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趙驚鴻也察覺到了，看向扶蘇，“你小子，想什么呢？”
扶蘇尷尬一笑，“只是在想，今日數十萬人跪拜的場景，實屬震撼�！�
“正常！”趙驚鴻道：“人心都明亮著呢，誰對他們好，他們心里有數�！�
“但是，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就算我父皇登基，成為始皇帝的時候，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場景！”扶蘇沉聲道。
“但是！你做到了！大哥！你做到了！古代無數圣賢，無數君王，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卻可以做到，這……著實讓扶蘇有些震撼�！�
趙驚鴻看了扶蘇一眼，淡淡一笑，“你覺得，百姓重要，還是君王重要？”
“這……”扶蘇蹙眉，“二者相輔相成，不存在誰更重要之說。大哥時常教我，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和君王的關系，便是這水和舟的關系，不存在誰更重要之說�！�
趙驚鴻笑了笑，“要我說，水更重要，百姓也更重要！”
“為何？”扶蘇詫異地看向趙驚鴻。
“你可知，一支有無畏之勇的軍隊有多可怕？所過之處，戰(zhàn)無不勝！若百姓團結一心，莫說商周，莫說諸國，莫說大秦，就算你再強大，皆可輕而易舉的推翻！”
“這，就是百姓的力量！這就是擁有無畏之勇的軍隊！”
“百姓不發(fā)力時，猶如綿羊般溫順，若發(fā)力之時，那便是萬夫莫當之勇，就算萬里長城也不能阻攔！”
扶蘇驚訝地看著趙驚鴻，思索趙驚鴻話中的力量。
第287章
牛馬就要自己激勵自己林瑾則點頭，非常認可趙驚鴻的說法，“就像一根筷子很容易折斷，但是若是很多根筷子，就很難折斷。百姓何止千千萬，若所有百姓皆奔上戰(zhàn)場沖殺，何人能當？”
趙驚鴻贊許地看著林瑾，“不錯！老四變聰明了！”
“我一直很聰明好吧！”林瑾傲然道。
趙驚鴻和扶蘇嘴角都不由得露出笑意。
扶蘇看向趙驚鴻，“按照大哥的意思，百姓應當始終放在首位？”
趙驚鴻點頭，“大家最喜歡喊的一句話，是陛下萬歲，是皇帝萬歲！但按照我來說，你若上位，要告訴所有人，并非什么陛下萬歲，什么皇帝萬歲，應當是百姓萬歲！這個世界，是天下百姓的，而并非某一個人，并非權貴的，也并非世家的！”
扶蘇臉色驟變。
林瑾也驚訝地看著趙驚鴻。
趙驚鴻說這話，有些顛覆他們的三觀了。
在他們印象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天下都是皇帝的。
怎么還讓皇帝喊百姓萬歲？
扶蘇沉聲道：“大哥，這天下，不都應該是君王的天下嗎？”
趙驚鴻輕笑一聲，“沒有百姓，你當什么君王！”
“額……”扶蘇竟然無言以對。
趙驚鴻又道：“我為何承諾刑徒三年之后，給他們自由，讓他們去關外之地，給他們土地房屋住所，甚至可以發(fā)放媳婦？”
“為何？”扶蘇問。
趙驚鴻道：“就算我等率兵征戰(zhàn)匈奴，打下來大大的疆土，將匈奴的版圖納入大秦版圖之中，若沒有百姓去占領這些土地，利用這些土地，就如此空置著。別說十年，就看兩三年之內，這片土地屬于誰？”
扶蘇蹙眉，“那胡人必然死灰復燃，繼續(xù)游牧，又成了他們的土地�！�
“沒錯！”趙驚鴻沉聲道：“當初征戰(zhàn)百越之地，王翦駐軍不歸，本來大秦的老秦人就征戰(zhàn)沙場，死傷慘重，已經沒有多少人了，但為何你父皇依然下令，讓大秦的男丁遷徙百越，跟百越人通婚？因為他很清楚，若不這么做，百越永遠不可能成為大秦的一部分，若干年以后，依然會死灰復燃，依然會繼續(xù)分裂！”
趙驚鴻看著扶蘇，“你父皇就很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
扶蘇微微點頭，覺得確實如此。
“所以，天下屬于百姓的天下，若無天下百姓，哪來什么君王。全天下都是你的，你一個人玩，玩得轉嗎？這么多土地，你耕種的過來嗎？所謂君王，不過是像一個大家長。所要做的，是讓百姓生活過得越來越好，而非壓榨百姓，讓百姓成為你的奴仆。”
“就像今日你所見，你對他們好，他們發(fā)內心的感激你。若天下百姓也若這般，你且看，他們會不會愛國！若有人敢欺負咱們大秦，不需要你開口，天下百姓就會群起而攻之，將其滅殺！這，就是百姓的力量！”
扶蘇聞言，怔怔地看著趙驚鴻，眸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天下百姓，君臣，君民，全都一心！
如此，大秦何愁不強大！
“我明白了大哥！”扶蘇認真點頭。
趙驚鴻笑了笑，起身道：“今日受了風寒，早些休息，別再讓風寒入侵，生病了�！�
“是！大哥也早些休息！”扶蘇恭送趙驚鴻離開。
而后，又跪坐在桌子前，開始整理趙驚鴻跟他說的那番話，認真思考。
另一邊，趙驚鴻和林瑾出了門，問：“讓你做的事情，做的怎么樣了？”
“人已經找到了，就是工序有些繁復，大哥再等一段時間�！绷骤�。
趙驚鴻點頭，“錢不夠了就讓張良撥款，盡快給我搞出來，我有大用！”
“明白！”林瑾認真點頭。
而后，兩個人各自回各自的房間休息。
次日。
刑徒們全都換上了新褐衣和新鞋子，并且每個人都神清氣爽，頭發(fā)都飄逸了幾分。
到了石涅礦區(qū)和他們需要勞作的各地一個個干起活來，那宛若是要與人拼命一般。
看守的士兵看到這一幕，一個個都驚呆了。
“這些刑徒是怎么了？莫非瘋了不成？”
“你還不知道呢？你看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趙先生和扶蘇公子給他們發(fā)的，聽說還有湯池，可以洗澡，舒服極了�！�
“那怪不得呢，要是我有這樣的待遇，我也肯定拼了命的干活！”
“就是就是！扶蘇公子和趙先生簡直太厲害了，這一下，效率至少提升一倍有余啊！”
“是啊，你們聽說了嗎？扶蘇公子好像還要改善咱們的條件呢，說要給咱們換裝備，全部換成游騎兵的那種裝備！”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而且我聽軍械庫的兄弟們說，已經鍛造好多了，估計等差不多了，就會給咱們發(fā)放了�！�
“這好啊！若是我能拿到那樣的裝備，我也能滅他一兩個匈奴部落！”
“大男兒當建功立業(yè)，老守在這里有什么出息！”
“就是就是！咱們當兵，不就是為了來建功立業(yè)來了！”
“讓他們趕緊挖，好給咱們趕快鍛造裝備！”
“快點干活，不要偷懶！”士兵們立即對刑徒們喊道。
“趙先生給你們的承諾我們也聽說了，你們好好干，等我們換了裝備，就去關外殺匈奴狗賊�！�
“就是！等我們拿下匈奴，你們就可以早點獲得自由，有大片的土地給你們呢！”
“加把勁，我們去建功立業(yè)，你們去獲得自由，獲得田地房屋！”
……
刑徒們一聽這話，立即眼前一亮。
是��！
趙先生說了，給他們關外的土地。
如何獲得關外的土地？
不就是讓這些士兵去征戰(zhàn)匈奴嗎？
到時候將匈奴打下來，他們不就可以去分得田地了？
到時候，他們不就自由了嗎？
當即，刑徒們干活更起勁了。
甚至有人喊：“誰能給我換一把鎬頭，我這個被我砸斷了！”
“再給我拿個籃筐，不夠用了！”
“閃開一點，這一片被我包了，你們去其他地方干去！”
“今天我要獨自挖一石出來！”
“我挖兩石！”
“我挖三石！”
看著刑徒們宛若打了雞血一樣的模樣，士兵們也露出笑意，不由得摩拳擦掌，期待征戰(zhàn)關外的那一天！
第288章
都是臣子，差距這么大咸陽。
章臺宮。
嬴政腳踩著腳爐，身邊放著一座火爐，懷里還有一個湯婆子，桌子一側還有一個是手爐。
現在的嬴政，覺得格外的溫暖。
只是趙驚鴻不在這里，如果趙驚鴻在這里，已經建議嬴政將湯婆子從懷里拿走，要不然真的會影響生育的。
此時，嬴政面前，是一份縑帛。
這份縑帛，來自上郡，是扶蘇的奏折。
奏折中，扶蘇主要強調，以民為天，民乃國之本，并非皇帝萬歲，而是百姓萬歲也。
君王應當將百姓放在心上，百姓才會將君王放在心上。
若君愛民如子，民自當愛君如父。
國家上下一心，自強大不息！
看著扶蘇的這番言論，嬴政也在仔細思考著。
在他身側，還有一堆縑帛。
上面是記載近段時間上郡發(fā)生的事情。
其中，就有扶蘇軟禁郡丞李右，讓張良代理郡守，在上郡大肆收購褐衣鞋子，給百姓和刑徒分發(fā)衣服鞋子的事情。
特別是那些刑徒，十幾萬人一起跪下，磕頭致謝的場景，讓黑冰臺的探子著重描寫，震撼無比。
僅僅看著這些文字，嬴政腦海中就已經出現那個畫面了。
此等場景，是他所渴望的，但是卻是一直得不到的。
他知道，他得到了天下，但很多人卻不認可他，甚至還有人罵他暴君。
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大秦更加強大啊！
他們不懂寡人��！
嬴政心中嘆息。
但是看著縑帛上的內容，嬴政不由得想，或許，將國家交給扶蘇治理，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只要他不采取分封制，大秦應該會更加強大，六國也會徹底歸心。
但是他不確定，扶蘇會不會腦袋哪天抽筋，突然又要采取分封制，那就麻煩了。
他要想辦法，杜絕這種情況的發(fā)生！
蒙毅和李斯早就到了，在桌案前靜靜地站著，等著。
許久，嬴政將縑帛遞給兩人。
蒙毅接過來，先遞給了李斯。
李斯拿起縑帛起來，不由得一陣蹙眉。
他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番嬴政，并未看到嬴政有什么不悅的情況，然后做出微微點頭，滿臉認可的表情，在看完以后，遞給蒙毅。
蒙毅也看了起來，不過微微蹙眉。
這奏折中的內容是沒毛病的，所說的以民為天的理論是非常好的。
但是，這奏折中，通篇是說教的口吻，頗為讓人不喜，更何況對方是始皇帝嬴政呢。
當即，蒙毅道：“陛下，臣覺得，這個想法并非出自扶蘇公子�！�
嬴政看向蒙毅，問：“為何如此說？”
蒙毅緩緩道：“扶蘇公子說以民為天，著實不錯，君愛民，民愛君，如此和諧，必然強大！但是，臣其中，覺得似乎少了三分真意。所以臣覺得，扶蘇公子的理論，應當是來自趙先生。應當是趙先生傳授給的扶蘇公子的這個理念。”
“而扶蘇公子就像是學到了新東西的學童，忍不住要向陛下您分享，所以文字之中，口氣略顯不對，還望陛下恕罪！”
李斯眼珠子咕嚕嚕一陣轉動，心中暗嘆這個蒙毅真的是雞賊。
好的壞的全都讓他說了。
只是，他現在對這個趙驚鴻的了解非常少，僅僅從一些人的只言片語中獲取到一些信息，想要調查更多，卻受到很大的阻力。
但他看得出來，嬴政對這個趙驚鴻很是看重。
而且，扶蘇公子似乎跟這人走的很近，似乎是嬴政給扶蘇選好的輔佐之臣。
看來，自己這棵墻頭草，該趁早選擇好方向傾斜了。
嬴政聽到蒙毅的話，不由得笑了笑，“蒙毅，做官做的時間長了，你也變得圓滑了��！”
蒙毅拱手，“臣只是實事求是�！�
嬴政笑了笑，看向李斯，“李斯，你覺得呢？”
李斯立即道：“扶蘇公子仁愛，如此行徑，必然會得到上郡百姓的尊重，在上郡之中，扶蘇公子的聲望必然如日中天，任何人都不及也！只是，這代價有些大，上郡各地，百姓又何止百萬，若都分發(fā)衣物，那消耗的錢財，又何止百萬千萬之巨！”
嬴政看著李斯，詢問：“你可統(tǒng)計過，每年冬日，我大秦將要凍死多少百姓？”
李斯臉色微變，低頭，“臣……不知�！�
“你呢？”嬴政看向蒙毅。
蒙毅也搖頭，“臣也不知�！�
嬴政冷笑一聲，緩緩道：“我大秦百姓，每到冬日，至少凍死十萬百姓！過幾日，下了大雪，你們可去周邊鄉(xiāng)鎮(zhèn)轉一轉，去看一看，路邊凍死了多少百姓，有多少家庭的門口，掛上了白布！”
李斯和蒙毅低著頭，不敢言語。
“李斯！若如此，可以拯救數萬百姓的性命，這些錢財，花費的可值得？”嬴政問。
“自然值得！”李斯趕緊道。
嬴政一陣冷笑，“而后呢？”
“這……”李斯知道嬴政想要他說什么，但是他不敢說啊，因為他做不到……
朝堂君臣之中，很多事情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朝堂爭斗，就在于如何讓你按照我的步調去走。
嬴政見李斯不語，不由得冷笑一聲，“扶蘇說的沒錯，民乃國之本，若民不在，國將不國！不僅君王要愛民如子，官員更應當愛民如子！”
“在上郡，代理郡守張良，被稱之為父母官。當官者，對待百姓，當猶如父母愛護孩童一般，為孩童遮風擋雨，為孩童嘔心瀝血，處處為孩童考慮！如此，當為父母官，當為好官！”
“汝等呢？可曾想過真正地為百姓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