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神,完全是自我貼金而已,跟舊時五方之帝的祭祀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趙鯉需要正在幻境中的蔣進,執(zhí)行任務,去探查清楚,此處作祟的究竟是不是這種猖神。
耳邊傳來的趙鯉的話,讓蔣進面上露出思索神色。
其實不必趙鯉說,先前他也察覺到了五圣廟的不對勁,心中也生出些疑惑。
只是他方才思緒混亂,沒有時間去追究。
現(xiàn)在細細想來,就是麗娘口中所說運行鎮(zhèn)守一方天地的五圣,問題最大。
只是當前面臨著一個最為嚴重的問題。
“趙千戶,你是真的嗎?”早在中招那一刻,便被不停腐蝕認知的蔣進終是混亂,“你如何證明自己是真的?”
第171章
破障
“趙千戶,你怎么證明自己是真的?”
趙鯉表示,這是個好問題。
她自證自己的嘗試很直接——輪圓了小紙手,啪一下給了蔣進一個嘴巴子。
紙人手上未干的黑紅雞血,在蔣進的臉上留下一道印記。
但結(jié)果并不理想,她現(xiàn)在的紙人力量還太弱小,實在打不出暴擊。
趙鯉可以直接用雞血破去將蔣進雙眼雙耳的迷障破除。
但她卻暫時不想。
她還需要蔣進在幻境中探查出五圣的底細。
若是弱雞,便提刀就干。
若是已經(jīng)成了氣候,她就得及時通知沈晏,采取封鎖措施,以免事態(tài)擴大。
想了想,趙鯉扒到了蔣進的耳朵邊道:“我可以暫時破除你右眼的迷障�!�
“但是……”
趙鯉有些猶豫。
她從來坑人不手軟。
在任務時,將成功和大勢擺在第一位,是她一直以來所接受的教育。
換言之,她是會斟酌利弊,將所牽涉的人放在天平秤量,為了大多數(shù)人選擇犧牲少數(shù)的人。
在必要時,犧牲任何人,甚至于犧牲掉自己,趙鯉都不會猶豫,更不必說蔣進。
此刻她遲疑的是,如果破除蔣進的右眼的迷障,蔣進通過右眼看見的東西,他是否能夠承受。
這關乎此次探查任務的成敗。
“只是什么?”
幻境中的蔣進看著外邊天光漸漸暗下去,他的身體卻立在囚室中,蒙著白色翳殼的雙眼無神看著遠處。
犀角蠟燭的微綠的光茫投在他的臉龐,將蔣進的臉照得有些陰沉。
“只是你確定你能接受你右眼看見不同的東西嗎?”
最終趙鯉決定人道一些,將風險告知。
“你現(xiàn)在處于幻境之中,如果破除了迷障的右耳和右眼,會讓你看見一些不同的東西。”
“我也無法預料,你會看見什么東西�!�
“換言之,你會看見什么可怕的東西,完全是未知且不可控的!”
趙鯉肅聲問道:“你必須確定能否承受這種未知的恐懼,保證任務的完成�!�
“你需要明確自己的承受能力,和誤判之后,如果瘋癲,導致任務失敗,你都能有承擔后果的決心�!�
趙鯉的話,說是威脅也并不為過。
在處理詭案時,無情處置任何不安因素,是基本常識。
她幾乎在明著說,為了驗證真假,破除迷茫,蔣進是否能承擔起任務失敗的后果——自己身死,牽連家人。
趙鯉的話,十分有效。
蔣進的臉上露出思索和猶豫,頓了許久,他開口道:“我可以!”
他心中已然生出迷茫,他必須應證清楚才能安心。
“好!”趙鯉也沒有猶豫,蔣進的選擇她是支持的,一只破除迷障的眼睛,對探查是有利的。
至于會不會導致蔣進的心理問題,趙鯉只能暫時提醒道:“你先去準備在一塊蒙眼的布,若是所見超出承受能力,便先遮住眼睛�!�
蔣進沒有說什么,他只是在其中梭巡一圈后,尋到了一件黑衫子撕成布條。
“好�!壁w鯉看著他道,“現(xiàn)在躺下,我稍后就為你破除右眼的迷障�!�
幻境中的蔣進依言,躺在了房里那張床上。
床上鋪著厚厚的被褥,鼻尖能嗅到晾曬過的被子上陽光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
蔣進此前在那個自稱是他續(xù)娶妻子的女人身上聞到過這種味道。
身下的被褥軟軟的,蔣進躺在上邊,雙手放在小腹前:“好了!”
其實不必他開口提醒,趙鯉也看到了。
現(xiàn)實中,蔣進躺倒在了一堆濺射狀的鮮血中,頭枕在了那一具尸首的微微發(fā)漲的肚子上。
人死后,身體內(nèi)部開始腐敗,腹部會被腐爛的氣體撐得鼓起,隨后將腸道里的東西往外擠。
趙鯉看著那尸體顫巍巍的肚子,心中惡寒。
但她沒有出言提醒,蔣進即便是知道,也無力改變,倒不如不說,以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恐慌。
等到蔣進安詳躺好后,趙鯉的紙人揪著他的耳垂,費力的爬上了他的臉。
方才沾了犀角雞血的右手還微微濕潤,趙鯉小心的操縱著紙人,將右手上的沾著的液體,抹在蔣進右眼的翳殼上。
雞血一沾上眼睛上的白色翳殼,頓時升騰起一陣淡淡的黑色煙霧。
蔣進啊的慘叫了一聲,一擺頭,險些將趙鯉的紙人甩下去。
他只覺得右眼好似進了濃硫酸,整個眼球都在發(fā)燙跳動。
這種劇烈的痛感連接著大腦,讓他有一瞬間想要將這只眼睛摳出來,好緩解這樣的疼痛。
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他探出手指朝著右眼挖去。
所幸,他的指尖方才扒開眼皮,觸碰到眼球時,處于人體的保護機制,他猛的昏厥過去。
趙鯉沒有操縱紙人離開,她知道,這種短暫的昏厥很快就會醒來。
果然,幾乎只是一炷香的時間,蔣進垂下的手指微微動彈起來。
幻境之中,時間過得很快,蔣進頭暈腦脹的醒來時,屋里一片漆黑。
他抬起頭,使勁眨了眨眼睛,想要看看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但外邊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屋里沒有點燈,實在太黑。
兩只耳朵嗡嗡作響。
蔣進費勁的咽了口唾沫,只聽見耳中咔擦咔擦的響。
他手按在被褥上,想要起身。
卻被右手所觸的滑膩濕潤嚇了一跳。
左手觸摸到的,是溫暖干燥的棉被。
右手卻是按在了一個滑膩膩的東西上,就好像……
人皮!
蔣進心中一驚,翻身從床上下來,急急收回了右手。
他忍不住將手抬到鼻前輕嗅,一股濃烈的臭味竄入鼻腔,這種臭味不是一般的血腥。
是更加復雜而奇腥無比的味道。
蔣進立在黑暗中,心子砰砰狂跳。
他急忙走到記憶中,房里的方桌旁,想要點起蠟燭。
讓火光給他帶來安全感。
嚓——
火石相撞,碰撞出星星點點的火光。
蔣進從衣擺上,捋了一些絨絨的線頭,用作引火。
火石再次相撞,碰出的火星掉在線上,呼的燃起了一點火光。
蔣進急忙湊近方桌上的燭臺。
一縷火光緩緩燃起,初時微弱,而后變得明亮。
火總能給人帶來安全感。
看見火光的蔣進輕輕揚起唇角時,接著燭臺的光,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啊————”
慘絕的叫聲從蔣進的嘴里傳出。
第172章
理智喪失
微弱的火光之中,蔣進好似整個人被劈作了兩半。
視覺、嗅覺、觸覺等五感,也從身體的中間被分割為兩半。
在左邊,視線所觸的,是暖黃的燈光驅(qū)散了一室黑暗,左耳聽見的,是院中靜謐的蟲鳴。
而右邊視角,看見的卻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世界。
無數(shù)撕碎又揉雜成團的肉片組成了房子的墻壁和窗戶。
這些肉片呈現(xiàn)各色鮮紅、粉紅的顏色,期間夾雜著蠕動的白色筋膜和黃黃的脂肪。
白中泛黃的大腿骨,撐著一塊不知部位、白骨集成的桌面。
一個明顯屬于人類的骷髏,眼窩里支著一只干枯的臂骨,這只臂骨不合理的燃燒著,像是蠟燭一般散發(fā)著微綠的光芒。
屋外,一陣陣細細碎碎的低語呢喃,就好像有人湊在他的右耳旁,低聲念叨著污穢不潔的詛咒。
與左邊的安靜,呈絕對的反差。
蔣進此生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間慘叫出聲來。
男人的慘叫,回蕩在漆黑的囚室內(nèi)。
趙鯉正想詢問,她的警覺技能再次被觸動。
先前離開的那種東西,聽見了聲音,正噼啪噼啪的朝著這個方向跑來。
趙鯉顧不得其他,在蔣進的旁邊喝了一聲:“不想死就閉嘴,有東西來了,絕對不要發(fā)出聲音,等我叫你�!�
說完,她的小紙人忽的從蔣進的肩上躍下來。
飄飄悠悠的在空中晃了晃,才輕飄飄落在地上。
隨后,趙鯉操控著小紙人,撞滅了立在地面的蠟燭。
微弱的火光熄滅,囚室內(nèi)重歸黑暗。
幻境之中,蔣進回歸了一些理智。
他猛地抬手擋住右眼。
就在這幾息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出了一身熱汗。
他喘著粗氣,即便是自詡見過世面的老鏢師,此刻也嚇得不輕,雙腿忍不住有些發(fā)軟。
但,更可怕的事情,正在發(fā)生。
蔣進聽見沿街的街道上,一個腳蹼拍擊地面的聲音,正由遠及近的跑來,目標十分明確。
應該是他剛才的慘叫驚動了什么。
蔣進瞬間生了一頭的白毛汗,腦子急速運作起來。
他不想死,不管哪一邊是真,他都不想死。
遠處靠近的那東西只怕就是麗娘所說的五通城巡城者。
也是他保有的記憶中,在囚室奔走的東西。
就在蔣進不知如何辦,想著是不是會會那東西時,趙鯉指示在他耳邊響起:“不想死就閉嘴,有東西來了,絕對不要發(fā)出聲音,等我叫你�!�
人在慌亂時鮮少回去思考,就如此刻的蔣進。
他已經(jīng)將驗證真假之事拋之腦后,一口吹滅了屋中那點燃的蠟燭。
眼前一黑,再次進入黑暗中的蔣進再沒有閑暇時間去思考,他倒退了一步在床邊,迅速的翻身上床,左手扯過被子,將自己裹住。
蔣進剛才躺下,就聽見那個熟悉的腳步聲停在這了院子的門外。
接著靜了一小會,那腳步聲在此響起時,已是出現(xiàn)在了蔣進臥室的窗戶旁。
這一認知,讓蔣進瞬間出了一頭大汗,裹著被子,大氣也不敢出。
腳步聲停在窗外。
蔣進雙眼緊閉,不敢動彈一下。
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總會幻想一些恐怖的場景。
蔣進腦海里不自覺的冒出一個畫面——一個像是青蛙一般長著滑膩皮膚的東西,正趴在他臥室的窗戶外,臉貼在窗戶紙上。
那張臉印在窗戶糊著的紙上,清晰的印出一張青蛙又融合著蜥蜴的臉,絲絲吐著舌頭。
蔣進將自己嚇出了一身熱汗。
他再也顧不得左右手觸覺的詭異差別,將自己整個人裹進被子里。
直覺告訴他,在右眼所見的恐怖世界里,這個被稱為巡城者的玩意,絕對是他難以承受的大恐怖。
黑暗的屋子里,一片寂靜,只有蔣進粗嘎的呼氣聲。
時間一點點過去,蔣進一直將自己裹在被子里,假裝熟睡。
就在他以為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
他忽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有什么東西,正在極近的地方注視著他。
就好似正趴在枕上,緊緊盯著蔣進。
即便很想立刻翻身下床,奪路而逃,但蔣進緊緊閉上了眼睛,聽從了趙鯉的指示。
那東西一直趴在蔣進的枕側(cè),看了他很久很久。
時間過得很慢,就在蔣進幾乎支撐不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