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紅三連五班這段劇情她都快能背了，心不在焉地看了一會兒，只感覺畫面和聲音一個都看不進眼中也聽不進耳中。
抬手看看表，卻又才只過去五分鐘。
又過了片刻，外面依舊沒見人影，手機這時卻響了聲。
沈清淮發(fā)了條消息過來：
祝今月皺起眉。
公司有急事——
才怪。
他這么細致周到的一個人，公司的事情再急，也不至于急到連當面打聲招呼再走的這一兩分鐘時間也沒有。
何況還有祝遠山在，第一次見追求對象的長輩，不辭而別是多不禮貌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跟傅之望到底聊什么了，以至于他現(xiàn)在見都不見她一下就走？
祝今月抿唇：
祝今月：
對話框上方跳出“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轉(zhuǎn)瞬又消失，接著又重新出現(xiàn)。
幾秒后，兩條新消息跳出來。
沈清淮：
沈清淮：
祝今月把手機揣回兜里，神不守舍又看了一會兒電視，而后轉(zhuǎn)頭跟祝遠山說：“爺爺，他們聊完了，我出去一趟？”
祝遠山這次沒攔她：“去吧。”
祝今月起身，剛一走到病房外，就看見沈清淮側(cè)身站在門口，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半張輪廓分明的側(cè)臉，臉上似乎還有未干的水珠。
？
他這是過來前還洗了個臉嗎？
祝今月又往旁邊繞了一步，等到看見他正臉，或者說，等到看清他嘴角的傷口時，才終于知道他為什么洗臉，又為什么剛才打算不見她就走。
她臉色倏然一沉：“你嘴角怎么了，他動手了，他憑什么？”
她和傅之望那段“戀愛”，一開始純粹都是應(yīng)付雙方家長，有幾分認真他們自己清楚，那一兩個月完全是還在從不熟到慢慢熟悉的磨合期，就算傅之望真喜歡上她，那也該是比較后期的事了。
不然前期他不至于那么敷衍。
就算如此，在他們交往那段時間，沈清淮也算夠跟她避嫌的了，如非必要，他甚至連微信都不會給她多發(fā)一條。
追她更是在她和傅之望分手后。
而她跟傅之望分手原因，他自己心知肚明，她在其中沒有半分需要歸咎的錯誤，跟沈清淮更是毫無關(guān)系。
他吵一架都算了，動手就太過分了。
“他人呢，我去找他？”
沈清淮忙拉住她：“別生氣，他畢竟是我朋友，這一拳也算是我應(yīng)受的�！�
祝今月氣得不行：“怎么就是你應(yīng)受的了，我和他分手跟你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沈清淮放輕聲音，哄人的語氣：“但我畢竟瞞了他這么久，他生氣也是應(yīng)該的。”
“生氣就能動手打人了嗎。”祝今月越看他唇角的傷痕，越覺得煩躁到?jīng)]邊，“還有他動手你就不會躲嗎，你平時的聰明勁兒呢？”
“我故意沒躲的，挨他這一拳，讓他消了氣，說不定以后還能繼續(xù)做朋友。”沈清淮低聲繼續(xù)哄道，“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這樣講，祝今月還有什么好說的。
只是那股怒意褪去后，一股新的情緒又隨即涌上心頭。
祝今月盯著他唇角傷痕，輕聲問：“疼嗎？”
沈清淮：“不疼�！�
不疼才怪。
祝今月還想再看清點，就說：“你低頭�！�
高大的男人乖乖低下頭。
祝今月靠近一步，接近呼吸可聞的距離。
他冷白膚色，皮下出血就尤其明顯，額前黑色碎發(fā)還綴著水滴，估計不止是皮下出血，可能是真出血了，他才去清洗過后才來見她的。
說不上是那股新涌上來的心疼情緒太明顯，還是距離和高度實在都太過合適，祝今月察覺到的時候，嘴唇已經(jīng)輕輕貼了他唇角。
剛清洗過的緣故，是柔軟又冰冷的觸感。
那抹冷讓她瞬間醒過神，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后，祝今月忙后退一大步，從耳朵到臉紅了個通透。
她蜷著指尖，偷偷瞥了某人一眼，意外發(fā)現(xiàn)他好像比她還懵。
向來冷靜的男人完全愣住，她都已經(jīng)退開，他還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像一個被定格住的英俊雕塑。
過了半晌，他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直起身，看向她的目光猶有幾分不敢置信。
極其罕見的模樣。
上次見到，好像還是上次她氣憤上頭親他的時候。
見他反應(yīng)這么大，祝今月自己那點不自在反而輕了，仰頭看著他，倒打一耙道：“看我干什么，不能親你嗎，不是你自己說的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清淮深深看著她，喉結(jié)重重滾了幾下，呼吸紊亂，他閉了閉眼，才終于恢復到往日穩(wěn)重的模樣。
“當然可以�！�
祝今月才不見好就收，繼續(xù)道：“那我這次也不用負責吧？”
沈清淮：“不用�！�
“我對你做什么都可以不負責？”
“嗯。”
傻不傻啊。
他一個做生意的人，不知道這樣可能會血本無歸嗎。
傻人做傻事是正常，聰明人做傻事有時候……就很令人動容。
祝今月想起傅書語那晚的話。
他什么喜歡時候上她的好像確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確實喜歡她，而她也確實喜歡他。
醫(yī)院好像不是個合適的地方，又好像是一個分外合適的地方。
這里總會讓人生出緊迫感，生出一種時間分外珍貴的緊迫感。
十年前，她賭氣不服軟，錯過了最后一次跟奶奶道歉的機會，因此抱憾終身。
在那之后，她又因為怕哭得太難看，跟他不告而別，卻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十年。
她不想再有更多的遺憾了。
“那要是——”才剛說了幾個字，祝今月自己呼吸也亂起來，心跳快得尤為厲害，她緩了幾拍才繼續(xù)道，“我想負責呢？”
沈清淮又倏然愣住。
半晌，他才不敢相信般開口道：“你說什么？”
祝今月：“我說，我要是想負責呢？”
沈清淮喉結(jié)又重重滾了下：“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祝今月點頭：“應(yīng)該是�！�
“沒開玩笑？”
祝今月：“當然�！�
“也不是為了哄你爺爺高興？”
“不是�！�
沈清淮似乎還想說什么，祝今月打斷道：“你哪那么多問題，你要是不愿意——”
話沒說完，她手腕忽地被一只大手拉住，下一瞬，整個人被那股力道帶著撞進他懷里。
“怎么會不愿意�！鄙蚯寤刺直ё∷曇糨p顫，“我求之不得�！�
格外緊的一個擁抱，并不讓人舒服。
男人像是全然沒有了平時的溫柔細致。
從來都情緒穩(wěn)定的人因為她一句話就失控，這種感覺讓祝今月根本起不了一點推開他的心思。
她心里酸一陣澀一陣，緩緩抬手，也摟抱住了他。
攬在她腰上的手明顯一瞬又收緊了幾分，又幾分。
力道重得像是要將她壓進他身體，骨血融為一體，再不能分開一般。
祝今月乖乖由他這么抱著。
直到呼吸都有點不暢，也沒推開他。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身旁忽然響起一聲重重的咳嗽聲。
還挺熟悉。
沈清淮先松了手。
祝今月側(cè)頭過，看見祝遠山不知何時出了病房，此刻就這么淡淡看著他們兩個。
她也輕咳了聲，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爺爺。”
沈清淮在旁也跟著喊了聲：“爺爺。”
祝遠山：“？”
祝今月：“？”
沈輕淮安靜幾秒，看上去似乎又恢復到那副淡定模樣，改口道：“祝爺爺�！�
祝遠山：“……”
祝今月忙道：“爺爺你怎么出來了？”
祝遠山似笑非笑看著她：“慢慢考慮？”
祝今月：“……”
祝今月一臉無辜：“慢慢考慮了二十多分鐘呢�！�
祝遠山懶得搭理她，目光又轉(zhuǎn)向沈清淮，視線在他唇角傷痕上定了定，卻沒就此說什么，只道：“你幫我送她回去一趟�！�
沈清淮點頭：“好�！�
祝今月忙說：“我回去干什么，我在這兒陪著您啊�！�
“我這兒又沒什么事，要你陪什么陪�！弊＿h山上下打量她，“你在飛機上待了這么久，蹭了一身細菌，你能忍嗎，你能忍我也嫌棄，快回去洗個澡，要真想過來，就洗完澡吃過飯再來。”
祝今月原計劃確實就是跟他吃個飯，然后立即回家洗澡，見他不反對自己再過來，就沒再多說什么，乖乖應(yīng)下：“那好吧，我吃完再過來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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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住院樓下去，再上車時，那束粉白配色的花仍靜靜躺在副駕的位置上。
但她和沈清淮的關(guān)系卻和方才完全不同了。
祝今月抱起花放到腿上，系上安全帶，偏頭看看旁邊的人。
男人側(cè)臉仍好看得像能入畫，眼尾有微微下彎的弧度，唇角是放松狀態(tài)的自然上揚，天生一副溫柔模樣。
這人現(xiàn)在就是她男朋友了？
祝今月還有點沒實感，也有點不自在，就收回視線，重新抱起花束，一路都沒怎么開口。
沈清淮不知在想什么，一路也沒怎么開口。
可即便沒說話，沉默間，車廂似乎也在慢慢升溫，有種說不出的曖昧氛圍。
好像不用說什么，跟他這么單獨在車里待著，也是愉快的。
一直到汽車駛進別墅區(qū)。
賓利這次光明正大地停在了她家門口。
祝今月側(cè)頭，目光撞進那雙淺棕色眼眸中的一瞬，心跳倏然快了好大一拍。
她又開始不自在，抬手摸摸耳朵：“那我下去了？”
沈清淮：“嗯�！�
祝今月：“？”
他就嗯？
一路不說話都算了，她都要走了，他就沒什么別的話要跟她說的嗎？
她這才剛答應(yīng)他，待遇就這么急轉(zhuǎn)直下了？
不說算了。
祝今月氣呼呼解開安全帶，抱著花下了車，重重一關(guān)車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另一旁的車門也跟著關(guān)上。
祝今月抬起頭，看見高大男人也從另一邊下了車，正朝她這邊走過來。
“你怎么也下來了？”祝今月不解。
沈清淮沒接話，左手接過她手里的花，右手往她腰間一攬，再次將她按進了懷里。
祝今月眨了眨眼。
鼻間全是他身上的清冽氣息，因為緊貼在一處，能輕易感覺到，他胸腔里的心跳和她一樣，快得一塌糊涂。
那點氣就這么瞬間又散了。
祝今月靜靜由他抱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沈清淮，你怎么這么黏人啊�！�
沈清淮沒答她的話，反而沒頭沒尾地問：“會后悔嗎？”
祝今月一愣：“后悔什么？”
“以你的條件�！鄙蚯寤凑f，“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會后悔嗎？”
從她認識他那天起，他好像就有種超脫于同齡人的坦然與從容，祝今月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么不自信的話。
她伸手推了推他。
沈清淮立即松了手。
祝今月退后一步，仰頭看著他：“那要是我真后悔選了別人呢？”
沈清淮表情不變：“那我就努力再變得更好一點�！�
祝今月：“然后呢？”
沈清淮：“然后再把你追回來。”
平城這日天氣格外好。
日光金燦燦落下來，在男人身上鍍了一層絨絨的金色小邊，他眉眼和當年幾乎沒有變化，依稀間像還是當初那個坦蕩又從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