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從前過往的種種,斷斷續(xù)續(xù)在腦海里浮現(xiàn),趙千蘭無言的垂了垂眸,看不出臉上是悲是喜。
中間小廝瞧著她這副模樣,只是客氣笑笑:“夫人,請吧……老爺早已經(jīng)在等著您了�!�
趙千蘭抿了抿唇,給了身邊嬤嬤一個安心的眼神,便跟在了小廝的身后,從院子的后門出去了。
院子的后門是一大片竹林,小廝對這里的路況比較熟悉,兩人一前一后的避開了人流,穿梭在竹林間。
很快就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院子,和方才住的地方是同樣的布局,但是看著已經(jīng)有了年歲。
想來方才七拐八拐,也沒有拐出去多遠,反倒還是在鶴延山的山上。
宅院古樸,墻壁上長滿了青苔,兩側的樹木枯黃,落葉都堆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趙千蘭謹慎的打量著眼前的環(huán)境,可她身前的小廝卻突然在院子的門口站住了腳步。
“老爺就在正中間的廂房里了,您一個人進去吧�!�
這孤男寡女的,又是在鶴延山這種神山上。
趙千蘭心底有些猶豫,臉上也有些躊躇,可當她想到宋熹之那張面目可憎的臉,與之形成對比的是,自己女兒絕望的哭聲。
她一咬牙,把心一橫,便邁進了院子,打開了那扇緊閉的木門。
木門吱呀了一聲響,趙千蘭便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暖意,也有一股熟悉的男人氣息。
那是十幾歲的她,刻骨銘心的氣味。
軟榻上的男人聽見了門口的動靜,隨即轉(zhuǎn)過頭,笑瞇瞇的望向了趙千蘭的方向:“人來了?坐吧�!�
“千蘭,你這么多年了,倒是也沒什么變�!�
趙千蘭看著眼前那張熟悉的臉,不過比她印象中的要老了十幾歲。
畢竟是良妃的親哥哥,良妃從前寵冠六宮,趙慶舒的容貌也是出挑,就算是過了十幾年,有了胡子,眼角也有了細紋,卻也還是十分儒雅。
……如果不知道他真面目的話。
趙千蘭想起他的本性,心里有點害怕,遠遠的挑了一張椅子,便在趙慶舒的面前遠遠的坐下了。
她的語氣客氣又帶著討好:“堂哥……確實是好久不見了�!�
趙慶舒看著趙千蘭的反應,微微瞇了瞇眸子:“跟自己的情郎說話,用得著這么害怕嗎?”
他的聲音帶著不輕不重:“都是幾十歲的人了,不是我派人來找你。而是你派人來求我,問我有沒有空,我才應了你的約。”
“……如今,又是這樣一副扭捏作態(tài)的樣子做什么?”
趙千蘭一聽這話,心中有些慌亂,急急的上前一步,便坐在了他對面的軟榻上,便開口:“是,是我求你�!�
“堂哥,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幫幫我吧!”
趙舒慶仍舊是坐著沒有反應,趙千蘭一咬牙,便伸手握住了他放在方桌上的手:“幫幫我……”
趙舒慶低頭看著兩人的手,臉上露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笑容,他望向趙千蘭:“怎么救?”
趙千蘭見他松口,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想到宋熹之,咬牙切齒的道:“我要那個野種!宋熹之去死!”
“我要讓她死的很慘!讓若安把這個賤婢狠狠的踩在腳下!就像是從前對蘇明月那個賤婢一樣!”
趙舒慶聽見這話,倒是收回了手,表情很玩味:“那可不一樣�!�
“蘇明月不過是蘇家的嫡女,小小一個蘇家。而宋熹之是安定侯府的大少夫人,是二品大員的正妻,我也不敢對她做什么。”
趙千蘭聽見這話,只覺得自己的牙關有點發(fā)酸,心中的不甘將她席卷,她直接起身,干脆利落的坐到了趙舒慶的身邊。
她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阿慶,若是你能幫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趙舒慶終于聽見了自己想聽的話,于是一手捏緊了趙千蘭的手,一邊轉(zhuǎn)過身,打開了軟榻邊上的一個小柜子。
柜門一打開,琳瑯滿目的小玩意便暴露在了趙千蘭的眼前。
里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物件,有長長的皮鞭,有蠟燭,還有絲綢制的紅繩……
若是一般的人瞧見此物,只會大驚失色,可趙千蘭早已經(jīng)料到了。
她只是羞紅了臉頰,垂著眼眸點了點頭:“只要你能讓那個野種萬劫不復,我都愿意!我要讓她萬劫不復!”
趙舒慶大笑出聲,小聲回蕩在了幽靜的臥房內(nèi),他取過木柜里的紅絲綢,又是很自然的把手搭在了趙千蘭的肩頭,便要去剝她的衣裳。
“你就這么恨她啊?”
趙千蘭猝不及防的感受著他的動作,眼眸猛地一縮:“你想在這里……?”
趙舒慶很隨意的道:“我特意找到地方,你不用擔心�!�
趙千蘭還是不可置信:“可這是鶴延山,即將要封禪大典了,所有人都要沐浴齋戒五日……你就不怕旁人知曉?”
趙舒慶不由分說的將她的衣裳解開,語氣還有些張狂:“正是因為封禪大典,需要沐浴齋戒,所以你的夫君才不會知道�。 �
“你不說我不說,還會有誰知道這件事情?你不覺得……很刺激嗎?”
趙千蘭聽見這話,心里覺得也對。
反正就這一次,之后就當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情的。
第171章
她想著,緩緩松開了按在自己胸口的手。
趙舒慶便將柜子里的東西紛紛掃落到了趙千蘭的懷里,隨即又是將她打橫抱起,丟到了床榻上。
他又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從前我便讓你不要嫁給宋俊材,跟著我一輩子多好。”
“現(xiàn)在宋俊材沒用,你還要求到我的頭上�!�
趙千蘭聽見這話,才冷不防的回過神來,此刻的她終于想到了自己此來的最終目的。
她費勁的湊到了趙慶舒胸膛處:“慶哥,是沒有人比你更高大威猛了……所以我還要求你一件事情……”
此刻的男人格外好說話:“什么事情?”
“我需要錢……還需要你多多賞識的我的女婿……賀云策,然后在譽王面前引薦……引薦一下……他有……有才能,但是被宋熹之那個賤婢害得很慘……”
趙千蘭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話說的極為艱難。
趙舒慶倒是極為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好啊,需要錢,我有的是銀子,但是你得肉償,一次一百兩,夠嗎?”
趙千蘭一愣,這種事情做多了,定是要露出馬腳了。
她可不想要身敗名裂。
“我在你的眼里就這么便宜嗎?就像是娼妓一樣?”趙千蘭眨了眨眼,淚水就從她的眼眶滾落。
趙舒慶擦了擦她的淚:“那就兩百兩,再多可就不行了,外頭的娼妓都沒有這么貴的。”
趙千蘭緊緊咬住了唇瓣,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賀云策京兆府的罰款,不過是八百兩,至于賀宋兩家的銀子,也不著急還,一次兩百兩,四次就夠了。
這次結束后,就當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她不會讓自己陷于危險的境地的。
感受著女人的熱情,趙舒慶很受用:“你放心,譽王、良妃,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情,你想要的事情,我會為你辦妥的�!�
……
趙千蘭行色匆匆的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時候,腳步有些不便,神色也還有些慌張。
可未曾想,剛剛到了院子,迎面便撞到了宋若安。
宋若安此刻正帶著大包小包的包裹行囊,要往院子里搬。
雖然男女不同住,但是賀云策也專門陪著宋若安來了院子里,宋若安瞧著趙千蘭,眼眸一亮,隨即又是有些疑惑。
“娘?這么冷的天,您不在屋子里待著,這是去哪了?”
“怎么看著像是哭過了的樣子?”
宋若安的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便都望向趙千蘭的方向,在一旁拿著包袱的阿蓮,也默不作聲的看了趙千蘭一眼。
趙千蘭有些心虛,又是有些慌亂,只是隨意的扯了一個謊:“剛剛想出去走走,熟悉一下門路,誰知風太大了,便繞著回來了�!�
宋若安點了點頭,手上還拿著東西,便不疑有他的進了屋子:“快些進來吧,娘!正好我們一個院子,互相照應著�!�
聽著宋若安雀躍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來,趙千蘭松了一口氣。
幸虧這院子里沒有外人,她這傻女兒什么都看不出來,否則還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
趙千蘭想著,又是小心翼翼的進了屋子,誰知渾身沒力,腳上一個踉蹌,險些便是要跌倒。
幸虧一旁的阿蓮迅速的扶了一把:“老夫人,您小心。”
趙千蘭點了點頭,隨即進了屋子。
只留下阿蓮一個人站在了原地,回憶著方才在趙千蘭手腕處看見的深深傷痕,就像是用什么東西捆綁過一樣……
她思索了片刻,看著趙千蘭怪異的走路姿勢,又將視線挪向了她沾滿青苔的鞋底。
隨即將手上的東西搬回了屋子里。
屋里的宋若安、賀云策正在和趙千蘭說話。
趙千蘭回憶著趙慶舒方才的話,深吸了一口氣,又是對著宋若安揚起了一個笑容:
“從前若安擔心的事情,此刻倒是不用擔心了�!�
“正巧遇上了這個封禪大典,今日我與你的外祖母好好的聊過了,她答應幫云策擺平從前的事情,也會把云策引薦給譽王�!�
聽見這話,宋若安簡直是欣喜若狂。
她就知道自己的推測是沒錯的,她娘在趙氏的地位確實是不容小覷,就算不是嫡親的外祖母,卻也要好好來幫幫他們。
宋若安想著,又是十分得意的看了賀云策一眼,等接受到了賀云策的眼神,她又是小心翼翼的問:
“那銀子呢?夫君如今手頭緊,娘您拿出些許銀子來應急嗎?”
趙千蘭感受著女兒的視線,揚起了一個笑容,又是點了點頭,表面上十分云淡風輕:
“銀子的事情也辦妥了,不過是官府的幾百兩銀子,馬上就能給你們�!�
“好讓你們解決了燃眉之急�!�
宋若安聽見這話,終于笑出了聲,她得意的仰著下巴,對著賀云策高傲的笑了笑:“夫君,我說過什么?”
“趙氏一族家大業(yè)大,我娘能說的上話,可不是像宋熹之外祖家那種小門小戶,寒酸的要死!”
賀云策聽見這話,又看著趙千蘭云淡風輕的模樣,心中也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他舔了舔唇瓣,又是猶豫了片刻,隨即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其實……岳母大人……”
趙千蘭疑惑的抬頭望著他:“還有什么事情?”
“我其實不止欠了京兆府的八百兩,還要還兩千四百兩的印子錢,除此之外,我還欠了我大嫂一千五百兩銀子……”
“加起來一共是四千七百兩……還沒算欠了我娘的和鋪子要重新改裝的銀子……”
賀云策如數(shù)家珍,讓趙千蘭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了起來。
“你……你……你居然欠了四千七百兩銀子?你叫我拿什么還?”
趙千蘭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了起來,一個不小心便從軟榻上跌落了下來,下半身是火辣辣的疼。
賀云策看著她劇烈的反應,也很痛苦的跪在了趙千蘭的面前:“岳母大人,是小婿對不起您,求您再想想辦法吧!”
“您知道印子錢對于一個官員來說意味著什么……若是還不上,便要身敗名裂,而若是我還不上大嫂的脂粉錢,大嫂定是要鬧起來,此事東窗事發(fā),父親便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到那個時候,父親徹底厭棄了我,承襲爵位便是再不可能的事情!”
賀云策一邊說著,又是一邊膝行了兩步,扯住了趙千蘭的裙擺,眼里盈滿了淚水:“母親!我叫您一聲母親!”
“就算是為了若安,就算是為了若安日后能成為世子夫人,成為一品誥命夫人!您也要救一救小婿��!”
宋若安聽見這話,也朝著趙千蘭跪了下來,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母親,你就再跟外祖母借一點銀子吧!”
“求求您救救夫君!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呀!”
趙千蘭痛苦的捂住了胸口,兩人求情的聲音在耳畔隆隆回響,她的嘴唇都抖了起來。
天爺��!天爺��!
這都是什么事情?
她這么卑微的在那個男人身下賺來銀子,居然是要給宋熹之去買胭脂水粉!
一千五百兩�。�
第172章
可宋若安帶著哭腔的聲音還在趙千蘭的耳畔響起:
“娘,您說您能給多少,剩下的讓女兒來想辦法,我們必須爭一爭,無論如何都要爭一爭,難道平白無故的看著世子的爵位拱手讓人嗎?”
宋若安的話一語中的,讓趙千蘭在瞬間回過神來,她望著賀云策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樣,打碎了牙也只能往心里咽:
“若安,你是娘唯一的孩子,娘怎么舍得看你出去出湊錢呢?”
宋若安聽見這話眼眸一亮,伸手緊緊的拽住了賀云策的袖子:“娘,你能拿出這四千多兩銀子?”
趙千蘭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盯著賀云策道:“你要記住,若安乃至我們宋府,為你賀云策做了多少!”
“日后你飛黃騰達,定是不能辜負若安!”
賀云策聽見這話,心中感激,臉上的表情也越發(fā)的真心實意了起來,他握緊了宋若安的手,重重點頭:
“娘,我知道了,從今日開始,您就是我的親娘!”
“日后我絕不會辜負若安一絲一毫,若安是我的摯愛,我將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賀云策的話鏗鏘有力,兩人說完這話便抱頭痛哭了起來。
看著女兒女婿的感情重新變好,可趙千蘭卻沒有感到絲毫的喜悅,她思緒已經(jīng)有些飄忽,臉色也有些慘白。
不論那些不要緊的銀子,就說那四千七百兩……
她還要與那人多少次,才能得到四千七百兩�。�?
趙千蘭忍不住重重說了一句:“賀云策,你糊涂!你實在是糊涂��!”
她的話音剛落,院子外頭便傳來了一陣喜悅的男聲,讓宋若安的哭聲戛然而止。
趙千蘭緊張的揪住了帕子,扭過頭往門外望,便看見宋俊材單手負后,神采飛揚的就從門檻上跨了進來。
看著心情十分的好。
“什么事情?貴婿是做了什么糊涂的事情?”
賀云策抿了抿唇,看了趙千蘭一眼,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趙千蘭心中一緊,隨即揚起了一個笑容,朝著宋俊材甜甜的開口:“夫君來了��?”
“沒什么事情,方才我們不過是喜極而泣,說云策形象好,從前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還真是糊涂。”
“如今他不糊涂了,便馬上要得到了陛下和各位王爺?shù)馁p識,聽他說,從前欠下的銀子也已經(jīng)有著落了�!�
賀云策聽見這話,心中又驚又喜,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這岳母竟是這樣好,在岳父面前,就盡可能的維護他的顏面。
宋俊材聽見這話,抬頭大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啊!”
“我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沒想到是這樣的順利�!�
他情意綿綿的握住了趙千蘭的手,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咱們?nèi)襾砹诉@個封禪大典,沾染了這里的佛氣,果然整個人境遇都不一樣了!”
趙千蘭聽見這話,瞪大了眼睛,也多了幾分期待:“夫君,你遇到什么喜事了嗎?”
若是宋俊材這邊遇到了什么好事,能還掉那些銀子,她也就不必……
宋俊材哈哈一笑:“趙慶舒那邊的對我的態(tài)度便好了,就是你族里那個堂哥,趙氏一族的掌家人,你還記得嗎?”
“從前他對我冷言冷語,方才我在路上遇見他,他還主動給我打招呼,對我噓寒問暖。感覺日后調(diào)到工部,是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