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說著,也加重擁著她的力度:“孩子的事是個意外,我問過醫(yī)生,二手煙對胎兒影響也很大,既然已經(jīng)過去,那就讓它過去吧,以后會怎么樣,現(xiàn)在誰也說不好。”
宋傾城聽他這么說,眼底漸漸的浮起淚光。
郁庭川低頭,看著她:“我在余饒最多再留三天,你先準(zhǔn)備一下,到時候跟我回南城�!�
宋傾城低著聲說:“我不知道�!�
郁庭川問:“不知道什么?”
見她不再吭聲,郁庭川沒有步步緊迫,只說:“我接下來要跟相關(guān)部門走動,應(yīng)該會比較忙,你自己在想想,到時候我打電話給你�!�
“你不要打電話給我。”宋傾城說。
每次他打過來,她看著手機屏幕,就像陷入旋渦之中,不知道所思所想,到最后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郁庭川只能遷就:“那你打給我,我等你電話。”
這次,宋傾城沒再說不好。
兩人沒在酒店過夜。
又躺了會兒,郁庭川掀開被子,抱起宋傾城進衛(wèi)浴間洗漱。
宋傾城難得的配合,摟著他的脖頸沒掙脫。
從酒店出來,郁庭川要帶她吃晚飯。
宋傾城提不起什么胃口:“不用了,我想直接回家。”
“好�!庇敉ゴ]有勉強她。
晚上十點左右,黑色卡宴在桐梓巷的巷口熄火。
宋傾城沒讓郁庭川下車,自己解開安全帶,準(zhǔn)備下車的時候,郁庭川突然開腔:“有事情給我打電話,也可以打給許東,他這次跟著我來了余饒。”
說話的時候,他投過來的眼神,深沉中又透著一抹溫柔。
那種溫柔和以往不同,帶著深情的意味。
宋傾城心跳加快,恩了一聲,沒有再久待,推開車門下去。
不知是夜色給人迷惑,還是自己真的在動搖,快走到四合院門口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看見那輛轎車還停在那里,似乎在確定她安全進家門。
直到她推開院門,遠處的黑色卡宴,這才發(fā)動駛離。
院子里,廊下亮著一盞燈。
像是在等她。
毛毛細雨已經(jīng)停了。
宋傾城看到外婆房間的燈還沒滅,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敲門進去。
老太太正坐在書桌前,戴著老花鏡算日常開銷,扭頭見她回來,也沒有多問,只叮囑:“水已經(jīng)燒了,明天還要上班,洗洗早點睡吧。”
宋傾城看著外婆花白的頭發(fā),低聲開口:“我剛才跟他出去了�!�
她沒有刻意做隱瞞。
當(dāng)時,孟浩親眼目睹她被郁庭川帶走。
外婆十有八、九也已經(jīng)知道。
果然,聽到她這么說,老太太沒有多大意外,放下手里的筆,回視著宋傾城的眼睛,像是看出她有話要講,便順著往下說:“孟浩沒接到你,哪怕他什么都沒說,我也猜到是怎么回事�!�
說著,外婆嘆了一口氣:“你自己說吧,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宋傾城是真不知道,整個人陷在混沌的思維里,怎么也出不來,完全不復(fù)往日聰慧果斷的模樣。
老太太沒逼著她給出一個答案:“那等你想清楚,到時候再來跟我談�!�
這一夜,宋傾城輾轉(zhuǎn)難眠。
想著晚上發(fā)生的事,她坐起來靠著枕頭,注視著外面蒙蒙亮的天色,不知過去多久,拿出手機,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凌晨兩點多,但實在找不到其他人,宋傾城還是給沈徹發(fā)了一條短信:“他來找我,我要不要跟他回去?”
第188章
前面岔路口發(fā)生了車禍
短信發(fā)出去,不到五分鐘,對話框里出現(xiàn)沈徹的回復(fù)——
“其實你心里早就有了決定不是么?”
宋傾城盯著這條信息,對沈徹的反問,沒有給與承認,卻也沒有否認,沒多時,沈徹的第二條信息又發(fā)過來:“你想跟他回去,所以才會大半夜來問我。”
“我不知道�!彼蝺A城回道。
這也是她今晚以來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整個人感到迷茫。
好像突然間,做不出任何的決定。
過了會兒,手機又響。
沈徹在短信上說:“這會兒我要是勸你別跟他一塊,哪怕你嘴上不說,心里肯定不高興,你現(xiàn)在找我,不是希望我給你出謀劃策,只是想從我這里得到認同感,因為你知道,我之前一直讓你留在他身邊,現(xiàn)在肯定也不會持反對意見�!�
“……”
“想回就回去唄,他好歹也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能放下身段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很不容易�!�
宋傾城打了句話過去:“我怕他以后會后悔�!�
沈徹發(fā)來一串問號。
宋傾城也不知道該怎么講,不想在孩子的問題上太過糾結(jié),卻又不得不面對這個無法抹去的難題,現(xiàn)實里,太多因為女方不能生孩子導(dǎo)致婚姻破裂的例子,她是個自私的人,所以不想給自己埋下將來會受傷的潛在炸彈。
“他現(xiàn)在還算年輕,等到他四十歲五十歲,可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想�!�
當(dāng)年,他跟前妻已經(jīng)決定離婚,但還是選擇生下Joice。
足可見對孩子的重視程度。
沈徹很快回復(fù):“醫(yī)生只是說你再孕幾率極小,又沒有說不可能,你們以后多做做,指不定就能三年生倆了。”
看見沈徹的這條短信,宋傾城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在酒店發(fā)生的事。
那種感覺,讓她充分認清自己在那方面的需求。
但不是誰都可以給她那樣的感受。
宋傾城心想,可能自己是真的依賴郁庭川給的愛撫。
沈徹見她沒有回答,又發(fā)來一條新短信:“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什么事都像你考慮的這么謹慎,還有什么樂趣可言?再說,郁庭川對你已經(jīng)夠遷就,像他那樣的大老板,你不能奢求他捧著大束玫瑰站在你家門口大喊我愛你,多不現(xiàn)實,他要是真那么干了,我倒要懷疑他對你不夠誠心�!�
宋傾城望著‘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這八個字,心中不知所想。
沈徹像是猜到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說:“你這樣思來想去,一晃眼就兩個月,再這么下去,一輩子都不夠你用的。等到郁庭川真的不要你,你那時候弄清楚了也是白搭。”
“還是你在余饒遇到更好的有為青年啦?”
宋傾城回:“……沒有�!�
沈徹回的更快:“那不就得了,人當(dāng)初是你自己挑的,現(xiàn)在也別嫌人家年紀(jì)大,剛好上的時候,你跟他打電話,一副小媳婦的模樣,不挺甜蜜的么?”
宋傾城突然不想再搭理他,發(fā)了條信息終結(jié)談話:“太晚了,你去睡吧�!�
沒一會兒,沈徹回過來最后一條短信——
“再換個角度想想,就算郁庭川只是貪圖你的美色,你最起碼還能讓他貪上十年,那會兒他也四十好幾,就那么回事了,想找別的女人肯定力不從心,所以你還是人生大贏家,到那時候,你就是想養(yǎng)小狼狗都成�!�
“你才養(yǎng)小狼狗!”
沈徹回:“你忠貞度這么高,郁庭川知道肯定很高興。”
這次,宋傾城真的沒有再理會沈徹。
聊完之后,已經(jīng)是三點多。
宋傾城按了鎖屏鍵,卻還是在手機攥在手里,依舊沒有什么睡意,屈膝靠坐在床頭,抬起的左手,下意識去摸那塊掛在脖子上的花珀,手指摩挲著化石光滑的表面。
她的腦海里,閃過下車時郁庭川望過來的深情眼神。
讓人怦然心動,卻又忍不住去抵觸。
害怕沉淪,害怕失去自我。
聽到郁庭川說沒辦法事事把她擺在第一次,宋傾城沒覺得失落,相反的,竟隱隱生出了某種共鳴。
因為她很清楚,倘若和他在一起,自己也沒辦法把他看做人生的全部。
經(jīng)歷過以前那些事,做不到再像其她二十出頭的女生,還在憧憬著愛情的美好跟純潔,對她來說,柴米油鹽才是最切實際的東西。
可能這樣說顯得很市儈,但的確是她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一定要在愛情跟面包之間做個抉擇,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
她很清楚,自己早就過了為愛情患得患失的時期。
和沈摯在一起的時候,她懷著忐忑的心理,有過甜蜜的遐想,想著他們將來會是怎么樣的生活;在嘗試著接受顧衡陽的時候,她心中有自己的盤算,對生活沒再那么熱情,但也懷揣著一定的希望。
可是現(xiàn)在的她,宋傾城只在自己身上看到庸庸碌碌這四個字。
就連那些偽裝也開始剝落。
然而心里,卻還是在渴望著某些溫暖……
在這樣混亂的思緒里,宋傾城整晚都沒睡好,再睜眼,也不過六點半,她沒有再繼續(xù)睡覺,關(guān)了手機上的鬧鐘,起來洗漱,吃過早飯,七點左右就去上班。
剛出四合院,宋傾城遇到同樣準(zhǔn)備出門的孟浩。
兩人對上,一時有些無言。
宋傾城想起昨天傍晚的事來,對著孟浩,她無法解釋同學(xué)的叔叔把她強行從朋友車上帶走的行為,哪怕知道小地方的人言可畏。
但從外婆說的話里,她已經(jīng)聽懂,孟浩沒把她被郁庭川拽走的事說出來。
孟浩看到宋傾城,也沒有像往常那樣笑著打招呼。
兩個人一前一后出胡同。
快走到胡同口的時候,孟浩突然回頭,看著宋傾城問:“昨晚上……沒什么事吧?”
“沒事。”宋傾城淺淺笑了笑。
孟浩像是有話要講,但又不知道怎么開口,過了大概三十秒,他才道:“你跟你同學(xué)的叔叔,好像挺熟的�!�
“……”宋傾城多少猜到他其實不是想問這個,或者說,孟浩已經(jīng)察覺到她跟郁庭川的關(guān)系匪淺,盡管如此,她也沒打算去做刻意的遮掩。
孟浩見她不說話,心里的猜測更篤定,落在宋傾城身上的目光諱莫如深:“我昨天后來回家,在距離服裝市場不遠的地方,看到有輛黑色卡宴停在一家快捷酒店的外面。”
他就差沒說車牌號恰巧和她同學(xué)叔叔的那輛一模一樣。
一個成年男人,帶著年輕女人去酒店,總不可能是為了掩上被子看熒光手表。
宋傾城對上孟浩的眼睛,算是一種默認:“昨天的事很抱歉,我沒想到最后會演變成那樣。”
半晌,孟浩開口:“你放心吧,雖然你拒絕了我,但我沒有到處宣揚別人隱私的癖好,最起碼的風(fēng)度還是有的。”
宋傾城沒有說謝謝,因為覺得不合時宜,卻也不知道該怎么搭腔。
孟浩先道:“我會跟我媽說清楚的,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去打擾你�!闭f著,他看了看腕表,又抬頭望向宋傾城:“我先去上班了,不怎么順路,就不送你了。”
“好。”宋傾城點點頭。
頓了一頓,她還是說了一聲:“謝謝你孟浩�!�
目送著孟浩取車離開,宋傾城考慮到那條去服裝市場的小道可能還泥濘,選擇走去前面的站臺乘公交。
上午八點左右,她到達上班的店鋪。
剛進去,宋傾城的視線就被收銀臺上那大束玫瑰花吸引。
昨天后來,店里的銷售員找來一個大玻璃瓶,愣是把五十六朵玫瑰都插到了里面。
宋傾城放下包,佇立在收銀柜臺前,望著那些開到荼蘼的玫瑰。
見銷售員們?nèi)コ栽绮�,她端起玻璃瓶走到店門口。
給那些玫瑰換了一次水。
店鋪的墻壁粉白,包括那些衣架,選的都是素色調(diào),象牙白的收銀柜臺,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當(dāng)宋傾城捧著玻璃瓶在店里走動,那抹火紅顯得格外醒目,是視覺上的驚艷美。
薛敏進來,正好瞧見她在擺弄那些玫瑰:“昨天那架勢,還以為你真不在乎這些花呢。”
“放在這里挺好的,凈化空氣,還能增加視覺享受�!�
宋傾城說道。
薛敏沒拆穿她的口是心非,往柜臺上一趴,忽然問道:“郁庭川來余饒啦?”
宋傾城抬頭,恰巧對上她的目光。
“沒有八卦的意思啊�!毖γ襞e著手先解釋:“昨天傍晚,我發(fā)現(xiàn)家里鑰匙落在店鋪,回來取,看到你被個男人塞進車里,包括后面的倒車離開,感覺是一氣呵成,霸氣十足,不過這種行為,迷死人的前提,對方必須是有錢的金主�!�
宋傾城聽了這話,沒有作聲。
薛敏湊過來:“郁庭川真的來余饒找你啦?”
“你不是知道恒遠在余饒的一切動向,怎么還問我。”宋傾城邊說邊翻開筆記本,開始算昨天記得那幾筆賬。
“我知道的,那是我在拆遷辦的舅舅告訴我的�!�
薛敏心里癢癢的,想起什么,說:“有件事你肯定也想不到,桐梓巷包括附近的那些地,接手的開放商就是恒遠�!�
宋傾城寫字的動作一頓,薛敏坐在椅子上,繼續(xù)道:“所以啊,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天注定,而且我見過好幾個前車之鑒,像你這種小姑娘,一旦跟過這種事業(yè)成功的男人,以后肯定找不好對象,眼界高了,到最后還是得乖乖回到他身邊�!�
這時,外面遠遠的傳來一聲巨響。
薛敏止住聲,顯然也被嚇到,那樣的碰撞似乎劃破了天際。
“……怎么回事?”薛敏連忙站起來。
宋傾城也跟著走去門口,很多店家紛紛出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沒多時,店里的兩個銷售員回來,臉上沒什么血色,瞧見薛敏跟宋傾城,趕緊把所見所聞?wù)f了:“前面的岔路口發(fā)生了車禍,一輛紅色法拉利逆向行駛,車速還非常快,直接撞上另一輛黑色卡宴,那輛卡宴的車頭都凹進去了!”
宋傾城聽到‘黑色卡宴’四個字,心跳驀地加快,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她急急的拉過其中一名銷售員:“卡宴的車牌號碼是什么?”
“這個我哪會注意,我看那車牌也被撞得變了形。”
銷售員唏噓著:“卡宴車里就一個人,開車的是個中年男人,西裝筆挺的,應(yīng)該是去上班,沒想到遇到這種倒霉事�!�
另一個銷售員跟著描述:“我們回來的時候,還血淋淋的趴在方向盤上,看著情況不太好,路人也不敢隨便挪動,正等著交警跟救護車來呢�!�
宋傾城握著銷售員手臂的指尖微涼,她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再也顧不上其它,放開銷售員,當(dāng)即朝著市場大門口跑去。
服裝市場外,前所未有的熱鬧,不斷有人匯聚過來。
宋傾城的四肢發(fā)軟,仍然堅持到岔路口,交警已經(jīng)到達,正在封鎖現(xiàn)場,那輛黑色卡宴被撞得支離破碎,她想要靠近,卻被眼尖的交警攔�。骸艾F(xiàn)在不能過去,我們有同事在勘察現(xiàn)場�!�
“那輛卡宴的牌照是多少?”宋傾城努力想保持冷靜。
交警看到她面色蒼白,有些吃驚,隨即道:“車牌被撞斷不見了半塊,目前只知道是余饒本地的,是一輛黑色的卡宴suv�!�
旁邊,傳來圍觀群眾的交談:“我看著不太行了,方向盤都已經(jīng)嵌到胸腔里,真的很可惜,被抬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他戴的手表,最起碼要二十萬�!�
“可不是,我看著年紀(jì)也不大……”
宋傾城反手拉住交警問:“受傷的人呢?”
“已經(jīng)送去醫(yī)院。”
宋傾城看著那輛淌著血的卡宴,鼻子一酸,眼周也發(fā)熱難受,感覺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一樣,回過神,她立刻拿出手機,撥了那個記在心上的號碼,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她又打給郁菁,這次是關(guān)機狀態(tài)。
一時間,宋傾城懵在那里,大腦里大片的空白。
不知過去多久,薛敏出現(xiàn)在她旁邊,但她已經(jīng)聽不進薛敏說的話,只有眼淚不停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