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43章
咔噠一聲輕響,
撞得祝今月心口重重一跳。
悶濕的浴室因為多了個高大男人似乎瞬間變得逼仄起來。
祝今月:“?”
祝今月瞪他:“你關(guān)門干什么?”
“外面涼。”沈清淮目光很淺地又往她身上落了下,語氣聽上去好像還是平靜的,“會感冒�!�
祝今月勉強接受這個解釋。
她摸了摸發(fā)燙的耳尖,
忍下那點不自在,
往后退了一小步:“那你快看看吧。”
沈清淮“嗯”了聲,走到花灑旁。
浴室門關(guān)著,
空氣不流通,
霧氣仍沒全散,裹挾著家里的沐浴露香氣和她身上的香氣一起傳過來,
仿若在腦中形成了短暫的腦霧現(xiàn)象,
阻撓思緒,影響思考,只剩下那一片濕淋淋的晃眼的白。
沈清淮試了幾下開門,
又打開柜門查看了下閥門。
“可能是水管哪里出問題,要修也沒那么快�!鄙蚯寤幢持鴮λ澳阋幌氯ハ�?”
祝今月這會兒“穿”成這樣,
哪怕他并沒看她,
她仍覺得這個人存在感實在太強。
衛(wèi)生間并不流通的霧氣中似乎都帶了幾分他身上那股冷調(diào)氣息,
空間里的曖昧因子仿佛有若實質(zhì)般地將她籠罩起來。
聽見這句話,她居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行吧,我把東西拿下去�!�
祝今月正想伸手去拿裝著換洗衣物的小筐,
忽聽見背對著她的沈清淮又低聲開口。
“等等,
今月�!�
祝今月偏頭朝他看去。
就見男人忽然開始脫衣服。
?
祝今月呼吸一屏,鹿眼睜圓,
都還沒來得及瞪他,
沈清淮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將脫下來的灰色風衣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外面冷�!彼抗膺@才又重新落回到她臉上,
一邊解釋,一邊輕著動作地低頭給她扣了上風衣上方的兩�?圩�,“會感冒�!�
他穿著過膝的風衣,裹到她身上,差不多快及腳踝。
再扣上兩粒紐扣,祝今月幾乎快被這件外套裹得嚴嚴實實。
這個人……
好像總對她遠比她自己還要更細致。
祝今月心里軟得不行,咕噥道:“手都被你用衣服裹住了,這樣我怎么拿東西啊�!�
沈清淮低垂眉眼看她,聲音也低:“我?guī)湍隳��!?br />
這件風衣他穿了一天,上面沾染了他身上的氣息與體溫,祝今月莫名有種被他本人擁抱住的錯覺,心跳亂得厲害,思緒也混沌,胡亂點了下頭。
等沈清淮退開一步,轉(zhuǎn)身去拿她裝著換洗衣服的小筐時,她才恍然反應(yīng)過來,她剛剛把浴巾提前拿出來用了,現(xiàn)在小筐最上面的好像是……
內(nèi)褲?
祝今月忙道:“等等。”
著急去攔他,但浴室地板大約也有沒沖洗干凈的沐浴乳,祝今月腳下瞬間一滑。
沈清淮伸手去扶她時已經(jīng)晚了一步。
祝今月人沒摔倒,但是腳踝好像撇了下,疼得她直皺眉。
向來情緒穩(wěn)定、八風不動的男人也跟著蹙了眉,臉上罕見有幾分慌亂:“腳崴了?很疼嗎?我看看。”
祝今月還沒反應(yīng)過來,沈清淮已經(jīng)在她面前半蹲下去,伸手握住了她的腳踝。
他剛檢查過洗手間所有開關(guān),手指似乎被傳遞了金屬的涼意,冰得祝今月輕輕一激靈。
她低下頭,這個角度,她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柔軟的黑色發(fā)頂,密密長長的睫毛,和微微崩緊的側(cè)臉線條。
記憶中好似也有過類似的畫面。
應(yīng)該是高二下學(xué)期的事。
那年,她原本是不打算回去過年的,怕觸景傷情。
但她要是留在星南過年,姐姐和爺爺多半也會一起過來陪她,那樣就只剩奶奶一個人在平城了,太孤單。
祝今月最終還在年前最后一天同父母一起回了平城。
到底是過年,家里阿姨早早買了年貨,別墅里面貼了春聯(lián)與福字,除夕夜照舊做了一大桌,看上去仍舊與往年一樣熱鬧。
除了少了一個人,好像并沒有什么不同。
但少了一個人,又好像哪里都不同了。
那年的春晚語言節(jié)目格外爛,沒能逗笑家里任何一個人,最后還是祝景森說沒什么好看的,不如大家來打牌。
家里從六個人變成五個人,原本能湊成兩桌三人的斗地主牌局也湊不起來。
最后祝景森就說干脆教她玩點別的,于是她、爺爺、爸爸和媽媽四人湊了一桌,姐姐在旁邊給她當指導(dǎo)。
她是未成年,有特權(quán),輸了不用給錢,贏了今晚的壓歲錢翻倍。
玩了會兒牌,沒關(guān)的電視里,用來當背景音的春晚開始了熱熱鬧鬧地過年倒數(shù)。
人類的悲歡從不相通。
從十數(shù)到零。
舉國歡慶的那一瞬,家里好像還是安靜的,隨即手機各種鈴聲提示音先后響了起來。
祝今月回來后還用的星南那張電話卡,通共也沒幾個人知道號碼,于是手機是幾人中最安靜的,卡點的祝福消息只有三條。
傅書語發(fā)了些插科打諢的內(nèi)容。
曲薇是一條典型的祝福消息,東拼西湊了一堆祝福語。
還有一個人是短信發(fā)來的,依舊只有簡短的四個字——
沈清淮:
牌桌暫時停了停,祝今月各給他們回了條新年祝福。
剛一發(fā)過去,傅書語和曲薇就都回了消息,令她意外的是,沈清淮也立即回了消息。
許是因為在春節(jié)假期,他難道有幾分空閑與她閑聊。
沈清淮:
祝今月拍了張牌桌的照片,給他發(fā)了條彩信過去。
祝今月:
沈清淮:
祝今月:
那晚的牌一直打到清晨,祝今月困倦至極后,才由姐姐陪著睡下。
祝今月沒在平城待到新年出節(jié),初七剛過,她就跟要重新開始上班的父母一起又去了星南。
到星南次日,祝今月約了曲薇出來請她吃飯,本想連沈清淮一起請,但一上午也沒打通他電話。
下午出門后,她就直接拉著曲薇去了校外那家一杯奶茶。
還沒開學(xué),奶茶店不如上課日那般熱鬧。
但比起附近其他奶茶店,生意也算得上好。
只是在柜臺里面的人卻是個陌生面孔。
沈清淮不在。
到了半下午,祝今月才收到他回過來的消息,說是白天一直陪媽媽在醫(yī)院復(fù)查,晚上要繼續(xù)去那個小孩家里給他上課。
那頓飯到底也沒有請成。
再見面已經(jīng)是寒假結(jié)束。
星南一中高二下學(xué)期就已經(jīng)要開始提前學(xué)習高三的內(nèi)容,課業(yè)比上學(xué)期更重。
沈清淮因而看上去也遠比上學(xué)期更忙。
祝今月有時都不好意思去打擾他。
到了二月份,星南的溫度依舊沒升上來,但到底不如前兩個月那般冷,祝今月多少也有點適應(yīng)南方這濕冷的冬季,下午課后時而會同曲薇出去吃飯。
那天星南下了一整天的雨,下午臨下課前才停。
祝今月課后跟曲薇一起去了校外一家稍遠的飯店吃飯。
回來時,曲薇又拉著她買了烤紅薯。
祝今月運氣好,挑到的是一個黃得流油的蜜薯,又甜又潤。
那時星南許多街道地面上都鋪著紅白相間的方塊小地磚,磚塊松了軟了有時也難以發(fā)現(xiàn),像小時候家里舊電腦里的掃雷游戲,運氣不好就會踩一腳水。
祝今月那天的運氣大概在挑紅薯時用光,正好成了那個被選中的非酋倒霉蛋。
那天雨又剛停,她一腳踩上去的時候,磚塊里的水十分充沛,她新?lián)Q上的小白鞋被灰污的臟水瞬間染了色。
而比新鞋被弄臟更痛苦的是,那一堆污水全順著縫隙鉆進了鞋里,洇透襪子,凍得人透心涼。
祝今月差點沒哭出來。
曲薇察覺到她忽然停下,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怎么了?”
祝今月指指臟兮兮的鞋。
“哎呀你的新鞋�!鼻币荒樋上�,“應(yīng)該還能洗干凈吧�!�
祝今月塌著肩膀:“里面全濕了�!�
“啊�!鼻蹦樕仄饋�,“那怎么辦,這么冷,要不你直接回去吧,我?guī)湍愀蠋熣埣佟!?br />
祝今月:“回家也要差不多半小時�!�
滿腳的冰冷污水,她覺得她應(yīng)該忍不了這么久,她現(xiàn)在就想把鞋脫了扔掉。
正犯愁,一道熟悉清越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怎么了?”
祝今月還沒來得及回頭,穿一身冬季校服的男生已經(jīng)走到了她身前,目光落到她一白一灰的鞋面上,聲音似乎輕下來幾分。
“鞋弄臟了?”
祝今月悶悶點頭。
曲薇在一旁補充道:“不止臟了,水都浸鞋里面去了。”
“我家就在旁邊�!鄙蚯寤茨抗饴涞剿樕希耙蝗蝗ノ壹蚁聪履_,鞋子也能換下來洗凈烘干?”
祝今月看他的目光一瞬間恍若看到絕世大救星。
她猛然點點頭。
“不過鞋子就不洗了吧,太麻煩了�!�
主要她自己從來沒洗過鞋,臟成這樣她估計自己都洗不干凈。
祝今月看向曲薇。
“你能不能幫我去剛剛路上那家店買雙新鞋和新襪子?”祝今月給她報了個品牌名。
曲薇點點頭:“行,你等下把地址發(fā)我�!�
沈清淮家剛巧就在附近。
樓梯房的老小區(qū),他家在六樓,606室,很吉利的一個房間號,卻好像也沒能保佑到住戶。
房子是小三室,客廳里的東西不知是不是置換出去了一部分,空蕩得有些明顯,但打理得很是干凈整潔。
客廳沙發(fā)上坐著個女人,面容蒼白消瘦,但仍有種溫婉的美感。
她正蓋著被子烤火,聽見開門動靜,疑惑望過來。
“怎么又回來了?這是——”
這點疑惑在看見她后,瞬間轉(zhuǎn)成了驚訝,又很快收斂,變成熱絡(luò)的笑容。
“帶朋友過來玩嗎,想喝點什么,茶行嗎,我去給你泡?”
女人說著站起身,可能是起得急,她重重咳嗽了幾聲。
祝今月忙擺擺手:“不用不用�!�
沈清淮接過話:“您坐著吧,她剛好在外面踩了積水,我?guī)^來沖下腳�!�
他一邊說,一邊彎腰從鞋柜里拿出雙粉色拖鞋放到她面前,聲音輕了幾分。
“是新的�!�
“那趕緊帶她去洗吧�!迸诵χ溃斑@么冷的天,別感冒了。”
祝今月忙不迭踢掉臟鞋,脫下濕襪子,換上那雙粉色拖鞋。
是夏天的涼拖,踩上去也有股冰涼感。
但本就是過來洗腳的,只能穿這種能沖水的涼拖,而且比起那雙被臟水浸透的鞋,拖鞋這點涼完全能忍受。
祝今月?lián)Q好鞋子,偏頭沖她笑了笑:“打擾阿姨啦�!�
“不打擾。”女人看上去也格外溫柔,眉眼間同沈清淮有幾分相似,“清淮你快帶她去吧�!�
沈清淮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