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可夏黎深知時代的走向。
再過個幾年改革開放。
一些國家的廠子因為冗員,和本身沒有什么創(chuàng)新積極性的傲慢工作態(tài)度,逐漸都會變成私營,或者是公私合營。
自己家的生意可不像是吃皇糧,只要不好好干活的,都得滾蛋。
就老孟兒子那脾性,運氣不好,脫離了國營企業(yè),第1波被辭退的就得是他。
老孟對此并不算意外。
他把兒子培養(yǎng)成那樣,就知道兒子肯定會有那么一天。
但以他的身份背景,能讓兒子活下去已經(jīng)是一件好事。
至于回米國……
他不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華夏,自李光俊背叛后,他兒子活不下來。
在他已經(jīng)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華夏以后,他兒子別說回去繼承他們祖上傳下來的財產(chǎn)了。
怕是剛一回去,就會被人找麻煩,到時候能不能留下來這條命都不一定。
夏黎見老孟精神狀態(tài)十分穩(wěn)定,對他此時平靜的精神狀態(tài)不置可否。
她只平淡的繼續(xù)敘述道:“魏淑芬同志在得知你是米國潛伏在華夏的特務(wù),甚至抗米援朝那場慘烈的戰(zhàn)爭中也有你的手筆后,自覺無顏面對死在抗米援朝那場戰(zhàn)爭的父兄。
在被帶回審訊室的第1天,便吞金自盡。
她極力表現(xiàn)出自己身體并無異樣,等審訊人員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將她送去醫(yī)院以后,不治身亡�!�
老孟聽到夏黎這話,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那么冷靜的一個人,哪怕聽到自己即將要被槍斃,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可此時,他的心都在顫抖。
甚至到最后,整個人都顫抖的厲害。
夏黎卻沒有放過他,而是嚴(yán)肅了神情,冷聲繼續(xù)道:“他吞金的那間審訊室,就是你現(xiàn)在所在的這間審訊室。
她死前最后坐過的位置,正是你如今坐的那把椅子。
聽聞,當(dāng)時她的鮮血滴入你如今面前的這張桌子,因為大家匆忙將她送進醫(yī)院,沒人來處理,再回來時血液已經(jīng)干涸。根本擦都擦不掉�!�
老孟聽到夏黎這話,視線下垂,落到桌子上的幾處有些發(fā)黑的黑點處,顫著手指撫摸上去,就像是怕被燙傷了一樣,只停留在淺黑色印記上方幾毫米處,手遲遲沒辦法落下去。
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怎么會?
你怎么這么傻?
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聲音里帶著根本掩飾不住的脆弱。
吞金得有多痛苦?
所以,他這些天一直和妻子離得這么近,可卻又隔得那么遠(yuǎn),他卻每天坐在這張椅子上,毫無所覺。
何其的諷刺��?
夏黎看他那模樣,想起柳師長和她說的魏淑芬的經(jīng)歷,就很想把他腦袋摁在桌子上。
“你說她為什么?
他的父親和幾個哥哥全都參加了抗米援朝戰(zhàn)爭,而且都跟你一個連隊。
你將華夏這邊的消息透給米國,讓華夏這邊的損失慘重。
母親得知消息以后,高血壓直接去世。
而她和殺父殺兄仇人朝夕相處幾十年,把你照顧的好好的,還給你生兒育女。
你覺得,她為什么要自殺?”
夏黎從柳師長那里知道,魏淑芬是一位十分愛國的進步婦女,尤其是在父兄全部死在戰(zhàn)場上以后,對米國的恨已經(jīng)刻到了骨子里。
誰又能接受得了家里所有人都死后,被認(rèn)定為唯二的精神寄托,也是唯二認(rèn)定的親人之一,就是那個害了他們?nèi)业娜耍?br />
畢竟,老公殺了自己全家,最后只因老公對她好,就能放棄全家的仇恨,和老公好好過日子的沒節(jié)操戀愛腦兼狼心狗肺,這個世界上并不多。
老孟聽到夏黎這話,只感覺心里揪著一樣的疼,根本沒辦法正常呼吸。
再也忍不住,一把死死的抱住眼前的桌子,將自己緊緊的貼在桌面上,嚎啕大哭。
夏黎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已經(jīng)哭到崩潰,好像多愛他老婆的老孟,心里一陣鄙夷。
“你知道有一句特別貼切,你現(xiàn)在這種狀況的話嗎?”
夏黎根本不用老孟回答,直接嘲諷的道:“遲來的深情比狗都賤。
你真愛她的話,早想什么來著?
人家沒有你,肯定能好好活著,四份撫恤金拿著,日子還能過得相當(dāng)不錯。
現(xiàn)在人都因為你已經(jīng)死了,你又演給誰看?
自己做了那么多喪良心的事兒,可想過會不會傷害到她?
你這不叫深情,你這叫只重自己感受的自私。
這種假惺惺的行為,有點惡心�!�
像是覺得插刀插得還是不夠,夏黎開始“揮起了手中的大砍刀”。
“不過你現(xiàn)在也不用太過于傷心了,組織上答應(yīng)你幫魏淑芬同志報仇。
等你被槍斃那天,魏淑芬同志的仇就報了。
她肯定開心�!�
夏黎覺得柳師長他們可能當(dāng)時,只是為了讓老孟吐出更多的話,并沒想那么多。
最多只是讓老孟在這間審訊室被審問,想讓魏淑芬同志看到一次傷害她父兄的人,最終會得到個什么樣的下場。
可是不妨礙她拿這些件事兒來插老孟的心。
夏黎說完這些,直接通體舒暢,心里卻莫名有些壓抑的轉(zhuǎn)身離開。
她覺得,那一點點壓抑,大概是因為這個特殊時代的時代背景,也因為有一個叫做魏淑芬的女人,性情剛烈又凄慘的一生。
太多的意難平。
第1799章
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黎離開審訊室,隨手將門關(guān)上,便聽到審訊室里傳出一陣絕望的哭嚎。
她關(guān)門的手都沒停頓一下,翻了個白眼,直接回家。
中午剛吃完飯,夏黎準(zhǔn)備下午稍微去研究院那邊逛一逛。
南島這邊的天氣炎熱,哪怕是晚秋,葉子也依舊是綠油油的,根本沒有黃葉落盡的趨勢。
夏黎一個人在樹蔭底下,手里掄著個裝零食的小手提包,慢悠悠的往研究大樓的方向踱步。
因為朽木和白子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她這一段時間基本上已經(jīng)成為研究室里的失蹤人口。
但凡有點什么事,就會翹班。
要不是實驗室里的人脾氣都好,知道她一個人打兩份工,還有兵團那邊的事要忙,估計光是閑言碎語都得把她講究死。
可還沒等她到研究大樓,半路就被一個從辦公大樓那邊跑過來的小戰(zhàn)士給攔住了。
小戰(zhàn)士一臉嚴(yán)肅的對夏黎行了個禮。
“夏副團長,柳師長找你過去�!�
夏黎:……
對不起了,研究院的兄弟姐妹們。
她夏黎今天下午又要翹班了!
“帶詔翹班”~
柳師長辦公室內(nèi)。
柳師長依舊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后,眉頭緊鎖,埋頭處理根本處理不完的文件。
整個屋子里都散發(fā)著壓抑的氣息。
夏黎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自己這次被找過來,肯定沒什么好事兒。
“師長?”
柳師長:……
這孩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有好事兒,平時瞎鬧的時候喊柳叔。
一看氣氛不對,立刻就變成了師長。
他是該說她敏銳呢,還是開始說這孩子見人下菜碟兒呢?
柳師長嘆了一口氣,伸手指了指辦公室里的沙發(fā)。
“坐。”
夏黎從善如流的坐下,猜測道:“從朽木那邊審出來,別的和我有關(guān)的事兒了?”
柳師長微微點頭,眉頭緊緊湊在一塊兒,像結(jié)了疙瘩,表情十分嚴(yán)重。
“確實。
據(jù)朽木供認(rèn),米國與毛子國之間早有協(xié)定,毛子國為米國提供線索、以及必要的通融,甚至是武器。
以此來交換米國在殺害你,甚至是雷空的過程中,從夏家人手里得到黑箱子。
如果得不到,就將夏家所有人鏟除。
至于兩國之間的具體協(xié)議到底涉及了多少利益,朽木并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認(rèn),毛子國對你手中那黑箱子的野心并沒有退卻。
如今米國在南島的特務(wù)因為朽木被抓,基本全部歸案。
可上次協(xié)助米國刺殺白子成的毛子國特務(wù),卻只是一些最底層的小嘍啰,高層并未被撼動。
最近一段時間上面的風(fēng)聲逐漸有松散的趨勢,那幾個跳梁小丑也逐步開始被領(lǐng)導(dǎo)限制。
華夏太平在望。
我甚至懷疑,那些人很有可能會從上面施壓,再對你們家進行最后一擊,企圖即便拿不到黑箱子,也要將你們家全部殺死,以保全黑箱子不流露到華夏手中。”
說著,他看向夏黎的表情無比凝重。
“夏黎,現(xiàn)在不是拿著黑箱子以保自身利益的時候,獅子的垂死反擊往往要比平時猛烈數(shù)倍,因為華夏和毛子國之前交好,他們在華夏的影響力,遠(yuǎn)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大。
早在上一次你在越國,被毛子國的特務(wù)抓走時,上面就已經(jīng)決定用黑箱子換你,你遠(yuǎn)比那只箱子更重要。
把箱子上交,并將這消息透露出去,才能徹底保證你們家的安全�!�
柳師長哪能不理解夏黎那些小心思?
在她看來,那只黑箱子是夏家下放的罪魁禍?zhǔn)�,自然要讓它展現(xiàn)應(yīng)有的價值。
如果在華夏盛世太平的時候拿出來,那這只黑箱子就是他們家的軍功章,沒有任何人能沾邊一點這份功勞。
全家人來來回回被這只黑箱子差點害死好幾回,是誰白白交上去一個不確定的未來能心甘情愿?
夏建國大概可以,夏黎絕對不會。
夏黎沉默著聽著,突然抬眼看向柳師長。
“師長,既然咱們和王先生有聯(lián)系,又可以私密傳遞這么多次信息,為什么不能最開始就想辦法,把箱子直接交給他,讓他保存起來?”
這也是夏黎一直搞不明白的地方。
東西就在那兒,隨便告訴上面一個地址,把東西拿走,讓王先生留著,或者公開,不都可以?
為什么要中間牽連那么多人,又犧牲那么多人,卻讓這東西不見天日?
第1800章
不知不覺間已然成長柳師長面色極其復(fù)雜的看著夏黎。
“如果真有那么容易,我們還用犧牲這么大嗎?
首先,運送就是個問題。
敵人既然知道東西就在夏家,他們肯定把夏家盯得死死的。
不用說別的,就說以前和夏家接觸過的那些人,哪一個不是被親毛派的那幫人查個底兒朝天,沒問題了才罷手?
就你們家那附近,早就已經(jīng)被人刨地三尺,給發(fā)了個徹底。
趙海寧他們家是怎么下放的?還不是因為調(diào)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他們家有問題,才落到如今這種下場?
想要和人對接這一條,就沒辦法繞過所有人的耳目。
其次,首都那邊的環(huán)境遠(yuǎn)比咱們想象的要嚴(yán)苛的多。
就算東西交到了王先生手里,王先生不可能一天24小時看著東西。
那么接手這東西的人,就是另外一個你爸,只是將危險轉(zhuǎn)嫁于另外一個目標(biāo)而已。”
黑箱子在夏建國手里,對夏家而言是天塌下來一樣的滅頂之災(zāi),可是放在別人手里,又何嘗不一樣?
雖然這么說可能有些苛刻,甚至聽起來不近人情。
可是于大局而言,總要有一個人要承擔(dān)這份風(fēng)險,而越少人知道這件事兒,才越能保密。
“最后,王先生拿到黑箱子后不可能就放在手里,肯定是要第一時間派送到專家手里,讓他們盡早研究出科研成果。
可過去那幾年,哪有幾個人是在正常工作?
又有誰能確定,哪一個科研所就可以萬無一失,讓黑箱子安安全全的留在他們手里,既不被盜走,又不被摧毀?
研究出黑箱子的那個實驗室,早在黑箱子被送走之前,他們也僅僅只是擁有黑箱子里的東西而已,不還是遭到了其他人的迫害?
如果放進新的一個研究室,很難保那個研究室不會重蹈覆轍�!�
運動的命令是全國性的,而非某個組織對整個華夏的迫害。
最開始的時候,大家真當(dāng)這是一項極其正確的命令。
可是事實上,一旦開始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根本沒辦法像他們預(yù)期一樣發(fā)展。
太亂了。
亂到誰都不敢對未來作出肯定,所有人都是蒙住眼睛,趟著河踽踽前行。
夏黎聽了柳師長這話徹底沉默。
她敢肯定,如果她沒來到這個世界,黑箱子肯定會被那些人找到,他們家的人未來會有什么后果也不得而知。
畢竟人家刨地三尺……
她爸在把這個黑箱子交給他之前,可是真的把那個黑箱子埋在了他們家后院。
這不得讓人家一刨一個準(zhǔn)?
思索片刻,夏黎回答道:“東西我暫時不能交�!�
柳師長聽到夏黎這話,立刻就急了。
可還不等柳師長發(fā)表自己的意見,夏黎就抬手,制止了柳師長接下來的話。
“你能確保這個箱子現(xiàn)在交上去,箱子就徹底安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