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杜圣蘭笑意不達眼底:“誰叫我的對手通常都很不講道理。”
別人再過分也不過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到了他這里,老的一個接一個。
內(nèi)心的恨意不斷爆增,有一瞬間天圣學(xué)宮院長甚至發(fā)誓如果能接近杜圣蘭,他絕對會選擇自爆,讓對方的大道也止步于此。可惜杜圣蘭十分謹慎,人離得比那些看熱鬧得都還要遠,現(xiàn)在說一兩句話都得依靠傳音。
“爆!”天圣學(xué)宮院長突然暴喝一聲。
強大的沖擊壓力擴散四周,以為他要自爆,顧崖木和裴琉焰同時后退。確實有什么東西爆炸了,但好像不是天圣學(xué)宮院長本人,杜圣蘭隱約看到一道身影朝天邊逃竄。
“這是……”
九奴:“法身自爆。”
杜圣蘭有些不敢相信,天圣學(xué)宮院長居然也修煉出了法身。
“能當(dāng)上圣地院長,自然不會是簡單的人物�!本排吹妹靼祝骸八麘�(yīng)該是很早以前就凝聚出法身,卻反受其害。”
杜圣蘭虛心求教原因。
九奴懶洋洋揉著太陽穴:“這不很明顯?老頭子到現(xiàn)在都沒有入渡劫,一看就是花費了大把時間精力,投入在完善法身上�!闭f著掀起眼皮瞄了杜圣蘭一眼:“你可別跟著他學(xué)壞�!�
杜圣蘭知道這是九奴在提醒自己,過早修煉法身容易適得其反。
自爆一具法身,為天圣學(xué)宮院長拖延到了時間,裴琉焰在原地站了一段時間,沒有看杜圣蘭也沒注意九奴,而是望著先前刀侍倒下的位置。
杜青光重創(chuàng)了一名刀侍,連同另一具刀侍的尸體也一并帶走。那對姐妹花的價值按理應(yīng)該比刀侍大,杜青光選擇優(yōu)先帶走刀侍的原因是什么?
沉默半晌,裴琉焰不知琢磨出了什么,也準(zhǔn)備離開,臨走前望著九奴意味深長說了句‘好好活著’。
語畢,自原地撕裂空間離開。
杜圣蘭目光微動,九奴想吞噬裴琉焰證道,裴琉焰好像在打一樣的主意。對方第一次分割心魔時,也許是實力不夠任由心魔逃離,但后面幾次,就有些刻意為之,這像是在養(yǎng)蠱。裴琉焰要親手殺了最強大的心魔,由此證道。
九奴天生面色蒼白,笑起來的時候唇色更顯得殷紅,她嘴角勾出一個有些滲人的笑容,雖然裴琉焰走了,視線還在望著那個方向,過了好半晌,收回目光問:“王去了哪里?”
杜圣蘭搖頭。
為了陣法能夠順利激活,他那日請了陰犬,御獸宗宗主和五蘊和尚幫忙,但在魔淵,并沒有看到陰犬。
希望不是因為對方長得太黑了,在黑漆漆的一片里沒瞧見。
遠處看熱鬧的不少,顧崖木以裴家家主的身份站在這里,沒辦法和杜圣蘭說太多,傳音一句‘仁義堂見’后,先一步離開。
繼續(xù)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思,杜圣蘭問九奴要不要一起離開。
九奴喜笑顏開:“走,干娘先回冥都抓些‘野味’給你補補。”
杜圣蘭訕笑道:“暫時不必了�!�
他才剛突破,容易虛不受補。
醫(yī)谷外圍著的修士自動散開,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有在議論九奴身份的,也有去看那些魔液,研究一下有什么異常的。
杜圣蘭在外面繞了好大一截路,現(xiàn)在注意他行動的不少,直至九奴解決了那些暗處盯著的眼睛,他才趁機溜回了仁義堂。
后院一處絕對安靜的地方,顧崖木戴著青面獠牙的面具,正和游氏兄弟說些什么,不怒自威。
杜圣蘭發(fā)自肺腑認為對方演什么像什么,做裴家家主時,氣質(zhì)內(nèi)斂陰狠,扮絕殺殿殿主,又是一副霸氣狷狂的狀態(tài)。
游氏兄弟從鬼修手中逃命后,傷勢最近才好徹底,裴螢今日不在,兩人便來詢問顧崖木有沒有什么事情要做。顧崖木才剛開口,忽然一抬眼望向斜側(cè)方。
四目相對,杜圣蘭問:“你被雷劈時,可有引發(fā)舊傷?晚點我?guī)兔χ委煓z查一下?”
沒想到他第一句話會說這個,顧崖木心中生出些暖意,然后果斷拒絕了好意。他真氣有些紊亂,想到上次杜圣蘭給自己治療時,指尖對著鱗片釋放電流的感覺,真氣就更紊亂了。
“有需要隨時找我。”杜圣蘭不勉強,從他身邊繞過,進內(nèi)室閉關(guān)鞏固境界。
再次出來,已是七日后。
裴螢外出還沒回來,杜圣蘭先去找了顧崖木,照例了解一下閉關(guān)期間,有沒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最近七天沒有打雷下雨�!�
杜圣蘭反應(yīng)了一下,確定他指的普通的天氣。
不下雨,不是挺正常的?
顧崖木:“整片九川大陸都沒有。”
這就有些奇怪了。杜圣蘭正要開口問,顧崖木已經(jīng)給出回答:“外界普遍認為是因為你的原因�!�
“嗯?”
“你被困那兩日,消息一傳出去,天南地北的修士都開始瘋狂渡劫。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光是安武城,琴宗兩地上方一天就出現(xiàn)幾十次天劫。七十二寨周圍更是上百道劫光,九川大陸一天打了幾萬次雷�!�
杜圣蘭不在,一些做賊心虛抓緊時間開始渡劫。
顧崖木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如果你是天道,你也會煩的。”
一天什么都不干,光打雷去了。
“……”
兩人正說著話,滴落了幾個雨點,傾盆大雨毫無預(yù)兆澆灌下來。
雨水被吹進亭子,顧崖木也不在乎被灌入雨水的茶,一口喝完:“看來天道是緩過勁來了�!�
杜圣蘭尷尬地笑了笑,趕在糕點沒被雨水糟蹋前,抓緊時間吃完了。
……
兩人間,顧崖木要時不時回裴家坐鎮(zhèn),和天圣學(xué)宮已經(jīng)撕開臉皮,天圣學(xué)宮衰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裴家需要面臨的壓力不小。好在隨著裴琉焰那日出手,給外界暴露出一個信號:裴家可能有兩位渡劫。
也是因為顧慮到這點,天圣學(xué)宮沒有立刻下手。
快年底了,仇家最近都挺謹慎,顧崖木本準(zhǔn)備徹底解決裴九星慶祝過年,考慮到上次大長老沒有直接拆穿他的身份,這個計劃被往后拖了一下。不過他將游氏兄弟換了個身份安插進裴家,負責(zé)盯緊裴九星。
顧崖木和杜圣蘭一致認為,或許可以利用裴九星,引出胥洲。
年末。
裴家祭祖,顧崖木需要全程在場。
仁義堂這一日冷冷清清,杜圣蘭一邊搜集和仙人相關(guān)的記載,一邊不停接觸天機樓,想從他們手中獲得杜青光近日在干什么。
可惜天機樓暫時也沒有得到明確的消息。
杜圣蘭招呼來雪花獅子:“你爹來找過你嗎?”
雪花獅子搖頭,大眼睛透露出幾分擔(dān)憂。
杜圣蘭摸著它的大腦袋,說:“也許是去追魘了�!�
冥都生靈和人不同,沾染魔淵液體或許對他們來說影響不大。刺殺那日,杜青光出手前,杜圣蘭親眼看見有一道黑影纏住了玉面刀片刻,很可能就是魘。魘沒有理由幫助杜青光殺仙人,風(fēng)險太大,即便杜青光承諾殺了小陰犬也不劃算。
杜圣蘭開始琢磨杜青光是怎么說服魘配合的。
一個目的是開啟黃金時代,一個是要成為冥都新主,只有后一點成立,杜青光才能得到配合,利用界源打開界壁。
雪花獅子看出他在想事,乖乖趴著。
“莫不是仙人身上有什么能讓魘變強的法子�!�
越想越有可能,杜圣蘭猛地站起身:“我出去一趟,如果顧崖木回來,告訴他杜青光斬殺仙人,八成是為了讓魘變強,仙人身上肯定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我要去金禪寺找五蘊和尚相商,現(xiàn)在最壞的情況是魘已經(jīng)得到這件東西,必須要合力再搶回來�!�
祭祖儀式繁雜,之后還要給年輕人指導(dǎo)功法,顧崖木一直忙到第二日晚上才回來。
杜圣蘭交待的每一件事,雪花獅子都當(dāng)成大事,一直守在院子里,顧崖木回來的時候,險些要同手同腳跑過去。
它才學(xué)會說話不久,妄想一口氣全部道出,結(jié)果吐字不清,發(fā)音也不標(biāo)準(zhǔn)。
顧崖木眼睛瞇了下。
雪花獅子身體繃緊,它是真的害怕龍,附身在瀕死的雪花獅子身上,連帶著對龍的那種恐懼它也一并繼承了。
顧崖木走去石桌邊坐下,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慢慢說,說重點�!�
“是這樣,主人要去找和尚……”
顧崖木猜出了是去找五蘊和尚,問:“然后呢?”
“和狗搶東西�!毖┗í{子完全遵照他的要求,干凈利落,沒有廢話。
第67章
懷念祖師爺(二合一)
五蘊和尚這次回金禪寺,
一是送徒弟戒癡,后者在魔淵多少受了些魔氣侵蝕,讓他單獨回金禪寺不安全;再者便是因為孫氏姐妹,
刀侍被杜青光帶走,
玉面刀只能選擇一個去追,金禪寺離南域無比遙遠,
回去穩(wěn)妥些。
新年伊始,杜圣蘭也沒想到自己第一個拜訪的會是和尚。
禪院的茶比別處多出幾分清香,杜圣蘭抿了口問:“大師好像很確定,
玉面刀不會追來�!�
五蘊和尚:“杜施主選擇帶走刀侍,說明他身上有更為人在意的東西。”
話題自然地切入,
杜圣蘭順著說下去猜測,杜青光要利用刀侍讓魘變強。
五蘊和尚神情始終平靜,
好像早有預(yù)測似的,
杜圣蘭坐在他對面,緘默地喝茶,
論閱歷,
他沒有老一輩神話多,
自己能想到的怕是對方早有預(yù)料。
“你父親要做什么,一時半會兒是做不成的�!倍攀ヌm一杯茶快要喝完時,五蘊和尚終于再度開口:“施主難道只看到別人的麻煩,沒看到自己的嗎?”
杜圣蘭拿茶杯的手一頓。
……
從金禪寺離開,
天邊正值夕陽璀璨。
大師級的人物說話就像霧里看花,杜圣蘭反復(fù)思索那句話的深意。五蘊和尚甚少主動插手別人因果,
除非涉及黃金時代他會適當(dāng)出手,
其他時候能點撥一句就已經(jīng)很難能可貴。
想來想去,
杜圣蘭自認他的麻煩到處都是,
多看見一個少看見一個不影響大局。
“莫非指的是身邊人?”
杜圣蘭首先想到的就是顧崖木。玉面刀出手時,顧崖木以更加快的速度擋在了自己面前,那時玉面刀好像頗為驚訝,還自言自語問了句‘怎么可能’。之后顧崖木主動選擇和裴琉焰聯(lián)手,不再像先前一樣頻繁用法寶攻擊,純粹地在過招,說明對隱藏身份的顧慮變小了。
如果不是思慮不周,那就只剩下沒有隱瞞的必要。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預(yù)計接下來將會有各種層出不窮的事情需要處理。
保險起見,杜圣蘭半路變成閃電,改御劍從云層中蹭著過,還剩下最后千里路時,猛地和一雙眼睛對上,云霧中,龍目的瞳仁都好像變成了漂亮的花紋。冷不丁看到這么一雙眼睛,閃電身體繃成了直線,緩過勁來無奈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顧崖木道:“這是最近的路,我在云層中看到了火花。”
老天爺最近是能不刮風(fēng)就不刮風(fēng),能不打雷就不打雷,而且前幾天才下過雨,沒道理這么快就能看到閃電。
顧崖木的視力不是一般修士能比的,杜圣蘭倒不是不擔(dān)心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一閃電一龍游走在云間,他問:“你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顧崖木:“肯定引起了有心人的懷疑。”
杜圣蘭:“那還堅持去祭祖?”
不怕被甕中捉鱉了?
“裴家大部分決策權(quán)在長老手中,”顧崖木提醒道,“不久前大長老欺騙了裴琉焰,落實了我是裴家人�!�
“挑撥離間?”杜圣蘭代入了一下裴琉焰的角度,對方發(fā)現(xiàn)被騙,和長老間的矛盾勢必會無聲地加劇,借著三足鼎立的形式,顧崖木勉強能撐上些許時日,但不會太長。
“無論最后他們達成共識還是反目,我這個家主都當(dāng)不了多少時間�!�
就算是共識,左右也不過是換裴琉焰為家主。
杜圣蘭光顧著想事情,沒留神,差點撞上一只大雁,氣流的波動讓他猛地回過神,剛要躲開就被一條龍尾卷住,扔到了龍角上。
分出兩股電流纏繞住龍角,杜圣蘭訕笑著搭了顧崖木的順風(fēng)車。趕路積累下來的疲憊在這一刻爆發(fā),他暫時不再考慮裴家的事情,確定固定好身體,杜圣蘭趴在龍角上,好像準(zhǔn)備睡覺。
這不是為了休息而睡眠,杜圣蘭想要測試一下原形下進入夢境能不能保證外殼不漏電。假如一絲電流都沒有外泄,說明操控力已經(jīng)到達完美境界,那他就可以嘗試完善《天雷淬體》最困難的一部分。
閃電貼在龍頭上,杜圣蘭收起神識前不忘囑咐:“幫我記錄一下我的睡眠數(shù)據(jù),謝謝。”
“……”
·
最近傭兵生意很景氣,仙人下凡似乎預(yù)示著大世來了,不少修士組隊去遺跡尋寶。安全起見,傭兵成了他們的第一選擇。
“十單生意才賺了百萬靈石不到�!�
這個數(shù)字不小,但從前只要一名殺手出動就能賺差不多的價錢。賺的錢少了,以往這些分殿堂主拿得自然跟著減少,部分覺得安逸不錯,可也有始終不服氣的,比如現(xiàn)在這位中年人,近來黑水商會有拍賣一枚絕世丹藥,結(jié)果就因為十萬靈石之差,他與寶貝失之交臂。
偽裝成普通人借酒消愁,一出酒館,中年人不動聲色往巷子里走。等到了一處安靜無人的區(qū)域,二指并攏,就要朝身后某處戳去。
來人避開攻擊,發(fā)出一聲笑后,把什么東西往前面一拋。
脆弱的蝴蝶小妖瑟瑟發(fā)抖。
中年人:“閣下這是何意?”
殺手這個行當(dāng)干久了,中年人一眼就看出對方偽裝了相貌,說不定骨頭移位,身形都做了改變。
“花費數(shù)月,我才捉到一只蝴蝶小妖�!�
正如杜圣蘭險些撞到大雁,越是微弱氣息的生靈,往往越容易被忽略。胥洲的面容在夜色下很是模糊:“看一下它的記憶,會有很有意思的發(fā)現(xiàn)�!�
蝴蝶小妖知道搜魂后會面臨什么,自己實力很弱,肯定要變成了傻子。它不知道對方想要找什么,頭腦的劇痛傳來時,蝴蝶小妖眼神逐漸變得呆滯,只能不斷提醒自己一會兒要記得回家。
漸漸地,中年人面色發(fā)生劇烈變化。
胥洲含笑站在一邊,顧崖木心思再縝密但永遠做事留了一線,這是他最大的敗筆。譬如蝴蝶小妖,對方早該知道留下這些小妖怪隨時有泄露身份的危險,天道誓言能約束蝴蝶小妖不主動外泄秘密,可只要稍微用點手段,便能找到另外的突破點。
中年人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記憶可以是虛假的。”
相當(dāng)精通幻術(shù)的人,可以通過幻術(shù)改造一個人的記憶。
胥洲但笑不語。
中年人陷入沉默。
顧崖木并非完全沒留后手,蝴蝶小妖關(guān)于他的記憶很模糊,包括絕殺殿殿主分|身突然消失,但是往日的記憶可以模糊,現(xiàn)在的卻不可能實時顧慮到。
蝴蝶小妖如今的待遇生活都很好,和之前地獄般地奴役截然相反,這種改變甚至是從仁義堂還沒有開始建設(shè)時便有。
搜魂結(jié)束,蝴蝶小妖記憶一片混淆,但它記得它要回去,心底里莫名為有這個記憶點感到驕傲。薄如蟬翼的翅膀動了動,還沒真正煽動,便被細長的手指卡住脖頸,沒有任何掙扎的時間,頸骨瞬間被捏得粉碎。
淡綠色的翅膀聳拉下來,尸體被拋向一邊。
中年人見狀皺了下眉,胥洲注意到后微笑道:“智商低微的小妖怪,放出去容易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