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惶然驚懼地回到家里，在面對方廉新的質(zhì)問時(shí)，她所有的情緒瞬間迸發(fā)出來。
“為什么呢？我無法理解，你們寧可把女兒嫁給她不喜歡的人，也不愿意去港城，不愿意離開這里�！�
方廉新愣怔了幾秒，隨即冷下臉，眼中滿是失望和憤怒：“你在胡說什么？”
“你們早知道，你們明明知道卻不愿意離開，是覺得自己很偉大嗎？”林薇看著面前這個(gè)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胸腔間突然涌上抑制不住的恐懼，“你們其實(shí)什么都知道，對不對？你們甚至知道大學(xué)將來可能會停課，你們讓方墨柏提前畢業(yè)，你們知道我可能無法再上大學(xué)，所以才會提早來準(zhǔn)備這一切�！�
方廉新看著滿是驚懼的女兒，眼眶一澀，手掌漸握成拳，強(qiáng)自壓下情緒，緩聲上前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困難都是一時(shí)的，你相信爸爸，我們不會讓你有事兒的，慢慢會好——”
“不會的，”她突然大聲地駁斥方廉新，言辭是前所以未有的尖銳，“你怎么知道什么時(shí)候會好？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八年……后面的路只會更黑暗，我們躲不過去的，你會成為別人口中的臭老九，我們會被拉上批.斗臺。”
林薇看著方廉新，淚水抑制不住的漫過臉頰：“如果我們還在北城，或許都不能完好地站在這里，我們逃過一劫，是因?yàn)橥馄啪枇撕枚嗟耐恋�、房子和工廠，因?yàn)檫@片土地有很多受過她資助的人，這里有她留下的大量人脈，可這些……這些很快就要沒用了，因?yàn)楹芸欤@些人，這些幫助過我們的人也將陷入泥潭……”
林薇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悲傷，眼淚仿佛決堤一般，不受控制地在臉上肆虐。
她好像看到了一幕幕上演的悲劇，日記中的一切再次變成現(xiàn)實(shí)，可她什么都改變不了。
過了一會兒，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溫柔地?fù)嵛恐澏兜纳眢w。
林薇徐徐地轉(zhuǎn)過臉，看著滿目憂心的林涵芝，有些艱難地問道：“去港城怎么了？去港城就是自私嗎，我們又不是不回來？我就想一家人能夠在一起，不行嗎？”她委屈地抽泣著，哽咽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的絕望。
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為什么非要往里跳呢？
她想救他們，但所有力氣都使不出來，身后的那條山澗明明跨一步就能過去，可他們就是不愿意轉(zhuǎn)身。
林薇忘記自己最后是怎么上樓的，林涵芝離開后，她躺在床上慢慢地平復(fù)著情緒，一個(gè)人怔怔地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緩緩地床上起身。
林薇坐到寫字臺前，又打開了方硯棠的日記，提筆寫道——
「1965年2月19日星期五
陰
我可能沒辦法幫你把父母帶去港城了。
但留在這里或許也沒有想象得那么糟糕，我會努力地保護(hù)好你的家人。
十年或許也沒有那么長，在一切到來之前，我將會做好所有的準(zhǔn)備
我不應(yīng)該懼怕，當(dāng)黑暗到來，總有一條路會通往光明」
寫完日記，林薇又向前翻了一頁，看到了她之前寫的內(nèi)容。
「糟糕！！告訴你一個(gè)不太好的消息，你可能要和宋曄訂婚了�！�
林薇看著那幾個(gè)加粗的感嘆號，忍不住笑了，她也不是每天都寫，只是記錄一些重要的事情，萬一有一天方硯棠回來，她希望對方能做好面對一切的準(zhǔn)備。
寫完日記，林薇便疲累地睡下了。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這一睡竟然差點(diǎn)沒能再起來。
……
聽見開門聲，孫月娥打了個(gè)顫，隨即放下手中的針線活，站起身迎了出去。
“電影好看嗎？餓了沒有，鍋里給你熱了飯�！�
宋曄看了一眼強(qiáng)裝熱情的養(yǎng)母，淡笑著說：“我自己來吧。”
“不用你，和我客氣什么？”孫月娥轉(zhuǎn)身走向灶臺，一面撿窩頭，一面說道，“也不知道親家那邊什么情況，人家是教授，留過洋，祖上還是咱們這里的巨富，我聽說東灣路的幾條街都是他們家捐的，咱們這點(diǎn)糕點(diǎn)布料實(shí)在是有些拿不出手，你說是不是應(yīng)該托人換點(diǎn)僑匯券，買點(diǎn)好東西？”
宋曄坐到木桌前，將上面的碗碟摞到一起，抬手推到一旁，說：“不用了�！�
孫月娥身形一頓，端著咸菜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怎……怎么了？”
“棠棠不愿意。”宋曄臉上沒什么表情，很是平靜地用暖水瓶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暖瓶不太保溫，倒出來的水，熱氣都沒一絲。
“這也太……怎么能這樣？”孫月娥仿佛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定了定神才轉(zhuǎn)過身將飯端過來，“他們是不是瞧不起咱們家，可家里的條件他們之前不是就知道嗎，怎么還反悔呢？”她一副為宋曄抱不平的模樣，如果目光不是一直畏懼躲閃，可能看起來更有說服力一些。
她見宋曄不說話，忙又補(bǔ)充道：“我看他們也是不誠心，就是想利用你搏個(gè)好名聲，這是什么人家，這我得好好找他們——”她話沒說完就對上宋曄幽淡的目光，就像是突然讓人卡了脖子，孫月娥蒼白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曄神情安適地看著她，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你知道的，我不介意別人利用我�！�
就這樣一句話，卻嚇壞了孫月娥，慘白著臉朝后退了一步，強(qiáng)笑道：“啊……沒錯(cuò)，沒錯(cuò)，我——”
宋曄這會兒從口袋里掏出一小卷錢票，推到她面前：“學(xué)校這個(gè)月的補(bǔ)助，都在這里了�！�
孫月娥連忙推辭：“不——不用了，你也不怎么在家吃飯，我……”她反倒看起來更怕了，仿佛無論宋曄做什么都會讓她感到恐懼。
最后，她找了個(gè)借口離開，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宋曄收回目光，看著桌上的錢。
真的有那么可怕嗎？
為什么呢？明明是那人自己失足掉進(jìn)井里的，他不過是反抗了一下。
似乎怎么做都沒用，他的養(yǎng)母看起來仿佛堅(jiān)持不了太久了。
港城……
離開這里就會有一個(gè)新的開始嗎？
……
隔天，宋曄再去方家的時(shí)候才知道林薇病了。
方廉新抬起臉看了他一眼，語調(diào)平靜，聲音卻啞了：“不怪你，她是嚇到了。”
方硯棠是半夜開始高燒的，送醫(yī)后也沒有好轉(zhuǎn)太多，大多數(shù)時(shí)間她都在睡覺，偶爾醒來也沒什么精神，只是不停地流淚，嗚咽著喊爸爸媽媽，聲音弱得聽不見，夫妻兩個(gè)心疼得直掉淚。
他們的女兒看起來是如此的弱小，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將她帶走。
同街的肖大夫被帶走了，家里翻出了他留學(xué)時(shí)候的英文書信。
他們明白女兒在怕什么。
他們在北城的老朋友，很多都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了。
女兒讓他們養(yǎng)得太嬌弱了，未經(jīng)歷風(fēng)雨的她，是無法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存活。
林薇這幾天一直迷迷糊糊，渾身無力，連眼睛都睜不開，她有時(shí)候會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話，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還有哭聲，林薇只覺得吵。
也不知道吳銘是怎么回事兒，竟然放這么多人來探病，打擾她休息。
等她好了，回去一定把他開掉。
或許也沒那么嚴(yán)重，畢竟他跟在自己身邊這么多年，勞苦功高的，但年終獎還是要扣的。
不過，他手中那么多股權(quán)期權(quán)，好像扣點(diǎn)獎金也不能把他怎么樣，要想個(gè)辦法，再不管，就要騎到她的頭上了。
這么想著，她便又沉沉地睡去。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她聽見有人和她說去香江。
說不清楚是為什么，那仿佛壓在胸口的巨石終于讓人移開了，她突然感到輕松了很多。
第
19
章
林薇出院后便開始準(zhǔn)備她要帶往香江的東西。
收拾完自己的，又開始幫方廉新和林涵芝收拾。
方廉新蹲在一旁看著女兒把自己的書籍字畫往大包里裝，心疼得直抽抽：“可以放暗房里，有你舅舅看著，漂洋過海的，咱們帶不了這么些東西�！�
林薇不理，這東西放哪里都不安全，最大的可能是一把火讓人燒掉，大不了她什么都不帶，反正方硯棠也沒幾件好看的衣服。
方廉新看著女兒幾次欲言又止，想罵，但是又顧忌她大病初愈，不敢說重話，心里罵著逆子，臉上不敢發(fā)作，實(shí)在是憋得難受。
最后還是有朋友來，方廉新才出去，安慰自己眼不見心不煩。
林薇收拾了大半天，上上下下一直忙到下午，還要幫方墨柏收拾。
“我用不著你，輕裝上路——”他指著自己的腦子，“我最重要的行李在這里，只要你哥我人過去，必定能在港城闖出一番天地，成為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
林薇點(diǎn)頭覺得有道理，這個(gè)“大聰明”確實(shí)也沒啥值錢的東西，他自己都不值錢。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臥室有點(diǎn)亂，衣服、書籍都分門別類地整理好了，原打算離開前送給自己的小姐妹。
不過想到這樣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就放棄了這個(gè)打算，本來也沒什么好東西。
不過那件黑色大衣還不錯(cuò)，可以送人，哪怕拆了做點(diǎn)什么也好，只是她有點(diǎn)猶豫，是給陶然好還是給羅佳桐呢？
到底方硯棠和誰的關(guān)系更好一點(diǎn)�。�
還是給陶然吧，如果給“情敵”的話，對方也會覺得怪怪的吧。
很快，林薇就不糾結(jié)這個(gè)“小煩惱”了，因?yàn)榱_佳桐找上門來了。
她從房間出來，一本書劈頭就朝她砸過來，林薇捂著頭，面帶不解地看著氣洶洶朝她而來的羅佳桐。
“你干什么？我嚓——放手。”
話沒說完，林薇的頭發(fā)就讓對方薅住了。
“是你對不對？是你讓人把我的詩給刪了，是不是你？”羅佳桐一手拽著頭發(fā)，另一只手抓著林薇的胳膊，力氣大的恨不得抓進(jìn)她的肉里。
林薇本能地去抓她的手，氣怒不得：“你先松開，有話好好說�！彼趺匆矝]想到莫名其妙地就開始和一個(gè)小女孩扯頭花。
但羅佳桐明顯是無法冷靜，抓著林薇的頭發(fā)不放：“你明知道，明知道那是寫給誰的，你怎么可以這么壞？嗚嗚——”
林薇從未見過石敬塵，但這不妨礙她從心底里討厭這個(gè)人。
拈花惹草、水性楊花、見異思遷、招蜂引蝶、右右逢源……完全一個(gè)沒有男德的狐貍精，此刻被人薅頭發(fā)的林薇，將所有不美好的詞匯往他身上招呼。
多大的魅力啊，他當(dāng)自己是賈寶玉呢？
林薇努力地解救著自己的頭發(fā)，對于這種被動扯頭花的無妄之災(zāi)，她幾乎悲憤地說道：“你聽我說，你那詩真的不適合現(xiàn)在發(fā)表——”
“你不用狡辯，你就是嫉妒我！”羅佳桐扯著林薇的頭發(fā)，邊哭邊吼，“你知道我為了出版做了多大的努力嗎？沒了，全讓你毀了，嗚嗚——”
十六七歲的少女，這個(gè)戀愛大過天的年紀(jì)，為了偉大的愛情可以不畏艱難險(xiǎn)阻，所有阻止他們的都是惡毒的反派，十惡不赦的壞人。
“不是，你不能單看現(xiàn)在，你要為以后——”
“我那么信任你，還把原稿拿給你看，你太過分了！”
林薇：“……”
接連吃癟，林薇這會兒也火了，反手抓住對方的頭發(fā)：“差不多得了，趕快給我放手�！�
“我不！”
“你放手！”
“憑什么？”羅佳桐抓得更緊了。
兩人拿捏著對方的“要害”，順利地扭打在一起，像是兩個(gè)小牛犢頂著腦袋，瞪著眼睛，誰也不肯讓步。
方墨柏推開門的時(shí)候看到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他愣了兩秒，隨即雙手抱胸靠在門邊，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嘖嘖嘖——這女人打架真是一點(diǎn)技術(shù)含量都沒有，不是撓人就是薅頭發(fā)�！彼焐蠂K嘖稱奇，調(diào)侃的意味十足，根本沒有上前拉架的意思。
林薇倒沒什么，羅佳桐的臉“噌”地就紅了。
“你——你們……你們欺負(fù)人。”羅佳桐跺了一下腳，羞窘又委屈地松開手，隨即“哇”地一聲哭出來。
方墨柏怔住了。
林薇也愣了：“你先打的我，你還哭。”
“明明是你壞我的事情，然后還讓你哥笑話我，嗚嗚——”
方墨柏連忙攤開手，示意自己沒有。
林薇斜了他一眼，扒拉了一下散開的頭發(fā)，嘆道：“行行行，我的錯(cuò)，我們進(jìn)屋說行不行？你得聽我解釋吧�！�
最后，林薇撿起地上的詩集原稿，帶著羅佳桐去了閣樓，臥室里太亂了，也不太方便。
“我真要是有壞心，就讓你完全發(fā)表不了，不至于就刪你幾首詩，”林薇撿拾起落在地上的畫紙，不動聲色地?fù)踝∩厦娴膸浉缢孛�，“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我再壞，也不至于干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你是為了敬塵哥哥�！绷洲钡慕忉屨f服不了羅佳桐。
又是石敬塵，一聽這個(gè)名字，林薇額角就一跳一跳的。
“他？他現(xiàn)在在哪兒都不知道，我連他長啥么鬼樣都不記得了……”
“騙人，你就是——”
林薇打斷她：“你不是小孩子了吧，現(xiàn)在什么形勢你真的一點(diǎn)都看不清楚嗎？你為什么要把那幾首詩藏到詩集里？你其實(shí)明白這其中的風(fēng)險(xiǎn)，對不對?但你卻一直心存僥幸。”
羅佳桐愣怔了一會兒，嘴唇動了兩下，終究是沒有反駁，到底安靜了下來。
林薇收拾完，扯了一把椅子給她：“我原本是想和你說的，但我前些日子病了，一時(shí)忘記了。”
不是忘了，是她沒想到有人會告訴羅佳桐，也不知道她那個(gè)便宜舅舅在想啥呢？就這么把她賣了。
羅佳桐默默坐下來，低著頭喃喃自語：“為什么？世界明明這么大，怎么連幾首詩都容不下了？”
林薇愣了一下，看著她的模樣，有些不落忍：“說得好，下次可別說了，尤其是不要到外面去說。”
羅佳桐抬起頭，瞪著眼睛有些不滿地看向林薇：“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币郧暗姆匠幪氖亲焐献顩]把門的一個(gè)，都是她們從旁攔著。
“形勢比人強(qiáng)，打不過就加入，保全自己的同時(shí)，還能保護(hù)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林薇坐到她面前，語重心長地道，“你文筆那么好，口才也不錯(cuò)，我要是你索性就加入革委會，那些人不是愛給人扣帽子嗎？通通給他們反扣回去�！�
“革委會？”羅佳桐面色迷茫地看著她。
嗯？
林薇看著她迷惑的模樣，突然意識到，這會兒可能還沒有革委會。
林薇其實(shí)有做過預(yù)想，如果方廉新死活不肯離開，她就想辦法加入革委會，憑借高中學(xué)歷和自己的繪畫水平，應(yīng)該能順利進(jìn)入革委會，在里面搞搞宣傳什么的，剩下的就看她的發(fā)揮了。
誰給她扣帽子，她就抓誰小辮子，扯虎皮拉大旗唄。
最好是能讓李川這類人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她成分這關(guān)不好過，進(jìn)不進(jìn)得去還要兩說。
“我的意思是困難都是暫時(shí)的，怎么保護(hù)自己和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心存希望，等待撥云見日的那一天，但在此之前千萬別把自己折在里面�！�
這個(gè)年紀(jì)的少女非常好哄，雖然一根筋，脾氣直，但是性格單純，十分好洗腦（不是），好溝通。
這是林薇專長的環(huán)節(jié)，為羅佳桐灌輸一些知識，希望之后能對她有一點(diǎn)幫助。
方墨柏此刻站在閣樓的玄關(guān)處，林涵芝不放心，讓他上樓過來聽一耳朵。
沒聽見她們吵架，也就放心地離開了，他可沒有給女孩子拉架的經(jīng)驗(yàn)，只有看熱鬧的經(jīng)驗(yàn)。
等他下樓，看見林萌正圍著母親身邊央求著什么，立馬就知道怎么回事兒了。
他這個(gè)表妹妥妥的事兒精轉(zhuǎn)世，十有八.九是她給羅佳桐告狀了。
等稍走近一些，方墨柏終于看清楚她手中拿的是妹妹的大衣。
林萌歡喜地將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喜滋滋地伸長手臂道：“我就說，這衣服棠棠穿著大，撐不起來，你看我穿著正好。”
林涵芝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qiáng)，對上方墨柏疑惑的目光，她咳了一下：“小萌，你——”
“姑媽，你和阿棠說，先借我穿兩天，過兩天我就給她送回來。”說完不等人拒絕，林萌便滿臉開心地走了。
方墨柏看著對方蹦跶著出去的身影：“媽——你怎么讓她把棠棠的衣服穿走了，你不怕她鬧啊，她可是病剛好�！�
林涵芝心下也是一顫，她這輩子沒怕過誰，唯一能拿得住她的就是這個(gè)女兒，多說幾句就哭，罵重一點(diǎn)就郁結(jié)生病，她頭疼道：“哪里是我讓她穿的，是她自己拿的，說要去相睇，見男仔，你也聽見了，她說過兩天就還回來�！�
“你覺得她能還回來？”方墨柏不信。
林涵芝有些不確定：“棠棠不是說要把衣服送人嗎？她不會這么計(jì)較……”
話音剛落，樓上便傳來方硯棠的聲音——
“媽……我大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