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二來,她看她們來的牌面很大,輸贏動輒上百,她替的這位太太還不知是什么人物,要是把她的錢給輸了,還不知怎么收場。
第六感告訴她,這位何太太來者不善。
“所以啊,最多也就是代個幾把而已�!焙翁珔s繼續(xù)用善解人意的口吻回道:“不會玩兒可以學(xué)的呀,不然你一個人在邊上也是無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長輩欺負你呢!”
一旁的人也都在勸許長夏,許長夏此刻是騎虎難下。
何太太又朝許長夏微微笑道:“你今天可是東家呢,陪陪客人也是應(yīng)當?shù)��!?br />
許長夏和她對視了眼。
這帽子,扣得可真夠大的。
擺明了,是設(shè)了圈套拉著她往下跳。
與此同時,北城機場。
因為寒流來襲,北城開啟了暴雪預(yù)警,部分航班停飛。
江耀獨自坐在特殊通道貴賓室里,看著墻上的時鐘,一分一秒地指向五點,眉頭漸漸緊蹙。
還有一個小時,他和許長夏的回門宴就要開始。
他從三點多等到五點,暴雪警報絲毫沒有解除的意思。
此刻,他可以說是心急如焚。
這么重要的場合,他絕對不能缺席,讓許長夏一個人獨自面對。
否則,今晚宴請了這么多人,江家輕慢這個未婚妻的消息將會在短時間內(nèi)傳遍杭城!
他思忖良久,猛然起身,朝門外機場辦事處辦公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遲到是不可避免的了,他也不可能在一個小時內(nèi)飛回杭城。
但他必須要在回門宴結(jié)束之前趕到!
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必須趕回去!
……
國盛大賓館。
許長夏沉默半晌后,坐在了牌桌的那張空位上。
“這樣才對嘛!”何太太隨即朝她笑道:“不然顯得多不合群!”
許長夏只覺得這位何太太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夾槍帶棒。
她沒吭聲,只是低頭看了看手邊皮夾子底下的零錢有多少。
薄薄的幾張零錢,只剩下一百多塊,看起來她代打的這一位太太,輸了不少。
許長夏上輩子也就年輕時玩過兩次麻將,此時腦子里面勉強能記起基本的規(guī)則,摸牌都比別人要慢了一拍。
旁邊何太太朝她看了幾回,低頭卻是止不住無聲地冷笑,許長夏確實不怎么會玩的樣子。
玩了有一會兒,何太太拍著手笑了起來:“又胡了!清一色!夏夏呀!你可真是我的小財神!”
許長夏看著有些興奮的何太太,笑了笑,道:“我說了,我不太會打的�!�
才半個多小時,許長夏已經(jīng)輸給她們二三百塊,把自己的錢都墊進去了。
三個人專盯著她吃,傻子也看出,她們是在針對她。
何太太三人這時卻笑著不說話了,顯然剛才說的輸了算她們的,都是哄騙她的說辭罷了。
許長夏也沒作聲了。
待會兒,她自有辦法治她們。
新的一局又開始了,許長夏摸了幾張牌,剛要把手中的九萬丟出去,身后,忽然有一只大掌伸過來,將她手上的牌按了下去,指向另一張。
許長夏的注意力都在牌局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了一跳。
她以為是江耀回來了,立刻驚喜地回頭看去。
然而,站在她身后的,卻是個穿著深藍色中山裝模樣端正的高大陌生中年男子,眉眼間,依稀能看出三四分江耀的模子。
許長夏愣了兩秒,見男子身后還畢恭畢敬地站著幾個人,忽然意識到了這是誰。
他一定是江耀的舅舅,陳硯川。
正要叫他,陳硯川卻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指向了她的牌。
許長夏沒吭聲了,按照陳硯川指的,換了牌。
下家的何太太忍不住皺了下眉頭,斟酌了下,猶豫著丟出了個一萬。
許長夏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陳硯川便淡淡開口道:“胡了。十三幺�!�
溫潤而又帶著幾分威嚴的男聲,另專心在牌桌上的另外三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許長夏身后還站著一個男人。
她們抬頭一看,見竟然是陳硯川,明顯有些慌了神。
“陳局,可不帶這么作弊的啊!”何太太臉色變了又變,臉上有些繃不住了,朝陳硯川尷尬笑了笑,道。
就這一把十三幺,許長夏就能贏回去三四百!
原本陳硯川沒來之前,何太太是計劃要讓許長夏輸?shù)粑灏賶K以上的!
“也不算作弊吧,夏夏原本就要湊十三幺的,只是有一張牌沒看見,硯川指了下而已�!币慌云渌粗凭值奶珎冸S即慈愛地開口道。
許長夏這個小丫頭又漂亮又懂事,一般年紀大的見了她都會情不自禁對她產(chǎn)生親近之意。
一個兩個的都這么說,何太太有些不服氣。
正要說什么,陳硯川如鷹隼般一雙琥珀色的眸,隨即瞥向她,淡淡道:“怎么,何太這當姨媽的是替陳薇不值?”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一句話,讓何太瞬間焉了下去。
陳硯川在樓上盯了她們許久了。
三個人套許長夏一個小姑娘,剛才她們的小動作,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他作為小舅,江耀出發(fā)前將許長夏托付給他,他豈有不管的道理。
何太太知道是自己理虧在先,陳硯川這么一發(fā)作,一旁眾人都朝他們這兒看過來,她反而不敢吭聲了。
這一把,直接讓許長夏把輸?shù)舻亩仝A了回來,還多賺了一百塊。
算分時,何太太的臉色鐵青。
“好了好了,快六點啦!不打了!”一旁有人打著圓場道。
何太太氣沖沖地從錢包里拿了錢遞給許長夏,沒好氣道:“不用找了!”
她原本是想做個局,讓許長夏把周太太的錢全都輸光,周太這人好面子,回來肯定不愿賴賬,但幾百塊又實在不算什么小錢,周太肯定會因此而討厭許長夏,以后肯定有許長夏的好果子吃!
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她反倒輸給了許長夏一百塊!
許長夏看著那兩張五十塊,卻沒有伸手。
既然對面是陳薇的姨媽,那新賬舊賬,不如就一起算了。
“拿著呀!”何太的手都酸了,沒好氣道。
許長夏卻笑瞇瞇道:“何太不是說了,輸了都算你們的?”
“要么,這局不算,之前我輸?shù)舻亩妓隳銈兊�,怎樣?�?br />
如果這樣算的話,她們?nèi)齻就要再掏出一百多塊!
何太無所謂,另外兩位太太卻不干了,她們先生一個月工資也就不到一百塊錢!
“哎呀何太開玩笑的!”其中一個立刻倒戈相向,朝許長夏賠笑臉道。
“可是,我沒有在開玩笑。”許長夏臉色卻冷了下來,轉(zhuǎn)眸盯住了說話的對方。
她眸中的深冷寒意,另對方猛地一個寒戰(zhàn),愣住了。
“一共二百七十五,零頭給各位伯母們?nèi)サ�,�?yīng)該還我二百七�!痹S長夏絲毫不給她們面子,說話的語氣卻還是溫柔的。
有陳硯川給她撐腰,她自然更不會示弱!
五塊錢的讓步已經(jīng)很多了,夠她早飯吃半個月的蟹粉小籠包。
一旁陳硯川看著,卻有些驚訝。
所以,即便他不出手幫她,她也有法子治她們。
“給她吧!”何太太自知理虧,朝一旁兩人低聲道。
這么多人看著她們聯(lián)手欺負一個小輩,鬧大了難道光彩嗎?
“這錢可都是何太您自己贏的,我們也沒贏幾塊錢吧!”另外兩人卻不肯干了,將錢包捂得死死的,一分錢也不肯掏出來了。
“你們……”何太太被氣得頭暈?zāi)垦5�,一時說不出話來。
第95章
僵持了半分鐘,見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何太實在面子上掛不住了,一把又從錢包里抽出了一百五十塊丟到了許長夏面前。
許長夏也不生氣,拿起錢,隨即收到了之前的錢夾底下。
她的手剛抽出來,身后,忽然傳來一道慈愛的聲音:“不是說好輸了算何太太的,贏了算你的?”
許長夏嚇了一跳,回頭看,一位頭發(fā)花白保養(yǎng)得當?shù)奶驹趲撞介_外,笑瞇瞇地盯著自己。
“這位就是周國華先生的太太,向容女士。”一旁,陳硯川隨即給許長夏介紹道:“也就是這個錢包的主人�!�
“我不冠夫姓,你叫我向奶奶就好�!毕蚶咸S即朝許長夏溫柔道。
許長夏聽過向容這個名字,她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甚至和她的先生周國華不相上下。
“向奶奶您好!”許長夏隨即恭敬地和她打了聲招呼:“我不知道這位置是您的!不然……”
“我知道�!毕蛉菪χc了點頭。
其實半小時前向容就看見許長夏了,當時她有正事,也就順帶看看許長夏這小丫頭要怎么收場。
她想,江雷霆能看中的孫媳,一定是不簡單的。
結(jié)果沒讓她失望,許長夏還真是寵辱不驚,臨危不變,為人處世淡然到不像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而且,她看到許長夏輸?shù)舻臅r候,也并沒有拿她錢夾里面的錢,而是自掏了腰包。
這丫頭口袋里一共也就一百多塊錢,全都掏出來了。
二百多塊對于普通人家來說,應(yīng)該算是不小的一筆錢了,結(jié)果許長夏絲毫沒有心動自己留下,可見這丫頭不貪財,有很強的自制力。
原生家庭不夠好,不是許長夏的錯,能夠出淤泥而不染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你們家阿耀的福氣,要來了!”向容朝陳硯川認真道。
“是啊�!标惓幋ㄎ⑽⑿χ鴳�(yīng)道。
江耀小時候吃了太多的苦,所以老天爺補償給他的福報來了。
許長夏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著頭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從座位上起身。
身旁,陳硯川遞了兩只紙袋子過來,低聲道:“這是阿耀托我給你母親和三舅準備的衣服,以備不時之需。”
許長夏盯著遞到自己面前的衣服,愣了幾秒。
想了想,起身走到陳硯川面前輕聲問:“小舅舅,江耀哥他今天……不會回來了是嗎?”
今天是回門宴,主角是許長夏和江耀,倘若江耀不回來,多少會有些揣測和閑言碎語。
陳硯川沉默了幾秒,低聲回道:“我不知道,北城今晚會下暴雪,所以航班延誤了。”
“好。”許長夏只是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什么。
許長夏的反應(yīng),讓陳硯川又有些驚訝:“你似乎,不怎么在意他是否回來?”
許長夏認真點了點頭:“是,我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我只知道他心里有我就好。其它的不過都是形式罷了,沒有那么重要。而且國家大事比家事更重要,我不怪他�!�
江耀心里有她,比什么都重要。
再說,是暴雪耽誤了,不是他不想回來,她沒有那么蠻不講理。
陳硯川微微挑了下眉,她這種思想,和別的女同志,有些不太一樣。
他最近新學(xué)了一個詞,叫做內(nèi)核,許長夏的內(nèi)核很強大,他很欣賞。難怪江耀這小子被迷得魂不守舍。
他想起昨天江耀在他面前提起許長夏時的樣子,眼里充滿了驕傲和欣賞,充滿了光。
當時他便好奇,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女孩子,才會讓他的外甥這么著迷。
如今看來,不是沒有原因的。
正廳里,客人幾乎都到齊了,向容隨即朝許長夏和陳硯川笑呵呵道:“走吧,咱們一塊兒過去�!�
一旁向容的人替向容收起了桌上的錢夾時,向容不咸不淡地瞥了眼何太太,道:“你活到這個歲數(sh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何太太臉色微微變了下,沒敢吭聲。
向容說的話雖然聽著不嚴重,但明顯是在警告她,方才她給許長夏下的套她都知道了。
等到他們幾個走遠了,何太太才臉色鐵青地看向牌桌上另外兩個人:“你們兩個真是蠢出生天了!”
有這么好的機會給陳薇出氣,就這么浪費了!還讓向容記下了她的仇!
“那硯川都已經(jīng)來了,你讓我們怎么辦!”
“這也不是錢的事情啊!”其他兩個人憤憤地嘀咕道。
他們比不得何家,哪兒敢得罪陳硯川呢!
而且一百多塊錢對她們來講已經(jīng)算是很多錢了,她們也不是傻子,她找她們做幫手時倒是起勁,讓她自己多掏那一百五十塊錢,那張臉倒拉得跟驢臉似的!
何太太怒氣沖沖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沒再理她們。
正一個人往正廳走去時,忽然看到遠處角落許長夏正在和一名中年婦女說著什么。
這邊附近人少,何太太似乎聽見許長夏叫了聲媽。
她腳步隨即放緩,朝那兒仔細看了幾眼。
那中年婦女身上穿的是一件的確良襯衫,配了一條闊腳褲,雖然還算得體,但一看就是便宜貨,全身上下加起來不超過五十塊。
可真夠寒酸的。
有這樣的一個母親,生出許長夏這樣的女兒,也就不奇怪了。
她看著她們兩人往一旁休息室走去,斟酌了下,見四周沒人注意到自己,默不作聲跟了上去。
“媽!怎么來得這么晚?”許長夏遠遠就看見了許芳菲,隨即拎著江耀給的衣服朝許芳菲走了過去,輕聲道:“咱們先去休息室換身衣服!江耀給你買的!”
“有點兒事情給耽誤了�!痹S芳菲小聲解釋道。
還好,許芳菲沒有遲到。
她拉著許芳菲進了一旁休息室里,問道:“三舅呢?陸風呢?”
“就在門口了!我們今天準備收攤的時候,菜場管理員忽然說要收攤位管理費,不讓我們走,這才耽誤了!”許芳菲擦著額頭上的汗回道。
許長夏看著她有些狼狽的樣子,心疼得不行。
“沒事兒,沒遲到�!彼S即拿了條毛巾來給許芳菲擦汗:“那事情解決了嗎?”
“差不多算是解決了�!痹S芳菲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衣服袋子看了眼。
她以前是紡織廠的,因此認識衣服牌子和材料,一看嚇了一跳,道:“這衣服可不便宜呢!少說要好幾百!”
“不礙事兒的,這可是我和江耀這輩子最重要的幾個場合之一了,這錢以后我會還他,你現(xiàn)在就放心穿得體體面面的!”許長夏隨即哄道。
許芳菲一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