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杜若聞言，不禁心如死灰，再三咬牙，慢聲道：“好�！�
杜若在家住了一日，便往廟里去燒香小住，禪房幽靜，杜鵑坐在外頭門檻上守著，房內(nèi)卻有些纏綿動靜。
“你倒是好大的膽子�！睕r苑嚙著她的耳珠輕笑，“讓貼身侍女躲在我家門前給我送消息，冒這樣的險，就為了這檔子事？”
她氣息凌亂，將身上人纏得緊緊的：“冒這樣的險……就這檔子事，你不也來了么？”
況苑呼吸急沉：“數(shù)月未沾嫂嫂的身……我可想的緊，我這狗鼻子……冒死也要來聞聞味。”
兩人纏作一團(tuán)，情酣處，也酸也醋，也肉也麻，淋漓大汗，分外暢美，事畢之后，偎依在一處說話。
況苑翻出來一個小匣：“大哥兒托我將這東西給你，說是謝禮�！�
杜若打開一看，原來是幾枚金錠，明晃晃的耀眼，不由得冷哼，將金錠抓在手里：“他倒是大方，直來直去不掩飾�！�
“還不是謝謝你出力。”況苑大掌去抹她身上香汗，“這一頓折騰，怕是花了他不少銀錢�！�
“何止是不少�！倍湃舻�，“就光張優(yōu)衙里升貶起起落落，花費少說也有千兩銀子，還有我舅母處使的力———要我說何必呢，若是只為了退婚何須這樣大費周折，他是起了心思想要慢慢折磨張家，但凡惹他的人，再也沒安生日子過，看著清爽，卻是個眥睚必報的性子�！�
隔了會，杜若又道：“圓哥兒最后折騰成那樣，這人的心思，怕是有些駭人，到底……要把他那妹子怎么樣�！�
“左右不是親妹子，再怎么樣又如何�！睕r苑貼著她，身體越來越燙，“這世上哪有個好人，只圖自己快活便是，管其它做什么�！�
她看著身上熱氣騰騰的男人，亦是覺得可笑，自己遇人不淑，抱怨女子命苦，可轉(zhuǎn)身又去勾引有家有室的男人，不知是她命苦還是那薛雪珠更命苦些，她自己亦非好人，哪有心思去操心其他人的好和壞。
也無須山盟海誓，但只顧蝶戀蜂恣，一晌貪歡。
杜若不過在家住了兩日，果然張夫人遣人來接，杜若也未在娘家多留，收拾東西，辭別兄嫂，仍回了張家。
那雪姐兒已不在張家鬧，張家如何肯讓這樣的人進(jìn)家門讓旁人笑話，這個雪姐兒多少也和施家?guī)└上�，張夫人更是嫌惡，逼著張�?yōu)將人打發(fā)走，至于肚里的胎，家中人都避而不說，也許是有了別的打算。
趙安人聽聞這樁事，亦是心頭一梗，她對張圓頗是滿意，但如今張家這名聲，三番兩次被攪的不成樣子，張圓近來又是情傷難抑，和窈兒生分異常，想了又想，又將那兒女結(jié)親之意往后挪了挪，且看明年的秋闈，若是張圓能高中，將那施家女子忘在腦后，自然是皆大歡喜。但在這節(jié)骨眼上，頗有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之感，只能一時不冷不熱的處著。
張夫人如何看不到眼前這些，整日憔悴異常，苦苦強撐不住，將大半家事都交給兒媳張?zhí)m打理。
張圓知道杜若重歸張家，扶門出來和杜若見面：“嫂嫂能否幫我個忙？”
再說施家，施少連幾日往見曦園來都見芳兒，要么和甜釀下棋女紅，要么和紫蘇談笑說話，芳兒和田氏倒有些像，杏眼白膚，年齡半大不小，還帶著些少女的稚氣在，和施少連說話亦是溫柔又伶俐。
天氣漸熱，甜釀有時不耐煩，困累自己去美人靠上歇息，只留芳兒和婢子們說笑，施少連路過見曦園少坐片刻，和芳兒寒暄后，進(jìn)耳房來尋甜釀。
寶月正在一側(cè)給甜釀?chuàng)u著扇子，被施少連揮手，躡手躡腳退下。施少連看甜釀側(cè)身面壁假寐，禁不住走上前去看她恬靜的面容。
他實在喜歡她這副模樣，點點滴滴都描繪在他的喜好上，眉眼盈盈，雪膚櫻唇，內(nèi)里自有別樣的銷魂勝景，也愛她的性情，外露的、隱藏的，無一樣不想拎出來細(xì)細(xì)品鑒。
嬌軀玲瓏，他將手搭在她纖腰上，探過身子去覓她的吻，含吮住那櫻唇，摩挲品嘗。
甜釀被他鬧醒，眨眨眼，慢慢扭過身子對著他，施少連順勢倚坐在美人靠上，將她攬到懷里，手指在她身上游離。
隱隱傳來婢子們的說話聲，甜釀在他指尖下扭了扭身體，無聲道：“你瘋了么？外頭有人�！�
這么熱的午后，他剛從烈陽下走來，渾身都是燥熱之氣，屋內(nèi)陰涼，她身上更是清爽，熨帖解燥，理應(yīng)讓他多沾染幾分，降降熱暑。
芳兒先見寶月躡手躡腳出來，良久又未曾聽見耳房半點動靜，一點說話聲俱無，突然又似乎有一點點輕微飄蕩的聲響，好奇瞥了瞥耳房門前墜的珠簾。
紫蘇的臉色卻瞬時凝住，勉力一笑：“芳兒姑娘幫婢子去取個頂針。”
又說：“我去給大哥兒和二小姐送些清涼瓜果。”
施少連的吻游離而下，在她頸間薄衫內(nèi)重重一吮，惹得甜釀喉間一聲細(xì)細(xì)輕哼，渾身縮緊，團(tuán)團(tuán)被他摟壓在懷里。
施少連輕笑：“噓……妹妹小聲些……”
他光挑她衫子下的肌膚肆意輕薄，揉捏摩挲，指下涼膩肌膚頃刻火一樣燙，甜釀雙頰如緋，緊緊摁住他的手：“你再不住手，索性我也撕破臉，將她們喊進(jìn)來看，看看這家里儒雅斯文的大哥哥，是怎樣的人面獸心�！�
“妹妹愿意讓人知道我的人面獸心？”他臉頰埋在她頸間，“愿意讓祖母知道？”
甜釀咬唇不說話。
他享受她身上的甜香。
耳房外有腳步聲和紫蘇的聲音：“婢子給大哥兒和二小姐送果子吃�！�
施少連笑吟吟的從美人靠上起身，見紫蘇端著碟葡萄蜜瓜掀簾進(jìn)來，甜釀瞥了眼兩人，又臥在美人靠上，扭身面向里頭，不看施少連：“我不吃，困得厲害，哥哥出去陪芳兒妹妹坐去，容我歇歇�！�
她既趕客，紫蘇又在一旁陪著不走，施少連搖搖頭，招呼紫蘇：“走吧，讓二小姐好好睡一覺�！�
施少連今日似乎心情甚佳，和芳兒在外頭說了好一會的話，怡顏悅色，款語溫言，惹得芳兒笑聲不斷。
甜釀聽著外頭銀鈴般的笑聲，一時又在美人靠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只覺得滿滿的心煩意亂。
她歪在軟枕上，看窗上新糊的生綃，山嵐的顏色，淺淺綠意，溫柔舒展，窗外葉里黃鸝跳躍，風(fēng)和影都披著綠意經(jīng)窗入室，這樣好的夏日，她卻覺得迷茫，沒有親生父母，沒有真真正正的親人，一直小心翼翼的活著，原不過只盼著嫁個如意郎君，兩情相悅，日子安寧，哪想一朝天翻地覆，不知安鄉(xiāng)何在。
芳兒和施少連說了好一會的話，才戀戀不舍往外去，施少連送她離去，回頭瞟了眼紫蘇：“近來芳兒常來見曦園�！�
“前幾日婢子瞧見芳兒姑娘坐在園子柳樹下掉淚，多嘴問了幾句，婢子擅作主張把芳兒姑娘帶來見曦園喝了杯茶，恰好二小姐也在屋內(nèi)干坐著，兩人下了盤棋，后來芳兒姑娘每日里都會來坐坐，陪著二小姐說說話�！弊咸K道，“芳兒姑娘似乎不太愿意往藍(lán)家嬸娘身邊去。”
“這是什么緣故？”
“婢子也不太知道，只是覺得芳兒姑娘似乎對藍(lán)家叔叔有些埋怨之氣�！弊咸K道，“近來遇見藍(lán)家嬸娘，瞧著嬸娘面上也是悶悶的，似有憂色，見了婢子，直拉著婢子的手，似乎想對婢子說些什么話，又難以啟齒的模樣�！�
“這就是了�！笔┥龠B笑道，“近來藍(lán)表叔做了些骯臟事，惹我心煩，被我說了幾句，他家許是想來討?zhàn)堈J(rèn)個錯，又因是長輩抹不開面子，又不好求祖母，想來想去，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來。”
紫蘇笑容有些訕訕的：“婢子怕也是這樣想，不敢在大哥兒面前開這個口�！�
施少連嗯了一聲：“既然他家這樣的煞費苦心，念在親戚的份上，我又豈能置之不理，紫蘇你覺得呢？你覺得藍(lán)家如何？”
“婢子甚少和藍(lán)家表叔說上話，不識得他為人，只覺他在老夫人身邊，看著和和氣氣的，不像是個壞心腸的人。藍(lán)家嬸娘和芳兒姑娘、還有苗兒姑娘，看著都好，家里上上下下都喜歡，奴婢亦覺得好�！弊咸K抿嘴笑，“婢子見識淺，只能看出這些來�！�
“你這個人人夸贊的好人，倒是替他家說話�！笔┥龠B笑道，“紫蘇啊紫蘇，我可頭一次見你如此。”
“你是我身邊人，你說的話豈有不聽之理……想來是我對藍(lán)家苛刻了些，自父親亡后，他家全心扶持我，這份心意我未謝過，卻是有些不妥。”施少連嘆，“都是一家子人，原不該這樣生分�！�
不過次日，施少連親自又去看了看藍(lán)可俊，說了一回溫軟話，又送了些補藥禮品，叔侄兩人和好如初，重回親親熱熱，又因著日子好，施少連做主布了一桌酒席，請家人少聚說話。
甜釀如今除了應(yīng)承施老夫人，在其他人面前都有些懈怠之意，這種眾人出席的場面亦是能避就避，她來的晚，到的時候眾人已然入席，施少連坐在施老夫人下首，見她一席素裙飄然而來，含笑道：“二妹妹來我身旁坐�！�
施老夫人瞟了眼施少連，輕輕皺了皺眉，再看甜釀，家常梳妝，自有一段天然風(fēng)流嫵媚。興許是以往她年紀(jì)小，又將自己掩飾得大方懂事，從前看倒不顯，如今越看越有種別樣風(fēng)情，倒是女孩子歲數(shù)大了，在家留不得。
第41章
家中眾人這時不知怎的都瞧著她，白衫鵝黃裙，瓔珞銀項圈，提著柄花貓撲蝶紈扇，身后跟著紫蘇和寶月，近前對著眾人微微一笑，又喊了聲祖母，款款往施少連身邊去。
美倒是美，過去家中四個女孩兒，苗兒溫婉娟秀，芳兒身姿婀娜，甜釀甜美乖巧，云綺活潑伶俐，容貌各有千秋，甜釀在其中不覺特別。如今興許是撇去了那層血緣關(guān)系，各人心境有變，猛然一看只覺這美貌少女身上夾雜著別的氣質(zhì)。
也許是虛偽不屑，也許是矯情做作，也許是妖嬈不寧，施少連靜靜注視她，甜香近前，妙曼身姿在眼前一擰，甜釀在圈椅上坐下，將紈扇拎給寶月：“收起來吧�！�
自打甜釀回施家，施少連對云綺說過那句“你不能比”之后。云綺心中再也痛快不起來，再也不曾和甜釀?wù)f過一句話，狹路相逢亦是裝作不見，此番見她這副裝腔作勢的模樣，心中實在不爽快，鼻腔里輕輕哼了一聲，這冷哼偏偏被甜釀聽見，輕笑：“云綺妹妹哼什么呢？”
眾人都將目光投在云綺身上，桂姨娘目光在施老夫人和施少連面上一轉(zhuǎn)，桌底下狠狠掐捏住云綺手臂，云綺皺眉?xì)鈶崳骸芭e家都在等二姐姐開席，二姐姐倒好，不緊不慢的來�！�
甜釀面上有歉意：“是我來晚，對不住大家�！庇窒蚴├戏蛉�，“在屋里寫字過了時辰，甜釀知錯，請祖母責(zé)罰�！�
施老夫人面上倒無不悅之色：“來了便好。”吩咐人給甜釀端水凈手，遞茶送盞。
席面是施少連安排的，意在闔家團(tuán)聚，暗地里也有和藍(lán)表叔重修舊好之意，田氏能說些玩笑話，托著酒壺一一給家中各人斟酒。
寒暄過后，眾人推杯送盞，喝酒吃菜，人人笑語，一時熱鬧，甜釀只端坐在椅上，嘴角噙著笑，并不隨意言語。
施少連和眾人說些家常話，抽空斜睇甜釀一眼，見她眼神游離，伸手去桌下偷偷勾她一只柔荑，甜釀微微甩了甩手，被他捉住，牽到自己袖里來。
席間孫翁老和藍(lán)可俊都在，施少連說起家里營生，因標(biāo)船淹水的原因，家里的絨線鋪和綢緞鋪都轉(zhuǎn)手給他家，如今家中只剩生藥鋪和當(dāng)鋪還開著，標(biāo)船清理之后，近來在碼頭閑著，如今綢緞鋪也不好重開，家里還有些現(xiàn)銀在，施少連打算用這些銀子和標(biāo)船做點別的營生。
他這邊和人分心說話，桌底下還揉捏著她的手，蔥管般纖細(xì)筆直的五指，指甲圓潤，手心綿軟，曲起握拳，剛剛好包容在他掌下，又偷覷她面色鎮(zhèn)定地舉杯啜酒，夾筷吃菜，心中甚是得趣。
“不求富貴發(fā)達(dá)，但求穩(wěn)妥�！笔├戏蛉寺犓麄冋f話，叮囑施少連，“現(xiàn)今家中這樣，比早年好了七八倍不止，已夠好夠好的，如今世道安穩(wěn)，做什么都好，但務(wù)必以穩(wěn)妥為上。”
“孫兒知道。”
“大哥兒打算做什么營生？”孫翁老知道他從賬上支了不少銀子往金陵去放債，那些錢的本金和息錢都在施少連手上。
“運河船只往來，無所不有，但也多運繒粟、鹽鐵、瓷漆器，舊年我和藍(lán)表叔一道販藥買布，南上北下經(jīng)年忙碌，也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布商和藥材客，不若借著兩淮鹽政，瓜州糧倉這些便利，疏通些關(guān)系，做些粟鹽營生，也算得宜�！�
“哪有這樣容易。江都鹽商百家，巨富不過七八，鹽引都把持在他們手中�！睂O翁老有些擔(dān)憂，“沒有門道，小打小鬧也不成氣候，反倒折損自家底氣�！�
“也不急在一時，做買賣也求個徐徐圖之，逐日興旺。”施少連向著孫翁老和藍(lán)可俊，“孫先生高知遠(yuǎn)見，表叔人脈廣達(dá)，兩位都是家中左膀右臂，此事還需兩位相助。”
又向藍(lán)可俊道：“此項圖謀，還有許多地方需要表叔幫襯，改日大家坐著細(xì)說一二�！�
他要揖手，甜釀趁機將手抽回，擱在桌面上。紫蘇正站在甜釀身后服侍，見甜釀手背一片通紅，尤有指印，又見施少連滿眼笑意，心情甚佳，心中兀然一頓。
藍(lán)可俊聽他漏出的只言片語，不知自己有什么用處，忙舉杯：“好說，好說，若有用得上的地方，侄兒盡管吩咐�！�
話由此說開，施老夫人聽孫翁老語氣，有些擔(dān)憂，但見施少連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樣，他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也不好阻攔。
這頓酒席散的早，施少連是和甜釀一道回見曦園去，卻只有寶月跟著，紫蘇卻不見，寶月道：“紫蘇姐姐肚子疼了大半日，方才忍不住，凈手去了�！�
兄妹兩人也不甚在意，虛白室里還攤著滿桌紙墨，甜釀進(jìn)去收拾，又喚寶月一道來，卻被施少連搶了先：“我?guī)兔妹靡坏朗帐�。�?br />
寶月愣頭愣腦想要送茶，走至門前，卻見虛白室里落了簾子，又有微聲，心有惴惴不敢上前，仍端著茶盤回來，見青柳坐在熏籠上吃點心，硬拉著青柳一道去游廊下閑坐說話。
紫蘇這時從外頭回來，袖里還籠著施老夫人剛賞的一只玉鐲子，心中正有幾分松快，見寶月青柳都坐在游廊下，愣了愣，足尖頓在石階上，同寶月兩人一齊坐了會，實在忍不住，轉(zhuǎn)身進(jìn)屋里去。
屋里靜悄悄的，耳房無人，虛白室落了竹簾，瞧不見人影，唯見兩雙鞋履擺在門前，她躊躇又躊躇，輕輕頂開竹簾，微微露出絲縫隙，偷覷里頭的光景。
只能瞧見施少連背向她側(cè)身坐在榻上，懷中有人，露出一點衣衫和女子烏黑的發(fā)，一條手臂挽著半幅鵝黃的裙，還能瞧見一只雪白羅襪包裹的足，垂蕩蹭在男子青色的袍上。
她瞧不見他們的面容，也聽不見聲響，只覺肚內(nèi)翻滾而出的厭惡感瞬間頂在了喉頭。
對，是惡心。
起先是奇怪，而后是驚疑，再是驚詫，震驚至如今的惡心，她能忍受施少連和任何女人有染，但不能是屋里的這個人。
竹簾輕輕蕩了蕩，屋內(nèi)的兩人都未察覺，施少連喝了酒，身上燥熱難當(dāng)。
他本該要一盞釅冽的茶，如今更想要她嘴里的甜味。她喝的紅艷艷的石榴酒，極甜，這甜味和他嘴里的酒氣攪在一起，直直沖入腦海，惹得人目眩神迷。
江上客舟是第一次饜足，忍到那時候已是極限，如同一盤珍饈擺在餓狼面前，他垂涎三尺，怎么會有這樣卑鄙的人，他暗自對自己說，心里卻滿是喜悅和快意。如今食髓知味，日思夜想，只想沉溺在溫柔鄉(xiāng)里。
“你在虛白室里也和紫蘇也這樣？”她面色緋紅，倚在他懷里，直勾勾的看著他，眼神有幾分冷，“是什么時候呢？”（補字補字補字）
施少連頓住指下動作，喉嚨吞咽燥意，看著她不說話。
“瞻彼闋者，虛室生白，吉祥止止�！碧疳剰乃ド掀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端坐在榻上，“哥哥枉讀圣賢書，玷污了虛白室這幾個字�！�
她撇撇嘴，語氣輕蔑：“好惡心。”
他眼尾還泛著欲色的紅，微微垂眼，搓搓自己指尖，還殘有撫觸過滑膩肌膚留下的愉悅感，再搓搓，卻是空空落落的空虛和失落。
不過片刻，他又抬眼看她，貼近她的額頭，啄一啄，滿是柔情蜜意：“妹妹若覺得惡心，那就不在這兒……”
甜釀譏誚：“換個什么地方？”
他凝視著她，前一刻還是春情繾綣的模樣，這時已是滿臉冷嘲之色，忍不住去捉她的手：“妹妹生氣了？
第42章
甜釀譏誚：“換個什么地方？”
他凝視著她，前一刻還是春情繾綣的模樣，這時已是滿臉冷嘲之色，忍不住去捉她的手：“妹妹生氣了？”
“沒有在虛白室，妹妹喜歡這里�！彼p輕捏著她的指尖，“妹妹說過，虛白室是見曦園最好的一處，這里是干凈的�！�
她不看他，眼神注視著前方虛空：”你知道我說的不是虛白室……”
而后輕聲道：“不早了，我累了�！�
施少連頷首，將她衣裳系上：“妹妹好好歇著�！倍髲拈缴掀鹕恚煤煶隽颂摪资�，獨自出了見曦園。
紫蘇未隨著他的腳步跟上前去，站在門首望了許久，見他的身影消失在花架之后，才轉(zhuǎn)身回屋。
甜釀仍在虛白室坐著，也不喚人，許久之后才慢慢走出來，對寶月道：“我要沐浴�！�
寶月見她臉上那神色和施少連一樣，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忙忙去浴房準(zhǔn)備。
衣裳褪盡，雪白的身體浸入熱水里，微微顫了顫，甜釀將自己完全沉入水中，水將她輕輕托舉的感覺很熟悉，小時候她水性很好，在吳江的那段時間，她跟著畫舫在水上東游西蕩，閑暇時還能下水去摸藕采蓮，是極難得的有趣記憶，
紫蘇捧著香膏從屏風(fēng)后轉(zhuǎn)近來，見甜釀閉眼倚在桶壁，一頭濕漉漉的發(fā)，上前：“婢子伺候二小姐沐浴�！�
甜釀任由紫蘇撥弄，濕發(fā)挽在手里沉甸甸的，紫蘇分明看見那纖細(xì)的頸上，零星散布深深淺淺的紅痕，這紅痕蔓延而下，最后一顆落在鎖骨下方的雪膩肌膚上。
她跟著施少連幾年，自然知道這是什么，知道他在此事上時有克制自抑，但手段散漫又詭譎，卻從未在她身上留過這種痕跡。
他是那樣溫潤儒雅的人，光風(fēng)霽月的謙謙君子，舉手投足都讓人如沐春風(fēng)，自始至終她都敬他愛他，現(xiàn)今背地里卻和自己名義上的妹妹茍且……
尖又長的指甲劃過粉緋肌膚，甜釀睜眼，見紫蘇的目光落在自己頸上，一聲不吭，神色詭異，心中突然有幾分快意，伸手捂住那些痕跡，冷聲道：“出去。”
紫蘇只站著不動，甜釀蹙起眉尖，語氣冷硬尖酸：“你耳聾了？滾出去�！�
紫蘇轉(zhuǎn)身便走。
不過次日，甜釀去施老夫人處說話，正巧見孫秉老領(lǐng)著個寶藍(lán)直裰的年輕人在庭下說話，施老夫人摟著喜哥兒在上座喝茶。
“是給喜哥兒請的西席，與其去外頭學(xué)堂上學(xué)，不若請個先生在家教著，再者小果兒也能跟著好好坐坐，免得在家淘氣�！笔├戏蛉顺疳�?wù)惺郑疤鸾銉簛硪娨姺较壬�，他學(xué)問極好，也是個秀才先生，亦能描畫寫字，只是時運有些不濟(jì)，前幾年身上有孝，屢次錯過秋闈，不得取功名�！�
又向年輕人道：“這是我家行二的姑娘，自小喜歡學(xué)問，日常里也多寫字念書，倒跟先生能相聊兩句�！�
年輕人轉(zhuǎn)身向甜釀作揖，甜釀見他衣裳有些陳舊，容貌也算端正，但舉手投足一板一眼，向她作揖目不斜視，聲音清朗：“學(xué)生方玉，見過小姐，往后叨擾府上，萬勿見怪�！�
甜釀回禮：“舍弟淘氣，以后有勞先生悉心管教，家里若有輕慢不周之處，先生只管開口�！�
屋內(nèi)數(shù)人坐下說話，施老夫人聽說方玉家中只有一病母幼妹，賃屋而住，每日步行往返也花不少時日，吩咐下人：“空出間上屋來給方先生歇宿，一日三餐都單獨送去屋里。”又聽方玉說常去書館抄書應(yīng)付家用，叮囑孫先生先支取一年的酬金五十兩銀給方玉，方玉再三謝過：“承蒙老夫人重用，學(xué)生定然盡心盡力，報答主家恩情�！�
甜釀在一旁聽著，見施老夫人將方玉家世來歷，年歲身份都問了，心中了然，再看方玉，為人恭謹(jǐn)，尚合眼緣，默不作聲的啜茶。
施老夫人有心撮合，最后讓甜釀牽著喜哥兒，孫秉老帶著方玉，一道去前院看書室，甜釀吩咐下仆準(zhǔn)備文墨書具，親自陪著擺桌設(shè)案，整理書室。
方玉見她話不多，但嗓音溫和，行止柔美，心中亦是有幾分好感，施家的事他其實聽冰人略說一二，說是這家二小姐和別家結(jié)親，臨了發(fā)覺身世有異，兩家退了婚，姑娘因年紀(jì)大了急著婚配，他原是不想應(yīng)冰人，只是自家母親著急，聽說姑娘品貌優(yōu)秀，家中又富有，滿口替他應(yīng)承下來，后來兩日又沒了消息，再來就是施家人上門來請西席先生。
兩人共坐書室喝茶，略微聊幾句喜哥兒的學(xué)問，不過片刻，便見一位錦衣俊秀的男子進(jìn)來。
那男子極年輕，容貌也得暗喝一聲好，一雙微狹的丹鳳眼不見絲毫冷意，看人時只覺眼神陳懇真摯，笑容滿面的朝著方玉：“是家里新請的西席先生？我是施少連�！�
兩方互相寒暄，甜釀見施少連來，神色不改，牽著喜哥兒就要回內(nèi)院，只留兩個男人在屋內(nèi)。
晚間施少連再去主屋說話，施老夫人說起這位新的西席先生，道是：“如今人也見了，祖母瞧著甚是不錯，和你二妹妹甚是相配，你也親自看了，如何？”
施少連回：“人看著還算不錯，是正經(jīng)讀書人，談吐舉止都穩(wěn)妥，我覺得配三妹妹正好�！�
施老夫人心頭一滯，堵的半日說不出話來，看著施少連：“你瞧瞧你說的什么話？你是不是巴不得你二妹妹一輩子不嫁，只住在你見曦園里？讓外人看笑話……你們兩個……”
施少連垂著眼不說話，只管喝茶，僵持半晌，施老夫人沉聲道：“女孩兒面薄，做錯了事情我不好當(dāng)面責(zé)備，怕她害臊丟臉，但你是男丁，又是兄長，祖母只有一句話，男女之大防，親兄妹也不例外，更何況是如今你們這干系。這親事我定下來，過幾日新園子也不必搬了，明日叫丫頭們收拾收拾，你仍搬回見曦園去，把甜釀挪到我身邊來住，挑個日子請冰人來吃說合茶�！�
施少連輕輕吹著茶盞上的碎末。
施老夫人見他面上不顯山不露水，恨恨道：“去年祖母也說，等今年再把你的婚事提一提，那個趙窈兒你若實在不愿使力，江都還有大把的好姑娘在�！笔├戏蛉艘灿行┵�氣，“大哥兒若挑揀不出好的來，那老婆子就自作主張?zhí)魝�自己喜歡的孫媳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莫覺得祖母的話不中聽，祖母是為你兩人好�！�
施老夫人重重嘆氣，語重心長和施少連說話：“你是施家的長孫，這些孩子里，最疼的人就是你。你從小乖巧懂事，你母親又將你教導(dǎo)得好，便是我和你父親，也未在你身上操過半分心。自打你父親去后，你棄文退親，打點家事，祖母更是疼愛你，倚重你，你是施家的門面，家主，切記切記，一言一行，不可行差踏錯。”
“祖母的苦心孫兒自然明白。”施少連淡然道，“既然祖母主動提及，孫兒也直言不諱，孫兒向來無意娶妻生子，近來唯有甜妹妹才能勾起此番心思�！�
施老夫人聽得此句輕飄飄的話，猶如悶雷灌耳，冷風(fēng)入懷，僵了半晌：”大哥兒……你說什么？”
“祖母為何不想想，把二妹妹嫁給我呢，二妹妹并非施家人。”他直言，“祖母疼愛甜釀，也疼愛孫兒，不用費心給她尋人家，也不用操心我的婚事，更不用出嫁妝和聘禮，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施老夫人臉上不知道是什么神色，青白紅潮變幻，盯著施少連瞧了又瞧，嘴皮子動了又動，胸腔堵的說不出來，哼哧哼哧的喘了半晌粗氣，才憋出一句話：“你這話說出去……你讓別人如何想？你們當(dāng)了十幾年的親兄妹，轉(zhuǎn)眼就成了夫妻，這個家里還有沒有禮義廉恥，旁人怎么看，有心使壞的人，嚼舌根的人，會如何想？光左鄰右舍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我施家能讓人看笑話，讓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只要祖母點頭�！笔┥龠B道，“讓孫兒徐徐圖之，至多費些時日，這些都不是問題，往后我和二妹妹一道孝順祖母，桑榆晚景，應(yīng)當(dāng)融洽�！�
他見施老夫人驚愕不能言，起身揖手：“祖母年歲大了，受不得驚嚇，起先不想因此事擾祖母憂心，瞞著祖母。但家里人多嘴雜，各懷鬼胎，想來總有一日傳到祖母耳里，不如趁此時機向祖母剖白心跡，孫兒知道祖母向來開明通透，也請祖母成全，我和甜釀并非親兄妹，做夫妻未嘗不可。若祖母執(zhí)意將甜釀外嫁……”
他微微一笑，眼眸幽黑：“孫兒能退張家的親，就不能退別家么？”
施少連起身要走，又道：“不知紫蘇在祖母面前說了些什么，我和二妹妹……是孫兒見色起意，先起了齷齪心思，二妹妹沒什么錯處�！�
身后有桌椅刺耳的聲響，傳來圓荷的驚呼聲：“老夫人�！�
施老夫人氣得臉色鐵青，咬牙閉氣，圓荷用鼻煙壺在鼻下嗅了半晌才回過氣來，施少連將施老夫人扶到軟榻上，吩咐人去請翟大夫，又對施老夫人道：“祖母好好靜養(yǎng)，家中事務(wù)先交付給孫兒來辦。孫兒只望祖母長命百歲，共享天倫，莫為孫兒傷了身子�！�
施少連先去了見曦園，見甜釀在耳房里坐，慢聲道：“那個新來的西席先生，長長短短說了些話，頗有些才學(xué)，為人也坦陳，可以結(jié)交一番。”
甜釀看著他，又聽他說：“這樣沉穩(wěn)的性子，配云綺倒是合適，讓云綺改改她那毛毛躁躁的性子，你覺得呢？”
她眨眨黑睫，不說話。
“妹妹不會對他芳心暗許吧？”他微笑，“才第一次見面，妹妹就陪著他說話喝茶，想來是有些不穩(wěn)妥�！�
寶月和紫蘇都在耳房內(nèi)，他趨步上前，在她額頭上啄吻，貼在她耳上呵氣：“我不許妹妹對別的男人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