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言外之意明顯,就差沒直說不要來打擾。楊重鏡頓了頓,又說:“不是很急的話,我明天再跟他說,他剛剛一直在忙�!�
白以南露出猶豫,被楊重鏡說的有些遲疑。他思忖少時,最后搖了搖頭,剛要開口,就被里頭傳來的人聲打斷。
“誰�。俊奔鹃呑哌吷鞈醒�,鎖骨上曖昧的痕跡盡顯,嗓音黏膩,聽的白以南一陣惡寒:“怎么不進來說�!�
楊重鏡抿了下唇,這時候再要攔就太過欲蓋彌彰。他退后一步,牽住季楠帶著暖意的手,神色里不太明顯的帶著防范。
他實在覺得季楠活得太累,明明身體還尚未恢復,甚至還沒有休息上片刻,就要被迫拉進那些繁雜事務里,一刻喘氣的機會都不被允許擁有。
楊重鏡生出些不滿,但同時覺得無力。因為他沒有資格替季楠拒絕。
白以南看了他一眼,隨后走進來,熟門熟路地換了鞋,和季楠去了書房。
他表情詭異,在二人之間來回掃了幾眼,最后欲言又止地,撇了撇嘴,伸手拉了一下季楠大敞的衣領口,說:“收斂點吧你,真不怕別人看見�!�
楊重鏡轉過身,聽見季楠用含笑的清淺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地回擊:“性生活都沒有的人少跟我說話�!�
后面的楊重鏡沒再聽,也沒法聽得清。因為白以南徑直走進書房,季楠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木質(zhì)的門被隨手關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將交談聲徹底隔絕在外。
“你看新聞沒有?”
門剛一關上,白以南憋了一路的話匣子終于打開,機關槍似的突突說:“楊重鏡知道嗎?他們家的事。你知道是誰弄的嗎?怎么突然爆出來了,你不是說還要等一會兒——”
季楠慢條斯理地將浴袍裹緊,長睫垂下去顫動,隨后才斂去了唇角的弧度。
方才在客廳里透出的松懈也消逝不見,唇角抿成一條平直的線,昭示著主人情緒的不平靜:“……我以為是你。”
見白以南那副茫然中帶著八卦的急切的模樣,季楠于是很快知曉,自己原本近乎肯定的猜測,是錯的。
可是除了自己和白以南,還有誰會對楊白舒手底下那家早已積壓下三年之久的腌臜事這樣關注?
當真有這么巧合嗎?能這樣恰好的,在他將一切都準備妥當時,順理成章地爆出來,卡在楊白舒入股悅影之前,連時機都卡得這樣恰當。
“不是我啊,”白以南搖了搖頭,攤手道:“我不是等你呢嘛,這兩天忙前忙后的,哪有時間。”
他話音頓了頓,很快意識到不對勁,腦筋轉了又轉,最后靈光乍現(xiàn),嘗試著試探道:“你說……不會是徐姨吧?”
季楠視線涼涼地投過去,白以南于是有點尷尬地緩緩收聲,哈哈道:“說不定呢,畢竟是你親媽,順手的忙而已�!�
確實是順手的忙,對于徐月來說。
要調(diào)查和收集那家私人醫(yī)院被壓下去的丑聞,于徐月而言,的確易如反掌。她甚至都不需要親力親為,一句話下去就能有人替她辦好。尋找媒體和召開發(fā)布會,在絕對的地位面前,這些都太過輕易。
但季楠從沒想過讓她幫忙,也從未冒出過她插手的念頭。
見季楠的臉色不太對勁,神情也凝重起來,白以南隨即噤聲,閉上了嘴。
他咬了下牙,又有點猶豫,想了想,還是問:“楊重鏡還不知道吧?我看他那樣�!�
聽到楊重鏡的名字,原本發(fā)呆的季楠如同被摁下了什么開關,回過神來,搖了下頭,說:“應該不知道�!�
“那…那,”白以南頓了頓,糾結地撓了下頭,“嘖”了一聲,拉開凳子坐下去,翹個二郎腿抖了兩下,說:“他不會怪你吧…?”
“楊白舒不算,他爸總是他親爸,你把人弄進去蹲大牢了——”
“不是我�!奔鹃ы�,面上的驚疑和猜測盡數(shù)褪去,他無意識地摩挲了下指腹,輕聲說:“我沒時間弄那些�!�
他說著,從白以南手上順過手機,滑開新聞的界面,看著報道視頻里被打碼的男人聲淚俱下,控訴著楊氏藥企非人的操作,聲聲淚下,邊說邊脫下上衣展示身后難看的疤痕。
那都是在醫(yī)院進行所謂治療時留下的。
季楠被那丑陋刺痛,他不自覺抿緊唇,忽然有些恨恨地笑出聲涼薄來:“坐牢也是活該,本來也是他罪有應得吧?”
光是想到楊重鏡身上那些疤痕,季楠就不止一次想要讓那些人雙倍償還。每一個人,在對待楊重鏡所經(jīng)受的痛苦上,都不是完全無辜的吧。
就連他自己,都難辭其咎。他從來認為,自己的存在,就是楊重鏡感到痛苦的本源。
他甚至想要同樣嘗嘗那份痛,感受一下楊重鏡曾經(jīng)受過的經(jīng)歷。
手機上的視頻很快播完,再一次重播,男人粗糙嘶啞的聲音帶著痛苦的哭腔,季楠莫名聽的有些煩,干脆關上了電源鍵。
壓下去的每一個爆料,單拿出來,不論哪一個,都是格外嚴重的社會新聞。
引起來的反響如同深潭驚石,濺起嘩然大波,幾乎霸占前十條熱搜榜。其中不缺有人背后的推流,季楠食指捏緊,指節(jié)泛出凜然的白。
只是大概看了一眼,他心頭那陣不適就隱隱泛起,無厘頭地生出心慌。
很難說的一種感覺,大概是這些年訓練出來的第六感。沒過多久,電話鈴聲就如他所料想的一般響起,環(huán)繞在有些靜的書房里。
白以南叭叭到一半的話頭止住,循著聲源看去,見季楠的神色難言,不動聲色地閉了下眼,默默住了嘴。
照他對季楠的了解,只要對方擺出這副死人臉,八九不離十,就是徐月?lián)軄淼碾娫挕?br />
預想也果不其然,季楠摁下接通鍵,單手撐在身后的桌面,輕聲喊:“媽。”
他握住機身的手指稍稍攥緊,口吻平淡:“有什么事嗎?”
徐月頭有些疼,涂得鮮紅的指甲不太耐煩地敲了下手機后壁,說:“沒事就不能找你,下次我給你打電話還需要預約嗎?”
她背脊筆直,說話時情緒沒太多起伏,只是從她那張嘴里吐出來,就帶上莫名的祈使:“是我最近太放任你——?”
“……”季楠無聲地喘了口氣,剛剛理好的領口又因為不自覺的煩躁而不太耐煩地扯開。他抓了一下,銀牙咬了下舌尖,妥協(xié)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因為楊家的新聞嗎?”季楠頓了頓,主動切入正題:“我剛剛看到。”
“很抱歉,麻煩你了。”季楠張開唇,聲音帶著低沉的啞,被電磁波壓縮之后,有點變調(diào):“我沒有想到我會臨時出國�!�
也沒有想到徐月會閑到去管這件事。
后面的話季楠并沒有說出口,但是話語中的疏離實在太明顯,聽的徐月沒忍住,蹙了下眉頭。
偏偏又挑不出刺,徐月笑了一聲,反問道:“覺得我多管閑事?徐風遙。”
她念季楠的名字,分明眼神和語氣都淡,卻輕而易舉的,讓人聽出不虞。
季楠不說話,半晌才緩慢閉了下眼,緩解干澀的眼球。他捏了下山根,沒讓自己的不耐透出分毫:“我很感謝您�!�
他撐著后桌,緩緩說:“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嗎?我后天就可以回國�!�
第106章
“小苦瓜�!�
他把這當成一筆交易。
說起來,一對母子能變的這般生疏,也算的上新奇。分明有著世界上最原始的親密關系,卻甚至比不上普通朋友。
季楠總是想著還,一分一厘,都是要算得清楚。他討厭虧欠,更討厭虧欠的對象是徐月。這種感覺陰魂不散,像是被一旦被黏上,就再也無法擺脫開。
“……”徐月沉吟片刻,一聲不吭地呼出口氣,沒給出回應,什么都沒說,反手掛了電話。
“嘟嘟”聲從這通跨洋電話對面?zhèn)鱽恚宦暵曧懺诳諝饫�,一時之間,顯出幾分死寂。
白以南聽著被掛斷之后的機械音,大氣不敢喘的,喉結滾了滾,半晌不尷不尬地開口安慰:“你也別想太多了,至少結果是好的。”
“你媽出手,楊白舒肯定沒什么好下場�!�
這話倒是真的。不得不說,絕對的勢力面前,為了自保,獻出一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完全是楊天德能做出來的事。
楊重鏡不怎么看手機,對這些消息眼不見心不煩,壓根不算去關注。既然是談事,他也不至于沒有眼力見到去打擾,索性盤腿坐在沙發(fā),將水果切好擱置在茶幾,等著書房里的人出來。
電視機播著聲音,放著楊重鏡沒看過的電影,色彩濃郁,是古世紀城堡里卷頭發(fā)的女人,穿著墨綠色的長裙,在草地上野營。
看著看著,竟也逐漸入了迷,連里面人出來的動靜都沒察覺。
季楠靠著墻角,從后面注視窩著身子看電影的楊重鏡。他停下步子,默不作聲凝了少時,方才周身的陰郁也隨之一掃而空,眉眼柔和些許,喊:“哥哥,”
待到人聞聲回頭,他才勾起平直的唇角,問:“在看什么?”
“嗯?”楊重鏡扭過頭,隨即笑了一下,說:“聊完了?”
問完才回答季楠的上一個問題,說:“不知道是什么,隨便調(diào)的臺。吃點水果嗎,我剛切的�!�
很簡單的兩句對話,眼神對視間卻像是能拉絲,白以南是受不了這種含情帶怯的氛圍,渾身上下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叫囂著逃離小情侶的惡臭。
他很假地朝楊重鏡笑,客套道:“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說不上來的心情,看楊重鏡。一方面覺得他慘的跟季楠不相上下,尤其在看見新聞報道之后。白以南覺得他們現(xiàn)在還能甜甜蜜蜜,真是稀奇的事,要不說自己談不了戀愛呢,也就這倆戀愛腦死了都要愛。
“哥哥不問我們聊了什么嗎?”季楠還是窩在人懷里,安靜了少時,視線從電視屏幕挪到楊重鏡臉上,仰面問。
他干脆又直接,像是一開始就想好。季楠做好了楊重鏡追問到底的打算,卻沒想到,對方壓根不問。
楊重鏡反應慢了半拍,他低下頭,指尖觸了下季楠的側臉,老老實實回答:“不問�!�
“為什么不問?”季楠貼近楊重鏡的掌心,假發(fā)穿過他的指縫,根根條條,一如主人亂糟糟的心緒:“你不好奇嗎?我剛剛看你在門口,好像不想讓白以南進來�!�
“我只是覺得你太累了,”楊重鏡頓了頓,說:“公事上,我不是什么都要知道。還是說,跟我有關系?”
他腦子轉得快,見季楠抿唇不說話,稍加思索,就得出來結論:“不是公事,是不是?”
季楠“哼”了一聲,發(fā)出無實意的響。
楊重鏡抽回手,撥弄了一下季楠有點亂的劉海,用指腹很輕地將對方的眉心撫平,淡聲說:“都能夾死蒼蠅了,這么苦大仇深的。是什么很為難的事嗎,愁成這樣�!�
季楠喘了口氣,身上的浴袍寬大松散,精致的鎖骨全然裸露在空氣中,偏偏他沒半點意識,大腿屈起來,赤腳踩著沙發(fā),怎么舒服怎么往楊重鏡懷里躺。
他撇了下嘴,說:“你很疼,哥哥。我覺得我做錯了好多事,我都不知道你有多疼�!�
“…什么疼?”
楊重鏡都做好聽重磅新聞的準備,冷不丁聽到這句話,腦子快的要死,下意識就聯(lián)想到一些少兒不宜的頻道上去。他不太自在地挪了下身子,剛剛還淡定的話音打了個磕巴:“不,還好吧�!�
季楠見他這個表情,自然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他好笑地把玩楊重鏡的手指,被逗得笑起來,眼眸微微玩下去,拉長語調(diào)道:“哥哥想什么呢?”
不過精神實在累,連這樣淺的笑意都很快垂下去,逐漸消弭于唇角。
他想到隨手點開的采訪和評論區(qū)鋪天蓋地的親身經(jīng)歷,心情微妙地透著沮喪。
沒等到楊重鏡的回話,季楠垂了下眼,重新接上自己剛剛被轉移的話頭,說:“我剛剛看到,和你待在一家醫(yī)院的人,到現(xiàn)在都還走不出來。他說還是會怕黑,那你呢,你也怕黑嗎?”
人的情緒在低落時,即便是笑,也是不及眼底的,顯得勉強。
楊重鏡這時候懂了,他一時詞窮,眨了好幾次眼,才開口說話:“還好,很少會想起來。我都當是個噩夢,沒有你想的那么夸張——怎么突然問這個?”
“有人和你說什么了?”楊重鏡停了幾秒,沒等到季楠否認的答案,于是默認自己的猜測正確,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不要糾結那么多,楠楠�!�
季楠盯著楊重鏡的雙眸,緩慢地眨了下眼。他欲言又止,最后抿了下唇,露出個笑來:“知道了,哥哥�!�
“你說和我一家醫(yī)院的人……你是怎么認識的?”楊重鏡微微躬身,食指摩挲著撓了下季楠的下巴,若有所思道:“你是去查了嗎?”
季楠張了張唇,隨后才抬手,碰了下楊重鏡的耳垂。
他輕聲說:“哥哥,你是不是沒看手機?”
“��?”楊重鏡驚異了一下,否認道:“關機了,我沒帶充電器,就沒管過。怎么了?你給我發(fā)消息了?”
“沒看就別看了,估計很多人這會兒滿世界找你呢�!�
季楠從沙發(fā)上直起身,離開楊重鏡的懷抱,長發(fā)散下,落在腰間:“省得看了心煩�!�
楊重鏡被這啞謎打的一頭霧水,有點茫然:“誰找我?”
疑問很快得到解決,因為季楠拿過放在一旁的遙控器,轉手調(diào)了國內(nèi)的新聞頻道。
電視屏幕播放著關于楊氏藥企停業(yè)整頓,警方開展深入調(diào)查的新聞,投射的畫面是楊重鏡被迫熟悉的,他此生不愿再靠近的那家醫(yī)院。
醫(yī)院門口堵滿了憤怒的圍觀群眾,有脾氣暴躁的人憤怒地朝里扔東西,圍墻上被噴上難聽的字眼,字體顏色鮮明又刺眼,無一不在昭示著楊氏的變天。
楊重鏡說不上來什么心情,他心跳短暫地漏了一拍,隨即又恢復正常心率,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仿佛這只是一則普通性質(zhì)惡劣的社會新聞。
燈光悠悠地照映著面龐,不知是不是楊重鏡的錯覺,他覺得季楠的面色有些白。好像遭遇這些痛苦的是他,而非自己。
他無聲地嘆口氣,不知該怎么緩解季楠這股心結,只能徒勞地攬過對方的肩,故作輕松地逗季楠笑:“好了,跟個小苦瓜一樣�!�
楊重鏡奪過季楠手上的遙控器,重新?lián)Q回剛剛的電影,稍稍扭過身,和他額頭相對,兩只手將季楠的唇角扯起來,讓對方露出笑容:“笑一個�!�
季楠沒想到楊重鏡的反應會這樣平淡,他思緒緩慢地卡了個殼,撥開了楊重鏡在自己臉上胡作非為的手指,微微歪了下頭,表示自己的疑惑。
一般的正常人,面對和自己有關的,鬧的這么大的新聞,大概都會有上點情緒起伏。畢竟是曾經(jīng)傷害過自己的地方和人,偏偏關系親密,所以愛恨都復雜。
連作為旁觀者的白以南都或多或少有著感慨,身為當事人的楊重鏡卻像是局外人,壓根透露不出絲毫在乎。
如果不是季楠表示疑惑,楊重鏡興許都不會提到這個話題。他的確沒什么感覺,于他而言,大抵算作無關緊要的風,除了短短幾秒的塵埃落定,再也帶不來新的波動。
“楊白舒應該會入獄,判幾年還不知道�!奔鹃﹃讼轮父�,停頓幾秒,說:“楊天德也一樣,可能量刑會輕一點�!�
“嗯,”楊重鏡點點頭,而后輕笑出聲,親了下季楠柔軟的面頰。
他倒是美人在懷,無心聽聞季楠口中的大事,仿佛自己父親和哥哥即將雙雙入獄這件事,還不如季楠干裂的嘴唇更能引他注意:“本來就是違法的事情,受到懲罰也是應該的�!�
楊重鏡淡淡評價,神色間的不在乎并非作假:“總歸是自己的造化,跟我也沒什么關系�!�
“……你不恨他們嗎?”季楠問。
“沒什么感覺,”楊重鏡搖搖頭,說:“我跟他們沒太多交集。恨也談不上,因為沒必要。”
他是真的釋懷,沒有賭氣,也并沒有大仇得報的得意,情緒波瀾不驚,連多的一個側眼都懶得分出去。
季楠心有余悸,忽然覺得自己幸運。
如果楊重鏡對待自己也是這樣的態(tài)度,或許他再也無法回到對方的身邊。
他點點頭,沒再和楊重鏡繼續(xù)這個話題,轉而抬手指了下茶幾上的水果切盤,說:“想吃�!�
楊重鏡心領神會,用叉子喂到季楠嘴里。
季楠比楊重鏡小心眼,楊重鏡不恨不在意,那他就替對方去恨。
他瞇了下眼,很輕地舔過齒尖。楊重鏡不在意的話,于他而言倒是件好事。
那兩個情感關系淡薄的人,楊重鏡不管,大抵就是死在牢里,也不會有人在意,多看一眼。
第107章
“合葬�!�
新西蘭的雪持續(xù)到了第二天,紛紛揚揚的,簌簌向下落。
季楠心里裝著事,沒怎么睡著。他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隨后下床,將窗簾拉開一條細小縫。
“不再睡會兒嗎?”楊重鏡揉了下惺忪的眼,半撐著身子,坐起來,迷迷糊糊地朝季楠說話:“天還沒亮呢。”
季楠轉過身,拉窗簾的手指緊了緊,莫名生出一種自己不好好休息,被家長抓包的心虛。
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的心虛實在好笑,隨即將窗簾縫拉得更大了點,否認道:“天亮了的,你看。”
一片白雪皚皚,折射出冷白的光。楊重鏡不太適應地瞇了下眼,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過了少時才逐漸適應,重新睜開了眼。
寧城的地理位置靠南,搬過去的這三年里,楊重鏡沒有見過雪。除開一些單薄的雨夾雪,還不等雪花成型,就攜著雨水劃去,只剩下絲絲入股的濕冷。
上一次見到雪的回憶沾染著痛苦,所以他也往往不愿意回想,有關落雪的記憶于是漸漸模糊。
他微微睜大眼,撐在床單上的手收緊些許,隨后緊接著下了床。
“好漂亮,”楊重鏡輕聲感慨。
季楠撩了下頭發(fā),極其幼稚地和雪花爭寵:“哥哥說我,還是說外面下的雪?”
“說你,”楊重鏡自然地朝季楠走去,仰頭吻了下對方柔軟的唇角:“你最漂亮。”
季楠真心受不住楊重鏡的情話,一籮筐一籮筐的,不要錢地往外說。分明是自己主動湊上去撩撥,最后的結果卻是他撩人不成反被撩。
他害羞的時候就愛撒嬌,借此來掩蓋自己的不好意思,插科打諢一般,轉移楊重鏡的注意力,渾身上下都是柔軟,就差沒把肚皮掀開來,在他面前打滾了。
“出去玩嗎?今天�!奔鹃獙㈩^埋進楊重鏡的脖頸,不輕不重地蹭了下,輕聲問:“你不是說想去看雪嗎?去逛逛?”
楊重鏡欣然接受季楠的提議。他攏了下季楠的衣領,撣了下睡得有些皺的襟口,說:“好�!�
雖然是提出建議,實際上已經(jīng)提前訂好了門票,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會有楊重鏡會拒絕自己這個選項。
季楠將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連路上可能堵車的時間都算了進去,感情沒睡著的時間里,都用去做了如何旅行的規(guī)劃。
他甚至提前訂購了相機,在約定的時間里,快遞員敲響了門。
只是千算萬算,唯一算漏的一卦,就是楊重鏡態(tài)度堅決的不允許他穿那一身自己給他親手挑選的紅色絲絨短裙。
“外面很冷,會凍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