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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兩人夜話幾時,相擁而眠。

    第二日晨起,蘇棠送走蕭景榕,自已也趕著去向皇后請安。

    行至未央宮門口時,正好遠(yuǎn)遠(yuǎn)瞧見大皇子妃從里面出來。

    這會子天色才堪堪翻白,可見她到得有多早。

    蘇棠怕自已認(rèn)錯人,又再向時鳶確定了一遍。

    時鳶頷首,“回娘娘的話,該是沒錯。奴婢聽聞大皇子妃最近日日都來向皇后娘娘晨昏定省,今日娘娘比往常早一刻鐘,這才恰好碰上。”

    “日日都來?”蘇棠還真不知道這事。

    光顧著打聽林瑜的行蹤,她對這位大皇子妃知之甚少。

    在大雍晨昏定省不是必須的,只有恪守禮教的人家才會以此要求。

    就好比她們這些嬪妃向太后請安也不過是偶爾一回。

    再說但凡清醒點(diǎn)的婆婆都知道,新婚燕爾哪有讓兒媳丟開兒子,圍著自已轉(zhuǎn)的道理。

    皇后必然不會如此。

    約莫是大皇子妃在蕭韶安身上討不著好,轉(zhuǎn)而想從皇后這邊下功夫吧。

    也不知蕭韶安認(rèn)出林瑜就是桑楹沒有。

    ……

    大皇子妃回到寢殿,屁股還未坐熱,便忙著聽掌事回稟大小事宜。

    臨近晌午才算得了片刻清閑。

    自小伺候的貼身侍女看不過去,勸道:“皇后娘娘既說了無需大皇子妃您日日都去,咱們這兒離未央宮又遠(yuǎn),您何必起早貪黑作賤自已的身子?”

    大皇子妃自是有苦不能言。

    若不如此,她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能讓殿下看中她幾分。

    她起初本來沒把林氏這個側(cè)室放在眼里。

    只要她安分守已便罷了。

    大皇子妃怎么也沒想到,成婚后自已的丈夫竟然一次都沒在她房里留宿。

    反倒和林氏濃情蜜意。

    只怕長久下去,自已正室的位置都會不保。

    侍女看出大皇子妃的憂心忡忡,壓低聲音道:“大皇子妃莫不是在擔(dān)心林氏?”

    大皇子妃垂眸默認(rèn)。

    “依奴婢看,合該給她些教訓(xùn)才是�!笔膛x憤填膺,“她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作為妾室,她竟從未主動來向您請過一次安�!�

    “殿下喜歡她,她自然有囂張的本事�!贝蠡首渝Z氣中滿是苦澀。

    “您才是大皇子的發(fā)妻,她算什么東西?您若任由她得意下去,萬一……她先有了殿下的第一個孩子……”

    侍女小心翼翼地閉上嘴。

    大皇子妃自是明白這個道理。

    屆時她只怕在這府里就真的再無容身之處了。

    第220章

    皇后葬禮

    蘇棠后來又再碰見過兩三回大皇子妃。

    離得近時,對方也朝她見禮。

    小姑娘言行舉止讓人覺著很舒服,絲毫挑不出錯。

    可惜蕭韶安似乎沒他父皇那般拎得清,對這個正妻說不上厭惡,也能稱一句疏遠(yuǎn)。

    唯一能幫上她的皇后,在入冬前又病倒了。

    眾嬪妃前去探望,無一例外都被謝絕。

    直等到寒川凍浦時,未央宮竟主動來人傳喚她。

    蘇棠不敢怠慢,頂著鵝毛大雪匆匆而至。

    “窗紙明晃晃的,可是又下雪了?”

    蘇棠踏進(jìn)皇后寢殿,正聽見她柔婉的聲音。

    葉舒妤站在皇后身側(cè)扶著她起身,大皇子妃則從荷露手中接過墊子放上。

    蘇棠怕斗篷上的寒氣侵了皇后,在珠簾外褪去,才掀簾而入。

    她邊向皇后行禮邊道:“皇后娘娘說得不錯,正是下著鵝毛雪。”

    “難為你頂著寒風(fēng)過來,快坐在爐子邊捂一捂�!�

    皇后雖是憔悴,但發(fā)髻衣襟都很整潔,精神也似是不錯。

    蘇棠走到爐子邊坐下,宮女很快奉上熱茶。

    “昨夜本宮混混沌沌夢見許多從前的事,醒來卻是記不大清了,咱們自潛邸相識,便想著同你說說話�!�

    “若和娘娘夢中相會,那倒是臣妾之幸了。”蘇棠放下手中的茶杯,含笑看向皇后。

    皇后輕笑著垂眸。

    蘇棠見皇后有意提起舊事,順勢回憶起來。

    葉舒妤和大皇子妃兩個小輩也插不上什么話,只在一旁聽著,間或附和一句。

    幾人言笑晏晏,一室溫馨。

    待皇后到了用藥的時辰,蘇棠也怕打攪她休息這才起身請辭。

    雪天路滑不利于行,蘇棠慢慢悠悠走了一半的路程,沉重遲緩的鐘鳴聲自虛空處傳來。

    起初蘇棠還沒反應(yīng)過來,直至看見周遭的太監(jiān)宮女全都不顧滿地的積雪跪倒在地,俯身叩首。

    喪鐘鳴,鳴的自然是皇后。

    原來……不是大病初愈,是回光返照。

    蘇棠瞬間紅了眼,機(jī)械地由時鳶攙著替皇后哀悼。

    喪鐘響盡,眾人趕著回去換上素服。

    頃刻間,原本帶著年節(jié)喜慶的皇宮徹底和周遭雪景融為一片素白。

    新搭建起的靈堂內(nèi)充斥著檀木香燭的味道。

    眾人靜默跪著,耳邊只聞道土誦經(jīng)聲。

    蘇棠也不覺得腰酸腿軟,腦子里一片空茫。

    不知幾時過去,今日的喪儀算是盡了,畢竟總也不能讓滿宮嬪妃皇子一直跪著。

    眾人都趕著回去歇一陣吃口飯,入夜還得輪流守靈。

    蘇棠剛踏出靈堂,便見一小宮女滿臉焦急候在門口,快步走到蕭韶安和大皇子妃面前,支支吾吾道不清楚。

    林瑜只是側(cè)室,還不夠跪在皇后靈前,是以今日不在。

    “何事慌張?”宋賢妃亦是注意到異常,先一步開口詢問。

    皇后薨逝,宋賢妃暫理宮務(wù),如今宮里的大小事都由她決斷。

    蕭韶安的事,只要發(fā)生在后宅,她自然也有權(quán)過問。

    不過她此番與其說是關(guān)心蕭韶安,不如說是巴不得抓住他的錯處。

    畢竟她如今也是有兒子的人了。

    大皇子妃板著臉訓(xùn)斥了小宮女兩句,小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宋賢妃唱起白臉,“罷了,她雖舉止莽撞,卻興許是真有什么要事,且聽她一言吧�!�

    蕭韶安自是察覺出宋賢妃不懷好意,“這宮女是兒臣宮中之人,兒臣自會處置,不好耽擱賢娘娘�!�

    “大皇子為嫡為長,你的事便是頭等要事,若是出了差錯,本宮如何對得起肅和皇后在天之靈?”

    蘇棠再不想管閑事,也得為了剛逝世的皇后阻止宋賢妃插手蕭韶安的事。

    “賢妃諸事纏身,不如先由我過問此事,若是當(dāng)真棘手,再一并稟報給皇上�!�

    蘇棠為了不給宋賢妃辯駁的余地,復(fù)又補(bǔ)上一句,“亦或是我先向皇上請旨也是使得的。”

    宋賢妃自是知道蘇棠近年在皇帝跟前得臉,都快成了專寵。

    真要鬧到皇上跟前,自已也不見得能討著好。

    她想蹚渾水,便讓她蹚去吧。

    “如此,那便依德妃所言。”

    蘇棠打發(fā)走宋賢妃,另尋一僻靜處同蕭韶安和大皇子妃聽這小宮女稟報。

    “奴婢,奴婢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此物。這才慌不擇路,來此尋大皇子和大皇子妃。”

    小宮女從懷里掏出一樣用手帕胡亂包著的東西。

    展開來赫然是一個焚燒過半的巫蠱娃娃。

    蘇棠沒想到自已還能有第二次見這東西的機(jī)會。

    蘇棠余光見蕭韶安抿唇皺眉,大皇子妃則略顯驚駭。

    “你將事情的經(jīng)過細(xì)細(xì)說來�!�

    “奴婢是負(fù)責(zé)照看門戶,監(jiān)察火燭的宮女。近日宮中多用燈油蠟燭,昨夜風(fēng)又刮得緊,奴婢怕吹倒了蠟燭,便比平日多走了兩趟四處察看。

    豈料五更前仍見人在偏房后的園子角落燒東西,奴婢本以為是祭奠皇后娘娘,沒曾想剛一出聲便嚇跑了那人。

    走近一看,只留下燒了一半的這東西。奴婢心里怕得很,不敢同人講,又恐遭人滅口,只得來找大皇子定奪�!�

    “可看清了燒東西的是誰?”

    小宮女搖頭,“不曾。不過看輪廓應(yīng)該是個女子�!瓕Γ∷琶μ幼邥r被刺藤劃了衣裳,奴婢聽著了�!�

    蘇棠也不廢話,轉(zhuǎn)頭看向蕭韶安,“既是大皇子宮中的人,想必大皇子和大皇子妃自能把人揪出來,該打發(fā)便打發(fā)了。

    這個節(jié)骨眼上,此事還是息事寧人為好,莫擾了肅和皇后安寧�!�

    兩人雙雙應(yīng)道:“兒臣明白�!�

    蘇棠怕這巫蠱娃娃牽扯皇后的死,又是出在蕭韶安的宮里,所以不想鬧大。

    等皇后安穩(wěn)下葬,再追究不遲。

    皇后出殯沒幾日,本來暗中壓下去的事卻似雨后春筍般四處冒出頭來。

    “說是肅和皇后看中大皇子妃,總幫著她打壓林氏,林氏心生不滿才做出這檔子事來。”

    宋賢妃忙完葬禮,自然有了閑工夫指手畫腳。

    “賢妃也瞧過了,那東西燒得不成樣,未必同肅和皇后有關(guān)�!�

    蘇棠沒銷毀那巫蠱娃娃,就是怕幕后的人不肯善罷甘休。

    屆時反咬一口說她毀尸滅跡。

    宋賢妃擺明了巴不得此事鬧得越難看越好。

    “燒東西那宮女是林氏的人,便是大皇子已經(jīng)處置了她,也不能不過問背后指使之人。

    即便那東西不是用來害肅和皇后,在宮中行厭勝之術(shù)總歸是罪無可恕�!�

    蘇棠自然知道林瑜不會用這種手段害人。

    畢竟她一個現(xiàn)代人哪兒會信這些。

    不過蘇棠打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保全蕭韶安的顏面。

    這會子事情已經(jīng)傳開,她倒也沒那個必要繼續(xù)插手,歸根結(jié)底是蕭韶安自已未能在合適的時機(jī)解決后患。

    至于林瑜,她更犯不著保她。

    幸而宋賢妃才剛掌權(quán),凡事也得揣摩蕭景榕的意思,在此事上還留了一線,沒硬牽扯上肅和皇后的死。

    若看作尋常后宅爭斗,要不了多久便能風(fēng)平浪靜。

    蘇棠卻沒想到自已光顧著防宋賢妃,蕭韶安轉(zhuǎn)頭就給她拉了泡大的。

    蕭景榕沉著臉告訴她蕭韶安請旨休妻時,她差點(diǎn)以為自已是在幻聽。

    他不處置林瑜就算了,轉(zhuǎn)頭廢了大皇子妃算怎么回事?

    蘇棠自然想到了整件事是大皇子妃策劃。

    畢竟蕭韶安統(tǒng)共就那么兩個女人。

    如果林瑜是無辜的,自然只能是被另一位栽贓。

    只是蕭韶安但凡有點(diǎn)腦子就該知道,母親新喪,他立馬休妻,這事傳出去得多難聽。

    這事發(fā)生在尋常人家都免不了遭人詬病,更別說他身為皇長子,天下表率。

    況且大皇子妃對林瑜心生怨懟,完全是他一手促成。

    若不是他過于冷漠,人家也不至于心理扭曲。

    不過聽蕭景榕的意思,約莫還是希望她去勸一勸蕭韶安。

    對于兒子后宅之事,他一個父親可以依理駁斥,卻不好從情干涉。

    蘇棠為此事找到蕭韶安,卻也猶豫著該如何開口。

    她到底不是他親娘,更何況他是嫡長子,她只是他父親的妃妾而已。

    倒是蕭韶安先一步料到她的來意,“德娘娘可是受父皇所托前來訓(xùn)誡兒臣?”

    蘇棠也不否認(rèn),“肅和皇后新喪,大皇子便要休妻,實(shí)在……”

    蕭韶安朝她揖身,“兒臣自知荒唐,卻是心意已決。”

    蘇棠饒是對蕭韶安有十二分耐心,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想要發(fā)火。

    這是到了青春叛逆期不成?

    平時越乖順的小孩,叛逆起來越難以理解。

    “本宮只問你一句,是不是為了林氏?”

    蘇棠知道那些彎彎繞繞的勸說該是沒用了,冷下臉來。

    蕭韶安大概也未料到她會問得如此直白,一瞬沉默。

    蘇棠當(dāng)即懷疑他一定看出了林瑜就是桑楹。

    “你想保林氏,自然還有法子,沒必要把事情鬧到這一步。”

    蘇棠又苦口婆心勸了兩句,蕭韶安卻是一副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

    她張著嘴都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只能搬出皇后來,“無論如何,切勿因?yàn)榇耸聜四愀缸佣说那榉�,否則肅和皇后便是在天上也難安�!�

    “兒臣明白�!�

    蘇棠看著蕭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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