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聽說你的馴獸法則,是打到服氣?”
杜圣蘭還在用力,紙狗好像想要咬他,但是一做出攻擊性的舉動,身體就開始裂開,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撕扯開紙狗,玉面刀痛得近乎失聲。不明白為什么一副紙做的身體,竟會疼成這樣。
杜圣蘭見狀也是挑了下眉,冥都的手段果真神奇。陰犬做得紙狗身體,好像限制了不能傷害自己,更不用說是雪花獅子。
奪舍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一個人如果是大海,奪舍了一粒水,過程輕而易舉但日后他的能量也會是一滴水。玉面刀在奪舍后,智商似乎又下降了不少,再也沒有了那種不可一世的傲慢。
“仙根�!奔埞诽撊醯嘏吭诘厣�,爪子被踩出黑血,口吐人言:“有了仙根,就有仙軀�!�
杜圣蘭:“仙根在哪里?”
“我的識海�!庇衩娴栋筒坏盟F(xiàn)在殺了自己奪走仙根,困在這紙狗的身體,哪怕想要自爆,都會頭疼欲裂。
對待雪花獅子時,杜圣蘭又恢復和煦,望著它到現(xiàn)在還滲血的爪子,聲音一沉:“以后這狗就是你的寵物,不聽話就用爪子踩它,想怎么踩就怎么踩�!�
雪花獅子想了想:“我想看雜技�!�
杜圣蘭點頭:“回頭我就請雜技團來教,學不會打死它。”
話鋒一轉,修長的手指掐住紙狗的脖子:“梵海搭天梯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手指收攏時,紙狗喉嚨嘶啞:“真的……不知道,師尊只是讓我抓緊時間開秘境�!�
脖子快要被掐出血時,紙狗繼續(xù)說:“也許是,想奴役這個世界……為了征服……”
杜圣蘭松開手,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沒腦子。”
有關上界的機密,玉面刀倒是知道幾件,可每次開口,就會被無形的力量所阻礙,狗身也會跟著一抖。最終紙狗只能說些無關痛癢、上界都知道的淺顯事情,當聽到是梵海尊者讓弟子捕捉自己時,杜圣蘭眼神一閃,問出另一點:“你能帶凡間的生靈上界?”
紙狗點頭,主動道:“師尊再過不久要過三九雷劫,也許是想抓你好徹底地研究雷劫�!�
杜圣蘭笑而不語,側身望向陰犬。
陰犬的爪子虛空一劃,紙狗的身體再次裂開,反復三思后,它終于承受不�。骸皼]有正常飛升,貿然上界會承受不住仙界靈壓粉身碎骨,不過你是合體期,本體特殊,多少能撐個兩天�!�
玉面刀特意提起梵海尊者要渡劫,無非是想引杜圣蘭上界作妖,然后作死自己。
眼看陰謀被拆穿,以為害人無望,沒想到杜圣蘭居然再度問起梵海尊者的雷劫,這一次紙狗幾乎是迫不及待開口。
杜圣蘭在他的贅述中提煉出關鍵信息,仙也有強弱之分,由弱至強分別為星君、真君、道君、帝君。蝕魂道君剛剛躋身為道君的行列,算是最弱的道君。與之相比,梵海尊者是最頂尖的道君之一,近日他要渡三九雷劫,如果成功未來千年內只要渡過六九雷劫,距離帝君就只有一步之遙。
陰犬的爪子搭在紙狗腦袋上面,冥都陰物不同,用人類修士的法子無法被奪舍搜魂,但不代表冥都之主做不到,陰犬的爪子移開時,紙狗的眼神又變得呆滯了幾分。
不知道是受限于天道規(guī)則還是宇宙的意志,很多記憶是模糊的。不過陰犬倒是有了很有趣的發(fā)現(xiàn):“上界修士渡劫,不受天道規(guī)則保護�!�
杜圣蘭聞言一怔,顧崖木眉梢都微微上揚了一下。
“豈不是說渡劫時旁人也能趁機動手?”
陰犬點頭:“所以上界幾乎沒有散修,弱小的仙人會去選擇給他人做刀侍劍奴,為的就是突破時能得到一方力量庇佑�!�
瞥了紙狗一眼:“根據(jù)他的記憶顯示,梵海尊者在上界也有強敵,很可能會選在他渡劫時出手�!�
說完,陰犬用鋒利的爪子劃開了紙狗的腦袋,在對方的哀嚎中灌入黑氣,片刻后,被重新抽出的黑氣變?yōu)橐豁臣垼o了杜圣蘭。
杜圣蘭抽看了幾張,全是關于上界的資料,其中還有梵海尊者選擇渡劫時的地形。
他喉頭一動,魘那么多條命都玩不過陰犬是有原因的,這等手段實在是駭人,更為恐怖的是,黑氣凝成細線重新縫合了紙狗的腦袋,紙狗居然還活著。
杜圣蘭不可能坐視梵海尊者穩(wěn)當?shù)剡^完三九雷劫順利變強,他看著紙面,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居然盤腿坐在地上開始修煉。
陰犬讓雪花獅子先跟自己走,雪花獅子路上一步三回頭。陰犬并未帶走紙狗,看來是因為天機道人的話,準備在秘境中繼續(xù)闖蕩。
松海內再次變得一片寂靜。
杜圣蘭修煉,顧崖木在一邊給他護道。
一天一夜過去,杜圣蘭神情中出現(xiàn)迷醉的狀態(tài),面色潮紅鬢角全是汗,顧崖木及時叫醒了他。
杜圣蘭俯下身子,猛地大口呼吸,就在剛剛他險些再次走火入魔。
顧崖木問:“在修煉合歡心法?”
杜圣蘭呼吸不穩(wěn),頷首。
其實他中間已經出過幾次岔子,只是剛剛最為嚴重。緩過勁來后,杜圣蘭苦笑道:“不到大乘期,想觸碰到最高的那個境界,確實不容易�!�
即便僥幸做到,他自身的神智也會受到影響。
可杜圣蘭又有些不甘心,他已經施展過合歡心法的第九境界,現(xiàn)在是趁熱打鐵的最好時機。
顧崖木稍作沉吟,先前杜圣蘭修煉的時候他也一直在旁觀察,開口說道:“也許是你走岔了路,比如那個鼎,你想讓它被美色所迷惑,不知道是在為難誰。”
“……”
“七情六欲總有側重,情|欲只是其中一種。目標是誰,就該側重哪方面�!�
有人渴慕親情,那就去散發(fā)圣父的光輝,有人渴慕金錢,那就把自己幻化成金山……萬物不同,應對之策當然不同。
杜圣蘭雙眼逐漸明亮:“不愧是你,博學。”
論學識和眼界,還是要看這頭龍。
杜圣蘭重新調息打坐,這一次整整過去三日,他的面色蒼白,渾身的氣息卻逐漸變得祥和。到了第四日,杜圣蘭整個人的氣息都發(fā)生了變化,顧崖木說不上那是什么感覺,有些奇異,杜圣蘭個人的存在感降低了,仿佛和天地融合到了一起。
就在這時,杜圣蘭緩緩站起身,張開雙臂,聲若清泉:“來�!�
遠處的一只鳥類妖獸魂不守舍朝這邊飛來,它聽不懂人類的話,但是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一種沉穩(wěn)的氣息,大自然的祥和,寧靜,美麗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就像在說:“孩子,我是你爸爸�!�
鳥類妖獸飛停在他頭上,不愿離去。
杜圣蘭滿意一笑,停止施展合歡心法,過了好久,妖獸才如大夢初醒,驚嚇地飛走。
上界的時間流速原本要比下界緩慢,自千年前起卻又逐漸變快,直至基本和下界趨同。從玉面刀的記憶來看,梵海尊者渡劫就在五日后。
杜圣蘭沒有多余的時間浪費在秘境,雖然玉面刀知道最終傳承點在哪里,但在這里用不了傳訊符,陰犬擅長暴力破局,也不可能獲得傳承認同。只能寄希望于斬月山的人能順利找到最終傳承,破解梵海尊者的刀法。
拎起紙狗,杜圣蘭和顧崖木離開秘境,兩人沒有回仁義堂,直接趕去冥都。
智商降低影響不了紙狗對杜圣蘭的怨恨,確定對方要在梵海尊者渡劫時做手腳,他心中大為快意,以師尊之能,必定會當場打散這天雷精的神魂。
杜圣蘭一路都在盤算。
獻祭一具法身大約能獲得半年的通行時光,期間主動回去只能通過冥都的界壁,當然來回次數(shù)多了,在下界的滯留時間也會縮短。
杜圣蘭沒有親身體驗過仙界靈壓,玉面刀判斷他能堅持兩天,杜圣蘭覺得撐死也就是一天半。
不過這點不需要納入考慮,他最多就停留半日。
每一個時間點都經過了精密的計算,飛舟上,杜圣蘭和顧崖木研究地形,對玉面刀腦海中取出的紙質記憶進行深入研究。
“上界界壁周圍罕有修士出現(xiàn),梵海渡劫是仙界目前最受矚目的事情,那日定有不少仙人圍觀�!倍攀ヌm道:“刺殺梵海的道君實力也是不凡……”
顧崖木指著一座山峰:“這里是通往界壁最快的線路。”
他們討論的時候,長毛遮住了丑陋面容下真正惡毒的笑容,玉面刀暗罵他們是何等愚蠢,居然因為仙人要捕捉天雷便妄想報復。
顧崖木自始至終沒有阻礙過杜圣蘭,梵海的修行歲月漫長,但凡變強一點,未來的風險性都會瘋狂飆升。何況對方現(xiàn)在已經將目光投往下界,沒有時間供他們按部就班靠修煉趕上。
這兩日陰犬不在,冥都街道上鬼氣森森,不少陰物正在互相廝殺,對他們而言,是重溫舊日好時光的機會。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錘子來了’,陰物和鬼修同時撤離。
九奴正百無聊賴坐在界壁前打呵欠,陰犬不在的日子里,冥都高層得輪流檢查界壁。她認為是多此一舉,有塔樓在這里,安全的不得了。
“土狗,耽誤我和我干兒子相聚……”
九奴正在遷怒陰犬,同時罵罵咧咧指揮當日被帶到冥都的天圣學院學生們做事,余光突然瞥到一道熟悉的人影,揉揉眼睛:“兒子!”
杜圣蘭微笑著走過來,袖子里還裝著變成小銀龍的顧崖木。
九奴嫌棄地看了眼他身邊:“好丑的狗�!�
杜圣蘭指了指界壁:“干娘,我去旅個游,一天后就回來�!�
九奴面上笑意還在,卻是提起了紙狗,虛實道則被她修煉到了極致,一眼就看出這紙狗覆蓋著玉面刀的神識:“是不是他蠱惑你的?沒事,干娘幫你把他腦袋擰下來。”
杜圣蘭苦笑:“千萬別,沒他,我就過不了界壁�!�
九奴沉默了一下:“想好了?”
杜圣蘭點頭。
沒有問杜圣蘭要去做什么,九奴低低咳嗽了幾聲:“那就去吧�!�
帶個合體期還比較容易,玉面刀變成紙狗后,再帶一個顧崖木已經是極限,根本帶不動九奴。九奴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沒有提要求。
她心里盤算著自己得想辦法把另外一個下界的仙人抓起來,半天后杜圣蘭回不來,她就過去救人。
杜圣蘭的出現(xiàn)引來不少注意。
塔樓內的神念和天圣學宮的學員同時朝這里看來,杜圣蘭沖著塔樓揮了揮手:“偷個東西,去去就回�!�
偷?
學員下意識看向才被偷來的塔樓,目露驚駭,上次還不夠嗎?怎么又要偷?
能給他們回答的人,正拎著紙狗,身體一點點被界壁沒入。來時顧崖木在紙狗身上施加了血咒之術,紙狗不敢�;�,但它同樣十分駭然,對方不是要去上界劈人,怎么變成了偷東西?
用只有它能聽見的聲音,杜圣蘭冷笑道:“三九雷劫,如果最后一道雷跟人跑了,你說渡劫之人會不會瘋?”
紙狗渾身一僵。
“一旦那道雷被帶到了下界,因為使命沒有完成,也許不會消散。雷劫還在的情況下,你說天道會不會再補發(fā)一個雷?”
紙狗身體更僵硬了。
它猜不會。
第73章
偷天雷(二合一)
不會。
從來沒聽說過補發(fā)雷劫的,
得出這個結論后,紙狗渾身的黑血幾乎要凝固。他這幅狀態(tài)倒是取悅了杜圣蘭,可惜沒有辦法為它描述更美好的未來,半個身子嵌入界壁時,
杜圣蘭覺得快要被壓碎了。
突如其來的疼痛下,
他毫不憐惜地狠狠捏緊紙狗的后頸皮:“你故意的嗎?”
“你……不懂�!奔埞窢顟B(tài)也不是太好。
如果原來的仙軀未廢,
他們還需要承受更強的壓迫感,
現(xiàn)在這些都不算什么。
紙狗的腦袋爆發(fā)出奪目的光彩,仙運縈繞,
界壁識別到了和獻祭法身同源的氣息,窒息感頓時少了很多。杜圣蘭終于能掀起眼皮,他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接觸界壁,‘時光’中,
也只在遠處看過。
界壁的紋路像是動物的肌理,每一根脈絡混雜著千萬種不同的陣法。
只一眼便讓人心中一驚,他的陣法造詣和這面界壁比起來,可謂是滄海一粟。與其說界源是打開界壁的鑰匙,不如說是用來破陣的工具。
終于,杜圣蘭的腦袋擠過了界壁。
壓力在這一刻陡然增大,
先是腦袋,
緊接著四肢……界壁像是吐泡泡一樣,
擠壓吹弄,
最后三千青絲劃出一道弧線,杜圣蘭身子朝前一栽,
徹底進入了另一方世界。
他摸了摸袖子,
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鱗片,
心下一安,
確認顧崖木跟著一起進來了。沒有開口說話,杜圣蘭立刻調息,體內的真氣正在不斷暴走,費了很大的功夫,他才讓沸騰的血液和真氣暫時平復。
“這便是靈壓嗎?”
真的能害死人。
骨骼被擠壓的痛苦勉強還能忍,杜圣蘭抬頭打量這片天地,銀龍也從袖子中游出,暫時趴在杜圣蘭的肩頭,兩人一起仰頭看。
“土狗。”紙狗罵他們沒有見識。
杜圣蘭懶得和它計較,附近沒有修士的身影,誰也不會沒事靠近界壁。浩蕩無際的仙霧繚繞,像是回到了秘境里的松海,他腳下正好踩著一條河流,咆哮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再看水又是靜止的。
萬千星辰倒映其中,就連身體都仿佛要融入其中。
踩著這奇異河流和地面感覺是一樣的,但杜圣蘭還是連忙離開了寬廣的河面。
仙界的靈氣不像下界駁雜,紙狗沉醉地吸了幾口,傲慢解釋:“此河名為歲月,映照無上超脫之道。據(jù)說以帝君威能,可自河中撈出日月星辰�!�
仙界讓人琢磨的點不少,現(xiàn)在不是研究的時候。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杜圣蘭拿出地圖,開始做最后確認。
銀龍的爪子準確按在一處山脈上:“我在這里接應你�!�
紙狗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去看,先前他們討論時,紙狗光顧著幻想天雷精被師尊打得魂飛魄散時的畫面,根本沒注意聽。
一人一龍分頭行動。
上界隨時有可能遇到仙人,杜圣蘭身上沒有仙運可以偽裝,搖身一變,也變成了一只狗。
玉面刀:“……”就這么喜歡當狗嗎?
“分我點仙運�!�
玉面刀身上只殘留著微末的仙運,自是不舍得:“仙運不能分……”
話音未落,杜圣蘭召喚出寶劍懸在它頭頂。渡歸一劫混戰(zhàn)的時候,他親眼看到玉面刀將仙運分了一些給孫氏姐妹。
紙狗選擇妥協(xié),暫時勻過去一些仙運,咕噥著:“你無仙根,這仙運最后還得回到我身上�!�
杜圣蘭只顧眼前。
兩條狗走在一起,果真沒遇到什么懷疑。杜圣蘭當初連小陰犬都能變,更何況一只普通的狗妖,壓根沒人能看出端倪。
行走在氤氳的仙氣中,終于遇到了第一位仙人,后者周身散發(fā)著強烈的威壓,刺得人不敢直視�?吹絻芍恍」费�,他‘嘁’了一聲。
杜圣蘭身體顫抖得很有頻率:“我們乃是靈青道君門下,看,看門的�!�
“就你們這點修為,還看門�!贝蟾攀潜欢攀ヌm的話語樂到了,男子沒去專門為難只看門狗。
杜圣蘭來時做過功課。
靈青道君實力高深,少與人結怨,唯一的樂趣就是養(yǎng)仙寵,種類不重要,全看他當日心情。上界的妖獸普遍出生就有練虛期的實力,它們的后代能承受靈壓,可往往寸步難進。人類修士恰恰相反,還有進步的空間,但基本不可能再誕育子嗣。
“今日梵海渡三九劫,不去看看?”
杜圣蘭回過頭,看到是后面又來了一位仙人,正在和剛剛那名過路男子說話。
“有何可看?梵�?嘈藿辏暨B個三九雷劫都過不去,那他梵門也該到頭了�!�
“頂尖道君后期的三九雷劫可不是好過的,從他渡劫時能有幾分余力,我們也可判斷此人是否有望過六九雷劫�!蹦侨松钗豢跉猓骸叭蘸笠坏┏蔀榈巯惹皣虖埐豢梢皇赖哪凶映聊聛恚麄冊诘劬媲�,也不過是螻蟻。
兩位仙人最終結伴而行,前去觀劫。
紙狗得意洋洋:“那兩人都是道君,但也得忌憚我?guī)熥��!?br />
杜圣蘭邊走邊一言不發(fā)地思忖,不知想到什么,黑溜溜的眼珠光亮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