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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接著啊。”岑驍淵不耐煩地蹙起眉,“蠢死了�!�

    繭綏撿了起來,拿在手里,不知道要干嘛。

    岑驍淵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廚房的桌椅,“你,坐過去吃,我不說停你不許停下。”

    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事?

    繭綏暈乎乎昏了頭,他太餓了,當真坐了下來。

    岑驍淵又從冰箱里拿出一堆東西,坐在繭綏的對面,杵著下巴一臉無聊地看他吃東西。

    “吃相真難看。”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繭綏咀嚼的速度慢下來,岑驍淵又說:“吃啊,我沒讓你停�!�

    能吃到東西是件幸福的事……

    吃東西怎么會痛苦呢?

    一個小時后,繭綏的嘴巴里塞滿了食物,一張口就要嘔出來,胃里沉甸甸的,像壓了鉛塊。

    這是一場漫長的酷刑。

    岑驍淵一直沒要他停下。

    直到岑驍淵開口:“吃飽了嗎?”

    繭綏那雙黑漆的眼睛望向他,真的像只小老鼠,水光在里面流轉一圈,點頭的幅度很輕,生怕壓到喉嚨。

    見他這么聽話,岑驍淵才像滿意了,朝他扯出一個笑。

    月光陰慘慘地落在滿是食物包裝袋的桌面,也落在那張冷冰冰的笑臉上。

    岑驍淵說:“你可以不用滾了,從明天起,你跟在我身邊�!�

    那是一切的起源,也是最糟糕的開始。

    ##

    他身上有Alpha的味道。

    深夜,舍友剛一回來表情就不對了,任何一個Alpha,都無法忍受自己的領地被人標記霸占,還是以這么囂張的方式。

    他那副吞了大便的表情,只持續(xù)了兩秒鐘,看到繭綏從浴室出來,舍友的神情由警惕變作一種十分曖昧的瞧不上。

    “你把人帶到寢室里來了?”舍友似笑非笑,眼神微微瞇著,上下打量起繭綏,“你小子有點手段,能讓一個Alpha心甘情愿上你?”

    繭綏身上穿著寬松的運動衣,頭發(fā)還濕漉漉滴著水,聞言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后頸。

    岑驍淵確實給自己注入了信息素,這是他慣用的懲罰手段。

    啃咬和留下信息素都會使Beta疼痛。

    想著該怎么解釋,最終只能蒼白無力地說:“我沒有帶人回來上床……”

    只是單方面被按在床鋪上蹂躪了一番。

    舍友拉開書桌前的座椅,椅子腿脫離了地毯的范圍,底部發(fā)出刺耳聲音。

    “別來這套,這股味道這么濃,你們搞得一定很激烈。”已經(jīng)是半夜了,舍友的精力依舊旺盛,翹著二郎腿,繼續(xù)追問,“是誰啊,口味這么獨特?”

    繭綏還想否認,看到舍友那副興致盎然的神情,瞬間改變想法:“……外校隨便找的,我也不認識�!�

    屋子里Alpha的味道無法掩蓋,與其讓舍友猜到岑驍淵身上,不如將計就計。

    反正他也不會少塊肉。

    舍友迅速吹了個口哨,“平時看不出來,你玩得挺野,上個月請假是不是去外面玩了?怪不得回來蔫了吧唧的,玩嗨了?”

    繭綏愣了好一會兒,用毛巾抹了一把頭發(fā),才道:“那不是的,我上個月是回家……”

    舍友根本不聽他解釋,還在分析,看繭綏的眼神也更加露骨。

    繭綏被那赤裸的目光打量地極不自在。

    緊接著――

    “你怎么玩我不管,但是警告你,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寢室瞬間安靜下來。

    自己看上去有那么饑不擇食嗎?

    哪個Beta會想上Alpha或者被Alpha上��!

    反正不是他。

    繭綏在心里犯嘀咕,舍友卻從椅子上站起來,“你不會真對我有意思吧?”

    繭綏:“……”

    繭綏驚恐加不解,失聲道:“怎么可能?完全沒有��!”

    舍友狐疑地看他,并用手指戳在他的肩膀上,正好戳中傷處。

    繭綏悶哼一聲。

    舍友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

    信息素的事情就這么揭過去了,繭綏呼出一口氣,頭發(fā)還在滴水,舍友已經(jīng)掀開被子躺下,連洗漱都免了。

    平日里耀武揚威,今天卻一副生怕被侵犯的樣子。

    繭綏有點佩服對方的想象力。

    沒有吹頭發(fā),他用毛巾亂擦一通,差不多半干就歇下了,躺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壓到枕頭。

    摸了摸枕頭底下的東西,繭綏再次呼出一口氣。

    多虧那管抑制劑是掉到地毯上,不然摔碎了他可賠不起,明天趕緊物歸原主。

    春意夏

    明天見

    5.標記

    針管扎進皮肉,透明液體隨之注入。

    有人給練手,繭綏已經(jīng)熟練掌握了注射的要訣,甚至不需要棉球止血。

    "提前一周注射沒關系嗎?"繭綏問道。

    對面的人手臂堅實黝黑,把袖子一節(jié)節(jié)落下去,搖搖頭,意思可能是沒問題也可能是不知道。

    岑驍淵發(fā)現(xiàn)那管玻璃針劑的第一反應是給Omega用的,但那種抑制劑在醫(yī)院里就能買到。

    違禁類抑制劑之所以會被禁止,就是因為它服務的對象不止于Omega。

    對Alpha同樣適用。

    尤其是想要隱藏身份的Alpha。

    白天里醫(yī)務室空蕩蕩的,藍色的窗簾隨風搖擺。

    平日里AO都是在訓練康復室進行治療和日常檢測,學校的醫(yī)務室荒廢許久,只偶爾派醫(yī)科的學生過來值班。

    周圍雜草叢生,無人監(jiān)管,自然也沒什么人會經(jīng)過。

    “謝了�!本売嗟�,“你說差點被發(fā)現(xiàn),是不是你那個舍友找你麻煩了?”

    坐在病床上的人正是緣余,此刻他頭抬著,目光沉靜望向剛給他注射過抑制劑的繭綏。

    繭綏搖頭,沒有提岑驍淵前些天闖入寢室的事情。

    緣余幫不了他,他也不想要麻煩別人,只是籠統(tǒng)講了抑制劑不能再放在他這邊。

    緣余和自己一樣是Beta,至少從A區(qū)回來之前是的。

    Beta的分化要比AO早,通常在十三歲之前就可完成分化,但也有極少數(shù)人會經(jīng)歷二次分化。

    據(jù)統(tǒng)計,數(shù)萬人里才會出現(xiàn)一個。

    緣余就是如此。

    二次分化讓他成為C級別的Alpha,比繭綏的舍友還高一個等級,但依舊是劣質(zhì)。

    這本來是一個加分項,可以讓緣余更順利地通過學院測試,他卻寧愿選擇這么麻煩的方式,也要以Beta的身份入學。

    “出了什么事可以和我說,我會想辦法解決�!本売嘤值�。

    他辦事向來靠譜,繭綏并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能。

    和岑驍淵相處了六年的人是自己,他最知道高階Alpha什么德行,暴躁、易怒,以及對周身事物極度專制,一旦招惹上定不能全身而退。

    更何況繭綏抱著僥幸心理,岑驍淵也不可能真的那么閑,平白無故就來折騰他吧?

    他沒有自己的事情做嗎,之前匆匆走掉應該也挺忙的……

    結果,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午休未結束,通訊器在口袋里震動,那是快捷呼叫特有的震動方式,兩長一短。

    繭綏渾身一僵,在緣余的注視下絕望地把通訊器拿出來。

    岑:

    繭綏的嘴角迅速向下撇去,察覺到緣余的目光,他又站定,佯裝鎮(zhèn)定道:“那個,我臨時有點事……”

    “你去忙�!本売嗾f,“我這邊沒什么問題了,你不是還沒吃飯,快去吃吧�!�

    繭綏快步走到醫(yī)務室的門口,門拉開一半,身后緣余又叫道:“繭綏。”

    “嗯?”

    “你脖子上的傷要不要先處理一下?”緣余的眼神依舊平靜,“還是挺明顯的�!�

    繭綏:“……”

    “遲了七分三十一秒�!�

    天臺的陽光正盛,繭綏偷雞摸狗般地摸上教學樓,剛把那道沉重的重推門打開,耳邊響起聲音。

    他只好解釋:“這里是指揮系的地盤�!�

    “所以?”

    “所以我是后援部的,本來就不該進這棟樓�!�

    岑驍淵像是第一次聽說,一邊的眉微微挑起,“哦。”

    他今天穿了學校制服,黑色金紋,襯得身姿更加挺拔,寬肩窄腰,搭配一頭被風吹得些許凌亂的碎發(fā)。

    人模狗樣。

    繭綏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自己曾經(jīng)的雇主。

    岑驍淵走過來,大概是后頸的白紗布太明顯,他一把掐住繭綏的下頜:“誰給你包扎的?搞得像個Omega�!�

    繭綏不明白,要像不也應該像Alpha嗎,就因為阻隔貼是黑色,紗布是白色就不像了嗎?

    可Omega的頸環(huán),市面上能見到的大部分也是黑色啊。

    岑驍淵的手掌寬大,箍住兩頰,他不好發(fā)出聲音,只能嘟囔講:“我對著鏡子自己貼的�!�

    騙人的。

    緣余幫他包扎的。

    “為什么遮上,是我咬得不好看嗎?”岑驍淵詢問地很認真。

    繭綏不敢再說瞎話,“可可可是很疼……”

    “廢物點心�!贬敎Y的神色依舊很冷,盯著他后頸貼著的紗布看了幾秒,又說,“現(xiàn)在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你被咬了�!�

    繭綏張了張嘴巴,這怪誰呢?

    “你故意的嗎,想讓人知道你被Alpha標記了?”

    考慮到岑驍淵的神情不像在講冷笑話,繭綏迅速思考著應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我是Beta啊,沒人會往那方面想……”

    岑驍淵留下的信息素已經(jīng)完全消散了,壞掉的話梅味道,縈繞他身邊好幾年的氣息,苦澀比甜味更稠。

    繭綏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再一次靜下來。

    “你沒吃飯?”岑驍淵松開手,略帶嫌棄地說。

    繭綏沒有立刻答,他在等待岑驍淵的下一句。

    這是多年前養(yǎng)成的習慣,在雇主下決定前,他最好不吭聲,不然很可能會倒霉。

    “那就去食堂吧,正好我也要吃�!贬敎Y說。

    繭綏迅速跟上:“我已經(jīng)吃過了,不然我?guī)湍愦蝻埢貋恚俊?br />
    岑驍淵盯著他,“何必這么麻煩?”

    “不麻煩的,食堂離得不遠……”

    “你不想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岑驍淵的嗓音沉下去。

    繭綏硬著頭皮,“……我們本來就沒什么關系。”

    合約早就結束了。

    就在三年前。

    紗布被粗暴扯開,濃重的藥味彌散的空氣中,后頸再次暴露于Alpha的視線。

    傷口已經(jīng)結痂了,一圈齒印,以前也常常出現(xiàn)在他身上。

    那種疼痛是可以預料的,比起一無所知,更加讓人恐懼。

    繭綏忍不住瑟縮,眼睛也緊閉起來。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只見岑驍淵死死攥住那塊紗布,“愣著干嘛,不是說幫我打飯?還不快去!”

    繭綏試探性地退后一步、再一步,然后頭也不回地轉身跑走。

    他的身后,岑驍淵神色晦暗不明。

    “你不是說你吃過飯了嗎?”

    沒敢在食堂一二樓打飯,繭綏十分肉痛地選擇了三樓,就這還怕岑驍淵嫌棄,好在Alpha雖然情緒不穩(wěn)定,但意外好養(yǎng)活。

    在A區(qū)繭綏就發(fā)現(xiàn)了,岑驍淵對吃食沒什么講究,哪怕是干巴巴的粗糧也能咽入口。

    繭綏眼巴巴瞅著對方吃飯,咽咽口水,說:“對啊,我吃過了�!�

    分化前,岑驍淵一直是在家里讀書,家教親自上門來,繭綏作為陪讀也要在旁邊伺候,一站就是一整個上午和下午。

    午休時間繭綏是沒辦法睡覺的。

    因為岑驍淵不睡。

    他睡不著。

    高階AO的分化期通常漫長而又痛苦。

    分化越晚,等級越高,同時也越容易失控,情緒上更加敏感易怒。

    岑驍淵常常整晚整晚地睡不著,他一睡不著,繭綏也別想好過。

    兩個十幾歲的小孩成天大眼瞪小眼,繭綏一磕頭,岑驍淵就戳他,戳得人一個激靈,強撐著繼續(xù)陪他熬。

    有回直接栽進岑驍淵懷里睡著了,醒了發(fā)現(xiàn)流口水,窩人懷里半天不敢動,已經(jīng)想好自己腦袋離家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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