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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岑夜闌看了眼他肩上的海東青,它收攏翅膀,昂首挺胸,頗有幾分傲氣,他語氣有些平淡,道:“是吧�!�

    元徵笑笑,偏頭對海東青道:“你可聽見了,少吃點�!�

    海東青不高興了,撲扇撲扇了翅膀,就要去啄元徵的臉頰。元徵嘖了聲,拿手擋著,“讓你少吃點還不高興,哪兒這么大氣性,再胖我肩膀都給你壓壞了。”

    岑夜闌看著元徵同海東青玩鬧,鷹飛起來,自高空掠下就要撲元徵,元徵罵了聲,直接就鉆岑夜闌背后去了。

    海東青盤旋數圈,憚于岑夜闌,竟一甩翅膀就直接不見了蹤影。

    元徵氣笑了,向岑夜闌告狀,說:“它怎么怕你不怕我?”

    岑夜闌沒說話。

    元徵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被啄了一下,紅了一塊,他知道小岑將軍已經是同他玩鬧了,若真要下手,它的尖喙厲爪能生生撕下敵人的血肉。

    元徵卻不管,哼哼唧唧道:“疼,將軍給我揉揉�!�

    岑夜闌看著他,屈指揉了揉,元徵笑盈盈地看著岑夜闌,二人目光對上,岑夜闌下意識想收回手卻被元徵捉住了。

    元徵抓著他的手湊唇邊親了下,岑夜闌指尖兒蜷了蜷,眼神閃躲,元徵頓時就笑了,他握著岑夜闌的手,說:“怎么還這么害羞?”

    過了一會兒,元徵說:“北境數州,將軍看看哪個地方宜做封地?”

    岑夜闌抬起眼睛,“封地?”

    元徵笑笑,道:“對,封地,其實我原本想在瀚州,估摸著朝中那群老家伙又要彈劾我,索性換個地方,也在北境,離得不遠,來往也方便。”

    岑夜闌半晌都沒有開口,只聽元徵說:“北境一戰(zhàn)的折子我已經寫好了,過兩日便送回京,其中詭譎之處,我另外寫了信給我舅舅,他知道怎么辦。”

    “方靖他們都想著回京,我不能讓他們在這兒待一輩子,”元徵不知想了多久,慢慢道:“干脆趁勢讓父皇給我個封號,他們回京,我便去封地�!�

    他笑盈盈地看著岑夜闌,少年人身姿挺拔,眼中盛滿熱烈的期待,他說:“岑夜闌,那時在北滄關我就想問你。”

    “你可愿和我去封地?”

    岑夜闌許久沒有說話,元徵解釋道:“小住也好,我知北境如今沒有能擔重任的——”

    “不愿意,”岑夜闌打斷他。

    元徵愣住了。

    岑夜闌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重復道:“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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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夜闌說得冷淡嚴肅,毫無轉圜之地,元徵神色一僵,滿心期待都落了空,有幾分難堪。他一向心高氣傲,卻還是忍了忍,勉強笑道:“又不是讓你不做你的將軍了,”他似真似假地抱怨,“不過是邀你小住,著什么急。”

    岑夜闌眉宇沉靜,淡漠地看著元徵。元徵心頭一沉,只覺岑夜闌這模樣同最初二人相見兩生厭時一般模樣,仿佛這些時日都不過是他一個人的自作多情,臉上的笑幾乎維持不住。

    岑夜闌說:“不必費心思了,待你回京,你我便不必再見了�!�

    元徵霍然抬頭,直勾勾地盯著岑夜闌,說:“什么叫不必再見?”

    岑夜闌波瀾不驚地說:“殿下不明白?”

    “橋歸橋,路歸路,不必再見�!�

    元徵聽著那幾個字眼,心口陡然泛起疼,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說:“岑夜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岑夜闌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的是你,元徵,”他轉開眼,望向瀚州城外一望無際的荒野,抬手搭上城墻,墻面粗糙冰冷,洇著經年發(fā)黑的血跡,“皇權之爭歷來殘酷,如今東宮未定,你是陛下的嫡子,你以為你躲得了?他們會由得你安然做個閑王?”

    元徵卻不耐煩聽這些,臉色難看,“那又如何,這些事我自會做好——”

    他話還沒說完,岑夜闌打斷了他,說:“你要怎么做?”他扯了扯嘴角,哂笑道:“撒潑耍賴,還是任性地一走了之,一輩子躲在你父皇和舅舅的身后?”

    元徵越發(fā)焦躁,惡狠狠地盯著岑夜闌,岑夜闌不為所動,淡淡道:“你躲不開,七殿下�!�

    末了幾字,他說得輕卻沉,字字千斤砸在元徵心頭,他猛地一拳砸在城墻上,怒道:“岑夜闌!”

    元徵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說:“躲不躲的開,如何做是我的事,我只問你,”他頓了頓,想著岑夜闌的那句“橋歸橋,路歸路,”舌尖發(fā)苦,死死地盯著岑夜闌,說:“岑夜闌,我只問你,這么些時日,你心里——對我到底有沒有……”

    元徵只想問岑夜闌,他們共經生死,這些時日,岑夜闌對他可有半分改觀,有沒有半點喜歡?可岑夜闌面色太過冷靜,冷靜得仿佛玄冰雪山,好像元徵捧出喜歡那兩個字,都無法讓他有一星半點的觸動。

    岑夜闌說:“沒有�!�

    岑夜闌抬起眼睛,看著元徵,說:“沒有心動,沒有喜歡,半點都沒有,”他甚至提了提嘴角,反問元徵,“我怎么會喜歡你?”

    元徵怔怔地看著岑夜闌,說:“說謊。”

    “你說謊,”元徵目光落在岑夜闌脖頸的吻痕,好像抓住了一線曙光,他緊緊攥著岑夜闌的手腕,“岑夜闌,你捫心自問,你對我當真沒有一分喜歡?”

    “若是沒有,我同你說我喜歡你,我愛你,你為什么不拒絕!”

    “你我一次又一次,你有多情動喜歡,你以為做得了假么!”

    岑夜闌說:“我為什么要拒絕?”

    他語氣平靜,說:“元徵,你忘了你我如何開始的?”

    元徵手指顫了顫,沒有說話。

    岑夜闌道:“我沒有一刻忘記,你是如何踩著我的痛楚,一次次剝開舊瘡將我拖入噩夢當中,”他看著元徵,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恨�!�

    “我那時求你放過我,我就差跪在地上求你放過我,你說,”岑夜闌聲音微啞,嘴角卻翹了起來,他在元徵耳邊說,“那怎么行,我還沒玩夠�!�

    元徵臉色霎時慘白,倉惶地退了一步。

    岑夜闌道:“我恨自己是個怪物,而你,七殿下,七皇子,在我拼命擺脫過去,就要忘記自己的不堪時,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

    “不男不女的怪物,不祥,災星,”岑夜闌吐出這幾個字眼,絲毫不管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心中充斥著鮮血淋漓的痛意,他說,“元徵,我怎么會不恨?”

    元徵眼睛紅了,嘴唇動了動,聲音嘶啞,說:“不,不是……岑夜闌,不是這樣,你不是怪物,不是……”

    元徵巧舌如簧如廝,如今卻像斷了舌頭,含了滿嘴的血腥,連話都說得似有錐心之痛。

    岑夜闌看著元徵,微微一笑,說:“如何不是,你起初不就是想玩玩么?”

    元徵如遭雷擊,猛地松開了岑夜闌的手,岑夜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指腹過處,仿佛還殘留著元徵手指的溫度。

    岑夜闌說:“殺人誅心�!�

    “殿下既將心送了過來,我若輕易拒絕,豈不是辜負了殿下?”岑夜闌笑起來,他一笑實在是很漂亮,漫不經心的,又有幾分冷冽。

    他看著臉色慘白的元徵,少年人眼瞳都暗淡了,透著紅,喜歡藏不住,傷心也藏不住,到底年輕。

    元徵看著岑夜闌,喃喃道:“殺人誅心,”他慘然一笑,“哈,殺人誅心,好個殺人誅心!”

    元徵驟然出手攥著岑夜闌的衣襟狠狠將他撞上身后的墻垛,“真不愧是北境主帥,忍辱負重,一擊斃命,岑將軍好算計!”

    岑夜闌悶哼了一聲,他短促地抽了口氣,看著元徵,垂下眼睛,慢慢道:“殿下過譽——唔!”

    少年人滾燙的唇舌一下子欺了上來,吻得又急又重,不是個吻,困獸撕咬一般,恨不得將他的嘴唇舌頭都咬爛了吃下去,將那些錐心之言一并嚼碎如同沒有說出口。岑夜闌嘗著了腥甜的血水,口中吃了痛,他用力推開元徵,靠著墻喘著氣,臉頰發(fā)了紅,唇角流下一抹血。

    元徵抹去血水,報復一般碾揉著他的嘴唇,揉紅揉燙了,促聲問道:“岑夜闌,你這么恨我,為什么不干脆殺了我,啊?”

    “你明明有那么多機會,我命都給你了,”元徵恨聲說,“北滄關,落云谷,隨便哪里,你為什么不殺我?!”

    岑夜闌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四目相對,岑夜闌松開齒關,他站直了身,漠然道:“因為你姓元。”

    “你是皇室,”岑夜闌說,“岑家世代忠于皇室,忠于大燕�!�

    元徵看著岑夜闌冷漠的面容,只覺得一口心頭血堵在嗓子眼,眼中神采一下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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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徵沒想到會得到這么個結果。

    元徵第一回這樣喜歡一個人,喜歡來得洶涌,他甚至自作主張地想好了他們的以后。元徵不是傻子,他知道此前他對不住岑夜闌,卻想著,這么些時日,岑夜闌或許對他不是無意的。

    偏偏是假的,生死相托是假的,情濃繾綣吻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元徵想,岑夜闌這么一個人,竟不惜折腰和他虛與委蛇,逢場作戲。

    岑夜闌該有多厭惡他?

    不堪想,元徵只消一想,五臟六腑都發(fā)疼,恨不得生生弄死岑夜闌,可他又舍不得。說來也可笑,這點舍不得,岑夜闌不稀罕。

    元徵像個笑話。

    他跑回北滄關和他同生共死時,沒準兒岑夜闌心里還嫌他臟了他的路。偏他還巴巴地對岑夜闌說愛他,更像笑話。

    元徵沒嘗過這滋味,又恨又痛還不甘心,心里嵌了把鈍刀似的,細磋慢磨,一筆一劃都是岑夜闌。

    方靖來時,元徵正一個人喝悶酒,八角涼亭,少年神色陰郁,腳邊已經丟了幾個酒壇子。他彎腰將地上的酒壇子都撿了起來,玩笑似的,說:“阿徵,怎的喝酒也不叫我?”

    元徵靠著朱紅欄桿,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也不看方靖,兀自仰頭喝了口酒。

    方靖在心里嘆了口氣,他雖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卻也猜出大抵是個岑夜闌有關的。原本元徵糾纏岑夜闌,他就不贊同。

    京中雖有貴族豢養(yǎng)妖童,并以此為風雅,可岑夜闌不是尋常人物。他手握北境數十萬重兵,乃北境主帥,國之壁壘,如若元徵只是想玩玩,大可不必招惹他。可若是認真的,那就更是要命。

    元徵即便不爭那至尊之位,將來他娶的,也只會是世家貴女,和岑夜闌這么一個男人,能有什么好結果?

    方靖心思幾轉,臨了索性撩袍坐在他身邊,道:“好嘛好嘛,你想喝酒,兄弟陪你喝!”

    元徵這才不咸不淡地看了方靖一眼,仍舊沉默不言。方靖開了壇酒,和元徵碰了下,咕嚕咕嚕灌了大口。

    北境苦寒,酒未溫過,頓時如同冷冽的刀子直接滑過喉嚨,方靖嘶的抽了口氣,悻悻然道:“阿徵,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咱們去尋痛快,一個人干喝酒多沒意思。”

    元徵說:“不去�!�

    方靖看著元徵,又道:“程六前些日子發(fā)現(xiàn)瀚州城東市茶樓里有個盲女琵琶彈的那叫一個絕,不比京都的差——”

    元徵不耐煩地打斷他,叫了聲:“方靖�!痹缑嫔幊�,生生看得方靖將話吞了下去,他有點兒委屈地嘟囔,“就是想給你尋個樂子,火氣這樣大作甚?”

    元徵閉了閉眼,到底是沒有發(fā)作,淡淡道:“不必了�!�

    他丟下酒壇,起身朝外走去,方靖猶豫了一下,沒有跟上去。

    蘇沉昭在給岑夜闌上藥。

    岑夜闌在北滄關受了重傷,傷雖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可那身傷疤溝壑不平,看著極其駭人。蘇沉昭新調配了去疤的藥,親自盯著岑夜闌,才讓他無可奈何地解開上衣。

    藥膏冰冷,蘇沉昭特意捂熱了,抹上后背腰腹微微泛著股子冰涼。岑夜闌低哼了聲,沒有動。

    蘇沉昭嘟嘟囔囔道:“我早就同你說,急不得,若不用那劑烈方子,好的縱然慢些,身上這疤也不會這樣嚇人。”

    岑夜闌掃了眼,說:“嚇人嗎?”

    蘇沉昭認真地點點頭,“不過我瞧著心疼。”

    岑夜闌莞爾,抬手摸了摸蘇沉昭的腦袋,蘇沉昭癡迷醫(yī)術,呆呆愣愣的,二人自小相識,岑夜闌已經將他看做弟弟一般照顧。不知怎的,他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句,“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將軍不心疼,我心疼,”少年語調親昵又熱乎。言猶在耳,岑夜闌恍了恍神,不可控地想起元徵那日通紅的眼睛,少年人臉色蒼白,不可置信,夾雜著委屈,失望,痛苦,諸多情緒。無論是年幼還是如今少年時,元徵這人總是驕傲的,如六月燦陽,不可一世,岑夜闌從未見他如此,當真?zhèn)诵囊话恪?br />
    “阿闌?”

    岑夜闌猛地回過神,他看著蘇沉昭,蘇沉昭困惑地望著他,說:“我叫了你三聲,怎么心神不寧的?”

    岑夜闌道:“無事,在想北滄關重建一事。”

    蘇沉昭不疑有他,噢了聲,又叮囑他:“每日早晚外敷兩回,不要忘記了�!�

    岑夜闌笑了笑,道:“好。”

    蘇沉昭咕噥道:“你應的快,指不定就忘記了�!�

    岑夜闌說:“你特意配的藥,我怎么會不用,”他說著,身上藥膏將干,他把衣服拉上,還欲開口,門卻被人踢開了。

    岑夜闌臉色一沉,抬頭看去,卻見元徵神情陰郁地立在門口,個兒高,背著光,一雙眼睛里透著寒意和不善。

    蘇沉昭皺了皺眉,說:“殿下,這是阿闌的寢居�!�

    元徵咂摸著那句阿闌,他是不知不覺過來的,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到了岑夜闌的屋子外頭,正躊躇著,就聽見里頭傳來說笑聲。

    元徵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無名火,瘋狂地在四肢百骸流竄起來,燒得他幾乎失控。

    岑夜闌開口道:“沉昭,你先回去�!�

    蘇沉昭抬起眼睛,看著岑夜闌,元徵冷笑一聲,說:“怎么,就這么怕被人瞧見?”

    岑夜闌臉色有幾分難看,道:“元徵,你不要胡言亂語�!�

    元徵說:“我胡言?”他涼涼一笑,審視著蘇沉昭,“岑夜闌,你對我百般厭惡,難不成是瞧中了他?”

    “不過一個大夫,”元徵哂笑,心中嫉妒又不甘,想起二人頭一回時岑夜闌就躲去了蘇沉昭的藥廬,岑夜闌戒備心重,卻對蘇沉昭信任至極,寬衣解帶也不避諱。

    酒氣上頭,元徵恨聲說:“他知道你那副畸形騷浪的身子么?就這么個人,他能滿足你么,是他操你,還是你操他——”

    話還未說完,一記耳光落下,生生打斷了元徵的話。

    周遭皆是一靜。

    岑夜闌手指尖仍在發(fā)抖,說:“元徵,你閉嘴�!�

    元徵臉頰吃了疼,腦子里頓時清醒了幾分,看著岑夜闌難堪的模樣,心里閃過一絲懊惱,卻越發(fā)氣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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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沉昭呆呆地看著二人對峙,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看著岑夜闌擋在他身前的身影,眉毛緊緊皺了起來,罕見地動了怒,他鮮少生氣,一開口卻是結結巴巴的,“七,七殿下,你怎能如此,胡……胡說!”

    “我在給阿闌,上,上藥!”他氣得臉頰都紅了。

    元徵這人心氣高,又一貫是被寵著捧著的,岑夜闌當著蘇沉昭的面扇了他一個耳光已是難堪至極,他冷冷道:“滾,有你說話的份兒么!”

    蘇沉昭卻不管,他瞪著元徵,吃力又著急地說:“還有,阿闌的身子,不,不畸形!”

    蘇沉昭這話一落簡直是火上澆油,元徵盯著二人,滿腦子都是蘇沉昭竟當真知道岑夜闌身體的不一樣,說不定還看過,他笑了起來,道:“好,好!”

    元徵倏然翻了臉,抬腿狠狠一腳踹在蘇沉昭身上。蘇沉昭本就是個文弱大夫,不通武藝,元徵這一腳直將他踢得整個人都摔了出去,身體狠狠撞在了床架子上,又砸上了床腳的木踏板。

    岑夜闌阻攔不及,臉色大變,“沉昭!”

    蘇沉昭哇的吐出大口血,那血跡看得岑夜闌眼睛都紅了,他一手扶起蘇沉昭將人安置在床上,探了探他的脈,氣道:“元徵,你發(fā)什么瘋!”

    元徵冷笑道:“這就心疼了?我告訴你岑夜闌,你七殿下今天要是要他的命,他就活不到明天!”

    話還未落,一道勁風直逼面門,卻是岑夜闌已經動了手。二人對了兩招,元徵恨恨道:“你又為他朝我動手!”

    岑夜闌寒聲道:“沉昭是我至交,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你豈能辱他又傷他!”他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匕首鋒利,若非元徵敏銳,刀尖只怕已經捅入了他的身體。

    元徵心頭發(fā)冷,越發(fā)不甘,他盯著岑夜闌,氣極反笑,“至交?我要是真殺了他,你是不是要殺了我,�。俊�

    “元徵!”岑夜闌冷冷道,“你今日再撒酒瘋,我當真不會再留情�!�

    元徵幾乎將“留情”兩個字咬碎了,他抬手去奪岑夜闌手中的匕首,二人拳腳之下,桌椅都碎了,臨了狼狽地摔在地上。元徵喝了酒,勁兒大,又瘋,竟渾然不再管匕首銳利,生生受了一記,任匕首扎入肩膀才將岑夜闌掀在身下,惡狠狠地掐著他的手,說:“岑夜闌,你說留情,你對我有過情嗎,你又何時對我留過情?”

    岑夜闌看著那把顫動的匕首柄,血跡洇開,他怔了怔,聽著元徵在耳邊的質問,竟一時間不知說什么。

    元徵說:“你看看這北境,你對誰不仁慈寬容,就連岑亦你都可以既往不咎,獨獨對我,你卻連一點真心都吝嗇!”他聲音微啞,“我知我先前犯渾,我欺辱你,可我知錯了。”

    “岑夜闌,我知錯了……”

    岑夜闌看著元徵,少年人死死地盯著他,發(fā)冠亂了,狼狽又兇狠,可眼眶卻透著微紅,帶了幾分難言的委屈。

    岑夜闌閉了閉眼,說:“元徵,你走吧�!�

    元徵一愣,反問岑夜闌,“去哪兒?”

    岑夜闌道:“燕京,清州,隨便哪里,”他疲憊地嘆了聲,“離我遠一些……”

    元徵手上用力,掐得更緊,他低下頭,看著岑夜闌的眼睛,咬牙道:“不可能,你休想,岑夜闌,你休想!”

    岑夜闌疼得悶哼了一聲,手腕都似乎要被扼斷,他語氣反而變得越發(fā)平靜,“你纏著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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