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未知的機(jī)緣為前提下,他們聯(lián)手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墨蒼此刻終于開口:“我和杜兄一致認(rèn)為,不能再給他時間�!�
獸潮來得突然,這機(jī)緣更是一個絕對的隱患,杜圣蘭能依靠它走到什么地步,誰也無法預(yù)料。
裴九星就算有異議,現(xiàn)在發(fā)作也是無用。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如何找到人,”裴九星看向墨蒼,“還有你族弟墨虬,為了自己的寶貝閨女,想要出手解決掉杜圣蘭,如果讓他先找到人……”
墨蒼沉默了一下,問杜青光:“需要我讓墨虬停手么?”
“如果他連保命都做不到,那只能說明我選錯了人�!�
話雖如此,杜青光卻是面帶笑意,顯然對這個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充滿信心。
……
這邊墨虬正苦笑著在樹林間穿梭,女兒雖沒有嫁給杜家家主,但也是嫁了主家,外孫也爭氣,可惜杜家偏偏出了一個杜圣蘭,時刻像是一把刀高懸在他們頭上。
墨虬入大乘期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對他而言除非驚天奇遇,否則不可能入渡劫。
所以他這次進(jìn)來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幫杜北望徹底根除杜圣蘭這個隱患。
這次運(yùn)氣似乎站在了墨虬這邊,獸潮的重點攻擊對象都是聚在一起的團(tuán)體,昨夜獸潮他脫離墨家隊伍單獨行動,反而沒有遭受到太過劇烈的襲擊。
在廣袤無邊的禁地里,墨虬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名散修。
他呼吸一緊,直覺告訴他,那就是有杜圣蘭!
一名散修,能安全度過獸潮,證明實力至少在元嬰以上,且此人瞧著年紀(jì)有些大,可眉宇間完全沒有暮氣。
故意隱藏容貌,實際年齡偏低,除了杜圣蘭,別人沒這個必要如此。
防止被發(fā)現(xiàn),墨虬及時收回神識。
對方如今是練虛期,哪怕橫跨一個大境界也就是合體期,殺他不難。但墨虬猶豫了一瞬,突然飛身暫時離開。
……
禁地里現(xiàn)在的季節(jié)偏向夏季。
經(jīng)過昨晚的騷亂,不少高大的樹木直接禿了,盤踞在上面的蛇類妖獸還沒完全恢復(fù)正常,聽到點風(fēng)吹草動就如箭矢般直射目標(biāo)。
杜圣蘭全程不發(fā)一言,一面機(jī)械性斬殺妖獸,一面尋思如何才能離開幽蘭禁地。
顧崖木忽然現(xiàn)身:“只有等到明日,禁地快要封閉時才有希望�!�
這些大家族總不至于為了一個機(jī)緣,不死不休困在幽蘭禁地,就算他們愿意,來此的小勢力和散修肯定也不愿意,沖突爆發(fā)時,他們才有可乘之機(jī)。
“對了,剛剛有人在用神識窺探你�!�
雙方實力懸殊過大,墨虬是大乘期,是以杜圣蘭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
回想進(jìn)入禁地時,只有一人在仔細(xì)審視進(jìn)去的修士,他心中已然有數(shù):“應(yīng)該是杜北望的外公,墨虬。”
顧崖木:“我本來想出手解決,沒想到人竟然走了�!�
“墨虬心思縝密,過分謹(jǐn)小慎微,”因為杜北望,雙方還打過幾次交道,杜圣蘭回顧細(xì)節(jié)后說,“他應(yīng)該是去找?guī)褪��!?br />
大乘殺練虛,還要找?guī)褪�,顧崖木險些聽笑。
杜圣蘭也是為這份謹(jǐn)慎而感無語。
只怕是他火燒宗祠和不久前從絕殺殿主手上逃脫的假消息,讓對方錯以為有什么隱秘的殺招。
這幫手必然不可能從墨家里找,墨家內(nèi)部斗爭劇烈,一旦被旁支知曉,必會大肆借題發(fā)揮,那么墨虬只有可能去找好友。
來禁地者眾多,總能找到一兩個老相識。
顧崖木:“要追么?”
杜圣蘭搖頭,動靜太大,弄不好反而會引起其他的人注意。
他突然快走幾步繞到顧崖木前方,轉(zhuǎn)身上上下下打量他:“那墨虬長得不怎么樣,但墨家人身材都不錯�!�
顧崖木洞察他的念頭:“你想讓我假扮墨虬?”
杜圣蘭:“大乘期的氣息我模仿不來。用他的身份制造騷亂,一旦有個假墨虬的消息傳出去,誰也不敢輕易跟他合作�!�
都是行動派,兩人直接敲定計劃。
顧崖木自身改變?nèi)菝驳姆ㄆ魃杏需Υ�,但絕殺殿改頭換面的寶物堪為精品,離開無盡海域前,他就毫不客氣地全部收入囊中。
照著杜圣蘭描述的細(xì)節(jié)進(jìn)行調(diào)整,顧崖木又換了套顏色相近的衣服。
“眼神再刁鉆精明些。”
杜圣蘭滿意點頭,如此一來,就連墨虬本人站在面前估計也很難分辨。
“想找誰下手?”
“琴宗�!倍攀ヌm掌中出現(xiàn)兩只紅色瓢蟲:“跟著它們走�!�
顧崖木是個識貨的,看了一眼便說:“紅葉瓢蟲,我記得這種蟲子是長在梧桐樹上的�!�
杜圣蘭點頭:“何不鳴有一把長琴,乃是萬年梧桐古木所制,香味經(jīng)年不散�!�
琴對何不鳴的意義就像劍之于杜圣蘭,會隨身攜帶。
“只要距離不是太遠(yuǎn),紅葉瓢蟲就能找到他。”
當(dāng)日在秘境,何不鳴以一首《朗月曲》,引動天地之力,擺了他一道。出秘境后,杜圣蘭第一件事就是去奇貨居高價買下紅葉飄蟲,等著派上用場的一日。
“擔(dān)心一只養(yǎng)死了,我還特意買了一只備用�!�
顧崖木真正見識到了什么叫做睚眥必報。
墨虬今天運(yùn)氣好,撞見了想要下手的目標(biāo)。何不鳴就沒那么幸運(yùn),林間大風(fēng)不止,雖然相隔一段距離,但風(fēng)帶來梧桐木獨有的清香,被紅葉瓢蟲順利捕捉到。
隔著小半座山頭,琴宗的人正在山腳下調(diào)整休息。
“不鳴哥哥,要不我們還是早些離開這里?”
旁邊的黃衣女子看不慣道:“死了這么多人,一點收獲都沒有,直接打道回府嗎?”
何不鳴被她們吵得有些頭疼,一個是自己的未婚妻,一個是青梅竹馬,私心里他是更偏向未婚妻,但近來他父親修煉出了岔子,連帶著他這個琴宗少宗主的地位也受到動搖,不得不借助青梅家中的威望。
正當(dāng)他要出口要緩解這二人間的矛盾,林間突然傳來了一些動靜。
剛剛遭受過一輪妖獸攻擊的琴宗弟子紛紛拿起武器,警惕地留意四周。
來人似乎無意掩飾,主動現(xiàn)身在他們面前。
“墨前輩�!焙尾圾Q微微一怔。
為了不引起他的警覺,顧崖木獨自前來,按照杜圣蘭糾正的口音說道:“老夫來是有件事和你商量�!�
何不鳴果然不疑有他,主動走到另外一處。
上次秘境之事,同樣有墨家在背后授意,他以為此次墨虬是想故技重施,用自己引杜圣蘭出來。
行走間顧崖木不動聲色打量著何不鳴,五官端正眉目疏朗,身后的一把長琴給他增添了幾分獨特的氣質(zhì),是看一眼就很容易生出好感的面相。
杜圣蘭能被此人迷惑一段時間,也是有緣由的。
橫豎已經(jīng)和杜圣蘭鬧掰了,何不鳴心中的愧疚抵不過對當(dāng)下窘迫情況的改善,正當(dāng)他考慮如何從墨虬這里得到一些利益時,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墨前……”
驚愕的叫聲沒來得及發(fā)出,一根樹枝抵著他的丹田處。
何不鳴絲毫不敢看輕這根樹枝的威力,明白上當(dāng)了,低聲道:“你是誰?”
渾厚壓抑的聲音不見,顧崖木挑了下眉:“打劫�!�
樹枝向前頂了一下,何不鳴不敢冒險,乖乖交出了儲物戒。琴宗最值錢的東西肯定都在少宗主身上,其他人顧崖木懶得理會,一腳把人踹回去后,化作一陣風(fēng)消失在原地。
原地等待的琴宗弟子,突然看到天空上有一個黑點落下,連忙退開,何不鳴重重摔在地上,背部硌在古琴上,震得骨頭都疼。
“不鳴哥!”未婚妻最先反應(yīng)過來,沖上來扶起他。
何不鳴沒受什么重傷,只是此刻形象有些狼狽。
“墨前輩呢?”未婚妻著急問。
“什么墨前輩,那就是個冒牌貨�!焙尾圾Q咬牙,心疼自己的儲物戒。
會是誰?
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杜圣蘭,但杜圣蘭顯露不了大乘期的氣息。
“通知你們家里人,有人冒充墨虬前輩打劫儲物戒。”何不鳴臉色鐵青道:“把消息傳出去,墨家人聽到了,絕對會揪出此人�!�
不同于何不鳴的慍怒,顧崖木差不多是打著呵欠回來的,隨手把儲物戒拋給在原地等待的杜圣蘭:“里面也就半個冰焰果能看得過去�!�
在見識過絕殺殿的寶庫后,杜圣蘭清點儲物戒里何不鳴的寶貝,邊念叨著‘富貴不能淫’,邊一臉嫌棄地點評:“真的是垃圾。”
不過何不鳴竟然還留下半個冰焰果沒有服用是他沒想到的。
這冰焰果是裝在信封里,里面只有一句抱歉。
杜圣蘭心無波瀾,明白何不鳴大約從來沒有考慮過寄出這封信,不過是為了圖個心安。
顧崖木隨口說了見到何不鳴后的情景,意味深長道:“我都沒有浪費(fèi)多少口舌�!�
何不鳴見到墨虬后,立刻放松警惕,只能說明一點:這兩人早有些骯臟交易。
杜圣蘭明白秘境背叛一事墨虬也有參與,面無表情道:“自作孽不可活�!�
若不是考慮到殺了何不鳴引發(fā)動靜太大,還要留人傳風(fēng)聲,這筆賬他不會草草了之。
對視間雙方笑容皆是有些不厚道,杜圣蘭摸著下巴:“你猜墨虬之后會遇到什么?”
顧崖木挑眉反問:“你說呢?”
被他們念叨的當(dāng)事人正在尋找多年老友的路上。
墨虬今天的運(yùn)氣似乎都用在了方向感上,先前很奇跡地碰到杜圣蘭,如今又順利見到老友。
“寒臺兄�!�
前方留著山羊胡的男人擺了擺手:“慢著�!�
墨虬皺眉:“寒臺兄這是何意?”
他不想再多耽擱,時間久了杜圣蘭走遠(yuǎn)了豈不是功虧一簣?
山羊胡的男人神情肅穆道:“你如何證明自己是墨虬?”
墨虬愣了下,但很快釋然,在禁地里,誰都不能完全相信,萬一來個冒牌貨怎么辦?
“寒臺道友�!�
一道聲音傳來,只見斜側(cè)方又走來一支隊伍,山羊胡的男人見狀連忙拱了拱拳:“趙道友�!�
這姓趙的墨虬也算熟識,跟著叫了聲:“趙兄�!�
“等等�!眮砣嗣笸耍骸澳秩绾巫C明自己是墨兄?”
墨虬:“……”
合著就他與眾不同,需要證明?
第17章
化雷劫(下)
墨虬正和他們扯皮時,杜圣蘭和顧崖木早就已經(jīng)開始抓緊時間,商討下一步要去哪里。
顧崖木拿出一張地圖。
“這里往西有數(shù)座相連的山峰,有利于躲藏,但離出口太遠(yuǎn)�!�
“以南有不少穿統(tǒng)一服飾的人聚集,可能會碰上大勢力�!�
杜圣蘭有些詫異地望著這張手工地圖:“哪里來的?”
“昨晚出去溜達(dá)時,順手繪得。”
“……”這就是實力么?哪怕是獸潮,也能自由穿梭。
顧崖木顯然也不是全無顧慮:“另外兩個方向妖獸太多,沒去看�!�
杜圣蘭猶豫了一下,指了指西邊:“先在這里拖延半日再說�!�
顧崖木本來也是傾向于往西走,點了點頭收起地圖。
西邊山多,是很多妖獸的巢穴,昨夜離這邊近的修士幾乎是無一幸免。大雨沖刷后,地面仍舊血跡斑斑,靠近一棵古樹旁,一只赤角妖獸正在啃食修士的尸體。
有進(jìn)食的欲望,說明暴躁的妖獸已經(jīng)離平復(fù)不遠(yuǎn)。
杜圣蘭忽然面色微變,盯緊赤角妖獸嘴里尸體露出的半截衣角,哪怕被血污染,他依舊一眼看出是斬月山的宗門服飾。
杜圣蘭毫不遲疑長劍一揮,赤角妖獸的角被砍斷,被激怒后丟下口中的尸骸直接朝杜圣蘭沖去。
都不用他出手,一只修長的手握住妖獸斷角,赤角妖獸拼命掙扎也無法前進(jìn)半分。
顧崖木輕輕一甩,妖獸被扔上天,落下來時腹部被細(xì)長的手指穿破腹部,以一種無比野蠻的方式直接掏出妖丹。
前方還有一具面目全非的斬月山弟子尸身,眼珠凸出的快要掉下來。杜圣蘭沉默一瞬,蹲下身幫他合上雙目。
到處都是妖獸的尸體,想找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不太可能,杜圣蘭朝前走到一片平坦開闊的地方,輕輕一跺腳,然后凌空而起,原先地方出現(xiàn)一個深坑。
尸體依次下葬,杜圣蘭正要填土?xí)r,顧崖木突然拉住他暴退數(shù)十米。
前方憑空出現(xiàn)一道虛影,青衣長發(fā),正是竹墨。
“只是一道神念�!鳖櫻履久嫔亮讼聛恚骸澳隳呛脦熥鸢焉衲罡街诘茏邮砩�。”
杜圣蘭直視虛影的雙目,握劍的手指無意識一緊,無法想象竹墨竟然用已故弟子的尸身來釣魚,這舉動著實令人心寒。
在虛影有所反應(yīng)前,顧崖木暫時藏身。
虛影里的人雙目微微一動,偏轉(zhuǎn)過頭,與此同時,一道目光從更遙遠(yuǎn)的地方看過來,那是竹墨真正所在的地方。
“西邊。”
身后獸潮中幸存的斬月山弟子依稀聽見他在說什么,但又聽不清。
副宗主李道子:“宗——”
話音未落,差點被空間裂縫吸走,李道子一驚,連忙后退,抬起頭的功夫竹墨已經(jīng)撕裂空間離開。
知道暴露了行蹤,杜圣蘭收劍入鞘,垂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緒:“抱歉。”
“獸潮斬月山恐怕也死傷不少,到處都是尸體,遲早有遇上的時候�!�
顧崖木倒是沒有在此事上多加苛責(zé),余光留意到杜圣蘭緊抿的薄唇,輕輕嘆了口氣,遲疑一下,用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腦袋:“你沒做錯�!�
顧崖木雖然也宰過龍,但面對無冤無仇的慘死同族,也會順手做些什么。
杜圣蘭沒有要直接逃跑的意思,知曉了他們的位置,以竹墨的實力,用不了多久就會趕來。他看了眼遠(yuǎn)處的山脈,低聲道:“在山里匯合。”
竹墨真身前來,顧崖木藏得再好,也有可能被發(fā)現(xiàn)。
顧崖木離開不久,前方一片樹葉墜落的時候在半空中停滯了兩秒,當(dāng)它重新恢復(fù)下落時,停在憑空出現(xiàn)人的肩膀上。
竹墨像是從空氣中走出,幻化成實體,看著杜圣蘭緩緩說道:“當(dāng)年我傳授你斬月劍法時,并沒有告訴你非化神練不成此劍�!�
杜圣蘭目光微微一動。
“然而你卻在元嬰期便提前練成,”竹墨道,“這件事令我疑惑許久。如今想來,加上你是幽蘭尊者傳人的前提,倒也不足為奇。”
幽蘭尊者最出名的事跡便是他曾橫跨兩個大境界,戰(zhàn)勝敵人。
古往今來,曠世一人。
“昨夜斬月山故意放任其他修士死亡,這一切皆被留影石記錄。”杜圣蘭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淡淡道:“倘若你硬要動手,我就算拼死也會想辦法公開其中內(nèi)容,斬月山數(shù)千年的威望,將毀于你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