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假哭!
她在表演!
“喂喂喂,你,你干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很不妙的預感。
“怎么了,怎么了,閨女?”
這時候,我爸媽聽見她的“哭聲”,急忙從廚房里跑了出來。
我媽一看苗苗梨花帶雨的樣子,一下就慌了神,急忙跑過去拉著她的手安慰她:“閨女怎么哭了呀,告訴阿姨,小春要是敢欺負你,阿姨替你收拾他。”
說完我媽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完了!”
我心里哀嚎一聲。
“馬春,他,他心里有別人了�!泵缑缍宥迥_,那梨花帶雨的演技絕對能匹配上奧斯卡小金人。
“什么?!”
我大吃一驚,急忙辯解:“我……我什么時候心里有別人了?”
“春兒,你怎么回事?”我媽不分青紅皂白直接質問我,看的才出來,她心里早就把苗苗預定成未來的兒媳了。
“冤枉啊,我沒有!”
我心里萬千羊駝狂奔而過。我在家里有話語權確實不錯,可這東西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絕不能和我媽未來的“孫子”掛上鉤,否則她一定會讓我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話事人。
苗苗哭哭啼啼的指著我,對我媽說:“阿姨,就昨天晚上,他做夢還在念叨那個女人的名字。”
“�。俊�
我爸我媽一愣,全都看向我。
我也是一愣,昨晚,我說夢話了?
“她叫洪曉蕓。”苗苗狠狠的補了一刀。
“噗……”
我一口口水直接噴了出去。
洪曉蕓,洪慶生的二女兒,也是洪家現(xiàn)在還唯一確定還活著的人。
我爸媽一聽洪曉蕓這三個字,頓時如遭雷劈,我媽當場就炸了,沖過來就扯我的耳朵,驚罵道:“哎呀春兒你這是要氣死我呀,殺豬洪一家都是掃把星你不知道啊,還敢惦記他家那傻的,你不要命啦!”
我觸不及防一下就被我媽揪住耳朵,急忙慘呼一聲:“哎哎媽,你聽我解釋啊,我沒有,真沒有惦記……啊……”
話還沒說完,我媽一使勁把我提溜起來,拿起旁邊的雞毛撣子就往我身上招呼,罵道:“還敢說沒有,當初高明昌帶人去洪家,就是你帶頭跟他們打的架,我說你怎么那么上心呢,原來是惦記他家那個傻姑娘,造孽啊!”
不光我媽,就連我爸都嚇傻了,也抓著我說:“春兒,洪家現(xiàn)在誰碰誰倒霉,村里面出了這么多事你不知道啊,大是大非的問題你可不能犯糊涂,別說惦記了,就是想都不能想!”
“哎呀別打呀,我真沒有……”
我內心是嗶了狗的,老子會看上洪曉蕓?她雖然長的還算是個美人胚子,但卻是個不會說話的傻子,老子瞎眼了能看上她?
再者洪家是多邪性的不祥戶啊,就是借我三個膽子我都不敢惦記。
可我爸媽著實是被嚇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打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邊教訓我邊勸我,一點都不敢大意。
這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后面的苗苗趁我爸媽看不見悄悄對我舉起了勝利的剪刀手,得意的對我比了個嘴型:活該。
我欲哭無淚,心說爸媽你們倒是轉身看看啊,都是苗苗這個小魔女的惡作劇。
可讓我絕望的是,苗苗根本沒給他們抓現(xiàn)行的機會,還跑過來補刀,對我媽說:“阿姨您別打了,春哥也就是心地善良,看見洪家那個女孩著實可憐才動了惻隱之心的,事有可原,您可千萬別怪他�!�
“我靠!”
我一聽徹底崩潰了,心說你這是勸架呢,還是給“我喜歡洪曉蕓”這個論點制造論據(jù)呢?
果不其然,我媽一聽,頓時教訓的更兇了:“春兒,洪家那傻姑娘可憐歸可憐,但你不能把可憐當喜歡啊,絕對不行!”
“春兒你糊涂!”我爸也炸了。
……
十幾分鐘之后,我的尊嚴連同男子氣概在家里碎了一地,低聲下氣的向我爸媽為根本莫須有的事情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和洪家扯上關系,更不會惦記洪家的傻女洪曉蕓,還在他們的威逼之下十分誠懇的向苗苗“道歉”,保證不會移情別戀,就差沒寫保證書了。
苗苗則十分“大度”的接受了我的道歉,儼然一副賢妻良母的典范。
我媽不依不饒,道:“你看看苗苗,多好的閨女啊,有文化又生的俊俏,你要是再敢欺負人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嗯�!边B一向喜歡在我和我媽之間和稀泥的我爸也重重的點頭。
“明白�!�
我徹底繳械投降,使命點頭,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反正,黃泥巴已經掉進了褲襠里。
之后我媽爸你一句我一句的又說了一陣,就派任務給我,讓我陪苗苗去外面逛一逛,好好表現(xiàn)表現(xiàn)。
我哪里敢說半個不字,只得老老實實陪著苗苗出門。
等我們倆上了車之后,苗苗關上車窗,頓時噗嗤一聲就笑開,肩膀一聳一聳的,花枝亂顫。
我恨的牙癢癢,多少年我媽爸都沒這么教訓過我了,今天算是開了戒了。
但我卻不敢發(fā)作,我算看明白了,就算我有再多的道理,只要阻礙了我媽抱孫子,那就是個屁。
于是滿腹幽怨的盯著苗苗說:“你滿意了?”
“哈哈哈哈!”
苗苗捂著嘴笑的前仰后合,好一會兒她才道:“這就是得罪本姑娘的下場�!�
我不理她,抱著手臂扭頭看向車外,心說別讓我逮到機會,否則一定把你吃干抹凈,讓你知道得罪男人的下場。
“好了,別生氣了,我沒料到叔叔阿姨反應這么大嘛�!�
接著,苗苗又跟我說了幾句話我都沒理她,她就笑笑說:“要不,我?guī)闳ヒ娨娔愕膲糁星槿�?�?br />
我嘴角一抽,咬著牙憤憤道:“還編排我,哪來的狗屁夢中情人��?”
“洪曉蕓呀�!泵缑缋硭斎坏�。
“你誣陷我還沒完了是吧?”我一下就炸了,道:“我打死也不會去的�!�
“我沒有誣陷你呀,你昨晚是真的喊了她的名字�!泵缑缯0驼0脱�,突然一臉認真的說道。
“什么?”
我懵了,驚道:“你,你別開玩笑?”
苗苗二話不說,拿出手機從里面挑出一段錄音點播出來,道:“你自已聽吧�!�
令我宕機的是,錄音里竟然清晰的傳出了我夢囈的聲音,在喊一個名字:洪曉蕓。
足足十幾遍!
“艸!”
我渾身汗毛全部炸立起來。
……
第四十六章:洪曉蕓
我頓時傻了。
這怎么可能?
洪曉蕓比我小上七八歲,天生就是不會說話的傻子,也沒上過學,幾乎沒出過洪家的屋,自已跟她從來就沒有過交流。
要不那天洪家出了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叫洪曉蕓這個名字。就連他一家人我都曾誤以為他們是姓陳的。
完完全全的沒有任何交集��!
為什么我晚上會喊她的名字?
我心里發(fā)毛一陣慌亂,自已絕對不可能是苗苗調笑的那樣,是所謂喜歡上洪曉蕓了,因為這根本無從說起。
晚上喊苗苗的名字我信,因為那是朝思暮想,但喊洪曉蕓,我怎么都沒辦法解釋。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我怎么會大晚上的做夢喊一個陌生女孩的名字?一個根本沒有交集,沒有感覺的女孩?
我心里一時間亂糟糟的,頭腦閃過很多念頭。
一直以來,我隱隱就覺得自已跟洪家之間好像有一根看不見線連在一起,洪村以及高家出現(xiàn)的事,都是以我和洪家為中心而畫就的同心圓。
而現(xiàn)在,這根線卻如此清晰的擺在我眼前,讓我措手不及!
我和洪家之間,難道真的有什么自已不知道的聯(lián)系?
苗苗也看出來了我的疑惑和惶恐,沒了說笑的心情,安慰我道:“阿春,你先別著急,有些事,總會慢慢的水落石出的�!�
我撫著頭不禁感覺頭疼,洪村的事是越來越讓我感覺疑惑了,總感覺這里面是一個巨大的局,而且還有好幾撥人。
有人想要我的命,有人卻在保我,雖然我并不知道那些所謂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更讓我想不通的是,我到底跟洪村這件事有什么關系?為什么我會被卷進去,而且成為和洪家之外的另一個漩渦的中心?
我就是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啊,沒權沒勢沒地位。
他們,或者說它們,到底想從我身上圖什么呢?
迷霧重重,所有的猜測僅僅只是猜測,沒有一個人,一件事,是我能夠確定以及肯定的。如果非要說一個,那就是此時此刻坐在我身旁的人,苗苗,我和她認識在大學時代,在洪村一系列詭事開始的三年前,她是局外人。
“阿春,你沒事吧�!泵缑珀P切道。
我搖搖頭,道:“沒事�!�
“我們去見洪曉蕓吧�!泵缑绯烈髁艘幌�,對我說道。
“真去見她?”我心存疑慮,但稍稍一想,便點點頭道:“好,去!”
我必須搞清楚,為什么自已晚上無緣無故的會念叨起洪曉蕓的名字,我確定以及肯定,自已做夢的時候從來沒有夢到過她。
“好,我們出發(fā)�!�
苗苗點頭,一腳油門踩下去,甲殼蟲頓時竄了出去,速度飛快。
我嚇了一大跳,驚道:“姑奶奶,您慢點開行不行啊�!�
“很快嗎?”苗苗不以為然的說道。
我看了一眼她的儀表盤,赫然發(fā)現(xiàn)車已經飆到了八十碼,便說:“這不是高速公路,這里是鄉(xiāng)村的土路,高低不平的,你不怕磨了底盤啊?”
“放心吧,我的車還從來沒刮過碰過。”苗苗不以為然。
我無語,之前來的時候是自已開三輪車在前面帶路,壓著她的車速,現(xiàn)在前面沒人了,她“女漢子”那一面就暴露出來了。
鄉(xiāng)下的土路還好,她多少收斂一點,等到了去縣里的水泥路上,我差點沒被嚇死,這暴力女竟然將車速開到了一百四。
我扒著扶手心砰砰直跳,驚道:“你能不能不要暴力駕駛?”
“又沒紅綠燈怕什么?”苗苗鄙視的瞟了我一眼,絲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
我心里萬千羊駝狂奔而過,道:“你買的不是法拉利而是甲殼蟲,就不能發(fā)揚一下它溫柔可愛的風格?”
“我才不開老爺車呢�!泵缑鐚ξ业脑掄椭员恰�
我不敢跟她說話了,生怕分了她的注意力,這縣鄉(xiāng)道路根本就和高速公路沒法比,這么高的速度萬一出點什么狀況就完蛋了。
我可不想成為因為女人暴力駕駛而掛掉的男人,那也太糗了。
同時我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她來的時候能這么快就從重慶開到青龍鎮(zhèn)了,敢情這暴力女哪里是開的太快啊,是飛的太低。
很快我們就到了豐都縣城,縣福利院我以前沒去過,就用手機導航了一下,找到地點之后和苗苗趕了過去。
福利院在江水南邊,和豐都鬼城隔江對岸。
這里特別提一句,豐都別稱酆都,又稱鬼都,名字聽起來很邪性,歷史上關于它名字的由來有很多說法。
下了車以后,我和苗苗在附近買了一些水果之類的禮品,就去找值班的一個中年女人說明來由,誰知她卻說我們非親非屬,被探視人又神志不清,說有難度。
我無語,什么叫有難度,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倒是苗苗財大氣粗,言語提及探視之后,會有一筆“善款”捐助。
那中年女人立刻態(tài)度大變,客客氣氣的將我們引進了福利院。
福利院一共有三層樓,洪曉蕓的房間在第二層,樓層正好,不潮不熱,而且讓我很意外的是,她住的竟然是一個小單間。
要知道,在福利院往往條件都很差,孩子們都是擠在一起的住的,吃飽穿暖有時候都成問題,小單間對于他們來說那就是豪華旅館的級別。
“洪曉蕓,有人來看你了。”中年女子敲了敲門,對洪曉蕓說道。
此刻,洪曉蕓小單間的門開著,她坐在窗前的一張桌子前,正認認真真的疊著一只千紙鶴,乍一看就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似乎沒什么不對。
可中年女人敲門,她卻沒有抬起頭要看我們一眼的意思,完全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中。
房間內掛的到處都是千紙鶴,各種顏色都有,全部用細棉繩吊起來一串串的,密密麻麻,幾乎將整個小房間都占滿了。
我不由回想起海梅蓉自殺的那一天,洪曉蕓就是像現(xiàn)在一樣,呆坐在靈棚里沉寂在自已的世界中,母親和剛出生的弟弟死了,父親瘋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哭不鬧,面無表情像一個木偶,仿佛外面發(fā)生的事自始至終與她無關。
而現(xiàn)在,她依然一如曾經。
中年女人對我們一攤手,無奈道:“這孩子就是這樣,嚴重自閉,沒事就自已疊千紙鶴,安安靜靜的,從不與人說話�!�
我走近,對著她喊了一句。
但她沒有任何反應,我又跟她說了幾句話,結果還是一樣。
苗苗凝眉,問中年女人:“這千紙鶴是誰教她疊的?”
中年女人搖頭,道:“不知道,來的時候就會了�!�
我打量了一下那些千紙鶴,發(fā)現(xiàn)疊的非常整齊,五顏六色,被吹進來的微風蕩的搖搖曳曳,賞心悅目。
看著看著我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細節(jié),這個房間的床、桌椅都是新的,這讓我更加奇怪了,豐都只是一個小縣城,經濟條件根本談不上有多好,福利院這種只吃不產的地方,條件就更差了。
來的路上我就看見,其他的孩童住的房間都是很老舊的房子,家具恨不得就是別人不用捐過來的,就連外面的值班室,也是破的不能再破。
可洪曉蕓這個房間明顯是重新粉刷過的,家具也是清一色的新的,這太奇怪了。
小單間還帶“豪華”裝修。
憑什么呀?
洪慶生一家老實巴交的,就是扣扣索索過日子的農民,現(xiàn)在家破人亡了更不用談了,好像也沒什么有錢有勢的親戚,要真有,高明昌當初也沒膽打上洪家了。
福利院的孩子說句不中聽的話,那就是沒人要的孩子,洪曉蕓憑什么獲得優(yōu)待?
我想問還沒來得及,倒是苗苗搶了先,她笑吟吟的盯著中年女人,說:“這個小單間明顯超標配置了吧,怎么回事?”
“這,這個�!�
中間女人臉色微變,支支吾吾,說:“這孩子太自閉孤僻了,我這不是特殊照顧嘛�!�
“少來�!�
苗苗瞇了瞇眼,道:“有人來過這里,對不對?”
我心中一凜,苗苗說的對,福利院肯定是遭遇了什么外來力量,否則沒有可能給一個孩子特殊照顧。孤僻和自閉都不是特殊照顧的理由,福利院的孩子很多都是先天不足才被拋棄的,這個理由明顯太過蒼白。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隱隱覺的那個人很關鍵。
“這……”
中年女人嘆了一口氣,說:“其實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大概是一個月前吧,有一個人給福利院送了一筆錢,條件就是要福利院照顧好這姑娘。”
我和苗苗對視了一眼,從她眼中看出了濃濃的驚詫,我急忙追問:“什么人,長什么樣?”
“不知道是什么人�!�
中年女人搖了搖頭,臉色隱隱然有些蒼白,似乎心有戚戚,回憶道:“他來的時候是晚上,裹著雨衣,我沒看到正臉,很瘦,還有些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