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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年根底下,市集漸多,閑暇漸多,家家戶戶的走動也多,最是鄉(xiāng)鄰們搬弄是非,打架鬧事的時候,等年節(jié)里,整日喝酒聚賭,更是亂哄哄的。

    甜釀做好的繡活都不自己出去販賣,由小玉帶出去,或是直接賣給過來攬貨的婆子,她只管在家閉門不出。

    第85章

    臘月里,明輝莊下仆連著幾日忙著殺豬宰羊,分年肴給小庵村的村民,答謝村民們一整年的照顧,小玉也去祠堂領(lǐng)了塊豬肉回來。

    家里飯菜都是小玉安排,吃得簡單又樸實(shí),小玉戳戳眼前的肉,滿眼星光:“九娘子,今天我們可以燒豬肉吃耶。”

    對小玉來說,在水災(zāi)前的家里,每月里母親會煨幾塊肉片,一家人分食,給肚里加點(diǎn)油水,那天是家里的大日子。

    在江都,豬肉有很多種做法,干蒸、蓋碗、磁壇,醬、糟、紅燒,芙蓉肉八寶肉粉蒸肉,她能說出很多種做法來,但想得最多的是那碗豬頭肉。

    三斤甜酒、秋油、蜜糖三兩、八角蔥段香料五錢,大火文火連續(xù)燒上一個時辰,煮蒸各半,骨酥肉爛,肥而不膩,味道極好,家里的女孩子嫌俗氣,面上都不太愛,但每次陪施老夫人都吃得很盡興。

    她已經(jīng)很少能想起施老夫人,后來在施家的那兩年,祖孫兩人的關(guān)系江河日下,面上和和睦睦,底子里越發(fā)冷淡起來。

    施老夫人臨終前,只對她一人沒有留有遺言,那雙混濁發(fā)黃的眼望著她,已經(jīng)沒有往年那些慈愛的光輝,分外的疲憊又感慨。

    甜釀明白祖母的意思,后悔。

    后悔她入施家。若沒有她,就沒有后頭家里那些折磨人的雞零狗碎,沒有天翻地覆,江都施家還有一個完美無瑕的長孫,施老夫人興許還會多活些時日。

    她這么多年得了施家的好處,享過不屬于自己的福,后來想一走了之的時候,還在拖泥帶水,第一次要可依靠的男人,第二次要豐厚的銀子。

    她也是那樣偽善的人。

    第三次,她希望自己能走得心安理得一點(diǎn)。

    甜釀見小玉輕快在廚里忙碌,小云吧嗒著嘴,眼巴巴看著案板上的肉,從屋里挑了幾個茶盅,也去廚房幫忙。

    她會做一種碗蓋肉,是王妙娘教她的做法,很小的時候在私窠子里,她們這些小丫鬟吃的都是花娘和客人剩下的殘羹冷炙,每年冬天,王妙娘的屋里的手爐上,都會用茶碗做碗蓋肉,方方正正,小孩兒巴掌大的豬肉,肥瘦相間,用秋油和甜酒燜一整個晚上,第二日早上她送水進(jìn)去時,王妙娘總會塞給她一個茶碗,說是賞她的點(diǎn)心,后來去了江都,日子過得好,兩人都拋棄了吳江的記憶,再也沒有做過這道點(diǎn)心,后來閑暇時在榴園里試過一試,竟也成功,喜哥兒和施少連都很喜歡。

    甜釀也在爐火上燜了三個茶盅,第二日早上起來,掀開一聞,肉香撲鼻,兩個女孩都趿著鞋,從床上撲下來:“好香啊�!�

    肥肉悶了一眼,都軟爛了,肉質(zhì)香甜,配著早上的粥,分外的滿足且意猶未盡。

    三個人都很喜歡。

    甜釀又依法炮制,這回莊重些,茶盅里撒了秋天收集的桂花,搜羅了一點(diǎn)椒、筍、和香蕈,用心燜了幾碗,收拾得干凈,借花獻(xiàn)佛,讓小玉送到明輝莊去答謝曲夫人。

    曲夫人平素不太沾葷腥,難得一嘗,味道竟然也不錯,曲池和郭策也很喜歡,讓下仆過來道謝,順道又送了一大串肉過來。

    年根底下,大庵村里有廟會,附近大小莊子都有鄉(xiāng)民來趕熱鬧,也有貨郎小販、花婆行商來兜售些零碎小東西,她算是第一次挽袖進(jìn)廚房,和姐妹兩人搗鼓了半日,把豬肉切了二十幾小塊,借了祠堂里的茶盅,在火爐上燜了一個晚上,第二日早上讓小玉和小云挎著籃子,去廟會上售賣。

    這一日下來,竟也賺了不少錢,甜釀親自出門,去廟會里挑了點(diǎn)東西,回贈給曲夫人一家。

    曲夫人見她難得親自上門,也是殷勤招待,留她在莊內(nèi)喝茶,聽說她做了蓋碗肉去廟會售賣,也笑道:“你心思還是很巧,廟會上都是聽?wèi)虻娜�,茶水喝得口淡,來點(diǎn)葷腥倒是好。”

    “我起初還擔(dān)心大家不肯買,哪知小玉傍晚回來,告訴我都賣光了�!碧疳勑Φ溃斑@一日也賺了二兩銀子�!�

    她有些羞澀,從籃子里拿出禮品:“我也不好走遠(yuǎn),就在廟會上挑了些東西,雖然知道夫人這兒樣樣不缺,但好歹是我的一點(diǎn)小小心意。”

    曲夫人見她放上來幾塊香茶餅,竹根雕的筆筒和泥塑小人,鐵鑄的小漆盒,都是些還算精致,入得了眼的東西,約莫也要個兩三銀子,笑道:“你這是做什么,把賺的銀子都拿來謝我了么?”

    “是謝謝夫人一家這半年來對我的照顧�!碧疳�?wù)�,“沒有夫人援手,我在這兒未必能過得下去�!�

    還有不多日子就要年節(jié),曲池已經(jīng)在打點(diǎn)行囊,準(zhǔn)備回江都家中見老父,只是遲遲未動身,曲夫人喝了口茶:“馬上就是年節(jié),宋娘子不如再搬到莊內(nèi)來住陣子吧,池兒這幾日就要回江都家去,我也要帶著策兒回郭家去住兩日,莊內(nèi)沒人看守,我心頭總是覺得不安,正好也托付給宋娘子照料幾日�!�

    年節(jié)里,大家都悶在家里,村內(nèi)來往走動,外人也多,夜里男人們賭博喝醉,若是再滋事,那就不好了。

    甜釀明白曲夫人的意思,她這陣也想了許多,笑道:“我總是依賴大家的善意生活,夫人對我的好,我實(shí)在是感激涕零,無以為報�!�

    曲夫人看她一眼:“舉手之勞,同是女子,當(dāng)然要相互扶持些,宋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甜釀也看眼前人淡如菊的曲夫人,正色問她:“夫人是個學(xué)問人,我有一惑想問夫人,女子立世,當(dāng)如何活?”

    “若是有父兄扶持,丈夫依靠,疼愛憐惜,那就于家于室,為人女妻。若是無所依賴,那就勤奮守拙,清醒克己,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同好相聚,同苦扶持,自立于世�!鼻蛉藝@道,“最怕是糊涂不清,或遭人蒙騙,或毀人姻緣,或墜入風(fēng)月,最后不得善終。”

    “身為女子,更該獨(dú)善其身,端莊持禮,心清身潔�!鼻蛉苏�,“你瞧單單一個吳江,有多少煙花女子淪落此處,一開始可能因?yàn)楦F困,不得不走上此道,但如今你看,哪個花娘不是簪金戴銀,珠寶傍身,她們沉湎于此,自甘墮落,就再也脫不得身……世道本亂,我們對自身更要嚴(yán)待些,這樣才能保得周全。”

    “那夫人……打算在這明輝莊內(nèi)……過一輩子嗎?”

    她拍拍甜釀的手:“你能做到如今也是不易,我心里也很敬重你,我想再三勸你,不如留下和我作伴,明輝莊是我一手創(chuàng)建起來的,在此度日,遠(yuǎn)離紛擾,也算逍遙,你不是也喜歡明輝莊么�!�

    淳樸的小庵村,避世的明輝莊,品德高潔的曲夫人,是她的選擇嗎?

    年節(jié)來得很快。

    一連幾日都是天陰欲雪,大年廿九這日,鵝毛大雪突然就從天而降,飄飄灑灑。

    大雪掩埋了稻田,小庵村里整年勞作的農(nóng)人都停歇下來,到處都是孩子們的歡叫聲,家家戶戶串門的熱鬧。

    曲池早幾日就回了江都,臨去前還特來和甜釀告辭:“九娘子,來年再見�!�

    “來年再見�!�

    曲夫人要帶著郭策回郭家去,一定請?zhí)疳劙崛ヌ锴f內(nèi)小住,不然不放心她帶著兩個小丫頭在村里獨(dú)住,甜釀沒有推辭,帶著小玉和小云住進(jìn)了明輝莊。

    吳江的雪,不過下了一天一夜,便戛然停住,刮過半日寒風(fēng)后,暖洋洋的日光從云層后出來。

    秦淮河凍起一層厚冰,大雪半停半歇下了半個月,雪虐風(fēng)饕,鋪天蓋地,到大年里,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外頭天寒地凍,天香閣內(nèi),卻依舊溫暖如春,鶯鶯燕燕,珠環(huán)翠繞。

    江都家里,只有王妙娘帶著喜哥兒和慶姐兒,閉門度日,很是冷清,王妙娘見窗外又飄起了雪,起身去關(guān)窗,驚擾了酣睡中的姐兒。

    “姨娘�!毕哺鐑和O率种袝�,去哄自己的妹妹,“妹妹餓了�!�

    施家的日子過得太孤寂了。

    方玉秋闈得中之后,只等著明年的春闈,一方面要在家安心讀書,另一方面來結(jié)交的友人也多,家里每日都有訪客,突然就熱鬧起來,云綺嫁給方玉也有一載多,肚子還沒有消息,桂姨娘心頭也有些著急,每日里尋些良方,多去云綺家中小住,盯著自己女兒養(yǎng)身。

    云綺跟方玉在一起,漸漸有了些沉靜,性子變了不少,大年初三這日,迎完客人,回屋歇息,突然就不適起來,翟大夫來診,說是喜脈。

    桂姨娘放下心來,她如今也看中方玉,自然是歡喜不迭,云綺掐指一算日子,嘴巴一扁,有些委屈:“明年你要春闈,我生孩子的時候,你估摸著也踏上進(jìn)京之路了吧?這孩子也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方玉有些好笑,看著她的肚子:“那可怎么辦,難道不考了么?”

    “考,當(dāng)然要考,我還指望著當(dāng)狀元夫人呢�!痹凭_起身,“我要寫信去告訴大哥哥�!�

    “也不知道她在哪兒?想寄信給她,也不知寄往何處。”云綺微嘆。

    七八日后,施少連收到家里的來信,他這些日子鮮少歸家,一直在銷金窟里紙醉金迷,也常和湘娘子聊些金陵舊事,見旺兒遞信上來,直接拆開,一封是云綺,一封是喜哥兒的。

    都各自報了家中之事,信尾都含蓄問他,是否有甜釀的消息?

    屋內(nèi)地龍燒得過旺,熱得讓人悶汗,酒氣沉迷,熏香濃郁,其中各色面孔浮在眼前,形形色色,老的少的,丑的美的,無一不是令人厭惡作嘔的面龐。

    旁人見他眉頭輕斂,笑問:“看施兄皺著眉頭,家中可是有憂事?”

    “無憂,但是有喜�!彼麑⑿胚給旺兒收起,笑道,“家中一切安好,舍妹要為夫家添丁了。”

    “那可要共飲一杯,祝賀施兄�!北娙似鸷�,捧起酒盅,“來來來,不醉不歸,不醉不歸�!�

    他從十六歲開始應(yīng)酬喝酒,不論灌下多少,向來面色如白玉,只是越喝,眼尾眉梢越紅,天香閣里的人笑稱他“丹朱公子” 。

    一輪酒畢,他推窗透氣,見秦淮河面,凝固如鏡,落葉在冰面被寒風(fēng)刮卷,孤鳥從樹梢掠過,窗下有老仆舉著棒槌,一下下砸著冰面,拋桶汲水。

    為何一直都找不到人,南直隸內(nèi),從金陵出去,一點(diǎn)點(diǎn)摸索,已經(jīng)尋了個大半,金陵、鎮(zhèn)江、寧國、慶周、和州、江都、淮安……她是不是還活著,若活著,那到底落腳在何處?

    吳江。

    他腦海里突然迸出這兩個字。

    為何沒有去吳江找過?

    他只避開了吳江。

    因?yàn)閰墙撬龔牟辉敢饣厝サ牡胤�,她絕無可能再回到吳江去。

    沒有什么絕無可能。

    她絕無可能離開,卻走的很堅決。

    施少連面色沉沉,直接從天香閣出來,腳步匆匆,語氣冷凝,指使旺兒:“去雇船,找順兒帶人,去一趟吳江�!�

    吳江日頭熏暖,比之金陵,多了幾分江南小調(diào),綿軟春意。

    盛澤郭家,因?yàn)楣矣信饧�,家中有喜事,曲夫人承情留下幫襯,過了正月十五仍未回明輝莊去。

    郭家是大家族,嫡庶好幾房人家,大大小小五六十口人,房屋連甍接棟,這幾日闔家上下忙得不可開交,仆從如云,來來回回穿梭。

    門房有小仆進(jìn)去找曲夫人,說是有女客來見,正在門廳倒座里等。

    曲夫人正陪夫家族人少坐,暫不得閑,一盞茶后往外走,又被家人攔住,拉扯去做旁的事情,門房小童又進(jìn)來找曲夫人通報了一次。

    前前后后一個時辰,曲夫人終于抽出空來,以為是哪家道賀的女眷,往前頭去,卻不見人影。

    門房處留了一張便條,曲夫人看罷,笑容慢慢收斂起來。

    吳江有十市四鎮(zhèn),人煙浩穰,魚龍混雜,來往甚多。

    他帶著人,先去吳江縣衙里打點(diǎn)關(guān)系,領(lǐng)了一幫差人,不眠不休,找遍了吳江大小城鄉(xiāng)。

    她小時候呆過的那片私窠子,那間荒廢的尼姑庵,她可能藏身的地方,最后來到了小庵村。

    剛從年節(jié)里蘇醒過來,又開始忙碌的農(nóng)人,看著素日清凈,車馬不通的小庵村內(nèi)涌進(jìn)了一群差人和豪奴。

    面容俊逸的年輕人,死死地盯著那座屋子,眼神陰沉如暮,呼吸沉沉,肆無忌憚走了進(jìn)去。

    屋里陳設(shè)一應(yīng)俱全,但人已經(jīng)不在。

    曲夫人帶著郭策匆匆趕回了明輝莊,迎接她的,是一名年輕人。

    宋娘子身后那個真實(shí)的故事。

    是個寒冷如冰,眼神陰鷙的年輕人。

    “她人呢?”他一雙亮如寒夜星辰的眼盯著曲夫人,面容繃得很緊,像拔弓的弦,在失控的邊緣。

    “你是說宋娘子?”曲夫人皺眉,她不喜歡眼前的這個人,“她走了�!�

    “去哪兒了?”施少連的怒火幾要把明輝莊燒起來:“什么時候走的?去哪兒了?”

    曲夫人討厭這年輕人不可一世的做派和身上那股令人不適的氣質(zhì),語氣也冷淡:“你又是誰,帶人擅闖我家莊園,氣焰還如此囂張?宋娘子和你又什么關(guān)系?你想打探什么?”

    那年輕人嘴角突然噙著笑,神情極冷,眼里滿是碎冰,盯著曲夫人,一字一句,氣勢如浪濤壓來:“我,再問一遍,她人呢?”

    曲夫人起身,揮袖送客:“私家莊園,外人豈可擅入,你出去!”

    施少連滿心不耐煩,直接讓手下豪奴把曲夫人扣在桌上。

    這場面就有些亂了,莊內(nèi)都是女仆,曲夫人何曾見過這樣的野蠻人,目露怒火:“豎子放肆!”

    男人的眼神是暴戾的:“她是我的女人,我夠不夠資格打探她的下落?”

    甜釀乘著莊里外出買種的馬車,帶著小玉和小云,離開了明輝莊,離開了小庵村。

    先是去郭家同曲夫人道別,豈料一直不得見,留了張便條,先謝過曲夫人照拂好意,再言說自己離開,并沒說要去哪兒,后說若有空,再回明輝莊面謝曲夫人。

    走了約莫有六七日。

    施少連只能查到,她在盛澤鎮(zhèn)用碎銀子換了了些銅錢,當(dāng)買了幾件不用的東西被褥,賣掉了自己幾件繡品,而后上了一條客船,在太湖旁的一條河道里,幾人下了船。

    沿湖找了很久,如何再問再找,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三個女子。

    施少連回到小庵村,在那間屋子里坐了很久。

    她悄悄在此地待了整整半年,他也找了她半年。

    親自做了很多謀生的活計,也和鄰里交際相處,也受過驚嚇和委屈。

    他始終不能明白,她為什么要離開他,寧愿過這樣的日子,都要舍棄他。

    她和他,在小庵村,只錯過了短短幾日。

    走的時候,施少連帶著人,把那日騷擾她的那個醉酒閑漢拖到祠堂面前,當(dāng)著村民們的面,當(dāng)著那些流傳過閑言碎語,覬覦過她的男人,把這人抽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小庵村的人記得這個揚(yáng)長而去的年輕人離去時的目光,像匕首的刃,冷光锃亮,淬火極寒。

    那個鬧事的閑漢,不過抬回家?guī)兹�,便病亡了�?br />
    村民們有報過官,最后卻不了了之,曲夫人聽得不寒而栗,她擔(dān)心宋娘子的安危,托郭家找了關(guān)系去問,很久后才知道,那個年輕人的名字叫施少連,九娘子……可能是他沒有血親的一個妹妹……

    曲池從江都回來的時候,得知此事,整個人都頓住,默默坐了好幾日。

    曲夫人隱瞞了施少連和甜釀的關(guān)系,只說九娘子離開小庵村,她曾經(jīng)的那個人來尋過她,但不知兩人此后如何。

    三個月后,從浮梁縣的一家當(dāng)鋪里,流出了三件首飾,那是她身上最后一點(diǎn)從施家?guī)С龅臇|西,查了許久,原來是一個茶商,路經(jīng)吳江時,在水邊撿到的一個小香囊,一路帶著,本想送給自己妻子,因家里缺少銀錢,送到當(dāng)鋪換銀子。

    應(yīng)當(dāng)是她不慎遺落在水邊的。

    自此,他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找到過她的蹤跡。

    他似乎徹底失去了她。

    痛嗎?

    他開始恨起來。

    第86章

    松江府。

    烏蓬小船。

    舟頭站著位婦人,灰青麻布衣裙,頭巾包頭,只是臉色黃暗,唇色淡烏,不甚起眼,只有一雙眼睛還算出眾,也被稍長鬢發(fā)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婦人帶著一雙弟妹,弟弟約莫十三四歲,濃眉大眼,長手長腳,正守著個小爐熬湯,一個小妹妹才七八歲,抱著一只小黃犬坐在船艙內(nèi),聞見鍋里飄香,探出個頭來:“二哥哥,我餓了�!�

    甜釀和小玉已喬裝出行好一陣,甜釀臉上涂抹黃粉,兩腮點(diǎn)了些雀子,唇色染黑,又用布巾纏裹胸脯和腰肢,將身段掩蓋住,套上粗衣布裙,做鄉(xiāng)下婦人裝扮,小玉也依著甜釀的法子,改了裝束,壓低嗓音,做男兒裝扮。

    做這副打扮,一是便于出行,二也是躲避追查。

    在小庵村過完正月十五,甜釀見曲夫人遲遲不歸明輝莊,索性帶著小玉和小云,收拾了屋內(nèi)一些東西,隨身帶走一部分,另些都當(dāng)賣出去,處置妥當(dāng),再去郭家同曲夫人告別,她早已決定離開小庵村,往外走一走。

    她想日子過得更好些,不是靠一點(diǎn)小心思,沒日沒夜的繡活、旁人善心饋贈來度日,這太過岌岌可危,小庵村太小,鄰里關(guān)系太固化,一個醉漢和滿村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能把她困住閉門不出,束手束腳。

    明輝莊固然比如世外桃源,但她捱不住那樣的日子,也不盡認(rèn)同曲夫人的話。

    原本是想找個熱鬧的地方過日子,她記得小時候生活過的那一爿煙花之地,商賈頻繁,三教九流聚集,真有不少婦人自食其力而活,藏身鬧市,想必也不會太顯眼,還有小玉和小云幫著,可以一起做點(diǎn)營生,比如小買賣、開店設(shè)鋪諸類,日子也能熱鬧些。

    她身上攢了三十兩銀子,還有幾件從施家?guī)С龅氖罪�,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日子,至于具體去哪兒,做什么,聽說太湖沿岸居民稠密,有幾個市鎮(zhèn)出產(chǎn)一種叫云綃的織物,織出的云綃薄如蟬翼,是這片地方獨(dú)有的,每逢市集,都有四方商賈來收布匹,蜂攢蟻集,尤為熱鬧,借著太湖水利便利,江南錢塘、湖州、宜興一帶的商人都駕船過來購綃,那一片水陸都極為熱鬧。

    小云和小玉都是依船借水的湖民,對湖更親近些,聽罷也大有興趣,水里有魚蝦螺蓮,就算營生不順,靠著姐妹兩人的水性和一幅舢板,也能養(yǎng)活自己,幾人商量下來,趁著天氣和暖,起了游興,一起乘船往太湖邊去。

    下了船,真沒料想小玉捧的那包袱不知何時被人劃開了一道口子,主仆幾人輪番伸手一摸,包袱里的細(xì)軟,那幾件施家?guī)С鰜淼氖罪棧有放在一起的好些銀子,都丟了。

    小玉哭喪著臉看著甜釀,甜釀也是在包袱內(nèi)翻了又翻,沮喪至極,滿心煩亂,長長吐了口氣:“可能是上船的時候擠來擠去,不防被人竊了去……也不怪你,是我大意……”

    她悶悶不樂,尤自我安慰:“萬幸還有幾兩碎銀子在我身上,能捱些日子�!�

    這算是出門不利,險要流落街頭。

    主仆幾人在水邊揪著包袱站了半晌,還未邁步,又被人盯上了。

    來搭訕的是個水邊搖著小船的婦人,四旬開外,眉目和善,一雙眼笑瞇瞇瞅著人,看著就是個寬厚樸實(shí)的大嬸兒。

    這婦人見這主仆三人手上拎著包袱,瞧著是初來乍到,在水邊站了半晌,殷勤相問,聽說要往城內(nèi)去:“前頭有不少路要走,娘子們要雇驢,還不如坐船,又不走路,又能沿途看風(fēng)景,這水路通著城湖,哪里都能去,比驢車還方便些�!�

    甜釀見她面目和善,也怕路上人多沖撞,再生出些枝節(jié)來,又聽婦人開價極低,給了十個銅板,比雇驢還劃算些,一時未多想,帶著小玉和小云上了船,坐船往內(nèi)河去。

    舟子不大,船艙掛著暖簾,內(nèi)里還有爐火,算是暖和。那婦人一邊搖櫓,一邊打量三人,熱情問幾人年歲姓名,鄉(xiāng)籍家址甚等等,小玉垮著臉,埋頭不言語,甜釀還惦記著銀子被偷的事,心頭發(fā)悶,不咸不淡應(yīng)了兩聲,那婦人見她敷衍,目光在她身上又掃了掃,道:“船艙有茶爐,都是潔凈茶水,娘子喝茶�!�

    甜釀見這舟子不緊不慢劃著,沿路都是些行人寥寥的鄉(xiāng)道,水道上也鮮見行舟,茶也不喝,秀眉微皺,先問婦人:“內(nèi)城還沒到么?”

    “快了,快了�!睋u船婦人笑問:“娘子不似當(dāng)?shù)厝耍瑤е�,是投靠親眷家還是找地落腳?”

    “打算先挑間邸店住下�!�

    那婦人笑瞇瞇哦了一聲:“我認(rèn)得好些家老實(shí)本分、干凈又良心的邸店,宿錢也不貴,一夜只得幾十文錢,比外頭那些霸道欺客的新店子要好的多,小娘子若有意,倒可以領(lǐng)去看看�!�

    甜釀這會兒以為她是那些偏僻邸店的托頭,手中的銀子也要省著花,不以為意,點(diǎn)點(diǎn)頭:“有勞�!�

    小舟在河岔拐了個彎,搖過幾櫓,眼前突然就是一片臨水吊樓,沿岸漸能見行人車馬,水邊有人洗衣吊水,茶客在窗口閑談?wù)f話,拐過兩條熱鬧河道,這婦人又駕著船進(jìn)入一條清凈窄河,半個人影都不見,沿岸屋舍有些陳舊,窗都緊閉著。

    這搖船的婦人緊趕著搖了兩下櫓,小舟破水往前行去。

    外頭的熱鬧,都傳不到這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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