心傳音:“梵海要開始騙我們了。”
“……”
靈青道君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說不上�!狈逝帜凶佑謯A了一口菜塞進(jìn)嘴里,他總有一種大腦被蒙騙的感覺。
有類似想法的不止他一個,仙軀抗毒,更強(qiáng)烈點(diǎn)的毒他們也能感覺到。然而雪花獅子并非下毒,類似注入了一種負(fù)能量,仙人非凡,隱約覺得哪里不對,但沒有人去挑飯菜的刺。
“此事非同尋常,原本我不欲公布……”
眾人連連點(diǎn)頭,修煉到一定地步,冥冥中和天地有感應(yīng),很多人不由將此歸結(jié)為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再看前方人時,他們的目光很復(fù)雜:梵海,請開始你的表演。
梵海尊者終于切入正題。
“眾所周知,千年來能飛升的修士越來越少,據(jù)我調(diào)查,是就近的一方小世界天道出現(xiàn)殘缺。過去百年間,兩個位面在逐漸靠攏,界壁越來越薄,下方天道似乎在反吸上界靈氣�!�
說到這里,梵海尊者眼神一暗:“我還另有種懷疑,兩個位面是由共同的天道為主宰�!�
這個消息無異于是一記重磅炸彈,按理話出口,是要引起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效果。然而兩旁仙人靜坐,偶有皺眉夾菜或是舉杯沉思之人。
梵海等了許久,也沒等來提問。
一眨眼的時間過去了,一呼吸的時間過去了,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大家各吃各的。梵海尊者微皺眉頭,瞥了眼近座一人,不得不主動開口:“灼日道君看著心有憂愁,是有什么要問得嗎?”
灼日道君和梵門走得很近,不過實(shí)力在道君中很一般,聞言壓下有些古怪的感覺,遲疑了一下:“我要問嗎?”
“……”
兩只狗對視一眼,杜圣蘭驚訝雪花獅子的飯菜居然這般有用。
顧崖木:“我早就說過,沒有人能拒絕一道降智的飯菜�!�
只是不知道時效性有多久。
上界人的心思只多不少,弱肉強(qiáng)食的法則下,多疑已經(jīng)刻在了骨子里,雪花獅子的菜肴對星君以上作用只有微末,但就是這一點(diǎn)不對勁,讓他們對梵海的戒備沒停下來過。
灼日道君自知失言,勉強(qiáng)扯了下嘴角,隨便扯了一個問題:“兩個位面為什么會靠攏?”
話一出口,周圍的溫度驟降。
灼日道君尷尬地笑笑,端起酒抿了一口,今日這酒也是雪花獅子釀制。半杯下肚,他又問:“界壁又為什么會變薄呢?”
梵海尊者眼神愈發(fā)冷,知道沒問到點(diǎn)子上,灼日道君連忙挽救:“天道碎片……”
總算等到了正確提問,梵海尊者道:“天道碎片如今應(yīng)該就在下界某處�!�
這一次,終于有人坐不住了。
“茲事重大,不知所謂的碎片在下界,是推測還是……”
梵海尊者冷冷道:“僅僅為了推測,我會連派兩名弟子下界探查?”
前些日子蝕魂道君下界,還引發(fā)過不少揣測,如今梵海尊者雖不愿意詳說,但這件事的可信度無疑增加了。
“難道各位沒有發(fā)現(xiàn),修煉速度減緩,隕落在六九雷劫下的仙君越來越多?”
連續(xù)兩句問話,讓眾人再次陷入沉默,梵海尊者揮退演奏柔和旋律的鳥獸,沉默蔓延得更加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