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自熒光里竄出數(shù)道光芒,
融入在閣樓四面空中,
登時肉眼可見,閣樓四周有一層透明的網(wǎng)被燒化。
蘇風(fēng)吟道:“可以了�!�
久華遂走到陰槐樹前,伸出手來要像空中碰去,
頓了一頓后,還是繼續(xù)朝前伸去了,
當(dāng)她穿過記憶里那道無法跨過的界線時,
她身子僵了一下,
面上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種平淡的笑意。
久華徐徐走了過去,再回首望向思量宮,倘若不是解語花在,她看到的應(yīng)該是一副凄涼的景象罷。
久華往晏瓊玖看去,原本晏瓊玖一直在看久華,現(xiàn)在久華倏地的側(cè)過頭來,晏瓊玖一驚,心跳驀地加快,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綻出笑來,久華雙眸一彎,亦是淡淡的笑了。
……
晏歸之同晏杜若則是去同九陽道別了,新帝繼位大典雖未舉行,但九陽已是頭戴帝王冠冕,九鳳傲天帝袍披身,氣宇軒昂,眉眼威嚴(yán),紫氣濃郁,比郝廷君不同,郝廷君是無能之輩,沉迷酒色,又被妖邪侵蝕,紫氣黯淡,九陽乃是新帝,身正心清,紫薇明亮,上蒼庇護,妖鬼不敢近身。
現(xiàn)在的九陽再看晏歸之,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本體。
這些時日,九陽忙碌朝政和郝廷君的喪事,眉眼滿是倦意,她見晏歸之來,便知道她是來辭行的。
自那日郝廷君死后,九陽心中混亂了數(shù)日,不敢見晏歸之,可如今見到了,心底卻分外平和。
繆仙宗之中有一教條名為‘天道輪回’,她深知郝廷君脾性,又曉得了那兩妖族的禍亂天樞的緣由,心底恨意雖在,卻沒有到徹骨的地步,只不過是望著仁德宮的地方嘆息,大抵都是命數(shù)。
晏歸之見了九陽,第一句便是:“陛下�!�
九陽喚道:“仙尊�!�
晏歸之道:“我等要返回妖界了,這段時日勞煩陛下了,望陛下保重圣體�!�
晏歸之說話簡潔,來道別,便此簡單兩句,絲毫沒有別的話說來。
九陽道:“仙界已經(jīng)派了特使來,在司天監(jiān)內(nèi),要調(diào)查此次天樞之亂,仙尊明示,九陽該如何同她們交代。”
晏歸之道:“陛下如實說便好�!�
九陽又道:“九陽日后可還會見到仙尊?”
晏歸之靜靜的望著九陽,并沒有說話。
九陽面上便顯出幾分落寞的笑來,她道:“如此……”
晏歸之要走時,九陽喚道:“仙尊。”
晏歸之回首看她,九陽道:“珍重�!�
晏歸之出皇宮時,蘇風(fēng)吟幾人已在那里等候,幾人一道動身,蘇風(fēng)吟和晏歸之落在最后。
蘇風(fēng)吟雙手背在身后,眼睛脧向她,說道:“仙尊真是好大的面子�!�
晏歸之心中明了,面上卻笑吟吟道:“怎么了?”
蘇風(fēng)吟輕哼一聲,說:“你這雙眼睛當(dāng)真是討厭,雖是無心,卻處處留情,當(dāng)心惹來桃花債�!�
晏歸之笑說:“你可不就是我惹來的桃花債么。”
要說這一雙眼睛,蘇風(fēng)吟倒也沒資格來說晏歸之,她一雙媚眼,溜出嬌滴滴風(fēng)情,不曉得拴住多少人的心來,媚骨天成,柔軟的身段不曉得撩動多少人情絲,這狐貍禍害的人,倒真不比晏歸之少。
要不怎會有妖說,這兩人合該在一起,要是與別人成了婚,誰降的住,到時可不得鬧的天翻地覆。
晏歸之一番沉吟,拿著一雙手在面上比劃。
蘇風(fēng)吟見了,問說:“你比劃什么?”
晏歸之道:“既然你不喜,我將這一雙眼珠剜了給你�!�
蘇風(fēng)吟笑罵道:“誰要你眼珠子!”
眾人離去,彼時艷陽漸落,云霓成堆,丹霞滿天。
……
一行人到了妖界入口時,便要同久華分離了,冥界沒有外族入內(nèi)的規(guī)矩,即便是能偷偷帶人進去,久華不開口,她們也不好逾越太多。
晏歸之吩咐了月皎月皓連同晏瓊玖一道護送久華,讓他們定要將久華送到殷玄手中再折回。
晏歸之取出相思紙遞給久華,以便兩人聯(lián)系,又囑咐道:“那兩冥界的人敢明目張膽的害你,你回了冥界,必也是猛獸環(huán)伺,危險重重,放松不得,望你多加小心。鮫人族一事連同此次禍亂天樞的幕后主使也勞你多費心了�!�
久華道:“你們數(shù)次救我于為難,恩同再造。鮫人案,天樞戰(zhàn)端,此等傷天害理之事是人神共憤,世間理當(dāng)給妖族一個交代。我困居思量宮,亦是在其中有牽扯。這三條,無論就哪一條來說,我都該將這事查清�!�
晏歸之道:“量力而行,若有需要,我等亦會相助�!�
久華頷首,又朝著眾人深深一拜。眾人頗有些感慨,她們相識也不過一月,其中卻頗多波折,一起經(jīng)歷過這些,再分別時,倒有些像是相交百年的老友了。
眾人離了久華,入了妖界,到四族靈山時,桑嬈和應(yīng)不悔也同晏歸之幾人分道揚鑣了,臨走時,桑嬈對晏杜若說道:“狗崽子,莫忘了,若不然,你這輩子都甭想嫁出去!”
晏杜若面色難看極了。晏歸之和蘇風(fēng)吟滿面好奇的望著兩人,晏歸之道:“二姐,我讓你去給桑嬈道歉,你做了什么?!”
晏杜若不言不語,面色紫漲,一道風(fēng)似的往盂山去了。
晏歸之和蘇風(fēng)吟在后,乘風(fēng)跟隨,到了東望宮時,緩緩落在一線天對面府宅區(qū)的大道上。
盂山已入冬多時了,紛紛揚揚一場大雪,將盂山換了個色,家家碎玉堆砌,梨花覆頂,盂山在蒼雪下越發(fā)凌厲,蒼勁,猶如崖邊迎風(fēng)而立的蒼松。
兩人在道上走不多時,見前邊一堆雪里有幾個灰撲撲,圓滾滾的團子,兩人沒走近,那幾個團子舒展開身姿來,原來是幾頭幼狼在雪地玩耍。
晏歸之朝他們招了招手,喚道:“白牙,白澈�!�
那幾頭幼狼撒開四肢往她們這邊跑來,叫道:“族長回來了!族長回來了!”
幼狼們恢復(fù)了身形,小家伙們雖然靈力尚不深厚,倒也不怕冷,都只穿了兩三件的單衣,一群人圍著晏歸之和蘇風(fēng)吟叫:“族長!族長!”
跟嗷嗷待哺的幼崽似的。
白牙身姿矯健,擠在最前邊,被晏歸之一把抱起。
白澈見自己慢了一步,好不失落,不妨她身子一輕,被蘇風(fēng)吟抱起了,回頭看見蘇風(fēng)吟的面旁,登時紅了臉,把腦袋埋著。
不一時,她眼睛又一亮,竟敢直視蘇風(fēng)吟了,小臉依舊紅撲撲的,她雙眸看著蘇風(fēng)吟放光,喃喃道:“族長的味道�!�
蘇風(fēng)吟一愣,忽的想起她們貪狼族鼻子靈敏的很,她先前還奇怪晏歸之是怎么從一堆長的差不多的認(rèn)出白牙和白澈的。
緊接著單純的小姑娘又問:“族長夫人會懷小族長嗎?”
此言一出,蘇風(fēng)吟和晏歸之都微紅了臉,若是別人發(fā)問,功力深厚的族長和族長夫人都能面不轉(zhuǎn)色,但如今是個孩子純粹的問話,她倆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晏歸之道:“不會�!�
白牙問道:“那族長會生小族長嗎?”
晏歸之又道:“也不會�!�
白牙道:“為什么,娘親身上沾染了爹爹的味道后,不過一年就有了妹妹。”
晏歸之思忖一番,在認(rèn)真考慮這個問題似的,說:“等你長大你就知道了�!�
蘇風(fēng)吟側(cè)眸望向那溫聲細(xì)語的人,晏歸之對待族中孩子時總是特別溫柔耐性,有一種別樣的柔情,叫人難以移開眼。
晏歸之和蘇風(fēng)吟抱著兩個孩子,被一群孩子簇?fù)碇鶘|望宮走。
因臨近族會,路上往來族人多了不少,同上次晏歸之與蘇風(fēng)吟成婚時的盛況有些相似。
兩人走過去時,族人便對晏歸之和蘇風(fēng)吟行禮,起先也是面色尋常,而后便都是往蘇風(fēng)吟身上打量,臉上綻放著歡悅到詭異的笑容。
蘇風(fēng)吟:“……”
一群孩子把蘇風(fēng)吟和晏歸之送進東望宮后,都自覺的散去了。
蘇風(fēng)吟望了眼那些在雪地歡鬧的身影,問晏歸之道:“方才你為什么那樣說?”
晏歸之道:“嗯?”
“白牙兄妹問的關(guān)于……孩子的事……”
晏歸之道:“本就如此,不然該如何說�!�
蘇風(fēng)吟道:“我以為你會騙騙他們,逗她們開心。”
晏歸之笑道:“若是不能實現(xiàn),何必給他們這些無謂的期待�!�
蘇風(fēng)吟沉默了一回,道:“歸之,你……很喜歡孩子嗎?”
晏歸之低聲笑起來,她走過去,執(zhí)起她的手,聲調(diào)溫柔細(xì)膩,說:“我更喜歡你�!�
蘇風(fēng)吟抬頭看她,見她眼中柔波漾漾的,一時有些情難自禁,正要上前吻她時,蘇家?guī)讉哥哥沖了出來。
蘇錫丙一馬當(dāng)先,身形似風(fēng),直往這邊撲,口里大呼:“小妹!想死哥哥了!”
人便要將蘇風(fēng)吟來一個虎抱時,猛地瞥見蘇風(fēng)吟陰冷的面色,緊咬著壓根。
蘇錫丙:“……”
晏家?guī)讉家長也隨在后邊,原本是面色平和,兩個哥哥和兩位叔伯卻是微微一抽氣,猛地往蘇風(fēng)吟看來,雙眸大睜,直放精光。
“大哥,大伯,三叔,我,我沒嗅錯罷。”
“哎呀,老夫的侄孫……不是,老夫的侄媳婦啊!”
“歸之長大了啊�!�
隨后,蘇風(fēng)吟和晏歸之被晏家的人盛情的擁到大廳里去,噓寒問暖,問長問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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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shè)族長和風(fēng)吟有了個小公主。
有一天白嫩嫩的小團子歡喜的跑到在辦公的晏歸之面前,踮著腳尖,趴在書桌前,軟萌萌的問:“娘親,娘親,我是不是娘親最重要的寶貝�!�
晏歸之心底軟的一塌糊涂,剛要說話吧,身后睡覺的狐貍醒了,把晏歸之一抱,咬了她一口,說:“母后才是你娘親最重要的寶貝�!�
小團子:“……”我的內(nèi)心受到了傷害,我要離家出走。
第五十六章
貪狼族還有月余便要到族會了,
妖界的族會同人間過年相似,
是合家團聚的日子。
貪狼族族會之日,
這一年中成年的貪狼子弟要到東望宮來拜見族長,
由族長點紅,
戴狼牙,
上族譜,才算得上是成年了。
這一月多便成了貪狼族最為忙碌的日子。晏歸之要挑選族中身手較好的族人去追尋戍邊大將,
又要聯(lián)絡(luò)久華和桑嬈,探知冥界和封魔嶺的動向。
兩位同她一道去了人界的姐姐,一人整日消沉,
怔怔的出神,
活脫脫害相思病的模樣,
把哥哥大嫂愁的夠嗆,
整日追著晏歸之問詢情況,
得知一二后,便張羅著聘禮。
還有一個……
晏歸之從明堂出來,
路過練武臺,
便看見上面肆意揮舞長刀的人,招式凌厲,毫不留情,
一眾族人都被打趴在地上,低低哀鳴。
晏杜若喝道:“起來,
再來!”
一名族人抱住晏杜若大腿,
嚎道:“二殿下,
來不得了�!�
晏杜若道:“就你們這樣,也算得上是貪狼族的兒郎,丟不丟人!”
族人累的趴在地上實在是動不了了,此時晏歸之出口喚道:“二姐�!�
這一聲于眾人來說,簡直是天籟之音。
眾人紛紛哀嚎,“族長!”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就是晏仁澤來跟晏杜若對打,都是要吃虧的,更何況這些尚且年輕的族人們,被晏杜若拉著陪練,完全就是挨打的份。
晏歸之笑了笑,將晏杜若帶走了。
晏歸之正尋思著與晏杜若好好談?wù)劊驗樽阅峭硭@姐姐說要同桑嬈道歉后,便一直焦躁不安的。
晏歸之一路旁敲側(cè)擊,毫不費勁的便問出來了始由。
晏歸之兀自低笑。
晏杜若羞惱不已,咬牙道:“那廝就是得寸進尺!”
兩人到了書房內(nèi),晏歸之讓她坐下,晏歸之道:“桑嬈畢竟是一族之長,心有傲氣,二姐兩次三番與她作對,她尋著機會,自然是要好好回敬一下,二姐就低一次頭,同她好好道歉吧。”
晏杜若一抽氣,皺眉道:“你如今怎么站在她那邊,你可別忘了她是喜歡風(fēng)吟的,是你的情敵啊,若是你哪天不注意,那蛇說不準(zhǔn)就把風(fēng)吟叼走了。”
晏歸之拂了拂衣袖,瞇著眼睛笑著,道:“桑嬈還喜不喜歡風(fēng)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風(fēng)吟是不會喜歡她的,而且如今桑嬈欠了我一個人情,以她的性子,絕不會做出趁我之危的事。”
“倒是二姐,似乎氣惱過了頭�!�
晏杜若道:“什么?”
“若是平常遇到這種事,二姐不是直接打回去,便是隔兩日忘了�!�
“如何這次,氣惱這么久�!标虤w之壓低了聲,低柔悠長,這說的話便像是別有深意的。
“我……”晏杜若道:“還不是因為這次那蛇太過分了!”
“奪人定情信物這事,分明是二姐先動的手�!�
“你到底是誰妹妹!”
晏歸之淺笑了兩聲,道:“二姐去一趟柴桑山罷,還了她逆鱗,你倆這事也算是翻過了�!�
“我不去!”
“二姐狼牙不要了?如同桑嬈所說,她的逆鱗可沒有我們狼牙重要,再者,貪狼與騰蛇方才同盟,二姐若是氣惱了桑族長,她一氣之下,同整個貪狼置氣,可如何是好。”
“你莫唬我!”晏杜若又皺了皺眉,沉默了半晌,還是道:“你陪我一道去。”
晏歸之笑應(yīng)道:“好�!�
正好她想親自去封魔嶺看看,便答應(yīng)晏杜若待到族會后同她一道去柴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