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余笑算了一下時間,今天是她出院的第四天,明天聚會就是第五天。她出院一次只能待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也就是說出院五天之后執(zhí)念之心隨時都有可能蘇醒。
她就擔(dān)心到時候來不及,于是她問:“今天行嗎?”
“這么急嗎?”鄭東黎為難道:“今天不行,今天我有事情�!�
他頓了頓,道:“還記得我之前對你說過的,那個和我們情況的一樣的我長輩的朋友嗎?他……在醫(yī)院呢,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這種時候我不能離開�!�
余笑想起他說過的那個年齡很大的出院患者,余笑有些驚訝,“他活到了現(xiàn)在?”
不能怪余笑驚訝,因為絕大多數(shù)患者都是在積分剛剛湊夠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出院,這樣一來就只能活七十多歲。而鄭東黎的那個長輩肯定不止七十歲了,所以余笑才驚訝,那個長輩是湊了多少積分才出院的?
鄭東黎感覺余笑的話有點怪怪的,但他沒多想,而是道:“他確實很長壽,今年已經(jīng)123歲了�!�
“哇哦�!庇嘈@訝極了。
鄭東黎忽然問:“你們今天有什么安排嗎?”
“沒安排�!庇嘈Φ馈�
“那不如來一趟醫(yī)院吧�!编崠|黎道:“送送這位老人家,他或許是世上第一位和我們一樣的人�!�
余笑想了想,道:“你等等,我問一下嵐姐和小珍�!�
趙嵐和周小珍對此是很好奇的,正好今天也沒什么事做,于是她們立刻就同意了。在去醫(yī)院的路上,周小珍震撼莫名,“那位前輩是真的強啊,居然湊夠了足以活到一百二十歲的積分,這種強人笑姐你在醫(yī)院里沒聽說過?”
“沒�!庇嘈ψ屑�(xì)想過了,她確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患者,不過她總感覺怪怪的。
出租車停在醫(yī)院住院部大門外,三人下了車,余笑看見醫(yī)院保安正在驅(qū)趕一條大狗。她們沒有停留,按照鄭東黎發(fā)來的短信住院部心血管科走。
心血管科在十四樓,她們剛出電梯,就看見了鄭東黎。
鄭東黎在電梯外等她們,見她們來了,鄭東黎輕聲道:“跟我來�!�
趙嵐小聲道:“那位前輩的家人都在吧?我們?nèi)粫缓线m?”
“他沒有家人�!编崠|黎在三人前面帶路,“他自從那次大病之后,心臟就出了毛病。這么多年也沒成家,一直都是一個人�!�
余笑三人對視一眼,皆沉默的跟在鄭東黎身后。
鄭東黎道:“他年齡太大了,他的朋友們早就去世了,今天來這里的除了負(fù)責(zé)照顧他的人之外,就只有我和我舅舅了。你們能來,他會覺得很開心的�!�
那是一間單人病房,走到門口余笑就聽到了儀器的聲音。病房里擺了幾束蔫了的花,病床上躺著一個滿頭白發(fā)皮包骨頭的老頭。
在看到老頭的一瞬間,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自余笑心中涌起。
她的心是執(zhí)念之心,一般情況下跟塊石頭沒有什么區(qū)別,這次居然會有奇怪的反應(yīng)。余笑快步走到床邊,鄭東黎在和床邊的一個大爺介紹余笑三人,他管那個大爺叫舅舅。
大爺?shù)弥耸菍iT來看望床上的老頭時,很感激的道:“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周老就是愛熱鬧,走的時候要是冷冷清清,他肯定會很難過的�!�
趙嵐瞥見了余笑奇怪的舉動,為了避免尷尬,她主動搭話道:“周老情況怎么樣?”
“一直在昏迷,有時候會醒來幾分鐘,但是已經(jīng)意識模糊了�!贝鬆攪@氣道:“醫(yī)生說了,大概就是今天了�!�
周小珍看著床上的老人,老人雙眼緊閉,身體在發(fā)抖。
“他冷嗎?”周小珍問。
“哦,不是冷�!贝鬆斂嘈�,“醫(yī)生說他大概是在做噩夢。”
周小珍忽然覺得這個大爺很可憐,都快要死了,居然還在做噩夢。
余笑湊在床邊,低下頭仔細(xì)的盯著老頭。就在這時,仿佛有感應(yīng)一般,床上的老頭停止了發(fā)抖睜開了雙眼。
“他醒了。”鄭東黎小聲道,眾人立刻就湊到床邊。
老頭睜開了眼睛,一雙渾濁的老眼正好看向余笑。他張了張嘴,吐字清晰的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一刻余笑終于認(rèn)出了他,她終于從這副衰敗老朽的身體上看出了一絲前任局長的影子。那一瞬間她驚訝極了,可之后又覺得理所當(dāng)然。除了前任局長,還有誰能湊夠如此多的積分呢?
老頭在說完那三個字之后,再次閉上了雙眼,意識模糊的說起了胡話。
鄭東黎的舅舅問余笑,“你認(rèn)識周老?”
余笑搖了搖頭,鄭東黎對他舅舅道:“周老在說胡話呢�!�
“唉�!贝鬆攪@了口氣,“這兩天周老都病糊涂了,總是在說胡話。一會兒說好黑,一會兒說好冷,有時候還會掉眼淚,唉。”
“嗚……”
床上的老頭又哼唧起來,鄭東黎湊近了去聽,“周老,說什么呢?”
仔細(xì)聽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著自己舅舅,“旺財,他說旺財�!�
大爺一攤手,犯愁的道:“周老這是想見旺財了�!�
鄭東黎對三人解釋道:“周老這一輩子無兒無女,也沒有老伴兒,就喜歡養(yǎng)狗。養(yǎng)了好幾條狗了,老死一條就再養(yǎng)一條,都叫旺財,至今已經(jīng)養(yǎng)了……”
“三條�!贝鬆斏斐鋈齻手指,“已經(jīng)養(yǎng)了三條狗了�!�
余笑忽然就想起了她們下車的時候看見的那條賴在醫(yī)院門口,被驅(qū)趕也不肯走的狗。
“不行。”大爺雙手背在身后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得讓周老走之前看一眼旺財,不然周老不會安心的。”
“可醫(yī)院里不讓寵物進(jìn)來�!敝苄≌鋯枺骸斑@怎么辦?”
大爺仔細(xì)想了想,然后一拍腦袋,對他們說:“你們就留在這里,我去想辦法!”
說完他就急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鄭東黎遞給余笑一個凳子,讓余笑坐下。余笑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老頭,心說你費盡心機的出院有什么用,還不是和狗過一輩子?
余笑指著床上的老頭問:“他叫什么名字?”
“嗯?”鄭東黎正在給三人倒水,聞言他道:“哦,周老姓周,叫周思衡�!�
“他人怎么樣?”余笑問。
“周老是很好的人。”鄭東黎遞給余笑一杯水,然后道:“我聽我舅舅說的,他年輕的時候參加過抗戰(zhàn),立下過不少功。后來勝利了他不想做官,加上身體不好,就一直做比較清閑的工作。我第一次見他,他就已經(jīng)快一百歲了。我對他了解也不多,就記得他人挺好的,我二十多歲見到他,他還給我糖吃�!�
周小珍問:“他很喜歡狗��?”
“嗯。”鄭東黎道:“特別是那種大黑狗。”
因為沒別的話題了,鄭東黎就問余笑,“你說的那個長輩是什么情況?”
他說的是梅爺爺,余笑道:“也沒什么情況,就是……他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身體也不太好,所以想提前給自己選一塊墓地。”
余笑對這個也不是很懂,就問:“公墓也有風(fēng)水一說嗎?”
“有的�!编崠|黎表情有些為難,“但是要說絕佳的風(fēng)水寶地,怕是不可能的�!�
“對了。”鄭東黎問:“你不也是玄門中人嗎?難道不懂陰陽風(fēng)水?”
余笑心說我算哪門子玄門中人,我是鬼門中人還差不多。她干笑一聲,“不懂不懂,我就會畫點符箓。”
這樣一來鄭東黎就更奇怪了,“教你畫符的人難道沒教你別的?”
“沒�!庇嘈Φ�。
鄭東黎感覺非常納悶,因為據(jù)他所知,玄門中人很少有只學(xué)一樣的。就算只專精一樣,其他方面多少也會有所了解,怎么會像余笑一樣對其他方面一竅不通呢?
正在他想不通的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了。
他看見自家舅舅背著一個巨大的登山包走進(jìn)來,一進(jìn)病房大爺就連忙將門關(guān)上,然后氣喘吁吁的扶著墻對鄭東黎道:“快……快把包卸下來……”
鄭東黎連忙把他背上的包卸下來,在手里掂了掂,道:“還挺沉,是什么?”
周小珍:“我猜是狗。”
趙嵐:“我也覺得是狗�!�
“咳咳……”大爺累的干咳兩聲,道:“不是狗還能是什么?小東啊,動靜小點,別讓狗叫出聲�!�
鄭東黎輕手輕腳把包打開,一只黑色的大狗露了出來。
大爺一手端著茶杯,一手叉腰道:“哎喲喂,這大狗,可累死我了�!�
狗一出來也不叫喚,直接走到病床便,睜著一雙狗眼巴巴的盯著床上的老頭。
余笑看了一會兒,抓起床上老頭的手放在了狗頭上。狗一動不動的站著,任憑老頭的手放在自己頭上,嘴里輕聲哼唧了兩聲。
這時候狗頭上的手輕顫了一下,床上的老頭再次睜開了眼睛。他看了一眼余笑,又看了一眼黑狗,然后閉上了眼睛。
心電圖機發(fā)出了刺耳的報警聲。
醫(yī)生和護(hù)士聽到聲音推門進(jìn)來一看,立刻嚇了一大跳,“哪兒來的這么大的狗?!”
病房里一陣騷動。
余笑等人和狗一起被趕出了病房。
余笑小聲問:“給老頭的墓地選好了嗎?”
“選好了,早就選好了。”鄭東黎肉疼的道:“可貴了呢。”
狗蹲在病房門口,張著嘴巴伸著舌頭,眼巴巴的盯著門。路過的醫(yī)護(hù)人員和病人們紛紛被嚇得一驚一乍的,最后護(hù)士下了最后通牒,必須立刻把狗弄走,否則就叫保安了。
可這狗不愿意走,最后是鄭東黎把狗扛走的。
下樓之后狗就趴在地上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余笑問:“這狗以后咋辦?”
鄭東黎搖頭,“我不能養(yǎng),我不喜歡狗。我有時候也會做噩夢,在夢里經(jīng)常被狗欺負(fù)�!�
周小珍心說這么厲害的前輩居然怕狗?她問道:“叔叔你怕狗��?”
鄭東黎嘆了口氣,“有個事兒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下。”
“你說�!庇嘈Φ溃骸爸灰獙ξ覀儧]壞處,我們都是很好說話的。”
“沒什么壞處的�!编崠|黎猶猶豫豫,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他道:“明天聚會你們能不能不要叫我叔叔?”
“��?”
“我覺得我……其實并不老。”鄭東黎尷尬的道:“這幾天你們叫我叔叔,我晚上老做噩夢,總是夢到我老的牙都掉了……”
周小珍忍不住笑出了聲,又想到剛剛才死了人,笑這么大聲不合適,于是趕緊憋住。
剛憋住她就聽見了余笑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
鄭東黎怪不好意思的,余笑道:“那你幫我的長輩找風(fēng)水寶地,不收費的話我們可以考慮叫你鄭哥�!�
第187章
番:回到現(xiàn)實6
“你……”鄭東黎無語的看著余笑,憋了半晌,然后憋出一句,“很有我年輕時候的風(fēng)范�!�
“行,就免費幫你看一次�!闭f完鄭東黎長長的一嘆,頗有些心疼的道:“我收費可貴了呢�!�
周思衡的后事辦起來很簡單,送去殯儀館燒成骨灰,然后埋進(jìn)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目的。他沒有家人,朋友們也早已經(jīng)死去。鄭東黎邀請余笑三人在周思衡下葬那天一起去墓地看看,讓這個喜歡熱鬧的老爺子能走的開心一點。
余笑拒絕了,因為那時候她肯定已經(jīng)回醫(yī)院了。
趙嵐和周小珍知道余笑為什么拒絕,她們表示愿意去。
余笑低下頭,看著趴在地上傷心欲絕的狗子,她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神奇。
在醫(yī)院的時候,前任局長也就是周思衡想要出院,于是想盡辦法讓鄭東黎自愿成為局長。若不是鄭東黎自創(chuàng)了老君符,余笑遇見的局長可能就是鄭東黎了。
卻沒想到兩人出院之后卻有了一些交情,周思衡的后事都是鄭東黎給辦的。這在醫(yī)院的時候,誰能想得到?
“這狗咋辦?”余笑問道。
鄭東黎思索良久,道:“只能讓我舅舅先養(yǎng)著了�!�
他舅就站在旁邊,聞言臉上的皮都展開了,瞪大眼睛道:“你小子,你不知道你舅媽什么性格?我要是敢把這狗帶回家,你準(zhǔn)備好給我選塊風(fēng)水寶地吧�!�
鄭東黎無奈,看向余笑三人。余笑立刻道:“我不行,我還在念書呢�!�
周小珍也拒絕,“我也不行,我要參加奧運會呢�!�
“我也不行。”趙嵐搖頭道:“我的工作很忙,經(jīng)常出差。我以前養(yǎng)過仙人球都死了,養(yǎng)狗就更不行了�!�
鄭東黎長嘆一聲,低下頭,正好對上了旺財那雙悲傷的狗眼。
“我是真的很不喜歡狗�!编崠|黎糾結(jié)道:“尤其是黑色的大狗�!�
他決定先收留旺財一晚,明天帶旺財去參加聚會,問問有沒有人愿意養(yǎng)狗。
第二天聚會的時間定在中午,余笑三人睡到早上九點多,然后準(zhǔn)備去樓下餐廳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后歇了一會兒就出發(fā)去聚會了。
在車上,周小珍看著妝容精致的趙嵐,有點羨慕,“我也應(yīng)該化個妝的�!�
在她的身邊沒有化妝的余笑安慰她,“這有啥,我也沒化妝啊�!�
“可是你有頭發(fā)啊�!敝苄≌涞馈�
余笑:“……”
“但……你有假發(fā)啊。”余笑勉強安慰道。
坐在副駕駛的趙嵐回過頭,幽幽的道:“你們有青春啊……”
他們約定好的聚會地點在故宮,當(dāng)余笑看到這個聚會地點的時候人都有點傻。后來鄭東黎解釋說,因為很多人一直沒機會來北京,這次來了就想趁這個機會逛一逛北京的旅游景點。白天逛景點,晚上再聚個餐。
下了車,她們往午門方向走。這里游客不少,東一坨人西一坨人的站著,也分不清哪些是來聚會的。
周小珍環(huán)住余笑的胳膊,邊看邊問,“笑姐,有沒有看見熟人?”
余笑正瞪著眼睛仔細(xì)看,“……暫時沒有,也有可能是他們和在醫(yī)院里長得不一樣了,我沒認(rèn)出來。”
趙嵐道:“先找到鄭東黎吧�!�
鄭東黎認(rèn)識所有人,找到他準(zhǔn)沒錯。
她們找了半天沒找到人,鄭東黎可能還沒來,所以她們?nèi)齻就先去入口處站著等人。
在入口站著的人不止她們?nèi)齻,在她們的左邊站著一群戴著紅色帽子的中老年人,在她們的右前方站著一群戴著綠色帽子的外國人,右邊站著幾個沒戴帽子的人。
周小珍湊在余笑耳邊問:“那幾個沒戴帽子的是不是?”
“不知道啊。”余笑仔細(xì)的盯著那幾個人,力圖從他們的臉上找到熟悉的影子。
可能是因為目光過于明顯,那個人也感受到了,開始交頭接耳。余笑的聽力現(xiàn)在非比尋常,她清晰的聽見了那幾個男生在討論那個盯著他們看的女生是不是想搭訕,是不是看上了他們其中的誰?以及她看上的那個究竟是誰……
“沒有。”余笑收回目光,她道:“是不是來聚會的我不知道,但沒有我認(rèn)識的人�!�
周小珍失望的哦了一聲,正這時一只手朝著余笑的肩膀拍過來。
余笑轉(zhuǎn)過身一把抓住了那只手,再往身邊一帶,那個人立刻趔趄了一下。
被余笑扭著手的人驚呼,“女俠好身手!”
余笑定睛一看,也驚呼,“陸尋?”
拿著相機正準(zhǔn)備過來解救陸尋的人立刻停下了腳步,驚嚇的看著余笑。余笑也看見了他,“駱瑾?”
駱瑾拿著相機沖著余笑點點頭,笑道:“你認(rèn)識我們?”
余笑一愣,這才想起他們沒有在醫(yī)院的記憶,現(xiàn)在的他們是不認(rèn)識自己的。余笑結(jié)巴一下,“啊……我……”
然后她決定轉(zhuǎn)移注意力,放下了陸尋的手問,“你為什么拍我肩膀?”
“打個招呼嘛�!标憣の牡溃骸澳銈冐硪故型绞帜缶破康囊曨l在網(wǎng)上小火了一把,認(rèn)識你們的人可不少呢。”
“哦�!庇嘈π恼f原來如此。
余笑解釋道:“哦,鄭哥和我們提起過你們�!�
“是嗎?”陸尋笑呵呵的道:“鄭哥也沒我們的照片,跟你們提過我們,你們就能把我們給認(rèn)出來?”
這真是個好問題,一下子就把余笑給問住了。
余笑苦思冥想,一時間真編不出來什么理由。好在趙嵐看出了她的為難,幫忙解釋道:“哦,那是因為鄭哥說你們兩個是所有人里最帥的,所以我們就認(rèn)出來了�!�
“啊?哈哈哈哈哈……”陸尋笑得賊大聲,“鄭哥就是愛說實話,其實我們也沒有那么帥啦,也就是比全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帥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