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應(yīng)該的。”宋莞彎起唇角，笑容得體大方。
說著，目光重新投向兩位當(dāng)事人。
慕苒語除了蓬頭垢面，臉色也不好看，不時用手捂肚子，這樣一來，更加襯得旁邊有些嬰兒肥的女孩氣色紅潤。
班主任給泡了杯茶放在桌上，又轉(zhuǎn)頭問郁菁：“慕苒語的家長已經(jīng)來了，你家長大概什么時候到？”
“……快了吧�！庇糨颊f的不確定。
“沒關(guān)系，反正也沒什么急事�！�
宋莞微笑著，話答的體貼，她拖過椅子讓慕苒語坐下，又輕聲詢問慕苒語被打傷了哪里，那樣的語氣，倒不像是在間接向郁菁興師問罪。
慕苒語看了眼郁菁，皺起眉頭道：“肚子有些疼�！�
站的久了，郁菁正想拉過旁邊的椅子坐會兒，聽到慕苒語這么說，頓時站在原地不敢再動。
班主任已經(jīng)坐回位置上：“慕苒語跟郁菁不同班，也不在同一樓層，兩個人在廁所門口發(fā)生爭執(zhí)，甚至還動了手，我們做老師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問問她們兩個，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宋莞的雙腿優(yōu)雅交疊，手提包被放在腿上，聽了班主任的話，她笑道：“孩子們年紀(jì)還小，鬧點矛盾其實很正常，學(xué)校讓我們家長過來，也是為了解除雙方的誤會�！�
聞言，班主任松了口氣，點頭贊同：“我們讓家長過來，就是希望雙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不至于因為一點小誤會鬧得雙方跟仇家似的�！�
話音剛落，辦公室門就被敲響。
班主任抬頭，沖著門口喊了聲‘請進(jìn)’，然后宋傾城就推門進(jìn)來。
宋傾城把自己的書包寄放在門衛(wèi)處，這會兒，手上只拿著手機跟錢包，看清宋莞正臉的那刻，她的手指有些握緊，對上宋莞投過來的目光，特別是看見一旁的慕苒語，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逐漸由懷疑轉(zhuǎn)化為篤定。
宋莞偏頭，看到來的是個女孩，微微挑了挑柳眉，只當(dāng)對方是這里的學(xué)生，沒有過分打量對方，收回視線，端起桌邊的杯子，喝了一口溫?zé)岬牟杷?br />
郁菁瞧見宋傾城來了，小小激動了下：“傾城……”
然后，想起自己在辦公室里，不敢再多言。
反而是班主任，看到宋傾城愣了愣，隨即手指著她開口：“你不是以前六班的那個宋傾城？”
宋傾城沒有再看其她人，也沒去接五班班主任那句話，直接道：“王老師，郁菁家里有白事，家長抽不出身，所以讓我過來一趟，她跟人打架的原因查清楚了么？”
宋莞聽了，視線重新投向眼前的女孩。
扎起的馬尾，額頭光潔，鼻梁秀挺，五官整體是明艷的精致，看著也就二十歲的光景，身上是黑色的棉襯，袖口挽起到胳臂肘處，搭配深藍(lán)的寬松牛仔褲，很休閑的一身打扮。
慕苒語沒想到郁菁叫來的家長是宋傾城，原先就隱隱作痛的肚子，現(xiàn)在只覺得更難受。
宋傾城和郁菁的關(guān)系，元維的老師或多或少知道。
去年有段時間鬧得滿城風(fēng)雨，雖然沒在學(xué)校里徹底傳開，但也不是什么秘密，還有老師感慨真不能小瞧現(xiàn)在的孩子，智商高，情商也高，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把自己整進(jìn)豪門。
另一個老師笑說：“還有個重要前提，人得長的漂亮！”
這個前提，引得其他老師點頭稱是。
玩笑雖然這樣開著，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這個成績優(yōu)異的宋傾城，是看上人家叔叔的身價地位想走捷徑，現(xiàn)在社會上，這種現(xiàn)象挺多，不稀奇，結(jié)果今年的一�？迹麄兎治鋈忻蔚臅r候，看到宋傾城的名字在前兩百名里。
當(dāng)時就有老師心生八卦，猜測是不是同名同姓，直到查了準(zhǔn)考證上的照片，確定下來是同個人。
現(xiàn)在，五班的班主任看到宋傾城代表郁菁的家長來學(xué)校，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不過沒表露在臉上，得知郁菁家里有人過世，也就沒刻意為難，開口說：“慕苒語他們班的徐老師今天不在，所以這事由我來解決，我的意思是雙方把話攤開來講清楚，打架的理由，具體傷到哪兒了，說明白了，才能有個好的對策�！�
這番話，宋傾城沒意見，看著班主任說：“那就先弄明白打架的理由，如果是我們這邊理虧，賠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br />
班主任還沒接話，宋莞把玻璃杯放回辦公桌上，響聲輕微，卻讓辦公室內(nèi)的氣氛陷入微妙。
“小姑娘年紀(jì)輕輕，說話倒是強硬�！彼屋刚f著瞧向宋傾城，唇邊是淡淡的笑容：“不管小語和這位郁菁同學(xué)是為了什么動手，你剛來就拋下這樣一句話，我要是脾氣差點，咱們雙方就沒繼續(xù)談下去的必要�！�
宋傾城點頭，隨后開口：“是我語氣不當(dāng)�！�
她的反省來得太快，讓班主任打圓場的話卡在喉嚨里。
宋傾城已經(jīng)看向郁菁，也沒含糊其辭，直接問她：“怎么會和人打架？”
“……”郁菁看一眼慕苒語，有些吞吐，過了良久才開口：“就是言語上有些沖突�！�
慕苒語卻說：“她的教室在二樓，跑來一樓上廁所，我讓她走開點，別擋著路，她直接伸手推我，當(dāng)時有好幾個女同學(xué)看到，要是不信，可以把她們叫過來問問。”
“是你先說我的！”郁菁急聲辯解。
“那你說，我說你什么了？”
“……”
郁菁瞬間語塞。
慕苒語忍著那點腹痛，出聲道：“如果是我先說你，那你就把我的話原原本本告訴大家，不然，你今天必須向我道歉，下周一的升國旗，上臺做檢討，承認(rèn)你動手打人還推卸責(zé)任的事實�！�
聞言，宋傾城微微蹙起眉頭。
慕苒語看著宋莞說：“媽，我不要他們的醫(yī)藥費，我只要她跟我道歉，周一上臺做檢討！”
“肚子很痛？”宋莞察覺到女兒的異樣。
慕苒語默默的點了點頭。
宋莞看她的臉色不像作假，失了最初那點耐心，對班主任道：“我接到電話過來，是誠心來跟對方家長協(xié)調(diào)這件事，但是現(xiàn)在，王老師你也看到了，我女兒的肚子疼成這樣，不知道怎么被弄傷的——”
郁菁突然插嘴：“我沒有碰她的肚子，只是推了她肩膀一下，后來是她沖上來打我，我才還手的�！�
宋莞勾了勾唇角，好像聽到了什么荒謬的話，看著班主任說：“王老師你現(xiàn)在也聽見，先動手的不是苒語�！�
“她沒先動手，不表示她沒先動口�！�
聞言，宋莞轉(zhuǎn)過頭。
視線對上宋傾城的眼睛，她的眉頭舒展，隨后道：“如果是苒語出言挑釁，那就讓郁菁同學(xué)說出來，當(dāng)著老師的面，總不至于冤枉了她去�！�
宋傾城莞爾，沒回避女人的目光：“郁菁在元維上學(xué)幾年，哪怕讀書成績不好，也沒鬧出打架斗毆的事，慕苒語同學(xué)轉(zhuǎn)來以后，這個先例就破了。作為家長，您女兒的性格您最清楚，是安分守己的，還是喜歡惹是生非，其實您心里很清楚不是么？”
“就算小語平日的性格跳脫點，所以就能認(rèn)定這次的事她是過錯方？”宋莞還坐在椅子上，側(cè)仰頭看著宋傾城，下巴優(yōu)美的線條，一如唇邊淺淺的笑：“你這個女孩，家里大人難道沒教過你，判斷對錯的時候要講真憑實據(jù)，而不是只靠個人的主觀想法�！�
“原來是這樣�！�
宋傾城也勾起嘴角，繼續(xù)道：“可惜我媽死得早，我爸顧不上我，不懂這個道理�！�
宋莞聽了，神色微微一怔。
話落，宋傾城把視線望向慕苒語，問的誠懇：“慕同學(xué)，比起推人，偷東西是不是更該上臺做檢討？”
“我又沒偷東西，你問我干嘛！”
慕苒語的心跳怦怦加快，眼睛不敢再去看宋傾城，想起自己被關(guān)拘留的事，底氣不像剛才那么足。
這時，郁菁低聲道：“……是她先罵我豬頭，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闭f到這里，她抬頭看了看宋傾城，又望向班主任那邊，再度開口：“她說季老師不會——”
“好了�！彼屋竿蝗淮驍嘤糨嫉脑�。
她沒讓郁菁再說下去，只是告訴班主任：“這么看來，是小語逞口舌之快，引發(fā)這場爭執(zhí)，錯在我們這邊，其它也沒必要追究了。”
“媽——”慕苒語張嘴，不愿意吃這個虧。
宋莞卻說：“你跟你同學(xué)道個歉�！�
第366章
媽，我肚子好痛�。ǘ�
這天傍晚，宋傾城帶著郁菁先離開辦公室。
已經(jīng)是放學(xué)時間，郁菁回教室拿了書包。
下樓的時候，宋傾城注意到郁菁左頸上有道被指甲抓傷的印子，在拐彎口停住腳步，伸手去碰了碰。
郁菁吃痛，下意識縮脖子。
“現(xiàn)在知道疼了？”
郁菁知錯的嗯一聲，隨后看著宋傾城問：“剛才在辦公室里，你干嘛說你媽死了？”
宋傾城收回手，語氣很淡：“因為在我心里，她確實和死了沒差別�！�
“也是�！庇糨脊緡仯骸八@些年都沒回來看看你。”
“可能她有更好的女兒了吧。”
“那也不能這樣。”
宋傾城沒接腔，朝樓梯口抬抬下巴：“下去吧，還得去殯儀館，老趙應(yīng)該已經(jīng)等在校門外�！�
郁菁點頭，往下走了一步，突然又扭頭說：“真的不是我想跟慕苒語動手，她說的話太過分，我一時沒忍住所以推了她，但我保證沒打她的肚子，我也不清楚她怎么會肚子痛。”
“我知道。”宋傾城回答。
聞言，郁菁的心情好轉(zhuǎn)：“你真的相信我？”
宋傾城莞爾：“我為什么不相信你？”
“畢竟……慕苒語剛才的樣子看上去很像受害者�！�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郁菁似懂非懂的點頭，遲疑了片刻，目光直直鎖著宋傾城的側(cè)臉：“傾城，如果我二叔不做恒遠(yuǎn)的總裁，你會不會離開他？”
“不會。”宋傾城不解的看她：“怎么突然這樣問？”
郁菁低下頭，輕聲道：“我就隨口說說。”
……
慕苒語跟在宋莞身后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旁邊的樓道里已經(jīng)沒人，她的手輕輕按著肚子，想到自己對郁菁說的那聲‘對不起’，始終無法釋懷。
宋莞看出女兒不高興，嘆了口氣說：“你和涼城結(jié)婚的事不好大肆宣揚，名聲不能壞。”
“那也不能這樣被欺負(fù)。”慕苒語的眼眶紅了。
宋莞微笑，用手輕撥慕苒語的劉海：“你啊，還是長不大，被你爸看到你這樣，晚上又要擔(dān)心得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同學(xué)之間鬧矛盾是很常見的事，滿打滿算，也只有20天的時間，以后彼此都見不著，何必鬧得那么僵？”
聞言，慕苒語嘟嘴，心里卻好受了些。
宋莞說著，看向慕苒語的腹部：“那個郁菁說沒打你的肚子，你怎么還疼成這樣？”
慕苒語在母親面前沒撒謊，如實說：“這幾天都有些疼，今天特別厲害，中午上廁所，發(fā)現(xiàn)有點血絲，可能是大姨媽要來了�！�
“上回來是幾月份？”
“二月�！�
“這大半年，還是像以前每季度來一次？”
慕苒語點點頭。
她十五歲來的初潮，卻不是每月都有，月經(jīng)的周期是三個月，最初還看過醫(yī)生，醫(yī)生卻說，這不屬于病理范疇，出現(xiàn)季經(jīng)是因為體質(zhì)問題，在女性里比例比較低，不能算不正常。
宋莞說：“回家去喝點紅糖水，別用冷水洗手，本來想讓你跟我一塊去殯儀館，現(xiàn)在這樣，你直接回家休息吧�！�
慕苒語知道郁家的長輩死了，只不過剛跟郁菁動手還吃了虧，現(xiàn)在不樂意宋莞去吊唁。
“他家死人跟我們又沒有關(guān)系，干嘛要去。”
“人情往來，不能避免�！�
宋莞看著慕苒語任性的模樣，無奈的笑：“再說，你大伯母離開的時候，讓我?guī)兔︻欀鳭oice，Joice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殯儀館，我過去主要還是為了看他�！�
話音未落，慕苒語的神色忽然不對勁。
宋莞有所察覺，立刻扶住慕苒語：“怎么了？”
慕苒語的肚子忽然絞痛，渾身像脫了力，即便有宋莞攙扶，依舊站不穩(wěn)，額頭已經(jīng)溢出冷汗，痛吟：“媽，我肚子好痛……”
……
宋傾城和郁菁到殯儀館，夜幕剛好落下。
走進(jìn)靈堂，宋傾城就看見一身黑西裝挺括的郁庭川，頃刻間，好像忘了自己是有孕之身，小跑著過去，站定在他身邊的時候，兩手握住他的左手，投過去的目光有依賴也有想念。
郁庭川也望向她：“跟郁菁一塊來的？”
宋傾城點頭，沒提郁菁和慕苒語打架請家長的事，看著他連續(xù)熬夜后深刻的眼皮褶子，忍不住攥緊他的大手虎口：“我已經(jīng)向班主任請了假，明天可以直接來這里。”
“那今晚回去早點休息�！�
“嗯。”
郁庭川突然問：“有心事？”
“……沒有�！�
宋傾城否認(rèn)，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這幾天可能有些累到�！�
郁庭川回握著她的手，拇指摩挲她的手背，就像是無聲的安撫，他的嗓音溫厚：“明天下午忙完，回家好好睡一覺�！�
聞言，宋傾城又點了點頭。
沒在靈堂里看到Joice，郁庭川告知她，孩子被郁林江帶在身邊，今晚也跟著爺爺回老宅。
這會兒，付敏正和郁明惠她們跪在蒲團(tuán)坐墊上。
宋傾城心里明白，不讓Joice在這里，有避嫌的意思，郁林江把孫子帶走，是想給付敏這個長媳留足顏面。
可是有些東西，不是給了顏面就能彌補的。
晚飯，是德隆居的外賣。
郁明惠打電話叫的。
熬了兩個晚上，郁明惠的面色暗黃，昨天還化妝，到今天有些破罐子破摔，往日里的刻薄少了些，不時把手伸到背后撓癢，抱怨一句蚊子多，跪到腰酸背疼，干脆兩腿一伸，整個屁股坐在蒲團(tuán)墊上。
郁明蓉覺得這樣不像話，想要把她拉起來，郁明惠卻說：“我最起碼還做做樣子，你看老七睡得跟頭豬一樣，還打呼！”
宋傾城朝郁明惠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那堆花圈背后，放著幾張凳子，郁承業(yè)正躺在上面，可能聽到郁明惠咋呼的聲音，睜眼往這邊看了看，見沒要緊的事，又實在太困，背過身繼續(xù)呼呼大睡。
第367章
把我的腿借給你當(dāng)枕頭
郁明惠說著，頤指氣使的朝郁庭川看過來：“老二，你來說說看，爺爺這回喪事，最上心的就是你了。”
“說什么？”郁庭川說話的時候，左手還捏著宋傾城的手：“爺爺還躺在這里，誰不想留下來守著，老人家要是地下有知，應(yīng)該也不會勉強�！�
他的語氣再平常不過，偏偏就讓郁明惠老實閉了嘴。
這樣的郁明惠，讓宋傾城想到喜歡擼老虎屁股的猴子，張牙舞爪的挑釁，等老虎真的回頭瞧她，她又不敢再放肆。
那邊，郁承業(yè)已經(jīng)坐起來，邊打哈欠邊開口：“要不是三姐晚上一直霸著休息室，反鎖門不讓其他人進(jìn)，但凡讓我躺下打個盹，白天里我肯定也能像三姐這樣精力充沛。”
宋傾城聞言，下意識扭頭看郁庭川。
郁承業(yè)說的這番話，表明其他人昨晚都沒怎么休息。
郁明惠無從反駁，干脆輕哧一聲。
郁庭川沒有繼續(xù)留在靈堂，拿上幾盒外賣，把宋傾城帶去了休息室，這會兒的休息室里沒旁的人，關(guān)了門，自成一方安靜的空間。
落座后，宋傾城把視線投向旁邊的男人。
郁庭川大刀闊斧的坐在單人沙發(fā)上，脫了西裝外套，襯衫袖口隨意捋起，一手拿筷一手端著外賣盒子撥菜。
明明想關(guān)心他的作息，現(xiàn)在這樣，反而有種被悉心照顧的感覺。
吃過晚飯，宋傾城開口：“看你睡一覺我再回去�！�
“明天出殯，晚點還有些事要商量�！庇敉ゴǖ溃骸斑@會兒沒什么時間睡覺，讓老趙先送你回家�！�
“既然沒時間，那就睡一會兒�！�
宋傾城難得這么堅持：“你睡覺我守著，要是有事情，我就叫醒你�！�
郁庭川看著她‘討價還價’的樣子，不面失笑，連日來，因為長輩過世有些壓抑的情緒好轉(zhuǎn)，倒有幾分撥開云霧見青天的味道：“這里也沒有枕頭，想睡都睡不安穩(wěn)。”
“那我把腿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