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你,你,你說什么!”
“女兒是她的人了,女兒要見她!”
蘇晚來一張臉由紅到白,由白到紅,氣提不過來。“不行!爹更不能讓你見她了!”
“為什么!爹當初不是與老族長有婚約,女兒選她于情于理都合適,為何爹爹再三阻攔,為何現(xiàn)在要出爾反爾!”
“爹說不行就是不行!”
蘇風吟一雙眼睛通紅,懸著淚,倔強的望著蘇晚來,也不說話。蘇晚來知道自家女兒的性子,這般哪里勸的好她。
不得已,苦勸道:“你可知!她命中有死劫!百年之后,劫數(shù)必至,她已是一腳踏入輪回臺的人!你若是跟她在一起,這災禍會殃及你啊,爹寧愿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爹只要你沒事!”
“死……劫?”
“不……”蘇風吟惘然,直搖頭。
晏歸之忘了她,晏歸之有死劫。這些事來的太突然,像是蒼天在與她玩笑般,叫她怎么相信。
“涂山不能為外人占卜,爹怎會知道此事,你是在騙我對不對,只是為了讓我離開她�!�
蘇晚來背著雙手,遙望遠方,說道:“此是你晏伯父親口所言,乃是玉寒仙尊卜得,不會有差�!�
“不論你愿與不愿,爹不會讓你出一絲岔子,絕不會讓你再與晏歸之有任何瓜葛�!�
蘇風吟恍恍惚惚半晌,遽然起身,移到臺邊,拿起劍架上的短劍,抵在胸口,道:“我與她死生與共�!�
蘇晚來見狀,氣的吹胡子瞪眼,怒喝:“你個死丫頭!給我把劍放下!”
“她若死了,我也不獨活,爹若一意阻攔,女兒一死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你,你……”蘇風吟性子烈得很,蘇晚來見她真打算動手,直喝:“慢著!”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傻!”
蘇風吟神色一軟,望著蘇晚來,祈求道:“死劫并不是毫無解法,爹,你算一算女兒與她的姻緣,若是良緣,女兒在她身旁,定能助她逢兇化吉。”
蘇晚來咬牙,說道:“就是替你算了姻緣,曉得你這丫頭有情劫在她身上,要不然你老子哪里來的這么多無明心火�!�
“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缺心眼的丫頭!”
空中蕩起一道聲音,道:“還不是你自己慣的�!�
蘇風吟眼睛一亮,待到臺上一女人落下,蘇風吟滿心滿眼的委屈,直撲了過去,喚道:“娘親!”
華春肯摟著女兒,橫了眼蘇晚來,怪他不該透露了風聲,蘇晚來憋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一甩袖,不說話了。
華春肯對蘇風吟溫聲道:“舞兒,你晏伯父失蹤后,你爹便替你卜過姻緣,你與晏家那小丫頭確實是良緣。”
蘇風吟還來不及喜,華春肯接著說道:“可她也是你情劫,如今看來,你的劫已顯了�!�
“娘親�!�
華春肯道:“舞兒,你要當她福緣,你覺得你自己可夠資格?你道行不夠,到時候壓不住煞,莫說幫不了她渡劫,反倒是你自己會深陷劫數(shù)之內(nèi)�!�
“我……”蘇風吟道:“女兒以后會勤加修煉,絕不懈怠!”
蘇晚來刺道:“可以啊,若是等到你打的過爹,爹就準你與她在一起�!�
蘇晚來道行之深,放眼整個妖界,能有幾個斗得過他,那些個妖類就是苦修數(shù)千年都不定能打的過他,蘇風吟雖然天賦異稟,可疏于修煉,如今要刻苦了,也少不得修煉個幾百年。
這等差距,怕不是等到蘇風吟能打的過蘇晚來了,晏歸之的死劫已經(jīng)犯了。
華春肯在一旁也不為蘇風吟幫腔了,她不會讓自己女兒送死,倘若蘇風吟沒有蘇晚來的本事,就莫提什么逢兇化吉了。
蘇風吟沉默半晌,道:“好!”她一臉平靜,是認真的思索過。
蘇風吟道:“只要爹幫我開混沌境,讓女兒前去修煉!”
華春肯訝異的睜著一雙眼,道:“你可知道混沌境是什么地方,那是惡之元首,兇之始源,可不是什么過家家的地方,你這修為,第一日就能被撕成碎片!”
“女兒知道……”
華春肯不言了,她小看了自家女兒對晏期那丫頭的感情了,竟是深厚到如此……
蘇晚來則是氣的發(fā)笑,想他們怕這丫頭累著痛著,絲毫不敢逼她修煉,她倒好,混沌境就是他都不敢擅闖,她竟能為了那丫頭說出要去那!
蘇晚來氣道:“好��!好��!就給你開!你到時候莫要哭著后悔,再來求爹!”
兩下父女慪氣,各歸房中,蘇風吟依舊被禁足,但不阻止她與人書信來往。
蘇風吟傳書給了月皓,將他引來,臨走時拉著他說了許多話。
說著說著就哭了,眼淚珠子般的落,蘇風吟兩眼紅通通,她抹著淚,說道:“我要去很遠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來,你照顧好她,不許她喜歡上別人�!�
月皓道:“少族長,你要去哪,重巖大人不見了,如今你也要走么?你不去看看族長嗎?族長醒了后,沉悶了好多,就連跟我都不大似以前那般玩笑了,你去看看她,說不定她心情會好些,會想起來些什么。”
蘇風吟沉默著,一直到月皓離開,都未答他這句話。
待到蘇晚來送蘇風吟入混沌境那日,蘇晚來都不信蘇風吟敢真的進去,四個哥哥千攔萬阻。
“爹,混沌境那地方暗無天日,殺機四伏,小妹怎去得!”
“娘,小妹不懂事,怎么你倆還縱容她來,混沌境嗜血殺戮,殘忍無比,小妹怎么經(jīng)得��!”
說一千道一萬,蘇晚來和蘇風吟杠著,硬是不退一步,華春肯只在一旁立著,也不言語。
混沌境開,風息倒流,里邊黑黢黢一片,陰氣侵肌砭骨,一股惡煞之意襲遍身軀,叫人直犯惡心。
蘇風吟站在入口,全身戰(zhàn)栗,尚未進入,她雙膝已軟。
蘇風吟全身發(fā)著顫,抓著自己胸口,眼中盈了淚,弱聲道:“晏歸之,我好害怕。”
蘇晚來看給蘇風吟嚇唬的夠了,說道:“這入口便是兇惡萬分,里邊更不可想,你若是反悔……”
話未說完,蘇風吟毅然決然的踏入,入口一瞬封閉,彼時正是秋季,一絲涼風過來,捎來一片枯葉。
待得春暖花開,綠意重染。
我就回來了,晏歸之。
你等我。
番外
“你下來呀�!�
春風溫柔,
樹葉窸窣,
搖曳著雨一樣的聲音。
上邊的小姑娘,
一手扶著樹,
腳往枝干上探了探,
又縮回去了。
風拂動她,
帶著銀鈴聲響,那兩汪淚眼明月星辰似的。
晏期放下手來,
道:“你不下來呀,那我走了�!�
她干脆的轉了身,樹上那小姑娘大呼道:“不要!”
風息亂了,
晏期回身,
一道黑影從上邊急壓來,
她連忙抬手護著,兩人一同跌倒在草地上。
這一下猝不及防,晏期被砸的眼前發(fā)黑,她緩了緩,
道:“你要跳下來,好歹說一聲��!”
待她眼前清明了,那姑娘兩汪眼淚更甚,撲簌簌往她身上落,
兩手抓著她衣衫,可憐巴巴的說:“斷了……”
晏期以為她身上哪里摔傷了,
焦急道:“哪斷了?”
“我的腳鈴……”
說罷,
這姑娘嚎啕大哭起來。
……
晏期轉著那銀鈴,
手中火焰不斷,讓那斷口重新接在一處。
那姑娘蹲在她身旁,口里問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能修好嗎?”
“應當不要緊的。”
隔了一會兒,那姑娘道:“要修好啊�!�
晏期嘆了一聲,好是無奈。
她本因被爹爹訓斥了一番,難過惘然,不知不覺才走到這山腰來了。
看到那老樹上有個小姑娘在叫救命,因為好奇,所以走到樹下觀望。
這個年齡的小妖已經(jīng)略懂乘風之術,再不濟也會化回原形,怎會被困在一株樹上。
不想那姑娘乘風之術不會,太過緊張化不了原形,就連怎么上的樹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了。
她好心救她,反倒被她纏上了。
晏期道:“修好了,那斷處小心著些,若是再摔了,可能會破口的。”
晏期要給她戴上,小姑娘從她手里取過銀鈴,一步退開了。
晏期歪了歪頭,道:“過河拆橋啊�!�
那姑娘粉臉羞的嬌紅,道:“涂山的腳鈴不能讓外人戴,也不能讓外人碰�!�
“原來是只小狐貍�!标唐谛Φ溃骸澳俏覄偛排隽耍衷趺礃�?”
小姑娘說:“你是給我修理腳鈴的,不算!”
晏期拍了拍衣衫,說道:“好了,我要走了�!�
她還要修煉,已經(jīng)出來太久了,得回去了。
那小姑娘跟上了她,往前走了一步,踉蹌著往前撲倒在草地上。
晏期聞聲回頭,那姑娘又可憐巴巴的望著她。
晏期嘆息了一聲,稚嫩的臉配著分外老成的模樣,她走過去蹲下身,道:“上來吧�!�
小姑娘依言,攀上了她的背。
“你是不是跟涂山宗族一起過來盂山拜訪的,我送你去東望宮,應當能見到他們�!标唐诘溃骸澳憬惺裁疵�?”
小姑娘道:“仙女�!�
晏期:“……”
小姑娘摟著她的脖子咯咯的笑,那些眼淚來得快去的也快,一瞬一個心情似的,“你是不是貪狼族人?你真好,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去了叫爹爹謝你�!�
晏期道:“不用了,小事而已,無名之輩,當不起涂山謝意�!�
“無名之輩?”
晏期背著人回了東望宮,她私自出來的,又施了法化成一頭墨發(fā),不敢從大門進去,便放下小姑娘,說道:“你從那橋過去,問詢守門的族人,他會帶你去見涂山族人的�!�
“小狐貍,后會有期�!�
小姑娘沖著她的背影喊:“喂!無名之輩,我下次來盂山,能來找你玩嗎?”
……
晏天闕走了,無聲無息。
族中長老來找晏期,商議接任族長之位的事,各個長老、將領、管事,全數(shù)到齊,其中有許多人晏期都沒見過。
晏期在堂后退了一步,道:“我不想當族長�!�
晏仁澤蹲下身來,摸了摸她腦袋,說道:“期兒,先前不是說好了么,不要任性�!�
晏期便不說話了,隨著他們弄了。
她極少表達自己的想法,唯一一次遭到了拒絕,所以,不再提了。
午后,她在繡娘染布坊里的水缸上坐著,絲綢在竹竿上晾曬,風一來,如煙云一般飄蕩。
門邊有嬉笑的聲音,月皓和月皎玩鬧著往這邊來,風也似的跑著,兩人身后還跟著好些孩子。
月皓和月皎陡見水缸上坐著的晏期,立馬收斂住,站得筆直,叫道:“族長�!�
那些孩子見了晏期,也紛紛停住了玩鬧,這里又變得安靜了。
月皎道:“族長,你怎么哭了……”
月皓道:“族長,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我們?nèi)湍銏蟪�。�?br />
那些個孩子七嘴八舌,道:“族長,別難過了……”
其中一人道:“哎呀,我們這得了些好東西,快給族長看看,讓族長歡喜歡喜!”
月皓便收羅了一大堆,雙手捧著,獻到晏期面前,道:“族長�!�
晏期有手背抹了把眼睛,將那些東西推開,說道:“我不要�!�
小貪狼們獻上的禮物有些多,高高一堆,晏期一推,那些東西便有些不穩(wěn),落了下來,其中一抹銀亮的東西跌下來,白光晃著晏期的眼睛。
那東西落在地上石子上,發(fā)出鏗的一聲。
晏期拾了起來,見是腳鈴,方才碰到石子的地方,有了個缺口。
晏期道:“這是涂山佩戴的腳鈴罷,怎么在你們身上?”
月皎道:“在山下面碰到個涂山的小姑娘,一踏步腳鈴脆響,我們好奇,就借過來看看�!�
“借?”
月皎還要說話,月皓推了推他的肩,他就住口了,到是身后的同伴,沒點眼色,繼續(xù)說道:“族長,聽說涂山這腳鈴,誰取了誰就能娶了!涂山個個俊逸不俗,那小姑娘長的粉粉嫩嫩的,長大后肯定也是個絕美佳人,不如族長留著這腳鈴,到時候圈著個美人媳婦!”
晏期將腳鈴扔到那人身上,道:“貪狼豈是強取豪奪,恃強凌弱之輩!你們這東西怎么借來的,怎么還回去,給人好好道歉,若是那姑娘不原諒你們,休來見我!”
月皓幫腔道:“對!娶什么娶,族長是什么人,用得著這種手段才能娶到人嗎!”
月皎幫腔道:“族長英明神武,日后那些涂山還不上趕著送腳鈴!”
晏期瞥了眼兩人,說道:“你倆也去�!�
“族長……”
晏期看了兩人一眼,兩人身子一僵,連忙道:“月皓(月皎)知道了�!�
一行人下山來,遠遠的看見那姑娘,還在原地哭,幾個人躊躇著不敢向前,一來拉不下臉,二來看那姑娘哭的這么傷心,他們也挺害怕的。
正猶豫不決,忽見的一人在不遠處徘徊游移,探首探腦。
月皓叫道:“唉!那邊那小妖,你在那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