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卻早已投入別的男人懷中。
她一轉身,什么都是干干凈凈的,他卻始終被困在其中。
只要看到一張張女人嬌艷的臉,涌上來的不是歡愉,游走的只有深深的戾氣。
輕響依舊悄然回蕩在他耳邊。
他在黑暗勾起唇角,露出了個譏諷的微笑。
再垂眼時,涼薄的眼里是無窮冷燼,是無邊苦澀,伴隨淚意涌上來的不僅僅是恨意,還有身體無法抑制的情緒。
喉頭劇烈滾動,他也于這漆黑的夜里發(fā)出一聲輕響,像舔舐傷口的孤獨的獸,和夜色融為一體的身體,無人能見那聳起的落寞的肩骨。
客船上的飯食不佳,每日的飯食,多是從沿路販賣食盒的小舟上所購,五十文錢一個食盒,內里都是河鮮和精巧瓜果,一壺清冽的果子酒,足以解去船上的暑熱和暈眩。
偏偏今日這壺酒格外清甜。
不過兩盞酒后,她便杏眼如餳,撐著下頜晃動螓首。
曲池比她還多喝了幾杯,也是有些頭重腳輕,卻還強撐著,笑話她:“娘子不是自詡跟楊夫人學后酒量見長么?怎么瞧著有些暈了呢?”
她瞥著他,嘻嘻一笑:“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就會逞強,別忘了有人幾杯糧食酒就醉得當了一晚上的琴師,隔日連做了什么都不記得。”
“嗨�!鼻負蠐项^,桃花眼粲然一笑,“好漢不提當年勇�!�
甜釀實在撐不住,用冰涼的手貼住額頭,摸索著去了床榻,繡鞋一踢,沾著枕頭即眠。
曲池也不敵酒意,俯在桌上沉沉昏睡過去。
不知何時,房門吱呀一聲輕響,有清癯修長的身影站在外頭,擋住天上一輪混沌彎月。
仆役躡手躡腳進來,將醉酒的青年抗走。
屋里燭火很暗,他靜靜坐在桌邊,看著虛空出神。
每天從黑夜里睜眼看到外頭的白晝,他便心想,算了吧,任由她在外自生自滅,永不相干。
每天看見日落后的黑夜一點點浸上來,他又開始恐懼這漫長又清醒的夜,懼怕她潦草死去,陰陽相隔,更怕她被人戕害,痛苦獨活。
日日夜夜,無休無止的折磨。
原來早已郎情妾意,新婚燕爾,春風如意,如今闔家只缺的是一個孩子。
最后可笑的還是他啊。
床上的年輕婦人翻了個身,蜷躺在床上,一只雪白的手垂在床沿。
他緩緩起身,慢步上前,站在床頭定定看著她。
看著她從孩童,到少女,到他的女人,最后是別人的妻。
醉顏嫵媚,明艷動人。
四年了。
要如何了結。
何必要了結?
一切都是她欠他的,不是嗎?從那座楊宅開始,她就欠著他。
長而卷翹的鴉睫緊緊閉著,投下濃密的影在無暇的嬌靨上,這樣完美的一張面孔,笑起來,眼兒彎彎,一雙深深的酒靨。
冰冷的指腹在那嬌嫩的臉龐上滑動。
興許他指尖輕輕一捏,她也就如同地上的螞蟻,無聲無息淹沒在這世間。
指尖帶來輕微的癢,攪得她清夢不寧,輕輕蹙起了眉尖。
他沉沉凝視著她,眼神不起波瀾,冷如凝視囚籠里的獵物。
睡夢中的人興許是有所察覺,緊緊閉著眼簾,眼珠在其下急急滾動,掙扎著要醒過來。
他面色如石塑,冰涼的眼睛冰涼的臉,堅硬得沒有呼吸一般。
長睫不斷抖動,她輕輕睜開眼。
那眼里也是醉意混沌的,不知深淺,不知眼前。
他注視著她,勾了勾唇角,露出輕蔑的微笑。
她復又閉上眼。
就在闔上眼簾的那一瞬間,她又睜開睫,輕輕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奇妙,像凝住的夏夜,有蟲鳴,有星辰,有涼風,也有他的影子。
對著他冰冷的笑容,亦是彎了彎唇角。
回以溫柔的笑容。
一對小小的酒窩,盛滿甜釀。
復又慢慢閉上了眼。
那一笑,宛如驚濤駭浪。
不過一剎那,他突然無法抑制,身體比心理更快一步動作,低低俯下身,趁著她的那抹笑容在唇角消逝之前,緊緊捏著她的下頜,朝著她的唇吻下去。
吻也是冰冷的,帶著憤懣的意味。
冰冷的薄唇輾轉在她鮮妍的唇上,那一刻的記憶打開,像洪流傾瀉而下,吞沒思緒,吞沒所有,只想要攫取,要壓制她,懲罰她,恨她。
他撬開她的唇,吸吮她的神志和記憶。
床上的人被迫昂首奉承,焦躁揪著身下的枕褥,躲避閃躲,卻被他牢牢控制在手里,只能曲意迎接。
憤怒冰冷的吻逐漸轉為滾燙,帶著數年日夜不分的壓抑和不甘,喉頭滾動,吞咽著暗夜里莫名的情緒,胸膛里都是天崩地裂的聲音。
她緊緊皺著眉,強迫自己擯棄這荒唐的夢境,在他顫抖著伸出手的那一瞬間,掙扎著偏過螓首,將自己蜷縮起來,裹在被里,艱難吐出一個字:“……不……”
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痛嗎?
第97章
日上三竿,明晃晃的亮光經窗而入,船艙濕氣重,半空中漂浮的灰塵都是沉甸甸的,慢悠悠在明光中游曳,在眼前幾要凝成一片靜止的混沌。
鴉黑的翹睫,清亮的眸,安靜的眼神,甜釀醒來已有好一會。
身側有曲池緩慢平靜的呼吸,和衣而眠,睡得很好。
他夜里總是睡得很好,睡相也是雅觀的,劍眉之下是高挺的鼻和豐盈的唇,沾著酒醉后的慵懶。
她伸手摸摸自己,衣裙都是完好又整齊的,身上各處都是清爽的,沒有半分歡愛的痕跡。
但她的身體是懶洋洋的,還殘存著酸脹和高漲的余韻。
夢里有模糊的碎片。
起初頻繁的夢,總是那個人,炙熱的吻,幽深的眼神,被他擁著,輕緩撫慰或恣意索取,像兩根糾葛的藤,分不出你我來,屋子里婉轉動人的聲響,冷不防眼神撞進妝鏡中,她嫵媚妖嬈,他蓬勃放縱,在她脆弱的脖頸上落下濕漉漉的吻,就是一個久久不能褪去的印記。
后來日子漸漸忙碌起來,多半時候都是乏困倒頭而眠,偶爾在天光漸熹的破曉,乍然于昏暗里浮現出的一雙單薄的眼,無聲凝視著她,一雙溫柔的手,泛起一圈圈的漣漪,她半夢半醒里咬住自己的指節(jié),抑住輕吟,于馨暖的被內擰起腰肢,迎接那洶涌的悸動。
和曲池在一起后,她就再也沒有那樣的夢。她以為自己是徹底放下了。
離江都越近,她心里越不安寧,所以才會有這樣破碎的夢?陰鷙的眼睛凝視著她,冰冷的吻輾轉在唇上,生涼的手靈蛇一樣,百般撩撥,她節(jié)節(jié)潰敗,半沉淪半唾棄,被指尖輕輕一擰,洶涌的洪流吞沒自己。
那雙幽深的眼始終冷冷注視著她。
曲池抱著頭幽幽轉醒時,只覺得自己做了個沉甸甸又冰冷的夢,頭昏腦漲,支著肩膀愣了好半晌,才瞧見甜釀坐在床沿,蹙眉出神,眼神飄蕩在虛空之中。
“嘶,這酒后勁也太足了些�!鼻負晤~,俯身過去,將下頜擱在妻子肩頭,一手攬住她的纖腰,有些撒嬌的意味,“我頭疼了一晚上,手足都是僵的,九兒幫我揉揉�!�
“是么�!碧疳劦哪樕膊凰愫每矗焓指沧∏氐氖�,語氣淡淡哄他,“誰讓你貪杯的�!�
“下回可要節(jié)制些�!彼麘醒笱蟮臎]個正行,把身上的重量半數都壓在甜釀身上,深嗅著妻子身上的甜香,半闔著眼嘟嘟囔囔:“九兒姐姐。”
是索歡的語氣。
甜釀扭身,默不作聲盯著曲池,伸手摟緊他。
曲池覺得她的神色并不算愉快,眼里也看不出半點興致來,但動作卻是急切的。
事實上,她已然準備好,極度濕潤柔軟。
這場燕好尤為酣暢,肆無忌憚得有些離譜,屋里動靜鬧得大。
“曲池……”她話語里也帶著泣音,“幫幫我……”
“好……”
歇過半刻,曲池起身穿衣,吻吻她汗?jié)竦念~頭:“我讓人提水來洗洗�!�
屋里只剩她一人,甜釀盯著床帳半晌,慢慢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一雙眼。
曲池帶著仆童把熱水熱飯送到屋內,扶著甜釀梳洗一番,吃過些東西,見她懶洋洋的無力,又把甜釀摁在床上休憩,見她披著滿頭烏發(fā),在枕上怔怔出神。
他就在一旁守著她,見甜釀連著眨睫,而后輕輕闔眼,肩頭輕微起伏,知道她累得睡了,輕輕掩門,出去吹吹江風。
今日船至鎮(zhèn)江,再往前走,就要橫渡長江,而后至瓜洲,瓜洲之后就是江都,也只不過余兩三日水程。
天氣尚好,江面水闊,天水一色,船客們三三兩兩聚在甲板上喝茶閑話,曲池略略瞥過,只見人群中站著一男子,臨著船舷背手而立,暗灰衣袍上繁復繡花,身形挺拔,玉冠束發(fā),這人看著氣質本該是清雅的,卻因那身暗沉的衣衫,平添了幾分陰郁之氣。
許是察覺曲池的目光,也許是早就有所意料,那人偏過一點側臉,薄唇,刀刻般的頜線,利落長眉和狹長的丹鳳眼,遙遙看了曲池一眼。
曲池沒見過此人,只覺他的目光直直望著自己,鋒利如刀,有些漠然,有些陰冷,兀然吃了一驚,定睛再看,那人一甩袖,離了甲板,走進了艙室內。
曲池心內有嘀咕,想了想,不以為意,將此人拋下不理會。
船過鎮(zhèn)江后,夜里泊在瓜洲渡口,隔壁頭艙有了開門和腳步聲的動靜,第二日船家來清理艙室,曲池才得知隔壁的船客昨夜里在瓜洲渡口下了船。
船越往前行,甜釀的神色繃得越來越緊,她不說話,也少了和曲池閑聊的興致,只默默盯著外頭連綿的江水。
曲池去握她的手,只覺她兩手冰冷,掌心都是冷汗。
“你到底在緊張些什么呢?滿手都是汗�!鼻貙⑺氖峙陔p掌間,柔聲問她。
“很多啊�!碧疳効粗�,“第一次見夫家,怕他們不喜,還有我姨娘和弟弟,是不是該去見一見,還有……那么多人……”
她長長吐出口氣,蹙起了眉尖。
縱使他早已離開了江都,再回到江都,她心里依舊覺得難以面對。
未料到四年時光已過,未料到她一次次回了這里。
只有還有牽絆,一個地方或者一些人,那就意味著要重新面對過去,或許也意味著……重逢再所難免。
曲池看著她,也略略皺了皺眉。
船到江都,曲家派人來接。
接人的是一個內院的管家,帶著三個仆婦,三個家丁,衣著嶄新,頗有些傲氣,見了曲池,先向曲池禮行,又對著甜釀喊了聲夫人。甜釀看這幾個下人舉止,只覺是個重禮之家,點點頭,牽著曲池的手上了馬車。
曲家府宅距離哨子橋頗遠,隔了半個江都城的距離,近望曲宅,比施家還闊氣許多,也是樓閣臺榭,雕梁畫棟,馬車從側門而進,眼見著就是一堆堆的仆婦。
甜釀隔著車簾,望見外頭的闊氣景致,只覺非是尋常商賈之家,壓低聲音問曲池:“你家派頭不小,是巨賈之家?”
“哪里,這是家里人多,又二叔家住在一處,一扇小門連著,所以看著大�!鼻匚⑿�,“我家若是巨賈之家,那江都遍地都是豪門大戶……只是小有資產……家里在江都開了三四間銀樓,還有些門路,進獻些珍寶到那些達官貴人手里�!�
那就不是如施家那般的普通商賈,甜釀責備他:“你應當早些告訴我。”
“有什么關系�!鼻厥諗啃θ�,“我們只管在錢塘過我們的悠閑日子�!�
堂上有主家迎人,曲池牽著甜釀的手拜見家長,曲父年過五旬,稀疏短髯,已然花鬢,和曲池略有些相像,氣勢不威自怒,繼母姓蘇,四旬出頭,算是中年美婦,面上倒是和氣,旁側還站著曲池的叔父叔母,還有四五個小孩兒,長幼不一,都是曲池的弟妹。
小夫妻兩人上前見禮,堂上的長輩既不熱絡,也不疏離,甜釀給公婆奉茶,曲父和蘇夫人打量了新婦兩眼,沒有難為,先是接了茶盞,旋即賞了一份厚禮。隨后叔父叔母也接了茶,送了侄媳見面禮。
一家人坐定,曲池坐在椅上,打量親爹:“您老人家來信,不是說久病未愈么,瞧著生龍活虎的,半點岔子都沒有�!�
“我若不病,你打算幾時歸家?”曲父臉色沉下來,甕聲道,“你出去多久時日,心底還有沒有這個家?”
曲池兩手一撒,癱在椅上一副憊懶樣。
“池兒,你爹近來夜里總是咳喘,這些日才好了些,你莫跟你爹置氣�!碧K夫人柔聲勸。
曲池轉轉眼珠,抬頭瞟著房梁不說話。
蘇夫人將目光轉到甜釀身上,親熱握住甜釀的手:“讓新媳婦見笑了,他們父子兩人向來這副模樣�!�
甜釀微笑。
“走,我?guī)е孪眿D去看看屋子,早前聽說你們成婚就布置好了,一直盼著你們回家來�!碧K夫人去牽甜釀的手,把屋子留給父子兩人。
夫妻兩人的新房是一進單獨的小院子,很是清幽,陳設布置都是嶄新的,蘇夫人一面說著閑話,一面旁敲側擊問甜釀身世背景:“九娘家以前在淮安?聽說還有兩個妹妹留在錢塘,如何不一道帶著來江都玩耍幾日?”
“不知守備夫人身體可還好?池兒在錢塘,也多虧楊夫人關照……”
甜釀不輕不癢,一一回話,蘇夫人瞧著她那副模樣,又問:“聽說九娘在錢塘開了間香料鋪,親自打理,可還辛苦?”
“不辛苦,干娘也時常幫襯著,池兒無事也來幫手�!碧疳勥B讓人捧出從錢塘帶回的香品,“略帶了些,都是平常之物,請爹娘笑納,也算是做兒媳的一點心意�!�
蘇夫人笑瞇瞇收了禮。
后來曲池也回到屋里來,頭枕在腦后,想了想,扭頭向甜釀:“家里沒什么事,住個七八日,我們回錢塘去吧�!�
甜釀點頭:“好�!�
甜釀看著他頗有些頭疼的模樣,抿唇道:“你在這家……倒還真有些不好過,適才堂上你那個弟弟,也有十六七歲了吧�!�
“那是我最大的弟弟,精著呢�!�
甜釀握住他的手:“那就早些回錢塘吧,我養(yǎng)你好了�!�
曲池彎著桃花眼嬉笑。
甜釀也在他身邊躺下,想了又想,閉眼:“找個空,我偷偷去看眼我姨娘和弟弟吧�!�
“好�!�
曲池借口帶著甜釀外出游玩,去了一趟施家。
哨子橋下綠樹成蔭,施家的朱門已卻已經斑駁了,門上落著銅鎖,鎖上落著灰,顯然是有很長時間,都無人從此門出入,小仆上前敲門,怎么都不應。
馬車繞到后巷小門,門從內里扣上,看起來倒是有人出入的痕跡,但去敲門,卻依舊沒有人開門。
甜釀見小仆回來說話,禁不住眼眶發(fā)酸。
施家的生藥鋪還開著,曲池親自去藥鋪里打探,回來跟甜釀道:“如今施家只住著施家的王姨娘,帶著一雙兒女,家里只有兩個仆婦,一個管灑掃,一個管采買做飯。你姨娘在家輕易不出門,弟弟每日也要外出上學堂的,只是這幾日……聽說是去莊子里掃墓上香了,過幾日才得回來。”
原來王妙娘產下一女,這孩子如今也有三歲多了,喜哥兒今年十二歲,應當也長成個小少年了吧。
曲池看著她泫然欲泣的神色,安慰道:“鋪子里的伙計說,你姨娘和弟弟都好,小弟弟有時候還去生藥鋪里坐坐,問問藥鋪的事情呢。”
甜釀噙住淚,回道:“那就好。”
曲家的日子表面上看著和睦,實則也不安寧,蘇夫人對著曲池,總是一副笑瞇瞇送佛的神色,曲池也不愛在家呆著,只是每日勉強應承父親。
挑著好日子,蘇夫人也要裝出婆母的氣勢來,每日邀著甜釀出門交際應酬,看看江都的景致。
那些景色都是甜釀慣熟的,也要裝出個新鮮好奇的模樣來,這日香會,蘇夫人帶著家人去廟里燒香,笑瞇瞇對甜釀道:“這廟里求子可是極靈驗的,你和池兒成親也有些時日,倒要去討一炷香來。”
甜釀淡淡一笑:“是么,那當然要去看看。”
曲池當然也作陪。
甜釀不燒香,只在寺內閑逛,偶爾一瞥,見山門外的茶棚里,一個年輕婦人領著個婢子,婢子手里端著碗桂花藕羹,那婦人臉上溢著笑,喂著個粉妝玉琢的嬌縱吃藕羹。
她有幾許詫異,撇開曲池,上前喚了一聲:“杜二嫂�!�
杜若見了來人,也是愣住,將碗擱下,眼里又笑又驚又嘆:“甜釀�!�
真沒想到,能在這兒重逢故人。
“別叫嫂子了,叫我杜若姐吧。”杜若笑著站起來,拉著孩子的手:“蔻蔻,叫姨姨。”
“姨姨�!迸⒆榆浡曑洑獾脑捳Z。
甜釀低頭看著蔻蔻,又看看杜若,摸了摸蔻蔻細軟的發(fā)頂,從香袋里掏出個銀葫蘆送蔻蔻,燦爛笑道:“蔻蔻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