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按照那些詭物的特性，看這一動作是可以被感知的。
你看見它們的同時，它們也能看見你。
一旦打破陰陽之間的界限，后患無窮。
換言之，使用烏鴉瞳開陰陽眼，人最少得閉目修整七日，免惹禍端。
但現(xiàn)在田、宮二人，都還沒學(xué)會心眼觀想之法，也誰都不想放棄。
行至距離徐家?guī)资介_外，兩人對視了一眼。
同時將托在手心里的烏鴉眼，放進(jìn)了嘴里。
浸泡過夜露的烏鴉眼睛，微涼。
沒有什么腥氣，滑溜溜的在舌頭上滾了一遭。
喉頭一動，便渾咽進(jìn)了喉嚨里。
兩人只覺得胃里一冰，像是咽下冰塊。
又在門前等了片刻。
田百戶從墻角探頭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徐家。
視線范圍內(nèi)，并沒有什么異常。
他縮回頭：“老田，這陰陽眼，到底是開了，還是沒開��？”
根本沒有他想象中的神異。
他忍不住搔了一下臉頰。
田百戶白他一眼，他也是第一次，他問誰去？
兩人站在墻角偷摸觀察了會。
這樣站著也不是辦法，天一亮，就到了演習(xí)結(jié)束的時間。
目前也沒見其他隊(duì)伍活動的蹤跡。
如果他們還不去闖一遭，那就意味著江南道這次行動丟人丟到了家。
兩人一合計(jì)，莽吧！
丟命也算壯烈，總比丟人現(xiàn)眼好。
兩人并肩站在了徐家的大門前。
滿身紅蒙蒙的朱砂，腰間繡春刀，拿著火把。
一人背后背了一捆特意找回來的柳枝。
“走！”
田百戶吸了口氣，將手按在徐家的門上。
徐家家境也還行。
就是這種不上不下的人家，讓他們不必地里刨食。
有閑功夫去聽曾先生的屁話。
門沒鎖，夜里一推就開。
徐家沒有影壁，前院一覽無遺。
在院中屋檐下，還可見掛著白布花。
堂屋正面貼著白底黑字的挽聯(lián)。
院中，還有一些辦過喪事的痕跡。
田、宮二人走進(jìn)去。
院中十分安靜，只聽見他們二人的腳步聲。
既然是尋找徐氏吊死的地方，他們便直奔后院。
進(jìn)到二進(jìn)院落，便看見一個小小的回字天井。
圍繞天井，有幾間屋子。
按照慣例，女眷應(yīng)該會住在右邊。
兩人便朝著右邊那排房子找。
他們吞服了烏鴉眼，一路走得心驚肉跳。
右邊廂房第一間，門未關(guān)。
輕輕一推就開。
進(jìn)門先聞到一陣香蠟紙燭的味道。
在房中架著兩張條凳，上面架著一塊停尸的板子。
這些東西前面還有個火盆，里面擺著一些燃燒過的紙錢灰燼。
田百戶一眼就看出，應(yīng)該未嫁那個徐氏女的房間。
正想退出，腰眼便被宮百戶捅了一下。
田百戶順著看去，頓生驚懼。
房中的妝臺前，不知何時坐了一個垂頭的女子。
第331章
后頸癢癢
昏暗的屋中，還殘存著紙錢焚燒過后的氣味。
田、宮二人誰都沒留意，在妝臺前，何時坐了一個“人”
一身白衣的女人，看背影窈窕單薄。
她側(cè)坐在妝臺前的，坐姿可稱文靜。
雙腳并攏，斜斜地擱在一側(cè)。
白綾裙下，露出一雙筍尖似的小腳。
若說小腳，也不妥帖。
比起源寧府中那些花魁娘子，這女子的腳大了不止一倍。
顯然是已經(jīng)長了挺大，為了附會，硬打折腳板撅的。
因此腳背蜷曲高高的一坨，將足上繡蓮睡鞋撐得鼓脹。
這女子頭發(fā)極長，坐著幾乎垂到凳腳。
黑發(fā)擋住她的臉，一時間看不清楚容貌。
妝臺上的銅鏡一片黑暗，鏡面隱約有大量劃痕。
好似被人以指甲抓花。
死過人的房間中，還擺著停尸的板子，和焚燒紙錢的火盆。
用腳指頭想也能知道，房中不是善物。
田、宮二位百戶各捏了一根柳枝在手，緩緩地朝門外退去。
這房間狹小黑暗，他兩人擠在里邊，一旦生變，難免束手束腳。
從進(jìn)門到發(fā)現(xiàn)妝臺前的女子，幾乎只是兩息之間發(fā)生的事情。
兩人退到門外，那坐在鏡臺前面的女人依舊一動不動。
田、宮二人，沒敢松懈。直直退到了天井之中。
遠(yuǎn)遠(yuǎn)站在對角線的游廊檐下，宮百戶這才敢喘了口氣。
恐懼是絕大多數(shù)人擁有，且無法回避的情緒。
尤其是對死亡的恐懼。
宮百戶的聲音有些顫抖。
比起那些可見可摸的紙人，這種突然出現(xiàn)的東西，更加嚇人。
宮百戶只覺得身上發(fā)了一陣毛毛汗。
一滴汗水順著他后頸窩滑下。
皮膚涼颼颼的癢。
宮百戶忍不住抬手擦了一把。
“老田，里面那是……”
他問拿著火把的田百戶。
田百戶的黑臉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神色難看。
“這宅子里，只怕不止一個。”
也是，先投繯而死一個過婚女，而后，這過婚女的侄女也死在家中。
方才坐在妝臺前的那個女人，身上穿著的是單枝含苞蓮鞋，看紋樣是未出閣的女子打扮。
田百戶能想到的，宮百戶慢一步也能想到，他頓時呲牙花。
對他們這種新手菜鳥，一次性遇見兩個未免過于刺激。
他有心想問候一下設(shè)計(jì)了這個試煉的人。
但又不敢。
強(qiáng)行忍住，思考辦法之時，后頸又是一陣涼颼颼的癢。
宮百戶急躁的探手去抓。
這一伸手，卻在自己的后頸出摸到了一樣冰涼的東西。
這東西握在手心里，涼沁沁的。
上面的繡花，正好硌在宮百戶熱騰的掌心。
宮百戶額角青筋暴起，推了一把身邊的田百戶。
同時自己側(cè)步讓開，出了廊下。
驚魂未定之際，再回頭看。
便見一雙裙擺下的繡鞋，懸在檐下。
似沒有重量一般，隨著夜風(fēng)輕輕晃動。
宮百戶方才覺得癢，便是那繡鞋在晃動之際，鞋尖繡花輕輕的蹭過他的后頸。
意識到這一點(diǎn)，宮百戶頓生驚懼。
他覺得后頸更加麻癢。
神經(jīng)質(zhì)地在衣上擦了擦手，然后使勁撓了一把脖子。
他用的勁有些大，撓得皮膚沙沙作響，見了血痕。
宮百戶站在這游廊一側(cè)，中間被這雙吊著的繡鞋阻斷。
他不知被他推到另一側(cè)的田百戶發(fā)生了何事。
也不敢大聲叫喚。
只盯著那雙輕蕩的繡鞋，緩步向徐家宅子外退去。
兩人曾約定，若是意外走散，萬不可在宅中亂竄尋找。
應(yīng)退出宅子匯合。
宮百戶的靴底無聲落下。
一步，兩步……
幾乎要退至前廳時。
有什么突然絆住了他的腳脖子。
宮百戶垂頭看去，皂色快靴上纏著的素白綾帶分外惹眼。
他去捉刀，但已來不及。
腳踝傳來巨大的拖拽力量。
宮百戶只覺得自己像是被巨蛇咬住。
巨力將他甩趴在地。
勉強(qiáng)抬手撐了一下，雙手手肘砸在地板上，發(fā)出兩聲悶響。
下巴嗑在地上，咬破了舌尖滿口血腥。
還未等他從劇痛中緩過神，便被從黑暗中探出的白綾猛地拽走。
拽住他腳脖子的力量實(shí)在太大。
宮百戶一手奮力抓住地面，一只手去摸掛在后腰的朱砂。
他的手在地面，摳翻了指甲蓋子。
甲蓋下的嫩肉在石板上，留下五道殷紅的痕跡。
十指連心，這鉆心的疼反倒讓宮百戶異常清醒。
在將被拽入門中的瞬間。
他借力翻了個身，面朝上。
自由的那只腳蹬在門框上。
與拉人的力道，相持瞬間，便去摸腰間。
但探手摸了個空。
方才在被拖拽的時候，腰上蹀躞帶斷開，刀和皮囊都遺失在了三步之外。
宮百戶去夠，卻絕望地發(fā)現(xiàn)，這三步距離竟好似天塹可望不可即。
他咬緊了牙關(guān)，與那門中伸出的素綾角力。
心中想著，田百戶說過童子尿能破詭打墻。
他是個浪蕩貨，早八百年前跟童子沒半毛錢關(guān)系。
但當(dāng)下存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思，想著管他有用沒用先尿一泡。
抬手去便去解褲帶。
門中詭物死了也沒想到會有這樣混不吝的人。
生前講規(guī)矩的黃花閨女，死后哪堪如此受辱。
白綾先是一松，然后以更大的力量把宮百戶往門里拽。
同時黑暗中又探出一根素綾，朝著宮百戶的脖子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