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墨蒼淡淡道,“隨便抓幾個人鎮(zhèn)壓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說什么�!�
他看向日月樓主:“如今你痛失愛子,憤怒下作出任何極端的事情都可以理解。”
日月樓主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另一邊杜圣蘭見好就收,
沒有讓人繼續(xù)煽風點火。他不指望靠一個看似不靠譜的謠言毀了一方勢力,只待日后有了一個絕佳的突破口,
屆時將會如洪水決堤,
這些大勢力想要亡羊補牢都不知道先補哪一個。
大雁城聚集著眾多日月樓的弟子,現(xiàn)在進城是自投羅網(wǎng),
杜圣蘭放棄拜訪陣法師協(xié)會,
讓獸車往合歡宗的方向去。
荷莧:“我們可以從后山繞行,
直通內(nèi)宗。”
合歡宗分內(nèi)外兩宗,中間群山相隔,
日月樓主如今是在外宗叫囂。
獸車內(nèi)空間十分寬敞,多了一個人也絲毫不顯擁擠。雪花獅子好像很喜歡鈴鐺的聲音,
杜圣蘭找了兩個普通鈴鐺系在車角上,獸車在山間跑起來時會發(fā)出一陣叮鈴鈴的脆響。
荷莧愈發(fā)覺得第二祖沒選錯傳人,她還是第一次見人對雪花獅子好,大部分修真界的人都將拉獸車的妖獸當做普通牲畜,
宰殺隨意。
見她一直盯著自己,
杜圣蘭以為是在擔心什么,
解釋道:“放心,
鈴鐺聲不會引來追兵。”
大雁城外的追殺,現(xiàn)在想來不過是日月樓在做做樣子。
說完杜圣蘭掀開簾子望向窗外,自顧自道:“為了找借口,犧牲親兒子,這幫老家伙可真狠�!�
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顧崖木睜開眼看了他一下:“由頭自然要找份量最重,最直接的。是不是真的寵愛這個孩子,還得另說�!�
荷莧下意識道:“日月樓主對我那老相好是真的好,有一年他說想要一把稱心的武器,日月樓主不惜親自三次上門求鍛器大師……”
顧崖木擺手打斷她的后話。
“真的重視,就不會漠視親子和你糾纏�!�
鎮(zhèn)壓千年讓惡龍有些脫離時代,但料想合歡宗的口碑這么多年不會變,哪怕祁子期那個時代,概因個人長袖善舞廣交大能,才讓旁人不敢嚼合歡宗的舌根。
荷莧眨了眨眼,經(jīng)顧崖木一說,也覺得奇怪。自己入幕之賓不少,基本暴露后都遭遇過長輩的阻撓,這種阻撓不是因為道德方面,而是合歡宗弟子人際關(guān)系太過復雜,他們擔心日后牽連到自家孩子。
顧崖木面無表情:“風吼豹就是最大的破綻�!�
大家族買來風吼豹是為做預警,日月樓主竟放任風吼豹記住合歡宗弟子的氣息,任她隨意出入。
車廂內(nèi)陷入沉寂,很快只剩下杜圣蘭翻書的輕微動靜。
不知過去多久,杜圣蘭忽然問:“你選人雙修的標準是什么?”
“陽氣足,或者經(jīng)脈堅韌,可以方便氣息游走�!焙汕{說道:“日月樓主的兒子陽氣就格外足�!�
杜圣蘭起身坐去顧崖木旁邊,后者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靠近,喉結(jié)微微一動,不自然問:“怎么了?”
杜圣蘭給他看書中一行文字。
這一動作又讓彼此的距離無形中靠近了一點,顧崖木只是瞥了一眼,點點頭表示知道。
用不正當手段強行封的劍靈屬大陰,逢百年就會沉睡,只有感應到足夠強烈的陽氣才會蘇醒。所以他一開始就沒相信日月樓主是受害者。
奔波一日,總算可以窺見合歡宗的山頭。
顧崖木動了動手指,清脆的鈴鐺不再晃動,就連車轱轆都被自動消音。遠看是座山,近看杜圣蘭感覺到不對,細細辨認后發(fā)現(xiàn)起伏的山川竟是妖獸的脊梁。
這龐然大物正以像貓一樣的姿勢窩著,巨大的黃綠色眼睛睜開時,像是天空中重新升起了兩個太陽。
荷莧小聲道:“這是我合歡宗的護宗神獸,脾氣特別……”
被恐怖的大眼睛注視,荷莧咽了下口水,改口道:“特別個性,千萬不要招惹它。我先進去通知師門,拿到信物后,它才會放你們進去。”
“等等�!�
白皙的手腕從寬大的斗篷中伸出,顯得尤其纖細,杜圣蘭站在巨物腳下,施展合歡功法。一簇簇嬌艷的花朵在指尖盛開,大眼睛凝視虛幻的花朵看了片刻,重新閉上,龐然大物恢復了一開始靜默山川的模樣。
杜圣蘭收起雪花獅子,把顧崖木拉扯到身邊,試著和它溝通:“我朋友,一起帶著進去了�!�
不說話權(quán)當默認,杜圣蘭進去時屏息邁步小心翼翼,好在平安無事入山。走出一段距離后他長松口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是什么種類的妖獸?”
他以前從未見過。
荷莧也是搖頭,表示自己入宗時,這神獸就在。
杜圣蘭看向顧崖木,論博學,還是要看龍族。
顧崖木不負所望:“胭脂獸,這個種族已經(jīng)消亡在第二次黃金時代中�!�
“消亡?”杜圣蘭好奇:“這不是還有活著的一只?”
“半死不活,”顧崖木淡淡道,“它已經(jīng)很衰老,每一次出手都會更加瀕臨死亡線。”
“荷莧師姐!”前方有人打斷他們的說話,快步迎上來,眼眶都紅了:“你沒事就好。”
本來還想再說幾句話,看到另外兩人時愣了一下。一個是絕殺殿殿主,那另一位豈不是……
杜圣蘭摘下斗篷帽檐,露出常見的面具造型,早前這女子也去過無盡海域,一眼就認出他,熱絡地請兩人進去。
杜圣蘭感嘆合歡宗果然護短,僅僅因為自己是祁子期的傳人,連帶著對顧崖木也很友好。要知道哪怕絕殺殿轉(zhuǎn)型走到正軌,曾經(jīng)殺手頭子在眾人心中留下的陰森印象卻是根深蒂固。
合歡宗這片地界是出了名的大,荷莧吹了下口哨,空中盤旋飛下幾只仙鶴。幾人先后跳上仙鶴的背,下方建筑別有一番韻味,不是傳統(tǒng)仙山內(nèi)的威嚴矗立,有通透的紅色琉璃瓦,還有牡丹形狀的花瓣屋。
連仙鶴都很愛美,尾巴尖別著一朵小花。
飛到最高的一棟建筑時,仙鶴平穩(wěn)下落,送他們到大殿門口,這也是整個合歡宗相對最嚴肅的建筑。
合歡宗宗主正坐在大殿內(nèi),她沒有擺什么架子,一舉一動從容不迫�?吹蕉攀ヌm,甚至親自沏了一壺花茶,期間看了眼荷莧:“回來就好�!�
荷莧唇瓣動了動,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
半杯茶入喉,合歡宗宗主輕聲道:“我已經(jīng)和兩位長老商量過,遷宮北域�!�
荷莧猛地跪下,合歡宗宗主卻沒有給她張口的機會,讓另一名弟子帶她下去休息。等大殿只剩下三人時,笑了笑說:“想必二位也看出來了,不管有沒有荷莧,這件事都會發(fā)生�!�
杜圣蘭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道:“合歡宗到底有什么是值得圖謀的?”
合歡宗宗主沉默片刻,緩緩道:“三年前,我宗收了一個天生媚骨的弟子,名叫裴枝雀�!�
杜圣蘭眉尖一挑,那不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不對,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杜北望的。
大家族的子弟拜師不同宗門是常事,不是每一個人都天賦卓絕,值得家族培養(yǎng)。天生媚骨修煉天賦往往一般,來合歡宗學本事倒也正常。
“她畢竟來自大家族,我便叫人多留意點,好在這丫頭除了愛亂跑,平日沒什么異常。”
顧崖木聽到這里看了杜圣蘭一眼。當初在斬月山,這人也是一樣,沒事就往龍泉瀑布跑,后來親手放出一頭龍。
“數(shù)月前天圣學宮直選,裴枝雀要脫離宗門。天圣學宮并不強求學員和原宗門斬斷關(guān)系,她卻執(zhí)意如此,那時我便覺得不對勁�!�
就算有此念頭,一般人也會等直選結(jié)束,裴枝雀卻似乎很有信心,合歡宗宗主猜測裴家可能給她弄到一個學員名額。
如此一來,裴枝雀在裴家的地位就比想象中要高,來宗的目的也有可能不純。合歡宗宗主嘆道:“我起了疑心,立刻叫來弟子詢問她日常喜歡往哪里跑,細細做了勘察。這一查果然有了發(fā)現(xiàn),在一處地底有魔氣滲漏�!�
“這魔氣是順著兇牙坡魔淵的地脈流入,長年累月下形成一條神奇的礦脈,對修行大有助益�!�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沉悶,杜圣蘭:“我記得很多年前就有人作出猜測,魔氣可以用來修煉�!�
只不過這東西和鴻蒙紫氣類似,純度太高會毒死人,也有說法地脈可以稀釋魔氣,運氣好的話便能融合成恰到好處的比例。
合歡宗宗主冷笑:“誰能想到這些大家族竟一直沒放棄探脈�!�
從兇牙坡向外發(fā)散的地脈成千上萬,這是一條條找過來了。
杜圣蘭垂眼望著杯中皺巴巴的花瓣,徹底明白合歡宗宗主下定決心遷宗的原因,若是一個日月樓主也就罷了,很明顯這件事幾個家族都在參與。
合歡宗宗主嘆道:“合歡宗守不住的,硬要留下來,只會招來滅宗危機�!�
對于杜圣蘭這個第二祖的傳人,合歡宗宗主相當大方,準他自由進入功法閣,看看有什么心法可以借閱。一個沒修煉過合歡心法的人,直接接受傳承,可能會有很多地方覺得晦澀。
簡單安頓完杜圣蘭,合歡宗宗主開始叫人過來商量遷宗事宜。
一個大勢力,積攢下的資源不少,遷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合歡宗建筑設計精巧,陽光透射在琉璃瓦上可以反射出相當明艷的色澤,可惜這明亮也驅(qū)散不了合歡宗此刻的陰霾。杜圣蘭看到來來往往沉默收拾東西的合歡宗弟子,心中不是滋味。
顧崖木看出他心情不好,提出去附近鎮(zhèn)上走走。
兩人換了張比較普通的面具,鎮(zhèn)上居住著不少沒有修為的普通老百姓。鬧出這么大的風波,他們早從幾天前就在討論這些事。
“合歡宗以往對我們還不錯,去年有妖獸作亂,他們也幫忙處理了�!�
“以后名門正派駐扎在這里,肯定會更安全,合歡宗再好,不也一樣殺人兒子?我們鎮(zhèn)上這么多男丁,換個可靠的也好�!�
“對對,那個什么日月樓,兒子被殺還給合歡宗時間遷走,也算仁至義盡了�!�
……
顯然,居住在鎮(zhèn)上的老百姓,更加偏向日月樓,‘合歡’二字潛意識里就讓他們產(chǎn)生無盡遐想。
杜圣蘭搖頭:“只怕等這些大勢力來,根本不會管他們的死活�!�
他太了解修真世家的行事風格。
顧崖木帶他來當然不是為了聽閑言碎語,兩人陸續(xù)去了幾家客棧,每一家都是客滿。杜圣蘭立馬意識到除了日月樓和墨家,應該還有其他勢力來,短暫在客棧周圍晃悠了一下,他的視線突然鎖定一道身影。
“我記得這人,天圣學宮的學員�!�
那日攔著參加直選修士不讓離開的,就有此人。
顧崖木意味深長道:“裴枝雀也是天圣學宮的一份子,學宮來分一杯羹不奇怪。”
這一刻雙方間竟是格外的心有靈犀,杜圣蘭仿佛想到什么,微笑道:“有時候想想,熱鬧點也好�!�
——
終于到了遷宮這一日,日月樓主早早守在合歡宗外。
裴枝雀在兩位學宮長老護送下,大大方方進入外宗:“師姐竟然連盆花都要帶走�!�
刻薄的話語從嬌艷的唇瓣吐出,得天獨厚的美麗讓她不但不顯得尖酸,反而有種勾魂攝魄的味道。
“師父往日待你不薄,你竟……”
裴枝雀面色不變:“師姐無需動怒,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來,主要是為了確保合歡宗宗主不在憤怒下毀了魔礦,不過料想對方不敢這么做,魔礦毀了,他們幾個勢力一時半會兒不會如何,但日后合歡宗弟子想必會一個個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這世上消失。
外宗的東西已經(jīng)撤得差不多,后山一名弟子剛準備將行李放在胭脂獸身上,忽然聽到后面?zhèn)鱽硪宦暰揄懀恋牧鹆ЫㄖZ然倒塌,一并而來的還有義正言辭的聲音:“今后,必不會再讓合歡妖女禍害我南域!”
聲音回蕩在山谷中,女弟子一抹眼淚:“他們在砸東西�!�
有人受不了,沖到合歡宗宗主面前:“師父,不如去跟他們拼了!”
然而她得到的只是一句冷漠的回應:“還有時間,再去清點一下寶庫東西的數(shù)量。”
說完合歡宗宗主走到胭脂獸身邊,借著它高大的身軀掩去眸中的憂愁:“抱歉,連累的你跟我們一起搬家�!�
胭脂獸用兩個大眼睛看著她。
合歡宗宗主輕輕搖頭,神獸老了,一旦出手必定會死亡,并非她沒有血性,大勢力們聯(lián)手,舉一宗之力,最多也就是傷其一臂。
已經(jīng)衰老的胭脂獸回頭看了眼守了無數(shù)歲月的地界,配合地讓合歡宗弟子飛上它的后背,日落黃昏,萬米長的身軀馱著上千弟子和行李,沉默地朝北方行進。
身后,合歡宗的建筑正一個個倒塌,琉璃瓦碎了一地塵土飛揚,毫無疑問,這些勢力準備重新修建自己的洞府。
日月樓主環(huán)顧四周,和墨蒼傳音:“我看第二峰不錯,靈氣足一點,想必墨兄不會和我爭搶。”
墨蒼冷漠道:“一座山頭而已。”
日月樓這次出力不小,讓出一片靈氣足的地方也沒什么。他不喜奢華艷麗,有些厭惡地望著花花綠綠的建筑,身后長劍自動飛出,他隔著千米,一劍劈開了主殿。
“厲害!”
“不知我有生之年,能不能有一半的實力。”
今天來看熱鬧的人不少,這一道劍光驚艷了他們。杜圣蘭站在不顯眼的角落,遠遠地漠然望著這一切:“日月樓,墨家,裴家,天圣學宮……險些忘了杜北望……”
裴家和杜家聯(lián)系如此緊密,裴枝雀現(xiàn)在又是杜北望的未婚妻,若說這件事沒有杜家參與,杜圣蘭是不信的。
“魔礦有限,接下來想必就是論‘功’行賞的時候,第一批進入地底修煉的,必定是在這個計劃里貢獻最多,或是最杰出的一輩�!�
顧崖木頷首:“南域這些勢力,將會迎來一個突破的盛世�!�
正在打著報仇旗號拆砸建筑的修士,很多已經(jīng)修煉到他們那個境界的后期,如今有魔礦相助,渡劫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
杜圣蘭聞言笑了:“可惜很快他們就會發(fā)現(xiàn),修為到了資源夠了,也不代表就能順利渡劫。”
要知道人在做,天雷在看。
第40章
上崗了
合歡宗主走得匆忙,
但她的決定是正確的。
兇牙坡發(fā)散的地脈數(shù)量龐大,僅靠一個家族如何能勘測完,魔礦這碗飯,
要分食的勢力太多,甚至還有幾個逐漸快被世人遺忘的隱世家族。
臨近的小鎮(zhèn)自然成為他們的落腳點,
小鎮(zhèn)空間有限,
有修士發(fā)布大量銀錢的跑路任務,
聲稱需要落柳城的一些資源,
如果有人愿意去進貨,可以得到一筆不小的跑路費。先付三分之一定金,
事后結(jié)尾款。
杜圣蘭聽到這個消息時,
已經(jīng)有不少人迫不及待接任務。因為需要的貨源非常大,僅憑個人之力根本無法完成。
他拉住一個要沖過去報名的青年:“這里到落柳城距離甚遠,
中途還容易遇到妖獸,
豈不是……”
“煩不煩啊!別耽誤我時間。”擔心晚了人夠了,
青年甩手拼命往前沖。
顧崖木頗具深意道:“這人是剛從賭場跑出來�!�
拿錢的人不一定就去完成任務,有些人拿了定金就跑了,以后也不會敢回小鎮(zhèn),
另一部分決心要拿足銀錢去城里的,
能回來數(shù)十人都是奇跡。
如此一來,小鎮(zhèn)人口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