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畢竟楚禾是至純至善,一心為民的未來醫(yī)仙。
桑楹反倒在意起另一件事。
德妃對于自已的掌事宮女和太監(jiān)私相授受一事沒理由毫不知情,甚至極大可能就是她主動授意。
她為了擴大自已的勢力,不惜攛掇身邊的人出賣色相勾搭有權(quán)勢的太監(jiān)。0331
所以才能輕易扳倒宸昭儀,廢了自已培養(yǎng)許久的心血。
桑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或許德妃是……重活一世之人。
劇情里她只是寥寥出現(xiàn)過幾筆的長公主生母,自已理所當然認為她死了。
但如果她沒死,而是曾在冷宮度過一生,也就說得通她為什么收養(yǎng)眾人都不看好的二皇子,甚至放棄自已的親生子。
因為活過一世的她知道……二皇子才是將來登基之人。
若真是如此,恐怕德妃會是相當棘手的阻礙。
桑楹懷著滿心疑慮往回走。
……
另一邊,楚禾跟桑楹分別后亦坐上馬車回何府。
掀簾下車之際,隱隱感覺有道目光在注視著自已。
楚禾抬眸看去,何府對街的茶樓二層,有一男子的確像是盯著她所在的位置,搖折扇的模樣格外裝腔作勢。
楚禾的貼身丫鬟察覺到自家主子的視線,小聲道:“夫人您別往那兒瞧了,那人是您剛成婚時治好的徐家少爺,從馬上跌下來那個,您忘了?”
丫鬟嚅喏著,最后還是沒忍住補了一句,“奴婢發(fā)現(xiàn)他近日常往……咱們這兒看。”
她實際想說的是“往夫人身上看”,但沒膽量挑明。
楚禾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出丫鬟的言外之意。
她暗啐一口,沒曾想自已都成婚了還能招惹此等狂浪之徒。
“不必理會他�!背填^也不回地走進何府。
丫鬟跟在楚禾身后,進屋帶上門,邊替楚禾更衣邊道:“奴婢斗膽說一句,自李媽媽離府住進莊子,您跟官人同進同出的時間越發(fā)少了。官人明面上雖沒說什么,但李媽媽畢竟一手將官人帶大,您和官人夫妻一體,自當相互體諒方能長久。”
楚禾心里自然明白此理,只是她一直認為自已本就無錯……也罷,既然嫁做人婦,總歸是得料理這些家事。
“你備一份禮給李媽媽送去,接她回府吧�!�
丫鬟趕忙應下,當即轉(zhuǎn)身去庫房。
被迫妥協(xié)的楚禾心氣不順,回頭望著仍掛在墻上的紙鳶,更覺煩躁。
楚禾忽然下定決心,找人取下了那只紙鳶。
“夫人,這紙鳶取下來放在何處?”
“燒了它……”楚禾話音剛落又改了口,“先放在雜物間吧�!�
楚禾算著今夜不該丈夫執(zhí)勤,特意打扮了一番,找人傳信讓他回家住。
何長意自進門時的第一眼便注意到墻上的紙鳶不在了,但他并未多說什么,只當沒看見。
楚禾接過何長意的外袍,“我讓阿箐去接李媽媽回府,只是不知她老人家消氣了沒?”
“無妨,你有這份心便足矣。你到底是何府的夫人,也不必遷就太多。”
何長意從來沒想過因為乳母的事怪罪自已的妻子。
他看得清孰是孰非,不會偏幫一方,只是夾在其中總歸為難。
楚禾垂眸坐在何長意身側(cè),“我覺得李媽媽說得的確有幾分道理,從前是我任性了些,咱們……”
楚禾話說到這份上,何長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主動拉上她的手。
二人到底新婚不久,經(jīng)過楚禾的主動調(diào)和,關系很快恢復如初。
翌日何長意要上值,早早起身,對身側(cè)的楚禾道:“你再睡會兒吧。”
楚禾雙頰帶緋,含笑目送丈夫出門。
她今日不必入宮,又躺了半刻鐘方才起床梳洗,用過完早膳便坐在書桌前翻閱起醫(yī)書。
巳時初刻,丫鬟阿菁進來回稟,“夫人,李媽媽已經(jīng)回來了,說是安頓好就來向夫人請安�!�
楚禾頷首,她還以為這李媽媽還得再裝腔作勢的拿喬一番。
沒曾想如此輕易就妥協(xié)了。
看似嘴上不饒人,實則也沒幾分骨氣。
“你讓她歇著便是,不必過來了�!�
阿菁的臉色卻不大好看,攪著手指,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得應下,“是�!�
不多時,李媽媽仍舊前來給楚禾請安,“奴婢見過夫人�!�
楚禾聞聲將手中的藥材放下,注意到李媽媽身側(cè)還有一位貌美的年輕女子,“這位是?”
女子大方得體地走上前,“柳然見過嫂嫂�!�
李媽媽緊跟著解釋,“這位柳姑娘的母親是老夫人的手帕交,柳姑娘來京城赴會,老夫人怕柳姑娘一個女兒家?guī)е膛】蜅2话踩瑘?zhí)意讓柳姑娘在咱們府上借宿一段時日,官人時常不在家,老夫人便傳了信給奴婢。奴婢不敢擅作主張,特來請示夫人�!�
出于女人的直覺,楚禾不算很喜歡這位柳姑娘,但她并未表露出來,和顏悅色道:“既如此,柳姑娘便安心住下吧。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訴我。”
“多謝嫂嫂。”
楚禾知道李媽媽多半不安好心,但她并不想將后宅這點小打小鬧放在心上。
每日仍只專心做自已的事。
倒是丫鬟阿菁主動將這位柳姑娘的底細一一告訴了她。
楚禾聽罷不以為然,“她如何才情出眾,勝過多少閨秀,與我何干?”
“可她與官人自幼相識,難免……奴婢覺得您實在不該讓她留在何府�!�
“我若見到一個有兩分姿色的女人就要草木皆兵,便也不必行醫(yī)救人了,只守著這一方宅院,盯著丈夫身側(cè)有幾個女人就是�!�
阿菁聞言只能悻悻閉嘴。
好在幾日過去,柳然并未做出任何逾矩之事,每日只待在自已的房間撫琴作畫。
直到何長意休沐回來,楚禾才意識到問題。
柳然是客,何長意這個東道主少不得要陪她一陣。
楚禾作為正牌夫人自然也需在場。
但楚禾并未想到何長意和柳然不光是敘舊講了一些童年趣事,甚至還將話題帶到琴棋書畫上。
楚禾自幼只顧學醫(yī),這些尋常閨秀會的東西她自然不曾涉獵。
自已的丈夫卻好似很懂的模樣,同對方侃侃而談。
全程沒插上嘴的楚禾之只能壓下心中的不快,故作坦然地坐在一旁。
“咱別聊這些東西了,嫂嫂聽著多沒趣,聽聞嫂嫂是很厲害的女醫(yī),定然有許多特別的經(jīng)歷,嫂嫂可否講與我聽?”
本來楚禾還能試著讓自已不在意,結(jié)果反倒是柳然的善解人意讓她更覺難堪。
楚禾勉強勾起唇角,隨意應付過去。
柳然敏銳地發(fā)覺楚禾情緒不高,不再過多糾纏,借口自已累了,告辭回房。
何長意并未發(fā)現(xiàn)女兒家的小心思,亦攜楚禾回去歇息。
三日過去,楚禾跟何長意一同進宮,但楚禾只用替皇后針灸,遂半日便返程。
從馬車出來便見何府門口有一十三四歲的少年帶著意識不清躺在板車上的老人前來求醫(yī)。
二人皆是衣衫襤褸。
少年滿臉淚痕哭得凄慘,“求求你們,救救我爺爺�!�
楚禾粗淺看過老人的情況,當即就要將人帶進府醫(yī)治。
正巧柳然也在此時打算出門赴會。
柳然拉住楚禾,低聲阻攔,“嫂嫂,這等閑事不若還是等義兄回來再處理吧�!�
楚禾以為對方也是要拿李媽媽一樣的理由阻撓自已,不悅道:“救人之事耽擱不得�!�
柳然不肯讓步,“嫂嫂,可我覺得他們貌似有問題。你瞧他們的衣裳,必定是住在閭左的貧民,離何府少說也得半個時辰的路程。他們?yōu)楹尾辉陂傋蟾浇筢t(yī),而要舍近求遠?”
“興許是那邊的大夫醫(yī)術(shù)不佳,亦或是他們給不起診費。我瞧過了,這老人并非有意裝病,總不能見死不救�!背涛丛爮牧坏木妫瑧B(tài)度堅決,“醫(yī)者只管救人,無論其他�!�
柳然看著心意已決的楚禾,到底放心不下,派人通知了何長意。
何長意趕回府時,楚禾已經(jīng)將昏厥過去的老人救醒。
少年雙手合十,連連道謝,甚至掏出身上為數(shù)不多的銅錢,作勢要全部交給楚禾。
楚禾拒絕了少年,余光瞧見匆匆進門的何長意,疑惑道:“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見并未有什么不妥,何長意松了一口氣,選擇瞞下自已回來的理由。
楚禾卻猜到多半是柳然通風報信。
對此她忽然有種扳回一局的快意。
畢竟會琴棋書畫的閨秀不在少數(shù),能把人從鬼門關救回來的卻寥寥無幾。
何長意轉(zhuǎn)身問門外的柳然,“你赴宴可是遲了?你既已經(jīng)知會我了,又何必非得等著?”
柳然無所謂地笑笑,“倒是讓義兄白跑一趟了。宴會固然重要,我也不能懸著一顆心去吧?”
第170章
瓊花宴
何長意本就是臨時告假出宮,見沒出什么事,便又匆匆忙忙趕回去。
柳然亦出門赴宴。
上了馬車過后,柳然身邊的丫鬟雙梨忍不住抱怨,“小姐此番去遲了,必定影響您在貞良夫人眼里的印象,白瞎了您日夜苦練琴曲,您又是何必?況且別人還不見得領您的情�!�
“干爹干娘和義兄都待我不薄,我若不管,良心難安,再說本也怪我自已太敏感多疑。反正瓊花宴年年都有,興許明年貞良夫人就不記得我去遲一事了�!�
丫鬟雙梨聞言輕嘆一口氣,默默在旁邊給自家小姐打扇。
說得輕巧,瓊花宴哪是想?yún)⒓泳湍軈⒓拥�?明年能不能收到帖子還另說。
自家小姐也到年紀了,就指望著今年在瓊花宴上名聲大噪,能借此擇一位好夫婿。
現(xiàn)在只怕難了。
……
韓禧在瓊花宴逛了一大圈,發(fā)現(xiàn)清一色都是大老爺們,癟嘴道:“虧我今日還特意穿上這身平日舍不得穿的金絲蜀錦,原來連姑娘的面都見不著�!�
蘇成無奈教育他,“男男女女混在一堆,人姑娘的清譽不要了?自然是要分開的。
女賓應當都在園子的另一側(cè),瓊花宴講求的是以詩會友、以琴會友。若有志趣相投者,不見面未嘗不能成就一段佳話。”
瓊花宴設在七夕之前,專請青年男女中的佼佼者赴會,例如蘇成和韓禧這樣的貢生,女賓則多是書香門第的閨秀。
若是看對眼,雙方家里定下親事,還能一起共度七夕。
能受邀參加瓊花宴本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亦能拓寬人脈,是以無論想不想求偶,多數(shù)人都不會拒絕。
韓禧聽了蘇成的解釋直搖頭,“不行,我還是得看臉�!�
蘇成見說不通,干脆拿一旁的糕點堵住好友的嘴,“你就當百忙之中偷個閑吧,總歸你得起早貪黑準備秋闈,哪有時間結(jié)識姑娘?”
韓禧聞言邊吃邊流淚。
“對了,怎么沒瞧見林珣?他按理該在受邀之列才是�!�
“若不是先生讓咱們來長長見識,我私心也不打算來。林珣向來勤勉,不想因為這些事耽擱不奇怪�!�
韓禧點點頭,沒再多想。
另一邊柳然因為晚到,不出所料失去了上臺獻藝的機會。
柳然在丫鬟面前表現(xiàn)得豁達,心里卻難免略感失落。
畢竟自已的確為此準備了許久。
雖說不上后悔,但柳然也沒了最初的興致,只默默坐在席上。
很快便到宴會最為熱鬧的環(huán)節(jié),男女之間互換詩作。
男賓作詩交由宴會的主辦方,逐一置于屏風之上送去供女賓觀覽。
女賓若是有看中的,便在下方對應的竹筒內(nèi)回詩一首,若是不善詩書者也可夸贊兩句。
總之就是你來我往互通姓名,混個眼熟。
“小姐不去看看嗎?”
柳然聽到丫鬟雙梨的提醒,怕對方擔心自已,這才勉強起身走到屏風前一個少人的角落。
面前正有一首詩作,字跡工整又不失風骨。
柳然讀完竟有豁然開朗之感,煩悶瞬間散去不少,當即就找來紙筆回詩一封。
寫完后,柳然看著屏風上那首詩結(jié)尾陌生的落款卻猶豫了,到底沒把手中的詩作留于竹筒之中。
柳然離開屏風前,找到等候自已的丫鬟雙梨,“主宴已散,貞良夫人也離席了,咱們回去吧。”
“小姐不再瞧瞧了?興許有不錯的�!�
丫鬟雙梨說得隱晦,柳然卻直言道:“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起情投意合,家世門第才是重中之重。
天子腳下,多的是名門望族,咱們柳家在他們眼里自是不夠看的,若結(jié)識到攀不上的人家,屆時不過平添煩惱�!�
“小姐,您心思太細,總是顧慮良多,試一試又何妨呢?”
柳然低笑,“你既這樣想,到時候我定然幫你多相看幾戶人家�!�
一主一仆說著話,不疾不徐地往外走,怎料地方太大,等她們走到門口,天空竟已淅淅瀝瀝滴落雨珠,甚至有愈下愈密的趨勢。
柳然已經(jīng)出來了自然不好再回去,只能站在檐下避雨。
“瞧著天色也不暗,怎么下起雨來了?適才走得急,奴婢忘拿傘了�!毖诀甙櫨o眉頭,“馬車停在巷尾,少說得走半刻鐘,這雨怕是要下大,奴婢去叫車夫?qū)④嚺驳介T口來接您�!�
“無妨,一起過去吧�!�
“那不成,您今日上了妝,萬一被水淋花叫人瞧見怎么好?”丫鬟說完不等柳然反應便徑直沖進雨幕。
柳然只好繼續(xù)站在檐下等待。
不多時,卻見另一邊的角門出來了兩男子,其中一男子腿腳略顯不便。
柳然本未在意,卻察覺到對方似是朝著自已的方向打量。
她下意識側(cè)過身子避開。
沒曾想對方竟提步走來。
柳然攥緊手中的帕子,正想著往另一邊躲開。
男子卻只在半途停下,將一樣東西倚在墻根。
柳然定睛一瞧,竟是把傘。
她和男子對上視線,明白了對方的好意,又不敢貿(mào)然開口和陌生男子搭話,猶豫之間對方已轉(zhuǎn)身和同伴共撐一把傘離去。
坐在車沿上趕來的丫鬟雙梨將這一幕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