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皇子扔下手中的劍,沖進殿內,“父皇……”
蘇蘇不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大皇子忽然暴斃在先帝寢殿中,壽王被關押。
二皇子登基,改號化佑。
化佑元年,先帝下葬皇陵,新皇下令天子近侍,一應殺殉。
蘇蘇毫無反抗之力,被一條白綾了結的性命。
“呃——”蘇棠摸著脖子醒來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說夢里沒有實際的痛感,但那種瀕死的恐懼還是讓她嚇出一頭冷汗。
她怎么會做那種奇奇怪怪的夢?
蘇棠將手放在心口,企圖平靜下來。
“魘著了?”蕭景榕不知什么時候睜開眼看著她。
蘇棠忽然想起夢里的蕭景榕。
她有些記不清了,那種模糊程度仿佛就是她想象中的一個夢。
只有難過和恐慌深深印在了腦子里。
“嗯?”蕭景榕見她沒反應,把她微微汗?jié)耩ぴ陬~前的碎發(fā)撥開。
蘇棠心有余悸地深吸一口氣,盯著蕭景榕上下打量,“皇上的身體沒問題吧?”
蕭景榕凝滯一瞬,微微有些咬牙切齒道:“朕的身體有沒有問題你不知道?”
蘇棠發(fā)現(xiàn)蕭景榕理解得有些跑偏了。
但她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或許的確只是一個夢。
“別怕�!币娞K棠似乎被嚇得有些失神,蕭景榕沒問她夢見了什么,只將她帶進懷里安撫。
蘇棠等蕭景榕去上朝之后,靜下心來將整個夢境重新梳理了一遍。
發(fā)現(xiàn)整個夢境中最大的特點就是里面的人跟她現(xiàn)在了解的完全相悖。
在她眼里蕭景榕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皇帝,在夢境中他卻病痛纏身,濫藥成癮,失去理智。
小壽王雖然是個熊孩子,但不至于到夢境中偏戾乖張,殺人如麻的地步。
還有蕭韶鄞,他的身體雖然不好,但正常調養(yǎng)著,絕對不會衰退到坐輪椅的程度。最后他能登基,證明他興許是在裝病,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就有沖著皇位去的打算。
蕭韶安是蕭景榕的嫡長子,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他怎么可能會將他關進大宗正府?那可是關押皇室罪犯的地方。
還有蘇棠并不喜歡的那些人。
現(xiàn)實楚禾嫁給了何長意,夢境中卻是時鳶嫁給了何長意,而且落得滑胎的下場。楚禾反倒成了家喻戶曉的醫(yī)仙。
她從弟弟蘇成那里知道林珣并非純良之輩,但夢境中的他卻是人人稱頌的好官。
她覺得沈周心思不正,夢境中他卻是站在公正立場,替天行道除掉小壽王的好人。
蘇棠越深想,越是被巨大的恐慌籠罩著。
她一直以為自已只是穿越到一個架空時代罷了,如果這個世界有原本的故事線……
那未來是會回到本來的軌跡,還是因為她的到來發(fā)生改變?
蘇棠還沒來得及得出結論便聽見要去上學的姩姩和蕭韶鄞兩小只在喊她。
兩小只去上學之前習慣來找她撒會兒嬌。
“阿娘……”
蘇棠看著蕭韶鄞乖瞇瞇的小臉,忽然想起夢里那條冰冷的白綾。
她完全無法把二者對等。
殉葬——那是多殘忍的人才能下達的旨意。
可眼前的他明明只是一個有兩分小心機的小崽子罷了。
他會抱著她撒嬌,會因為她的勸告不再捉弄小壽王。
他明明很乖。
還有姩姩,她的父皇和兄弟都落得那樣的下場,她一個公主又能好到哪里去?
蘇棠在心里安慰自已,那可能真的只是一個夢而已。
如果不是夢的話……她也絕對不會讓他們走到那一步。
第148章
注定得罪人
蘇棠猶豫過要不要將夢境的內容告訴蕭景榕。
但想想有個人突然毫無證據(jù)地告訴你,你將來會死得很慘,你的兒子們自相殘殺,就算蕭景榕不以妖言惑眾的罪名將她碎尸萬段,而是選擇相信她的話,也不過徒增他的煩憂罷了。
蘇棠決定先驗證夢的真假。
她記得里面有種‘底’字打頭的藥物。
蘇棠確定自已從來沒有聽說過。
如果沒有這種藥物的存在,那便證明多半是她腦抽之后的幻想。
倘若真有這種藥物……
蘇棠當即傳來何長意一問。
雖說按照夢里的邏輯,何長意算是渣了時鳶,蘇棠現(xiàn)在看他很是不爽。
但他早年畢竟跟著祖父走南闖北行醫(yī),見過不少疑難雜癥、珍藥奇方,問他是最好的選擇。
“何太醫(yī)可曾聽說過‘底’字打頭的藥?”
何長意面露不解,“娘娘說的是哪個底?”
蘇棠聞言意識到不對之處,在夢里她明明是從別人口中得知藥物的名字,但她卻莫名很肯定是“底”,而非其他同音的字。
她壓下疑惑跟何長意解釋。
何長意細細思量后躬身,“請娘娘恕微臣見識淺薄,從未聽過以底字打頭的藥材或是方子。待微臣回太醫(yī)院替娘娘打聽打聽,若有結果微臣再來稟報娘娘�!�
蘇棠怕自已顯得太在意,何長意會將此事稟報給蕭景榕,所以故作輕松,“不必,本宮只是好奇,應當是本宮記差了�!�
何長意聞言沒再多問。
聽到何長意的答復,蘇棠本該松一口氣,但她仍感覺自已的心還懸著。
她想起夢境中提到蕭景榕可能是受傷留下的后遺癥,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差人去請他來,問問他有沒有什么平時沒在意過的小征兆。
有些東西光靠太醫(yī)診脈是診不出來的,得本人自已留心才能知道。
早發(fā)現(xiàn)早治療,別等將來藥石罔顧的時候才干著急。
那邊李培順不敢擅作主張,將德妃請人的話遞給自家主子。
“皇上,德妃娘娘差人來請您過去用晚膳。”
蕭景榕顧著批折子,只輕“嗯”一聲。
李培順見自家主子答得心不在焉,想想還是出言提醒,“皇后娘娘已經安排新入宮的嬪妃輪著侍寢,德妃娘娘似乎沒什么要事,您看……”
“去德妃那兒�!�
入夜安寢時蘇棠比平日多燃了幾盞燈,把房間照得亮堂堂的,仔仔細細查看蕭景榕的身體。
想找出可能傷及肺腑的傷口。
蕭景榕自是察覺到周遭環(huán)境跟往日的不同之處,耳根紅得滴血,下腹的熱意直沖胸口,卻也沒下令吹滅燭火,只靜靜等著蘇棠褪去衣物。
豈料對方忽然開口,“皇上可會偶有胸悶氣短,四肢酸軟,頭昏腦脹,陰虛盜汗或是某處隱隱作痛的癥狀?”
蕭景榕越聽臉越黑,這聽著不像問的什么好話,似乎暗指他體虛。
“你是在咒朕?”
“臣妾是怕皇上日理萬機,忙于朝政,疏忽了自已的身子�!�
“跟你昨夜的夢有關?”
蕭景榕想起昨夜眼前人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他那時便有疑慮,但見她嚇得不輕,不想她反復回憶起夢中的場景,是以忍住沒問。
蘇棠沒否認,但也沒直言夢中的內容,只用自已記不大清了的理由應付過去。
蕭景榕盯著蘇棠半晌,用低緩而堅定的聲音道:“朕便是先你一步……也定會保你和孩子無憂�!�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猜她興許是怕他早逝,自已沒了倚仗,才會被夢魘所擾。
蘇棠連連搖頭,“臣妾絕無此意,只是希望皇上龍體康健罷了�!�
見蘇棠眼神真誠,蕭景榕心口一軟,耐心解釋,“朕雖在戰(zhàn)場上受過致命的傷,多年前便已恢復,如今也無任何不適。”
“如此臣妾便放心了�!�
“不過……朕現(xiàn)在倒是覺得有些難受。”
“嗯?”
蘇棠有些發(fā)懵地看向蕭景榕,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難掩的熱意熏熟了身子。
翌日,蘇棠去請安時成功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不友好。
尤其是新入宮的幾個嬪妃,明顯帶著一股子怨氣。
蘇棠沒想明白,她被禁足整整一個月,就侍寢這么一次,不至于嫉妒成這樣吧?
白淑妃甚至直接開啟陰陽怪氣模式,“今早路過御花園,發(fā)現(xiàn)豐秀山旁邊的蕙蘭竟被換成了枝葉發(fā)暗,顏色老氣的花,名字也俗得很,叫什么鐵筷子,諸位可見著了?”
好些人微笑著頷首,眼睛里隱帶嘲諷。
蘇棠知道這嘲諷是沖著她,而非白淑妃。
“要說這冬日又不是只這么一種花能開,到底是花房的奴才懈怠了,只知撿著這些低賤好養(yǎng)活的料理。”
蘇棠一向不愛搭理白淑妃,正糾結要不要懟她兩句,云婕妤卻先一步開口,“淑妃娘娘有所不知,鐵筷子是西域進貢的花,是西域臣服于我泱泱大國的證明,自是該放在顯眼處供人欣賞�!�
白淑妃被云婕妤的話噎住,好容易組織完語言還口,卻被皇后進來的通傳打斷,只能憋回去,鐵青著臉起身行禮。
請安結束,蘇棠跟云婕妤一道回去,感謝她替自已說話。
云婕妤甜甜一笑,水靈靈的眼睛看著蘇棠,“記得初進宮時,姐姐還不讓妾身替姐姐說話呢�!�
這話讓蘇棠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已其實一直在變。
記得剛入宮時,她的目標是伏低做小,在宮里混吃等死。
可惜她是個普通人。
有欲望,有脾氣。
會因為慢慢有了底氣,不再愿意什么事都忍讓�,F(xiàn)在哪怕被白淑妃記恨,她也覺得無所謂。
蘇棠不知道是好是壞,但憑心而行,總比一直躊躇不前要來得暢快。
和云婕妤分開之后,蘇棠想起今日新入宮嬪妃那不爽的樣子,派人去打聽情況。
結果得到的回復是,蕭景榕之前政務繁忙一直沒寵幸她們,現(xiàn)在強制安排下去,還被她截胡了。
因為她之前一直在禁足,所以不知道這事。
蘇棠差點一口氣撅過去。
她這次請人已經學聰明了,什么借口都沒找,湯也沒送,就干巴巴問他來不來,哪知道還是攪了人家的好事。
怎么搞得她得罪人好像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樣?
第149章
底也迦
不過蘇棠雖然拉了一波仇恨,倒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
聽云婕妤提起西域,她忽然想到蕭景榕吃的藥會不會是什么道土或是外邦上供的,而由非太醫(yī)們研制,所以何長意才毫無印象。
畢竟真到回天乏術的時候,自然會用一些偏方。
但她若是直接問蕭景榕,憑蕭景榕的腦子興許會和他身體的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畢竟昨天她記不清那番說辭,他只是半信半疑而已。
現(xiàn)在諸事未定,她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就算要讓蕭景榕知道,也得等她查清楚再說。
所以蘇棠決定讓弟弟蘇成在民間打探一番,看看有沒有此藥的蹤跡。
不過倒是另一樁事先找上了她。
晌午過后,蘇棠派去調查蘭御女的人前來稟報,“娘娘,自蚩蠻公主去世以后,蘭御女除了給皇后娘娘請安,幾乎都待在自已殿中足不出戶,近日她只見過同她一起伺候蚩蠻公主的侍女烏珠�!�
聽著的確很安分。
蘇棠為了進一步確認真相,將蘭御女找來,把那手串扔到她面前,“本宮只是被禁足,失望嗎?”
蘭御女先是莫名,而后反應過來,跪在蘇棠面前,“妾身和娘娘無冤無仇,怎會有意讓皇上發(fā)現(xiàn)娘娘和妾身約定之事,讓自已和娘娘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你和本宮無冤無仇,看不慣本宮的人可多著�!�
蘭御女聽出蘇棠意有所指,趕忙解釋,“妾身孑然一生,除了這條命沒有任何受制人的東西。貴妃害死公主,妾身不可能聽命于她。畢竟以娘娘今時今日的地位,想殺了妾身,也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蘇棠挑眉,“你言之鑿鑿,本宮卻不能信你,人就屬那張嘴最能行騙�!�
“妾身并無半句虛言�!�
“你可是連皇上都敢算計的人,叫本宮如何信你?”
“妾身,妾身……”蘭御女抿著嘴,遲遲沒說出個所以然,一副被戳破的心虛樣。
蘇棠本來只是想詐她一詐,沒想到蘭御女還真算計過蕭景榕。
除了她爬床這件事,蘇棠想不到其它的。
“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本宮倒是想知道一二�!�
蘭御女有些驚訝地抬眼,咬咬牙,一五一十地將她用的藥告訴了蘇棠。
“西域的幻月香配以龍涎香,有奇效�!�
蘇棠不確定她是不是編了一個方子來騙自已,不過利用蕭景榕常用的熏香算計他……的確是個好辦法。
也難怪蕭景榕身經百戰(zhàn)還能中招。
不管真假,至少能證明她當初真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
“你隨便編出一個方子,就想誆本宮,什么幻月香,本宮聞所未聞�!�
“娘娘有所不知,妾身祖上是蚩蠻的大巫,妾身的祖先正是靠著游歷西域,得了許多奇藥異方,才能回到蚩蠻有一席之地�!�
蘇棠發(fā)現(xiàn)到目前為止,蘭御女所言跟她從蕭景榕那邊了解到的事實幾乎是沒有出入的。
遂對蘭御女的話信了三分。
更重要的是她忽然想到蘭御女說不定聽過“底”打頭的藥名。
蘇棠狀似無意道:“既如此,本宮考考你。若你答上了,本宮就信你所言�!�
“娘娘請講�!�
“本宮往日在書上看到過一種以‘底’字打頭的藥名,你可聽過?”