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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然后他的眼睛亮起了光，蹬蹬幾步?jīng)_過來撲到了他的懷里，“我吃好了，是不是等了很久？”

    “沒有�！�

    “沒有嗎？”云清辭皺眉道：“你這么喜歡我，難道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有。”

    “那就是等我讓你覺得很煎熬咯？”

    李瀛：“……”

    說話就說話，怎么無端端地又欺負(fù)起人來。

    云清辭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撲哧笑了起來，道：“看你這么乖，沒忍住。”

    沒辦法，現(xiàn)在的李瀛看上去太好欺負(fù)了，云清辭欺負(fù)完了，獎勵了他一個親親，又夸他：“今日這衣服熏的好，以后別瞎折騰了，味道太重也不好聞。”

    “好�！�

    那股臭味時有時無，當(dāng)他感覺到被愛的時候，那味道就不見了，他好像還是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李瀛，當(dāng)感覺云清辭不愛他的時候，那股味道就會變得尤為刺鼻，他好像被丟入潮濕地窖的老鼠，無聲而卑微地腐爛著。

    李瀛察覺到，那可能是幻覺。

    “給你盛的湯喝完了么？”

    “嗯。”

    “餅?zāi)�？”云清辭走向放餅的筐子，李瀛立刻伸手拉住他，道：“吃好了�！�

    云清辭止步，看了他一眼，道：“出去走走？”

    “好�！�

    云清辭牽著他漫步在桃林，在心里找了下話頭，道：“你要好好吃飯�！�

    “會的�！�

    “我很認(rèn)真的�！痹魄遛o停下來，又板起臉，道：“我跟你說，我現(xiàn)在是準(zhǔn)備不跟你和離了，其他的先不說，你至少不能讓我守寡吧？”

    “……不會�！崩铄瓱o奈道：“我身體很好�！�

    “你看上去一點(diǎn)都不好！”云清辭惱火地道：“我真的很擔(dān)心你，李瀛，今日我跟父親說，你現(xiàn)在離不開我，他都覺得你要不久于人世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臉色，還有身體，都差勁極了，最重要的是你的腰，以前還勁勁兒的，現(xiàn)在呢，也就是我心眼好，體貼你，不拆穿你。”

    李瀛的臉色詭異地綠了，他伸出單臂把云清辭抱起來，壓低聲音道：“你在胡說什么。”

    云清辭晃了一下懸空的腳，意識到自己的激將法起作用了，他故意道：“雖然我沒有找別人的心思，可你總不想我因?yàn)檫@個把你丟了吧？你說你哪兒哪兒都好，就身體不行，這可咋辦？”

    李瀛有被氣到：“昨日哭的不是你？”

    “是我�！痹魄遛o義正言辭：“我那是配合你�！�

    “……”李瀛看了一眼他的小表情，忽然意識到他的本意。云清辭在擔(dān)心他，他知道李瀛吃不下飯，知道李瀛很在意被他看到那副丑陋的模樣，他用這種方法說出來，是清楚李瀛不會在這方面讓步，他其實(shí)是在表示：你看你到處都那么優(yōu)秀了，我肯定喜歡死你了啊，一天天蔫頭耷腦的干嗎呀，快打起精神來折騰我��！

    云清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惡語傷人的時候字字誅心，體貼起來的時候，又幾乎讓人看不出來他的本意。

    如果不是李瀛懂他，還真就給他忽悠過去了。

    他將云清辭放在了一株低矮的、年歲很大的桃樹枝干上，捧住他的臉，重重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不該讓云清辭為他擔(dān)心，如今對方表達(dá)出來的每一面都是愛他的，哪怕不夠以前那樣偏執(zhí)極端，可那也是愛。

    他自怨自艾的樣子，倒像是在指責(zé)云清辭愛的不夠多，愛的不夠深。

    他應(yīng)該讓云清辭明白，李瀛還是那個李瀛。是那個可以任由云清辭隨意造作，騎在頭上無法無天的李皇陛下，而不是需要讓云清辭小心翼翼，費(fèi)盡心思，時刻擔(dān)心他自卑崩潰的無用懦夫。

    他的吻強(qiáng)悍又霸道，云清辭沒有躲避，他被吻的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肺部的舊傷幾乎都要復(fù)發(fā)了。

    李瀛終于停下。

    他伸手撫摸云清辭的后腦，又來給他順了順開始重起來的呼吸，柔聲道：“阿辭。”

    “嗯？”

    “阿辭。”

    “嗯啊。”

    “阿辭……”

    “干什么呀�！�

    李瀛捏起一枚桃花，放在了他的頭發(fā)上，道：“你頭上開了朵桃花�！�

    云清辭眼珠朝上瞅了一下，也揪了一朵放他頭上：“你也開了朵桃花�！�

    李瀛低笑出聲。

    恍惚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云清辭因?yàn)槟赣H過世，還閉著門不肯理人的時候，他便曾悄悄擠到了抱著書的小云清辭身邊，然后往他頭上放了朵花：“小孩，你頭上開了朵花�！�

    小孩寒著臉瞪他一眼，直接把腦袋上的花揪下來丟到了一旁。

    他便又摘了一朵放在小孩頭上，“又開了一朵�！�

    小孩再次抓下來扔掉，兇道：“再鬧打你。”

    李瀛半分不怕，摘了第三朵給他放在頭上：“你這小腦袋，怎么老是開花？”

    “你才開花！”小孩漲紅了臉蛋，抓起書來追著他跑：“我要把你腦袋打到開花！”

    幼時的歡笑在記憶中遠(yuǎn)去，李瀛垂眸看向枕在自己腿上的愛人。

    “阿辭。”

    “哎呀你怎么這么煩�！�

    李瀛半瞇著眼睛仰起臉來，春日溫暖而不灼人的陽光灑落在他的皮膚上。

    周圍開著大片大片的桃花。

    云清辭在他腿上調(diào)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問：“喊我干嘛，怎么不說了？”

    “嗯，想跟你說，今天天氣真好�！�

    云清辭沒忍住，笑出了聲。

    “無聊。”

    第58章

    因?yàn)樵魄遛o的那些話，云相很鄭重地擬了個折子送到了李瀛那里，同時也沒有繼續(xù)阻止云清辭親近李瀛。

    好在云清辭經(jīng)過了之前的教訓(xùn)，也沒有繼續(xù)上趕著倒貼李瀛，每回都是李瀛主動來找他。

    他終于開始要臉了，老父親心中稍微平衡了一點(diǎn)。

    云清辭一直沒有鬧著非得回宮去，而且跟李瀛見面都會識趣地躲著家里人，久而久之，云相便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別院的桃花開了又謝，為了避免李瀛來找他總是要從城里往外跑，云清辭又收拾了東西，搬回了相府，這里離禁城更近。

    入夜，李瀛又來了。

    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但因?yàn)槊刻焱砩隙伎梢詠韺ぴ魄遛o共枕，日子里有了盼頭，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

    云清辭正趴在桌案前刻章，一旁放著幾塊刻壞了的木頭，他沒做過重活，也沒怎么拿過刻刀，動作上相當(dāng)吃力。

    袖口半挽著，他左手的腕子上傷得過深，如今還留著明顯的疤痕。

    云清辭刻的入神，一直等到他拉了凳子在跟前坐下才發(fā)現(xiàn)，他當(dāng)即把圖紙按住，道：“你來了怎么也不出聲？”

    “你在做什么？”

    “我想……做個新牌牌�！痹魄遛o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李瀛面色未變，溫聲道：“我來幫你吧�！�

    李瀛的手藝自然是比他好的，云清辭遲疑著把刻刀遞給他，下意識搓了一下發(fā)痛的手。

    他的手指上磨出了兩個水泡，表情苦巴巴地吹了一下。

    李瀛看了他一眼，暫時把接過來的東西放下，命人端來了熱水，拿熱帕子給他捂了一會兒，道：“這樣的事情，還是找專人來做，你又不會�！�

    “你都能會我為什么不能會？”云清辭板著臉道：“我也能會�！�

    “你的手就不是做這種事的�！�

    “那我的手是做什么的？”

    “擺設(shè)？”

    云清辭瞪他，見他神色戲謔，又止不住臉紅，拿腳踢他一下，哼唧道：“我要把你送我的信物換掉，你不生氣�。俊�

    “之前你為它取名青司，我就說過不太妥，阿辭應(yīng)該有獨(dú)屬于自己的東西，不該把一切都打上別人的印記�！�

    “可你不是別人啊�！痹魄遛o條件反射地接口，見他烏眸含笑，臉頓時更紅了，他重重踢了李瀛一腳，道：“反正你就是一點(diǎn)都不在乎是吧�！�

    李瀛拿腳勾住他的，指腹輕輕按了按他手指上的水泡，細(xì)細(xì)拿燎過的銀針挑了，在云清辭喊疼之前，再次拿熱帕子按住，道：“怎么會不在乎�！�

    云清辭一下子高興起來：“那也就是說你并不想讓我更換掉它了？”

    “自然不想�！崩铄�道：“誰會希望屬于自己的痕跡被心上人抹去呢？”

    云清辭提了口氣。

    李瀛重活一次，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云清辭以前愛他的溫潤意氣，后來愛他的沉默內(nèi)斂，如今他才發(fā)現(xiàn)，嘴甜的李瀛更討人喜歡。

    他本就又敏感又多疑脾氣還不好，前世的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點(diǎn)，但他總是渴望被包容被諒解被安撫，為了換來這些，他很努力的去理解李瀛，但最終還是陰差陽錯，走到了自戕的結(jié)局。

    他自幼被母親庇護(hù)著，后來被李瀛庇護(hù)著，一輩子都沒怎么獨(dú)立自主過，說是養(yǎng)在溫室里也毫不為過，于是也習(xí)慣了依賴。

    在確定了李瀛前世并沒有拋棄他的時候，云清辭下意識的想法還是去依賴他。

    哪怕身邊所有人和自己的心聲也在提醒他，這樣不好，可他就是喜歡李瀛啊，當(dāng)發(fā)現(xiàn)哪怕是死都變得值得了之后，他恨不能跟李瀛合二為一，融為一體。

    所以雖然理智告訴他，他應(yīng)該學(xué)著自己去面對一切，但當(dāng)李瀛說出不想替換信物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感到開心。

    不過也就只是開心罷了。

    他逼著自己離開那一處溫暖的港灣，認(rèn)真地說：“可是我意已決，一定要換掉。”

    每個人都要學(xué)著去成長，云清辭也不例外，他要慢慢讓自己變得，哪怕離開了李瀛，也一樣可以活的很好。

    這是前世的李瀛所希望的。

    但此刻的李瀛，卻顯得有些悵然若失。

    云清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撲哧笑了起來。

    李瀛：“？”

    “你現(xiàn)在這樣，好像一個老父親。”

    李瀛：“……”

    多少是有點(diǎn)這種心理，一直黏人的家伙開始笨拙地?fù)潋v翅膀準(zhǔn)備飛了，明明舍不得，卻還是要親手托著他起飛，心中很難沒有失落。

    他拿起刻刀，評價道：“圖畫的不錯�！�

    云清辭趴在桌案上看他的臉色，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調(diào)理，李瀛眼下的青影消失了，每日有他陪著睡，噩夢的次數(shù)也少了很多，盡管還是不能避免，可一切都在慢慢轉(zhuǎn)好，云清辭心中還是很滿足的。

    他沒忍住，挪了挪腳，悄悄把椅子往李瀛那邊拉了拉，道：“我有命青司尋找齊師�！�

    他是為別人做了點(diǎn)什么，就一定要讓對方知道的人，生怕自己的付出被人忽略了。

    李瀛心頭一軟，問：“然后呢？”

    “但還沒有找到�！痹魄遛o的表情變得蔫蔫的，李瀛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不急。”

    “怎么可能不急啊�！痹魄遛o硬邦邦地說：“我對自己很失望。”

    “其實(shí)也不是很疼�！�

    “可是我只要想到地宮里……”云清辭閉了嘴。他當(dāng)時看著那一幕，其實(shí)也沒有很震驚，即便后來回頭去想，也記不起當(dāng)時是什么情緒了。

    但他總是會覺得很空，像是自己的心肝連肺一起被掏了出去，又輕又飄，又茫然又無措的那種空。

    又好像是猝不及防地從高空墜下，一腳踏空，不知生死，久久不能落地。

    這讓他每次想起，那些透明的東西鉆進(jìn)了李瀛的身體里，肆無忌憚地在吸著他的血，吃著他的肉，在他的軀體里狂歡，而且李瀛無時無刻都在保留著那份感受，情緒都會有瞬間的失控。

    他一聲不吭地朝李瀛靠過去，后者下意識張開雙臂，眼睜睜看著他朝自己懷里貼過來，然后安靜地把臉埋在里頭，一動不動了。

    李瀛垂眼看他。

    云清辭的鼻頭紅了，眼角也是一片濕潤，他在天子的懷里拱了拱，平復(fù)了情緒，才說：“我想治好你�！�

    “現(xiàn)在就很好。”

    “要離開我也能好——”云清辭焦急攥緊了他的衣角，拉長的尾音染上顫抖的哭腔，他又朝李瀛懷里鉆了鉆，抽了下鼻子，扁嘴道：“我不是擔(dān)心你，我就是希望你也好�！�

    “我很好。”李瀛說：“你這么在乎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你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云清辭推了他一下，身子忽然被用力地?fù)碜。�李瀛的下巴壓在他的額頭，開始轉(zhuǎn)移話題道：“我準(zhǔn)備把阿恒過繼來自己照顧，你覺得怎么樣？”

    “多此一問。”云清辭說：“他父親是魏太妃所出，等你拿出足夠的證據(jù)，光明正大除了張?zhí)�后，給你生母魏皇后正名之后，魏太妃就是你的親姨母，這親上加親，你不過繼他過繼誰�！�

    “嗯�！�

    “而且你之前也已經(jīng)教導(dǎo)過他一世，對他應(yīng)該比較了解，帶起來應(yīng)該也容易�！�

    “我當(dāng)時過繼他的時候，他都十二歲了，如今才只有兩歲多，只怕不如前世懂事。”

    “那你帶他不是要煩死了，我最討厭小孩子了�！痹魄遛o滿口怨氣。

    他以前出門溜街的時候經(jīng)常會遇到有小孩撒潑哭鬧，大人一邊被鬧一邊沒辦法，還有一些小孩子直接揪著父親的頭發(fā)懸空蕩秋千的，云清辭光是看著都牙根癢癢。

    那會兒他還沒跟李瀛成親，但他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有了孩子，絕對不能讓他騎到自己頭上去。

    他擔(dān)心李瀛被小破孩子折騰，又扯了他一下，道：“你有沒有打聽過，他現(xiàn)在聽不聽話？”

    “他后來倒是挺聽話，現(xiàn)在一直養(yǎng)在魏太妃膝下，不太了解�！�

    “這樣……”云清辭皺了皺眉，不忘提醒：“你可不能讓他拽著你的頭發(fā)蕩秋千，不可以讓他騎到你的頭上去。”

    “我可沒有另外一個頭給別人騎�！�

    云清辭茫然了一下，道：“我是說你別慣著，搞得無法無天的，讓自己吃悶虧。”

    “我也沒有精力，再去慣另外一個小孩。”

    云清辭終于回意識到他最后兩句話的意思，當(dāng)即沒好氣道：“那小孩跟我能一樣嗎？”

    “當(dāng)然不一樣，你比他重要多了。”

    云清辭很滿意，他矜持地抿了一下上揚(yáng)的嘴角，哼唧道：“我可是在跟你掏心窩子呢，你別不識好歹�！�

    “你再多指教指教為夫�！�

    云清辭瞪他。

    李瀛湊過來，細(xì)細(xì)親了親他的嘴唇，云清辭被親的暈乎乎，終于滿意了點(diǎn)，才繼續(xù)叭叭：“要我說啊，這小孩，你就得把他當(dāng)小奴隸養(yǎng)，經(jīng)常讓他端茶倒水什么的，這樣他長大了就會形成習(xí)慣，也愿意聽大人的話，可千萬不能當(dāng)眼珠子，不然他是要翻天的。”

    “跟你似的？”

    云清辭臉一沉，陰惻惻道：“你再說一遍。”

    “跟你似的……無法無天�！崩铄�眼睛彎起��，見他眸子里燃起怒火，立刻又欺下來，再次吻住了他的嘴唇。

    云清辭好沒出息，做作地推了他兩下，很快被親的暈暈乎乎。

    李瀛鼻子真挺，親他的時候會壓在臉側(cè)，離開的時候就成了裝飾，長在臉上給人看著不知多好看。

    李瀛拿額頭與他相抵，兩個鼻尖互相蹭著，若有所思道：“本來我不擔(dān)心，可聽你一說，只怕我真招架不住他。”

    云清辭被勾得五葷八素，迷迷瞪瞪地給出許諾：“放心，我不會放你一個人帶孩子的�！�

    李瀛眸色幽深，與他唇瓣廝磨，低低道：“多謝君后體貼�！�

    作者有話要說：　　辭崽：你是不是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