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杜圣蘭嘗試著往左邊飄去。
顧崖木眉頭皺起，正要阻攔，卻見他搖了搖頭：“你的實力太強了�！�
如果顧崖木跟著，鴻蒙源寶絕對不會現(xiàn)身。
說完后，主動拉開距離，期間很有深意地看了顧崖木一眼，后者意會，微微點頭。
終于到了一處無人的海面，杜圣蘭深吸一口氣。
一個元嬰期，對寶物構(gòu)不成威脅，玩游戲前，源寶殺他的概率很低，但絕對不是零。紫氣和亂流像是空氣一樣密密麻麻包圍而來，杜圣蘭盡可能用平靜的聲音開口：“你來當(dāng)鬼，數(shù)夠一百聲，不許偷看。”
似乎同意了他的提議，所有的紫氣抖動了一下，就像是轉(zhuǎn)了個身，連空間亂流都跟著轉(zhuǎn)了個圈，杜圣蘭的一縷頭發(fā)被不幸卷入被絞斷。
遠(yuǎn)處深海有一團灰蒙蒙的光團，興奮到扭曲，它誕生在無盡海域，對每一寸地界都了解的很清楚。
趁著來之不易的機會，巴掌大的擬人形態(tài)消失，杜圣蘭徹底化作原形，順著亂流的縫隙鉆了出去。
他緩慢地往上升，全力運轉(zhuǎn)斂息功法，盡可能不泄露出一絲氣息。
與此同時，光團并沒有那么守規(guī)矩，它在數(shù)來往經(jīng)過的魚群，有多少魚代表已經(jīng)數(shù)過了多少。僅僅不到十個呼吸，亂流便重新涌動。
紫氣化成無數(shù)細(xì)縷，有的流過了巖石縫隙，有的鉆過珊瑚。隨著時間流逝，灰蒙蒙地光團逐漸變得陰氣沉沉，它幾乎連每一粒沙子都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那道人影。
巴掌大小，應(yīng)該是個小妖怪。
為什么找不見？！
遠(yuǎn)處顧崖木不動聲色地微微抬眼掃了下，精準(zhǔn)定位到半空中兩個小光點，和那天晚上偷看他鍛劍的電流團子一模一樣。
杜圣蘭遠(yuǎn)沒有飛那么高，只是黑夜的疊加效果下，就像是和云融為了一體。
鴻蒙源寶和穩(wěn)重壓根扯不上關(guān)系，灰蒙蒙的光團積蓄足夠的怒火后，才安靜沒多久的亂流重新動作起來，螺旋狀擰成小型龍卷風(fēng)，掃蕩海面。
顧崖木緩緩靠近，雙目不知何時變成重瞳，目光虛無地穿過海水，隱隱看到亂流最密集的地方，下方萬米處的流沙中有東西在起伏。
“找到了�！�
他飛身而去。
時刻俯瞰下方，發(fā)現(xiàn)這頭龍采取行動時，杜圣蘭猛地落下百丈，故意顯露出原形。
鴻蒙源寶的注意力第一時間集中在杜圣蘭身上，后知后覺一股強大的氣息正在逼近，它企圖故技重施，紫光瘋狂沖擊擴散，將自己的所在地暴露無遺。
龍尾打散了一部分襲擊杜圣蘭的亂流。
“斬月——”
杜圣蘭握著全新的飲雪劍，斬斷周圍剩下的亂流。
他沒那么瀟灑，到底境界有限，劇烈的空間波動中，差不多是一頭栽進水面。
此刻鴻蒙源寶散發(fā)的漫天紫光，成為整片無盡海域最受矚目的中心，至于那道驚艷的劍光，只有裴九星注意到……他正距離這里不足十萬里。
連入內(nèi)海域前，顧崖木都說這次裴家有幾分氣運，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裴家也不知是迎來了什么契機，先前有數(shù)人突破，自打裴九星進入內(nèi)海，基本就沒有遇到多少生死間的大恐怖。相較之下，另外幾大勢力，多少都和幾頭厲害的妖獸纏斗過。
“這劍光，有些熟悉�！�
裴九星正在回想時，大長老出聲提醒：“小心妖獸�！�
原來顧崖木為了拖延時間，朝海水里投了有催情作用的丹藥，促使不少妖獸進入發(fā)情期，狂躁異常。
原始沖動的支配下，各種奇妙的氣息交匯融雜，正在分食修士尸體的蛇群都停止進食，開始交尾。
結(jié)界加上丹藥也封鎖不了真龍威壓，但凡萬里內(nèi)有人，會很快察覺到。顧崖木知道沒有多少時間，銀龍擺尾，圈住千米內(nèi)的面積，一口把杜圣蘭吹到中間：“認(rèn)主�！�
冰冷的龍目同時掃過灰蒙蒙的光團：“愿賭服輸，這把游戲，你輸了。”
鴻蒙源寶能認(rèn)才有鬼。
它像是陀螺一樣瘋狂圍繞一個點轉(zhuǎn)動，妄想制造漩渦逃脫。
顧崖木不輕不重的認(rèn)主，使得杜圣蘭這邊同樣也是一怔。
銀龍口吐人言：“這玩意給我沒用�！�
龍靠肉|體戰(zhàn)斗時，就是它的最強形態(tài)，龍爪的攻擊力堪比天階法器，拿著一個武器反而累贅。
杜圣蘭也清楚這點，但要說完全沒用也不至于，源寶可以化為護體鎧甲，足以……
冰冷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考：“你還有十息時間�！�
杜圣蘭不再遲疑，以最快的速度凝聚出一滴銀藍色的心頭血，說是血，更像是高純度電流凝聚出的小顆粒。
鴻蒙源寶怎么可能接受一個元嬰期的小輩做主人，拼命反抗，
銀龍冷酷道：“電它�！�
杜圣蘭同時催動合歡宗心法，源寶接觸到微弱的電流，有一瞬間怪異的酥麻感，短暫的失神讓心頭血有了機會，杜圣蘭瞇了瞇眼，加快速度進行融合。
……
同一時間，裴九星正在被巨蟒追趕。
先前妖獸糾纏發(fā)情攔路，蛇這種東西，一但殺了，很快會引來群體報復(fù)。現(xiàn)在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刻，大長老當(dāng)機立斷：“我來開路�！�
大長老面無表情地一路廝殺，帶著一身血腥味負(fù)責(zé)斷后。但不知道為何，一條接近大乘期的巨蟒，卻是執(zhí)著地追殺裴九星。
鴻蒙源寶！
面對前方驚人的異象，裴九星狠了狠心，殺這只巨蟒需要花費的時間太久，他不惜冒著被亂流卷碎的風(fēng)險使用瞬移。
瞬移時的氣流割裂皮膚，傳送過程中的空間波動更是讓傷口雪上加霜，裴九星卻是面露喜色，僅僅是這種程度，完全可以扛得住。
他的狠心是有用的，除了那一龍一閃電，裴九星第一個趕到異象爆發(fā)的源頭處。然而明明在電光火石間趕來，寶物的氣息卻已經(jīng)消失，只看到一道讓他恨之入骨的身影。
顧崖木立于海面，天空中殘存的異象尚在，微亮的光芒照在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裴九星沒在他身邊看到天生圣人，不過他現(xiàn)在也沒心情關(guān)注閑雜人等。目光閃動，枯燥的頭發(fā)此刻根根如劍，果斷下定決心動用最強的力量與之一戰(zhàn)。
裴木寒持有絕頂寶物，又有渡劫期的實力，自己必定不是對手。不過只要能稍稍拖延片刻，讓對方無法在第一時間逃脫，等其他人來了，裴木寒必然守不住鴻蒙源寶。
誰知就在這時，高大的身影先一步開口：“裴九星，交出源寶，否則本座讓你有去無回�！�
伴隨刀出鞘的聲音，裴九星語氣冰冷道：“賊喊捉賊�！�
顧崖木可以模仿絕殺殿殿主的氣息和說話方式，但模仿不了對方的本事，不到萬不得已，他并不想和裴九星過招。
于是繼續(xù)說廢話：“本座第一時間趕來，除了你這里并無他人�！�
兩人都不知道，這會兒他們的目的出奇一致：拖延時間。
短短一會兒功夫，已經(jīng)有修士趕來。
最先來的竟然是五蘊和尚，其次是竹墨，其余兩大家族族長差不多同合歡宮宮主前后腳到，杜青光因為撞上了一只海妖，斬殺耽誤了片刻功夫，算是當(dāng)世幾位大能者中最晚趕到的。
修士陸續(xù)趕來，火光重新照亮半邊天。
海底的妖獸也是竄出了頭，上萬頭妖獸齊聚，氣勢咄咄逼人。
位于包圍圈中，顧崖木譏笑道：“看來你這寶貝是帶不走了�！�
裴九星視線一掃周圍：“諸位凡能幫我留下絕殺殿主者，事后必有重謝�！�
雙方各執(zhí)一詞，分辨不出真假。
裴九星首先看向杜青光：“莫非杜兄也不信我？”
杜青光答非所問：“說話總得有個憑據(jù)�！�
顧崖木這時忽然拍了拍手，語氣顯得尖銳，似是怒極反笑：“說得好，我愿以道心起誓，沒有得到鴻蒙源寶�！�
海面風(fēng)平浪靜。
天空萬里無云。
裴九星愣了一下后，下意識跟著起誓：“我也愿以道心起誓，沒有得到鴻蒙源寶�！�
話音落下，一道驚雷筆直朝著他的頭蓋骨劈來。
裴九星下意識閃躲。
電流隨水迅速擴散，海里的妖獸一陣哆嗦，修士的法器大多也不防電，哪怕飛到半空中，無盡海域的亂流夾雜著海水，一樣可以成為電流蔓延的幫手。
沒有人注意到，散開的電流蔓延至千米外，重新沿著亂流螺旋上升，在虛空凝聚。
裴九星自己也驚到了，不信邪地重新開口：“我愿以道心起誓，沒有得到鴻蒙源……”
這次話還沒說完，天邊轟隆一聲，力量更強大的雷電沖下。
海中的妖獸和大部分修士齊齊一抖。
“我發(fā)誓……”
“閉嘴吧！牲口！”有個大漢莫名被電的發(fā)出一聲嗲叫，現(xiàn)在正怒火滔天。
“裴兄，別說了�！北P家家主盤天鶴苦笑。
沒看到這些海里的妖獸已經(jīng)被電怒了嗎？
第32章
當(dāng)自強
周圍的天被火光照亮，
但修士人數(shù)有限，更遠(yuǎn)處，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是一片漆黑的海域。數(shù)十萬頭妖獸一圈一圈地圍在那里。
它們就像是饑餓許久的野獸，
眼里冒著的不是綠光，勝似綠光。
作為被注視的中心人物，
裴九星現(xiàn)在是有口說不清。
臉皮抽了又抽，
他天生蒼白的皮膚幾乎變得要慘綠。裴九星輕輕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回憶先前，裴九星很快意識到其中的微妙，
厲聲道：“倘若真的違背天道誓言，又怎么會降下這點雷劫？”
大能者不輕易立誓，
承諾了又做不到，
輕則道心受損，
重則當(dāng)場殞命在天雷之下。
顧崖木靜站在原地，時刻準(zhǔn)備出手。
他是在場唯一知道真相的，現(xiàn)在可不屬于天降雷劫，
是杜圣蘭在用本體‘作妖’。一旦裴九星氣極反抗，
杜圣蘭軀體被打散，受到渡劫期全力一擊，
傷到元神，很有可能就此灰飛煙滅。
是以他片刻不敢放松。
來時特意準(zhǔn)備的這件衣服起到了絕緣作用，使得顧崖木避免像其他修士一般狼狽顫栗。
好在修士的本能作祟，
見到天雷時第一反應(yīng)是避躲，
其次以防守為主，
先確定天雷的強度，
裴九星亦然。
最初的驚愕過去，
裴九星越想越覺得這雷不對勁，張口準(zhǔn)備再次嘗試：“我……”
另一邊杜圣蘭也知道見好就收，卷在云里一動不動，生怕被大能者發(fā)現(xiàn)異常。此刻見裴九星還要發(fā)誓，閃電不由動了下。
那是杜圣蘭在皺眉頭。
“呵……”一聲冷笑打斷裴九星的誓言。
顧崖木語氣陰沉沉的，和這天空一樣：“難道天雷還能是假的不成？”
杜圣蘭的本體就是閃電，現(xiàn)在半邊天幾乎靠著修士用來照明的工具點亮，虛空實際仍舊黯淡無光，即便有人看一眼，不湊近很難發(fā)現(xiàn)異常。
有人下意識抬頭看天，可惜顧崖木不給他們觀察的機會，出聲拉回眾人注意力：“想來這位睿智的裴家主是找到了鉆天道誓言漏洞的法子，或是依靠什么寶物�！�
說罷銳利的視線直逼裴九星：“人算不如天算，天道豈能誆騙？你的所作所為，并沒有完全屏蔽天道感知�！�
一番犀利的言詞引得眾人贊同。
妖獸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無盡海域的妖獸天生力量較陸地的妖獸厲害，同境界更加強悍，但有得有失，不知為何他們化形艱難，有人類聰慧的妖獸更是不多。
當(dāng)然，能當(dāng)海底霸主的都不簡單。
這片區(qū)域如今匯集了三大霸主，分別統(tǒng)領(lǐng)附近不同海域，先前和五蘊和尚出手奪寶的天皇蝎也是其中之一。在它們身后的部下早就是殺意沸騰，只想一點點撕裂殘殺這些修士。
其中大部分殘虐的目光都投注在裴九星身上。
“人類�！睘槭椎奶旎市没墒帜萌骊稚つw的六臂怪物：“交出鴻蒙源寶，可放你離開無盡海域�！�
火光打在他身后蠢蠢欲動的妖獸身上，除了尖銳的牙齒，有幾個已經(jīng)忍不住流出涎水，幻想牙縫里塞滿了修士的血肉。
“不過是個大乘期的妖物，也敢如此大言不慚。”
話雖如此，裴九星心中警惕更甚，一只海洋霸主也就罷了，四周被妖物封鎖，瞬移都來不及施展。
“裴兄今日來只帶了一人，我盤家愿助裴兄退敵，不過……”
盤天鶴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等裴九星自己報條件。
墨蒼也是毫不客氣道：“鴻蒙源寶有能力者得之，恕我直言，裴兄還差點火候。”
“我七十二寨雖然不是什么上的了臺面的勢力，不過傭兵的行當(dāng)可以干干，我們不求至寶，一千萬靈石就愿意出手�！�
不少勢力趁機報價，裴九星的臉色已經(jīng)不是難看所能形容。
裴家長老自是堅定不移站在裴九星這里，只恨自己斷后來晚了，否則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先將裴九星送出去。然而即便大長老實力不凡，腹背受敵的情況下，根本沒有任何把握逃脫。
“生而為人，我都替你們感到羞愧。”
一道完全不同的發(fā)聲突然插入眾多討價還價當(dāng)中。開口的顧崖木筆直站立，黑色長袍被風(fēng)吹得作響：“此刻自相殘殺只會白白便宜了妖族�！�
裴九星一愣，裴家長老也是一愣，壓根沒想到站出來為他們說話的竟是顧崖木。
顧崖木陰沉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有人畏懼他陰鷙的眼神，下意識偏開頭。
“鴻蒙源寶，絕不能被妖族所得。”顧崖木：“我人族，對內(nèi)自相殘殺是常事，但對外，必須一心！”
他的視線最后停在金禪寺的五蘊和尚身上：“別人本座不敢說，但相信大師稍后愿意與我共同退敵。”
五蘊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說得對，凡事大義在先�！�
顧崖木顯露出渡劫期的氣息，強橫的態(tài)度和恐怖的威壓讓天皇蝎生出一絲畏懼。都是活在生死廝殺當(dāng)中的，它們比誰都清楚哪種人更不好惹。
竹墨輕輕一嘆：“我斬月山，也愿助力退敵�！�
金禪寺發(fā)聲，倘若再討價還價，必然會遭來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