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只待這教養(yǎng)嬤嬤，走近些，再走近些。

    微胖的教養(yǎng)嬤嬤喊了兩聲，但瘦長怪婦并不理她。

    教養(yǎng)嬤嬤白日里管教幼童，早已養(yǎng)成天老大她老二的脾性。

    見狀生出些怒氣，垂頭看了看手中燈籠，上前一步大聲了些：“叫你快些送走，沒聽見嗎？”

    “這孩子舌尖破損，已是不全之身，速速送去主宅�！�

    教養(yǎng)嬤嬤說得越發(fā)的快，但她到底顧忌，不敢上手撕扯。

    只是瘦長怪婦還是不理她。

    教養(yǎng)嬤嬤強壓怒氣，道：“你相公還在主宅等著。”

    “若是這邊耽擱，你相公定受責(zé)罰。”

    趙鯉耐心聽著試圖理順關(guān)系。

    孫元曾說，八年前孫福狼狽帶著妻子從盛京前來投奔。

    這個妻子，難道就是這個怪婦嗎？

    她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

    趙鯉本以為聽見相公會受責(zé)罰，瘦長怪婦會有所動作。

    不料，她根本不在乎。

    環(huán)抱著懷中哭得嗓子啞的孩子輕晃，還在唱著搖籃曲。

    教養(yǎng)嬤嬤也拿她無法，換了個說法道：“這不是你的孩子，你將這個娃娃送到主宅，說不得就能找到你的孩子了�！�

    聽到這話，瘦長怪婦一頓，口中哼唱的搖籃曲頓時停下。

    她垂頭看向懷中似在辨認，許久，她探出瘦長枯枝似的手，拽住了方才還寶貝抱在懷中的孩子的腳踝。

    拾起地上的鐮刀，像是提一個物件一般，倒提著孩子，一步步離開。

    “對咯，對咯�！�

    教養(yǎng)嬤嬤譏笑一聲：“快些去，在那才能找到你兒子�！�

    第604章

    偷襲

    月下，極高極瘦的女人，手緊緊攥著孩童的腳踝。

    像是倒提著一個小物件。

    任由這孩童哭泣，都掙脫不開那雙手，憋得滿臉通紅。

    趙鯉看見，這個將要被帶走的孩子，就是白日被罰以舌尖寫字的那個。

    她盯著瘦長怪婦的背影，右手握住刀柄，緩緩用拇指推出刀刃。

    和趙鯉一樣，胖胖的教養(yǎng)嬤嬤也在看著瘦長怪婦緩緩離開。

    她惡意地笑著回身，突然看向身后長屋的門：“哪個小崽子偷看？”

    她存著惡意恐嚇的心，在這壓抑的環(huán)境下，逗弄這些孩子于她是件樂事。

    果然，長屋的門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教養(yǎng)嬤嬤以為是趴在門后看的孩子受驚跌倒，她笑了起來。

    慢騰騰地一步步走上前。

    “我定要好生罰你�！�

    她聽見門后孩子壓抑的哭聲，慢騰騰一步步走來。

    “就像讓怪物帶走孫虎一樣，也讓你被帶走�！�

    一邊說著，教養(yǎng)嬤嬤推開了門。

    便見門前一團小被子，在瑟瑟發(fā)抖。

    她還在笑時，身后閃出一人。

    教養(yǎng)嬤嬤下意識回頭，只是頭轉(zhuǎn)了一半，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接著，磨得鋒利的匕首抹過她的喉嚨。

    血從破口濺射而出的呲呲聲格外明顯。

    教養(yǎng)嬤嬤還未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她口中慌亂嗚嗚兩聲，渾身熱乎氣都在順著喉嚨跑掉。

    耳邊還有一個聲音，像是哄孩子一般輕言道：“乖乖睡，別吵。”

    血越來越多，像瀑布，順著教養(yǎng)嬤嬤肥壯的脖子流下，帶著些泡沫。

    沒一會，她失力的身體，被慢慢放倒在地。

    直到死，她也沒能發(fā)出一點聲音。

    趙鯉一身腥氣，從空出的小床上，扯來一張小被子，將教養(yǎng)嬤嬤上半身遮住。

    這才走到門邊，輕輕拍了拍，那個還裹在被子里發(fā)抖的孩子。

    “趙千戶。”

    孫元雙手將教養(yǎng)嬤嬤手中提燈遞來。

    然后熟練地將教養(yǎng)嬤嬤的尸體用被子卷起，用雞血繩綁住。

    他做這些時，趙鯉正觀察著手中的藍紙燈籠。

    這燈籠幾乎沒有什么亮光，湊近了聞，燃燒的火焰一股腥臊之氣。

    趙鯉稍一研究，便作罷，對孫元道：“從小道帶著這些孩子到柴房。”

    “別讓他們照到月光�！�

    “在柴房中，屋角張貼狴犴像，先庇護住這些孩子�！�

    說話時，趙鯉手不停。

    蹲身取出一個紙人。

    地面全是教養(yǎng)嬤嬤的喉間血，趙鯉將紙人浸泡其中。

    很快便得了一個紅色小紙人。

    這小紙人吸飽了血，緩緩從血泊中爬起。

    趙鯉將這紙人貼在自己肩上，隨后扯住教養(yǎng)嬤嬤的左手，匕首一揮，斬下無名指。

    趙鯉撿起斷指，貼在她肩上的紅色紙人便探手來抱。

    一直立在一旁的孫元蹙眉，現(xiàn)在的趙鯉給人感覺十分微妙。

    像是，像是換了一個人。

    變成了死在地上這討厭老嬤。

    趙鯉不知他如何想，做完一切，提燈站起身來：“我去追那個瘦長怪婦�！�

    “你將孩子們安頓好�！�

    言罷，她提著燈籠走出門外，試探著走到月光之下。

    垂頭一看，腳邊果然不見影子，她心中一定，再不耽擱，朝著那瘦長怪婦追了過去。

    孫元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回身關(guān)上了門。

    挨個掀開長屋之中孩子的被子，這慈育院男孩女孩住處只隔著一間屋子。

    孫元在孩子中，有極高的信任度。

    他自領(lǐng)著孩子們轉(zhuǎn)移安頓。

    趙鯉卻是堂而皇之，在月下行走。

    孫元此前有將地形圖詳細畫出，趙鯉雖是第一次來，卻認得路。

    瘦長怪婦的鐮刀曳地，在青石上留下淺淺痕跡。

    趙鯉速度快，循著這淺淺的痕跡很快追上了緩步行走的瘦長怪婦。

    被怪婦倒提著的孩子孫虎，已是昏厥過去。

    趙鯉有心試探，撿了一個小石子丟去。

    這怪婦果然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在空寂的大宅中，緩緩行走，直出了慈育院的門。

    來到孫府門前。

    孫府大門未關(guān)，因辭退發(fā)賣了宅中的奴仆，門上都是蛛網(wǎng)。

    月光明亮，趙鯉眼尖地看見，孫府門前兩座鎮(zhèn)宅的石獅子。

    這兩石獅子應(yīng)當(dāng)是花了大價錢的，雕工上佳。

    只是被黑漆遮眼，神異全失，根本沒有半點鎮(zhèn)宅之用。

    瘦長怪婦暢通無阻地踏進孫府之中。

    趙鯉也悄然跟上。

    她渾身都是教養(yǎng)嬤嬤的血，提著盞藍紙燈籠，大搖大擺地進了孫宅。

    孫宅占地極廣，如迷宮一般。

    瘦長怪婦緩緩地走，行至左側(cè)偏院。

    遠遠的，趙鯉看見一株巨大的樹，立在院中。

    這樹寬大的傘蓋下，是一座紅頂祠堂。

    見瘦長怪婦的目的是那，趙鯉終有了動作。

    到了此處已經(jīng)是她所判斷的極限位置，再拖延那個叫孫虎的孩子就會陷入危險。

    趙鯉緩緩抽出長刀。

    左手持燈，右手持刀。

    一步步朝著怪婦靠近。

    她身上粘著血色紙人，讓她在某些時刻，與教養(yǎng)嬤嬤氣息一般無二。

    瘦長怪婦對她的靠近沒有一點反應(yīng)。

    趙鯉終走至近前。

    這時，她才能直觀地感受到，這瘦長怪婦的身高多有壓迫感。

    輕輕吐出一口氣，趙鯉輕輕放下燈籠，足下猛地一蹬。

    朝著這瘦長怪婦躍起。

    月下，趙鯉曾弒殺偽神的長刀寒光凌凌。

    她高高躍起，雙手握刀，而后朝著瘦長怪婦的后頸狠狠刺下。

    她抱著一擊必殺的決心，但做著最壞的打算。

    便是不能一擊殺死這怪婦，也要破壞她的脊柱，讓她失去行動力。

    瘦長怪婦的后勃頸，被黑發(fā)遮蓋，皮膚蒼白如死人。

    趙鯉的刀尖，暢通無阻，貼著她的脊柱骨一路向下。

    鋒銳的刀鋒，強勢破體。

    瘦長怪婦反應(yīng)遲鈍，等趙鯉咬牙將她半邊身子剌開，她才突然仰頭慘叫。

    慘叫之聲，沖破了孫府的寧靜。

    第605章

    反水

    銀色月光，如一層輕柔的薄紗。

    天中冰輪高懸，本是一幅極美極靜謐的場景。

    只是回蕩在空闊宅邸中的哀嚎，撕碎了這美麗的畫卷。

    趙鯉手中長刀本就煞氣十足，加之曾砍殺過偽神。

    身佩此刀，行走道中一般詭物不敢近身。

    刀鋒過處，發(fā)白皮革似的皮膚上升騰起陣陣黑煙。

    趙鯉左手握刀，右手按住刀柄下壓施力。

    滿身怪力毫不保留的全力輸出，將瘦長怪婦的后背斬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人體最堅硬的脊柱骨分作兩截，白森森裸露在月下。

    一擊得手，趙鯉本該乘勝破心砍頭。

    但她卻選擇了斬斷這瘦長怪婦的雙腿，蓋因方才驚鴻一瞥。

    從這瘦長怪婦后背巨大的傷口望入，她的身體里并無內(nèi)臟。

    而是填充滿了黑褐色的植物根須。

    這些根須斷開部分，淺綠色的汁水濺出，甚至帶著一些植物獨有的清香。

    一團團的觸須中，趙鯉看見蟑螂似的黑甲蟲爬進爬出，細細的須子輕輕抖動。

    電光火石間，趙鯉認出這瘦長怪婦是以南疆巫儺之術(shù)制造的半人傀。

    這種東西的再生特性十分棘手，趙鯉帶著幼童孫虎，在未知場地與她纏斗，是十分不明智的。

    于是趙鯉刀柄一轉(zhuǎn)，砍向了瘦長怪婦的雙腿。

    瘦長怪婦的腿，干瘦如蘆柴，霎時間斷做兩截。

    她歪倒在地，雙膝后背傷口處都被趙鯉刀上煞氣灼傷。

    一簇斷裂的根須，從背上裂口甩出，一見月光便呈現(xiàn)異樣的活躍，四處蠕動。

    只是趙鯉和手中提著的孩童，還在藍紙燈籠范圍之內(nèi)，這些根須尋不到目標(biāo)，漫無目的在地面蠕動。

    瘦長怪婦躺倒在地面，臟亂的頭發(fā)蓋在臉上。

    趙鯉收刀，夾皮包一般，將手中昏厥過去的孩子夾在臂彎。

    抬腳將瘦長怪婦砍下的兩只腿，遠遠踢開。

    接著一手抓起燈籠，轉(zhuǎn)身就跑。

    撿起燈籠時，動作幅度大了一些，藍紙燈中蠟燭火苗輕晃。

    隨著燭光飄搖，趙鯉和那個孩子的影子，在地上映出一瞬，而后又消失。

    只這一瞬的功夫，地上無腿嚎叫的瘦長怪婦一頓。

    她猛地側(cè)過頭來，臉藏亂發(fā)之后看不清什么模樣。

    卻詭異如木偶一般，頭不動翻了個身。

    她不管被趙鯉踢開的雙腿，只以雙手向著趙鯉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